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我不如你聪明。”
“那你是怎么抓到我的?”
“你有些缺陷。”
“什么样的缺陷?”
“你疯了。”
…………
“是因为我们很像。”
——《红龙》
在第一季的结局里,坎伯拥抱了霍尔登。对于这个拥抱有许多人有不同的见解,但是无论如何,霍尔登发现自己在这些连环杀手的眼里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玩具。在那一刻,他所有的自负、傲慢、自信都被坎伯的拥抱所粉碎。
在《Mind hunter》原作小说中,霍尔顿的原型约翰·道格拉斯在某天出差的时候毫无预警的昏倒在了地上,过去与各类强奸犯、杀人狂打交道近十年的经验最终反噬了他。在幻觉中,他成了被折磨的受害者,他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被捆绑、切割、穿刺,他向上帝乞求着死亡。
现实中的约翰·道格拉斯并非如同剧中的霍尔顿那样因为恐慌症发作昏厥,他长年累月与无人性的犯罪分子交流、时刻紧绷着神经办案,家庭的矛盾以及通过大量的饮酒来舒缓压力的方式终究摧毁了他的身体。
约翰·道格拉斯倒下的时候,正是亚特兰大连环杀人犯威廉姆斯被捕后不久发生的事,也是《mind hunter》美剧第二季着重描绘的事件。
昏迷了大约一周之后,大难不死的约翰苏醒了过来。他最终被确定为病毒性脑膜炎,右脑因为高烧而破裂,过度的压力以及长期的疲劳使他的身体变得极为衰弱。记忆力在受损的同时甚至无法正常行走,需要家人照顾他的起居。然而当时的 FBI 局长仍旧坚持让他回来工作,休息了四个月之后他回到了岗位上,一个月后再度投入了全天候的工作。
当时的约翰·道格拉斯一年之中有二百二十五天在四处奔波,在采访连环杀人犯、强奸犯、恋童癖的同时还需要解决各类被各地警方认为是“悬案”而交给 FBI 调查的凶杀案。然而即使他与他的同事们拼尽全力的工作,仍然有近一百五十起案子无法被解决;然而即使他们努力工作抓获了罪犯,这些罪犯也早已经犯下了罪行,或许是杀人,或许是强奸,或许是爆炸,或许是纵火,或许是残杀,没有任何罪犯是在犯下罪行后被及时抓住的。
与恶龙搏斗的骑士并不总会获胜,好人有时即使没有袖手旁观,邪恶依旧会获胜。但即使如此,这个世界上也有人正竭尽全力降低着邪恶获胜的几率。
近在60年代,这个国家的破案率还高达90%以上。尽管今天科技进步令人瞩目,电脑时代已经来临,尽管更多的警官经过了更为严格的训练并拥有了更为精良的装备,谋杀作案率却一直在上升,破案率却一直在下降。
——约翰·道格拉斯
时值1977年,短短的十数年间美国人民的思想正面临着巨大的转变——此时的嬉皮士文化正逐渐从顶峰的位置衰退,黑人们发起了平权运动,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个梦想》成为无数人的奋斗目标。与之相对的白人至上主义势力“3K党”再度抬头,他们四处制造着恐慌与骚乱,用枪火与炸药制造了一起又一起针对黑人的袭击。美国的女性们也正逐渐觉醒,她们走上街头要求社会忽略两性的差别消除两性同工不同酬的现象,停止将女性视为男性的附属。而同性恋者们也不再隐忍,他们愤怒地呼吁美国当局政府停止对他们的迫害,并要求得到社会平等的对待。
美国的宇航员登上了月球,然而他们的军队却从打了20年仗的越南撤了回来,输了越战。而此时在这世上最强大的国家,美帝的对手——前苏联——依旧屹立着。
此时的美国的遭遇就如同她众多城市中那曾经象征着美国工业的荣耀,被称作“美国的巴黎”的汽车城底特律一样——在遭到石油危机、日本制造的更为省油与廉价的汽车与黑人运动的内外冲击之后,居住在底特律的白人逃离了这里而大量的黑人涌入,工厂开始倒闭,工作岗位的减少与毒品的进入令这座城市混乱不堪。
就是在这样一个新的思想与多元的文化正不断的对着这个仍旧有些保守的国家不断地进行着冲击的背景下,对犯罪心理学感兴趣的约翰·道格拉斯通过考试来到了匡迪科的行为科学科。然而在1977年的美国,FBI 的特工都迷信外科医术更胜于心理学。他们将心理学与巫术、心灵感应等怪力乱神相提并论,甚至将行为科学部称为“胡说八道部”——行为科学的英语 Behavioral Sciences 与 bullshit 的简写相同。
而当时的心理学与精神病医生也不够专业——他们往往根据需要心理的人员的自我报告来确认当事人的病重程度或者康复进展,大多数的连环杀人犯都曾有接受精神病医生治疗的历史。而他们大都能在进行精神诊断的时候骗过了医生,不但说出让医生想听到的话还能让医生误认为这些案犯都已经康复。然而讽刺的是不少罪犯在说服医生的同时还在四处杀人,例如“大学生杀手”就曾开着藏着尸体的车与他的精神病医生交谈,还让医生确信他已经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此时的行为科学部的主要工作是为全国各地的警察培训犯罪心理学的知识,利用各类的案件作为例子指导警察该如何逮到坏人。然而课程的内容最初原本由亲自办案的警官讲述,经过不断的添油加醋后,最后由约翰·道格拉斯来授课的时候某些案子甚至会遭到当时亲自参与的警官的反驳。
为了能够尽可能还原事件的真相,并且从犯人的视角去查明事件的经过,弄清楚犯人们作案的动机,约翰·道格拉斯便与同事开始采访那时尚为健在的犯人们。
“如果想了解毕加索,你就得研究他的艺术。如果你们想了解罪犯的个性,就得研究他的罪行。”
——约翰·道格拉斯
从此,约翰·道格拉斯与他的同事们就成为了深渊的守望者——他们通过采访罪犯,收集由罪犯本人亲口讲述出来的第一手资料为犯罪心理学提供更多的数据。随着名气越来越响,他们也接到了全国各地的警方的求助,每当当地的警方遇到无法侦破的诡异的凶杀案时候他们便会为当地警方提供协助。
然而随着与罪犯打交道的时间越来越久,探员们的心智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变化。每个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一方面随时都有新的受害者出现,另一方面还要侦破已发生的案子,此外还有生活的琐事需要他们去关心。不少人开始通过抽烟酗酒来麻痹自己的神经,还有的需要心理医生进行心理辅导。
大多数的罪犯都充满着复杂的魅力——他们疯了,但是疯子和精神病是有区别的——精神病在作案时因犯病而无法控制自己,有些人即使清醒着也胡言乱语。而这些犯下了连环杀人案的罪犯大都健谈、能言善辩且友好坦诚(虽然有一部分人是为了能够获得保释),而且不少人还拥有幽默感。
约翰·道格拉斯直言,他喜欢同艾德·坎伯交谈。但是所有与他们这些疯子打交道的人都必须时刻提醒自己,这些被关进来的家伙永远被关在监狱里远离人群就是对人们——包括他们自己——是最好的保护。
在《沉默的羔羊》系列小说的大结局,同汉尼拔教授打了十年交道的史戴琳最终却被汉尼拔教授的魅力折服,两人成了逍遥法外的食人情侣(据说电影也拍了第二个结局)。
我最喜欢的《蝙蝠侠》故事是有一夜,哥谭因为未知的原因停电了,老爷先去找了各大反派却发现反派都并非造成停电的原因。之后他发现有人在纵火,但那也只是一场虚惊。不小心造成事故的人曾经是个罪犯,但是他在被老爷抓进监狱后改过自新并且在监狱中完成了大学的学业。这一夜也没有抢劫与谋杀发生,阿尔弗雷德告诉老爷,哥谭停电只是因为一场地震。不久之后,朝阳渐渐升起,而老爷久违的在楼顶休息了片刻——他静静地欣赏着哥谭的日出。
不知为何,比起看老爷和大超或者与小丑对揍,唯独这个故事始终让我忘不掉。
约翰·道格拉斯于1995年正式退休了,原本被人看做“巫术”与“心灵感应”的心理侧写术与犯罪心理学在他和他同僚们的大力发展之下已成为了现代侦破案件可用的技术手段。退休之后他终于有时间照顾家人了,不过仍然时不时会作为顾问为新进的特工提供帮助。而艾德·坎伯也始终被关押在监狱之中,他拒绝了所有的保释,余生都生活在监狱之中。他在监狱中写下了自己的回忆录,并且曾协助 FBI 对罪犯进行心理侧写。
在大卫芬奇与其他导演的努力下,第二季的《Mind Hunter》展现了更多 FBI 探员办案的不易与艰辛,以及美国政府的官僚与僵化的体制。比起第一季注重于罪犯的谈话,第二话更注重于被害者的家属,那些心急如焚的母亲时刻都在提醒我们:被杀害的人们不是受害数字,而是有血有肉的人。于是在第二季中,我们可以看到探员们的无奈,家属们的悲恸以及罪犯的猖狂。
人类最古老的的故事便是描绘光与暗交战的故事……然而在最早的时候,这世界是没有光的……向走进黑暗,照亮世界的光芒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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