学术派们如何解读游戏？2019中国游戏研究国际会议体验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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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作为一个普通的游戏玩家，笔者对于国内的游戏研究专业充满兴趣。2017年以来，国内的相关高校，例如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国传媒大学等相关国内顶级数字传媒高校，都纷纷开始开始游戏研究相关课程和研究方向。如今，相关高校也逐渐开始建立起各自的专门的游戏研究课题组，同时，还建立了国内游戏研究的专门理论机构——中华电子游戏研究协会，对于国内的游戏研究开展了一系列工作。

笔者并不是游戏研究的专门人员。事实上，笔者也不过是一个以肉眼可见速度衰退的行将就木的某工科大学的研究生。出于对游戏的感激，以及对于国内游戏研究的好奇，笔者有机会报名成为2019中国游戏研究国际会议听众，由于这个会议是全英文会议，笔者英语水平一般，所以只能大概提一提自己听后的一些感想和见解。由于只是笔者单方面的见解，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一、2019游戏研究国际会议全程记录

由于笔者并不是专业人士，对于游戏的粗略理解，也仅限于自己玩过的那几十个游戏，以及曾经做小剧情战役的经历，因此笔者只能以非专业人士的态度来看待这个游戏。在现场，除了笔者这样的非专业人士之外，其余均为国内游戏业内人士，专业游戏媒体，以及国内外知名大学的游戏研究相关学者。在他们面前笔者也就是班门弄斧，谈谈自己的收获，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一）游戏来展现历史的研究
本次主持会议的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数字媒体系副教授、数字创意媒体研究中心副主任何威博士是国内游戏研究的顶级专家，他在开场做了一个主题演讲，简单谈了谈中国游戏研究领域近几年的发展。 何威老师首先从游戏和游戏研究受到的误解开始讲解，他放了一张从知乎上截取的图片，是关于游戏成瘾的极度夸张失实的叙述。 

之后，来自哥德堡大学的高级讲师，亚当·查普曼做了一个关于“可游玩的历史：游戏及对于过去的再现”的讲座。

虽然笔者文化水平较低，但是在对于如何使用游戏来对过去的历史来进行描述，也有过自己的实践，因此，笔者对于亚当·查普曼的演讲产生了一定的兴趣。 在演讲中他区分了游戏研究的两种取向，一种是内部的，也就是基于游戏本身的研究，而另一种是外部的，是即游戏外部的研究。在他的演讲中，他也提及了游戏研究，想发表文章的困难，建议年轻学者可以投“OA”期刊（开放-获取）期刊来便于发表文章。
在笔者看来，历史本身并不是一个吸引人的东西，但是，用历史来反映当下，借古喻今是几千年来由于某种原因的通用的抒发作者感情的方法。游戏作为一个艺术载体本身，借用历史的素材，具有非常大的发挥空间。让笔者感到荣幸的是，亚当·查普曼的演讲中也表现了同样的意思。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作为非专业人员，我们回顾历史本身，往往并不是真的去追求某个史实，而是借用历史来抒发自己的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感。
在亚当·查普曼演讲结束之后，笔者也向他问了一个问题。在笔者看来，由于同时兼具商品属性和艺术属性，游戏本身也难以避免二者的矛盾。一旦强调游戏的艺术属性，往往就会被作者用来抒发自己的感想，但是，往往也会惹怒部分玩家群体。我举了一个典型的例子《兄弟连2》中，出现了大量关于苏军的负面描述，在国内也是激怒了相当多的玩家群体，可能会对销量产生影响。该如何同时平衡游戏的艺术和商品这两个属性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亚当·查普曼在听了我的问题之后，他也承认这个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特别是在二战相关游戏当中，在诸如《使命召唤》《兄弟连》《钢铁雄心》当中，也存在大量的属于作者的自身的描述，尤其是对于苏军，这个也是他接下来想考量的研究问题。当现实和历史交织的情况下，游戏本身也难以逃离现实的痕迹。
（二）各种各样的学术汇报
在亚当·查普曼的演讲之后，接下来是大会的学术报告，来自全球的著名大学的相关研究学者，在成功投稿并且通过了国际学术研究会议的审查之后，可以前来做学术报告。

由于游戏研究学者来自全球各地，所研究的话题也是五花八门，有将EVE在2017至今爆发的“world war bee”世界大战作为研究对象的来自Birmingham City University的Nick WEBBER。有兴趣参考触乐的这篇文章（ 这场EVE史上最大规模的战争，源起一家线上赌场）；有游戏和中国历史的相关研究，还有游戏框架研究等待。五花八门的研究让人感到精彩纷呈。笔者在这里提几个笔者在会场的感兴趣的研究。

（三）游戏对于现实的再挖掘——以德鲁伊为例

作为曾经的魔兽世界德鲁伊玩家，笔者对于德鲁伊本身也是非常亲切，同时，对于德鲁伊也进行了一系列的了解。因此，在会场上面看到居然有学者专门针对德鲁伊进行研究，笔者感到非常地激动。
作为清华大学历史博士，刘梦霏博士以历史的视角向我们展示了她对于德鲁伊的研究。（关于她之前的贡献，有兴趣可以参考 游戏研究学科建设的第一步，是看到前人的努力）德鲁伊原本是起源于凯尔特的原始宗教，这种原始宗教的首领被叫做德鲁伊。在罗马人灭掉德鲁伊教派之后，德鲁伊教派曾经溟灭在历史长河当中。
但是，在之后随着近代民族国家的想起，苏格兰等地，出于民族主义的需要，将德鲁伊教派开始复兴。同时，一些环保人士，也同样化用了德鲁伊爱好自然的特性，开始建立德鲁伊为名的现代环保组织。这些特性，被龙与地下城（DND）在之后所吸收和继承，最终成为了游戏当中的一个重要角色之一。在被《魔兽世界》发扬光大之后，更是深入人心。作为魔兽世界当中最好玩的玩具，德鲁伊拥有不小的人气，也被猎人看作是最佳的宠物之一。
刘梦霏博士的报告，基于她本人在清华大学期间的博士毕业论文，由于她所做出的成就，她的毕业论文也成为了清华大学的优秀毕业论文。从这上面也可以看出如今诸如清华大学等国内顶级高校开始对游戏研究的重视。
（四）《文明》等战棋游戏的逻辑
在这次的学术会议当中，有一个很好玩的现象。国内外的学者，都大量引用知乎作为研究中国的游戏研究的重要依据。此外，相关的游戏媒体，例如机核，在国内外游戏研究学者当中，也有不小的提及。
知乎有一个热门问题，“ 为何Ｐ社的游戏里面，都是独裁强于民主，专制强于自由？”之类所提及的文明等战旗类游戏，在本次国际游戏研究当中，也成为了热门话题。来自Birmingham City University的LI Mengqi就关于在文明5当中中国的特性进行了探讨。 《文明5》是一个注重宏大叙事的游戏，玩家要体验和经历的，不是一朝一代的兴衰，也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在这里，那些帝王将相都只是资源列表上的一个种类、一个符号。这个竟然还能和“中国威胁论”联系起来，脑洞不可谓不大了。另外，中华文明的领袖选择也很有趣，选择了中华文明的唯一一位女皇帝，武则天。在封建时代选择这么一位不典型的领袖，觉得有进一步做纵向对比的潜力。 
在探讨结束之后，笔者询问了一个问题，在诸如文明这类游戏当中，玩家究竟扮演的是什么？搬运的是一个帝国的皇帝，还是某个类似神这样的全知全能的资讯中介体？这个问题也是困扰我本人多年的问题。
在彭天笑老师等研究学者看来，玩家扮演的 扮演的既不是英雄也不是皇帝，而是文明的人格化身，从意识形态的角度讨论，恐怕更接近百家争鸣时代的墨家，或者法西斯主义。 不同玩家，可能也有不同的看法。
（五）游戏和现实
作为一个至今不玩任何手机游戏的老派的单机游戏遗老，笔者由于自己并不是什么成功人士，作为一个人生失败者，笔者认为游戏就是来麻痹自己的东西。如果一个人没有女朋友，没有家庭，没有成功的事业，他往往可能才会寄情于游戏这样的奶头乐。当然，这可能也是因为笔者是屌丝，因为人生失败才回去玩游戏，不代表其他成功人士的看法。
在本次的国际游戏研究会议当中。相当多学者也谈到了游戏所引发的一些衍生的现象，来自University of Auckland的Lawrence MAY和何冰博士做了一个关于《不稳定反思：中国游戏的异质博弈空间建构》的学术报告，在报告当中，他引用了大量的“吃鸡”游戏的国内的玩家视频、以及一些有趣的围绕“吃鸡”游戏的国内玩家的一些现象。此外，City University of HK的知名学者Yong Ming KOW做了一个某个城市的青少年电竞的发展的学术报告。在报告结束之后的提问环节，笔者也询问了游戏和现实交织的问题，假如美国的某个城市，年轻人被高昂的房价所困扰，买不起房子，找不到像样的工作。是否可以采用给年轻人宣传电竞之类的奶头乐的方式，来吸引年轻人的注意，实现稳定。Yong Ming KOW则做出了精彩的回答。
让笔者最为印象深刻的，则是Jinan University的CAO Rui博士所做的演讲，他的勇气让我敬佩。

作为一个学术会议，参加的并不是全部都是游戏研究的人员，恰恰相反，相当多的反而是来自国内大学的中文系博士。历史学博士，以及社会学博士等，他们的研究话题是游戏相关，通过他们领域的游戏的研究方法对游戏进行自己的研究，笔者作为一个听众，感觉收获甚多。
二、会上的一些花絮
（一）参观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数字媒体系游戏研究中心

作为本次2019国际游戏研究会议的重要环节之一，主办方也邀请与会的嘉宾和听众参观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的游戏研究中心。作为国内目前唯一的专门的游戏研究中心之一，北师大对于游戏研究也给予了很大的帮助。对于一般的大学而言，老师的实验室往往要按照老师的资格和等级进行分配，一年要交一定的租金。而对于北师大的游戏研究中心，则并没有这个规定，北师大专门在校区的西门外的一栋建筑物内，免费划给了游戏研究中心两个房间来存放相关的研究资料。这些研究资料目前还在建设当中，目前暂时主要由北师大研究这个方向的师生捐赠得来，其中由包括《大众软件》全集等非常多珍贵的资料，具有非常大的历史研究价值。
通过参观北师大的游戏研究中心，笔者感受到了国内游戏研究的热诚和真挚，也看到了北师大相关研究的老师和学生对于游戏研究的热爱。在和相关学生的交流中，笔者得知相当多毕业学生，在毕业之后继续从事游戏相关研究，有的成为了独立开发者，或者是组织独立开发者大会，为中国游戏产业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二）间隙和专业人士的交流
在国际学术会议的间隙，笔者有机会和相关的研究学者进行交流。在当中，也从侧面了解当下中国游戏研究的冰山一角。

对于国内大学当前游戏研究的老师来说，由于国内的研究从刚刚开始，并且社会对于这个研究并不是非常认可，导致这些有志于开展游戏研究的青年教师的生存较为困难。目前，国内的专门的游戏研究，往往依托于这个大学的传媒相关专业，招的硕士为传媒专业，他们往往是调剂来到这个游戏研究的青年老师的名下，对于游戏研究并没有什么兴趣。而一个青年老师，在有限的时间内，还需要如图中一样，在上课之余，发表n篇文章（n取决于学校的要求，和你的对手），申请相关基金。在这其中，由于国内并没有游戏研究的专门学术期刊，导致往往青年老师只能去发表英文文章。但是发文章并不是最困难的。最困难的是申请游戏研究的学术专门基金。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想申请游戏研究的专门基金，对于当下的青年老师来说，是最困难的一件事情。也是他们能否完成三年考核的关键。然而，现实很残酷，游戏研究往往难以申请基金，也导致项目的开展往往也变得很困难。要是没有完成三年考核，对于这些青年老师来说，往往可能就得离开大学。因此，有志于读游戏研究方向的博士，一定要慎重。
此外，在培养游戏研究相关的人才之后，就业的出路也是一个大问题。首先大学的教职这几年也是越来越少。如果不想去大学的话，国内唯一的只剩下腾讯研究院。这也导致，会上，相关的游戏研究者，对于腾讯这样的大资本，都保持一种微妙的态度。所以，想从事游戏相关研究，家里一定要有矿。
三、会后的感想
作为一个普通的游戏玩家，笔者非常感觉非常荣幸能够作为听众参加这次2019国际游戏研究学术会议。但是，由于笔者的个人的局限性，在参加学术会议的时候，往往可能由于笔者自身人生的失败，化为对游戏这样的奶头乐的更深层次的理解。在会上，往往会询问一下比较结合实际的问题。也可能对会上的一些学者产生干扰。同时由于正值编辑又把我文章退了的情况下，心情不好，问的现实主义问题，某些人生顺利的人看来，可能类似于抬杠。在这里笔者进行道歉，如果有人真的看到这篇文章的话。
但是，在笔者看来，既然从事游戏相关研究，就应该多深入田野，深入游戏玩家的核心群体进行研究，结合现实主义的情况，才能做出深刻的研究，写出最深刻的文章。这个也是笔者对于国内的游戏研究的期许。要是以后笔者有钱有闲了，倒是真的想去读一个游戏研究的博士。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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