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鲨》和鲨鱼恐惧的起源：1916年泽西海岸的连环“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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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人类会恐惧鲨鱼？是对一切猛兽的共同恐惧，还是对原始，大海和未知的固有恐惧呢？每年只有很少数量的人会因为鲨鱼袭击而死亡，但是每一次袭击似乎都会让人更加恐惧这种海洋超级掠食者。也许，这些恐惧可以追溯到1916年的七月，当一条鲨鱼在新泽西的海岸线上掀起一场连环杀害事件开始。在那次事件里，对这种生物缺乏了解的人类，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那条至今还身份不明的鲨鱼，也可以说是一切恐怖片的鲨鱼主角的“祖师爷”。
泽西海岸，7月1日-6日
1916年7月的新泽西州沉浸在夏日的闷热里，游客们纷纷前往海滩消暑。在七月的头一天里，费城来的23岁男子查尔斯·爱普汀·文森特和家人来到一处叫海文滩的海岸边度假。在晚饭前，他打算去海里再游一会儿，并且带上了一条切萨皮克犬。就在他进入海里不久以后，他开始大喊大叫起来。很快其他人意识到，他被一条鲨鱼袭击了。虽然救生员把文森特及时救出，但是因为左腿流血过多，文森特还是一命呜呼了。
然而，泽西海岸的其他海滩照样开放。这不是因为他们不管人死活，而是因为——当时根本没有人相信有吃人的鲨鱼存在。没错，19世纪人们已经知道鲨鱼会吃小鱼，大鲨鱼会吃海豹、海狮之类的动物，但是真的没有科学家相信鲨鱼会吃人，或者有能力杀死一个人。1891年，一个富翁甚至在海边聚会上当场用250美元赌“鲨鱼不会吃人”，然后自己跳进了有几条鲨鱼的海里。结果，鲨鱼被他的入水吓得落荒而逃，这一幕后来被他重演了一次。即使是文森特丧命鲨口后，还有很多人坚信他是被一头“巨大的海龟”（而不是鲨鱼）咬死的。

悲剧毫无疑问再一次重演了。7月6日下午，27岁的酒店侍者查尔斯·布鲁德在酒店附近的海岸线前游泳，这里距离上一次袭击发生的地点差不多有72公里，位于北方。不久他也发出一声惨叫，随后被一个东西抛了起来。在救生员赶到后（事发的位置相对来说离海岸有点远），布鲁德的小腿已经不见了。不久，他也死于失血，海岸上的几百人目睹了这一次恐怖的猎杀。
这下人们终于相信真的有鲨鱼吃人了，恐慌的游客开始逃离海滩，度假村纷纷人走楼空。愤怒的老板们决定向科学家求助，然而即使是鲨鱼专家们也对鲨鱼袭击一无所知。以往的袭击大多被当成民间传说，有关鲨鱼的习性了解又不是很多。大多数科学家仍然不相信鲨鱼会吃人，一些人更坚信是虎鲸造成的伤害。民间报纸也是议论纷纷，人们口中的凶手包括但是不限于巨型鲭鱼、海龟、鲸鱼、甚至是德国的U艇。
玛塔湾溪，7月12日
第二周，在新泽西州的玛塔湾溪，生活如同平常一样平静。海滩边的恐惧没有蔓延到这里，因为没有人相信鲨鱼能够跑进一条小河里，更何况这里离入海口足足有48公里。但是就在这一天，当地的渔夫托马斯·考特维尔突然看到有一条鲨鱼，大概2.4米左右，从小桥下游过。他当然也听说了两次鲨鱼袭击事件的新闻，他顿时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冲进小镇告诉大家鲨鱼来了，但是没有人相信这种看似和“狼来了”一样不靠谱的事情，之前从来没有哪条鲨鱼会游到小溪里。就在这时，11岁的少年莱斯特·史迪威正在和朋友们去河边游泳。然而很快，莱斯特的朋友们就赤裸着跑回了小镇，大喊着“有鲨鱼！”等众人匆忙赶到的时候，莱斯特不见了，只剩一条变红的小溪。
即使如此，镇民还是很难相信一条鲨鱼会游到这里，由于莱斯特患有癫痫，很多人还是不相信他被鲨鱼吃了。24岁的本地裁缝沃森·斯坦利·费雪和其他人一起跳进小溪去寻找莱斯特，结果，他突然钻出水面，试图回到岸上，他是否找到了莱斯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下一刻发生的事情。
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右侧将费雪撞入水里，然后开始疯狂攻击，费雪则用拳头做着绝望的反击。一艘小船过来用船桨打跑了杀手，但是费雪也身负重伤，遭到了严重的伤害。由于镇上没有医院，他们不得不把费雪送上火车，在袭击两小时后，费雪也不治身亡了。

费雪遭到袭击30分钟后，在玛塔湾溪下游，另一个叫约瑟夫·邓恩的人也在河里游泳。正当他准备上岸的时候，他的腿也被什么咬住了。他在在岸上的两个朋友拼命把他拉起来，而水里的鲨鱼则使劲把他往下拽。最后鲨鱼放弃了，邓恩虽然也受了伤，但是活了下来，幸运的是，鲨鱼没有伤及动脉，失血不严重。
在莱斯特的残躯被发现后，鲨鱼恐惧症终于在泽西居民的心中到达了顶峰。海边架起了大量的安全网，不少愤怒的居民则驾着渔船去猎捕海里的鲨鱼，他们带着步枪，斧头和鱼叉，用羊的脏器吸引鲨鱼，然后就开始捕杀它们。玛塔湾溪周边的居民则向河里扔炸弹，结果只是炸死了一群小鱼而已。声势浩大的猎鲨行动开始了，每个人都想成为第一个杀死“嗜血狂鲨”的“屠鲨勇士”，甚至有人为“嗜血狂鲨”开出了“鱼头价”。

最后，在泽西的海岸附近，一位驯兽师用网抓到了一条2.3米的亚成大白鲨，随后用船桨将其打死。这条鲨鱼的肚子被剖开后，腹容物被送去进行了鉴定。但是检测结果只是模糊提及“腹中有类似人类上臂的骨头”，这却和每一个遇害者的部分不符。由于腹中的样本已经丢失，即使现代有DNA检测这样的先进工具，也已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真相扑朔迷离
在事发之后，一些科学家对鲨鱼的认知有了改变。当时已经有人认为，只有一种鲨鱼有能力杀死一个人，即大白鲨（Carcharodon Carcharias）。一条成年的大白鲨可以长到4米-5米甚至更大，体重可以超过一吨。但是即使是刚生下来的大白鲨也将近1米长，并且有了一口尖锐的牙齿，只需要一年多大白鲨就可以长大到2米，完全可以成为威胁到人类的掠食者。
虽然这条亚成大白鲨被杀死后，泽西海岸就不再出现鲨鱼袭击了，但是这点还是缺乏说服力。首先，当地有数量众多的鲨鱼，包括鼬鲨（ Galeocerdo cuvier）和低鳍真鲨（Carcharhinus Leucas），当时没有人认为这些鲨鱼可以杀死人，今天科学家则认为这两种鲨鱼可能比大白鲨还要危险。
最大的争议点是玛塔湾溪的那三次袭击，因为只有少数鲨鱼能够进入一条河流。被认为有危险性的低鳍真鲨具有这个能力，它们曾多次在自然河流，运河里发现，其独特的身体构造能够适应一般海水鱼不能适应的淡水环境。现在人们已经知道低鳍真鲨可以逆流到河流上游50英里的地方，虽然淡水里的很多个体都是亚成体，但是伤人事件也时有发生。

另一种观点则认为在7月12日之前，玛塔湾溪正处于大潮中，潮水让大量的海水灌入小溪，无形中增加了这里的盐分，这让大白鲨也可以在水里呆上一天左右。也就是说，造成前两次袭击的大白鲨完全可能成为后三次袭击的凶手，未成年的大白鲨是非常好奇的猎手，会啃咬一切在它们身边的东西，这可能是悲剧发生的原因。
即使如此，一条鲨鱼造成如此多的杀害事件还是很少见的事情。类似的“连环鲨手”最近一次发生是在西奈半岛一个叫“沙姆-沙伊赫”的地方，这里有非常多的潜水度假村。2010年12月1日，沙姆-沙伊赫发生了4次鲨鱼袭击，四位游客重伤；5日，又发生了一次袭击事件，一位游客死亡，这次连环杀害事件造成了严重的恐慌，最后甚至扯上了红海对岸的以色列。
幸运的是，现代人对鲨鱼的了解比一百年前更丰富了。针对这一事件的分析很快就展开了，5位受害者中4位的伤口位置和形状比较接近，只有一人有着不同的伤口。很快，一位当地潜水员就指认了一个“凶手”，一条2.25米长，重约150kg的长鳍真鲨（Carcharhinus Longimanus），鱼鳍上有一处缺刻，他表示这条鲨鱼出现在了当时沙姆-沙伊赫附近的海里。不久，又有人抓到了一条2.5米长，250kg 重的尖吻鲭鲨（Isurus Oxyrinchus），可能是另外一次袭击的凶手，因为它的牙齿和伤口比较配对。

整个调查里最重要的证据是一段视频（未公开），内容是一条有缺刻鳍的长鳍真鲨接受潜水员投喂的鱼食。针对这个随后有了一种可信的解释，红海地区的过度捕捞消耗了远海鲨鱼的食物，从大洋洲前来的运输船往往会把死去的牛羊丢进大海，鲨鱼可能会跟着尸体进入海岸边，红海冬季的水温异常也可能是长鳍真鲨进入浅海的原因。潜水员主动喂食的动作在无意中形成了条件反射，让鲨鱼把手/大腿和食物联想在一起，直接导致了一系列的袭击。
1916年，人们对鲨鱼的了解还很少。当时没有人认为大白鲨可以到达新泽西州，然而实际上大白鲨可以恒定自己的体温，因此经常出现在世界上所有的温带浅海。此外，在下午时分海水能见度变差，鲨鱼可能会产生误击，也是杀害事件发生的原因之一。但是直到今天，还是没有人确认最后被杀的大白鲨究竟是不是全部五次袭击的凶手，这一切都随着时间成为了无解的问题。
然而，整个1916鲨鱼袭击的根本在于，去海滩度假在那个时候还是新鲜事物，人们缺乏足够对海滩和鲨鱼袭击的认识。随着各国前往海滩避暑的游客数量激增，鲨鱼袭击的事件也随之有所上升。虽然，总体来说这类事件仍属罕见，但是“杀人狂魔”的坏名声从这一年的夏天开始永远挂在鲨鱼的头上了。
文化冲击
1916年的鲨鱼夏日被认为直接催生了1975年的电影《大白鲨》，其中有一条将人类视作猎杀目标的鲨鱼。这种“主动猎杀人类”的鲨鱼又被称为“狂鲨”，基于“鲨鱼会在吃人以后喜欢上人肉”的理论。虽然真正的“狂鲨”还未被发现，但是荧幕上那头人挡杀人，船挡杀船的“狂鲨”已经变成了和德古拉、异形以及弗雷迪齐名的恐怖怪物，让电影的观众们“谈鲨色变”。

不过在这之前，就已经有很多电影里出现了鲨鱼，而在这之后，鲨鱼更是成为了许多电影里的常客。有的可以飞天，有的可以滑雪，有的可以滑沙，有的智商超强，有的还能化身幽灵……加在一起都能组一个“鲨鱼联盟”了。只是我们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多的鲨鱼电影是因为人们喜欢鲨鱼还是喜欢沙滩，毕竟几乎所有的鲨鱼电影都有鲨鱼大杀沙滩的名场景。
2004年，探索频道将1916年的鲨鱼袭击改编成了电影《恐怖十二日》，2009年再次推出了改编电影《鲨海血危机》。此外，2001年历史频道也推出了改编纪录片《1916鲨鱼袭击》，国家地理在2002年推出纪录片《神秘鲨鱼袭击》，探讨了玛塔湾溪的袭击事件是如何产生的。史密森尼也在2011年推出纪录片《真实故事：大白鲨》，纪录片里认为大白鲨可以在海水倒灌后的玛塔湾溪停留一天左右。
毫无疑问，鲨鱼夏日让本来如同白鸽一样无害的鲨鱼变成了凶猛的杀戮机器。在那次“猎鲨行动”期间，有非常多的鲨鱼遭到了猎杀，然而只有那一条大白鲨体内有类似人类骨头的遗物。这种对鲨鱼的“持续偏见”，让一些物种的生存受到了严重挑战，如今，多种鲨鱼已经处于易危，濒危的状态，生存环境不容乐观。
即使是游戏里鲨鱼也往往以食人者的形象出现，比如当初FGOL的小游戏《饥饿鲨》，一条鲨鱼吃遍大海。还有最近即将发售的《食人鲨》，也是一条鲨鱼吃遍沼泽地，注定来说，鲨鱼在影视里爱吃人的地位都确定了，不知道这算是一种幸运，还是单纯背黑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