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迪士尼乐园里有个“恶婆娘”火了——她就是著名的迪士尼版《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动画片中的恶毒继母。
傲娇又毒舌的继母凭借着其惟妙惟肖、活灵活现的表演深受游客的喜爱,而她也让前来游园的人们一下子就回忆起了自己的孩童时代,回忆起了记忆中那个戴着黑色头套与金色王冠的女人,还有那个纤尘不染的美丽公主。
可以说,人们对于童话故事《白雪公主》的印象是被动画片《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所定型的。在这部动画片中,继母一如既往的被塑造成了邪恶的形象,她嫉妒白雪公主的美貌并想致其余死地。而善良的白雪公主像是一只需要被保护的小鸟一样先后躲藏在父亲、猎人、小矮人和王子的羽翼之下,直到继母被设计处死,她才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儿时的我们会对白雪公主心生怜爱,并且为继母的过世而欢呼雀跃。然而在格林兄弟的初代手稿中,《白雪公主》并不仅仅是一个简单又美好的童话故事,白雪公主也并不是我们心目中根深蒂固的纯洁又无辜的弱者形象,反而是黑暗、乱伦、恋童癖和恋尸癖的多种禁忌的所指向的对象。
尽管在《格林童话》最终版本中,这些细节都已经被抹去,但是这依然没有阻挡住当代创作者对于挖掘和改编《白雪公主》原版故事的热情,于是一部部成人向的《白雪公主》被创作了出来。
在成人向的《白雪公主》中,“性”是最显著的特色。在格林兄弟的原版故事中,王后的嫉妒是源于国王对于白雪公主的宠幸,这种暧昧的说法本身就暗示着乱伦和恋童癖,而这也成为了现代白雪公主故事不可或缺的一个因素。而在不同的创作者笔下,乱伦表现得形式也有所不同。
在由贵香织里绘制的《路德维希革命》中,白雪公主与国王所行不伦之事时刚好被王后撞破,二人关系的表现是直接的、赤裸的。但是除此之外,大部分作者还是倾向于采用隐晦的手法来表达这个敏感的主题,例如才华横溢的奇幻作家尼尔·盖曼在其著作《雪,镜子,苹果》中就将白雪公主塑造成了一个富有魅力的怪物。
这种怪物喜食人血,不爱阳光,总是在白天睡觉。这一切的线索都指向吸血鬼,但是狡猾的盖曼却并未真正提及吸血鬼这个词汇,而是留给了读者想象的空间。因为与普通的吸血鬼相比,白雪公主在吸食男性血液的时候还伴随着性行为,而被她吸食了血液的男性总是会出现精神萎靡、身体瘦弱的趋向——她的父亲就是最明显的一位。
在与继母初次相遇时,国王还是英姿飒爽的神态,红棕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神采奕奕。然而在继母入住皇宫后没多久,国王就很少来找她行房了。他变得疲惫不堪,身形瘦削,身体上还多了许多像是被小刀划破一般的伤痕。
受伤部位的特殊性说明了国王与白雪公主之间有着禁忌的关系,因此读者很难对其产生同情的心理。而在国王变得虚弱之前,白雪公主曾在半夜跑到继母的房间里,并且吸食她的血液。与一般的白雪公主的故事相反的是,白雪公主不再害怕继母,反而是继母因此害怕怪物一般的白雪公主,所以她并没有告诉国王这件事情。但是根据国王的变化来看,他显然是对此事知情的。
由于国王并未采取行动,而是心甘情愿的被白雪公主吸食精血,没过多久他就死去了。王后变成了女王,而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死白雪公主。
与传统故事所讲述的猎人用野兽的心脏蒙骗王后不同,这次猎人献上的是真正的白雪公主的心脏。但是由于白雪公主并非常人,所以即便是挖出了她的心脏她也仍未死亡。白雪公主逃到了精灵与怪奇生物所居住的森林中,继续利用美貌引诱着路过的男人。
在尼尔·盖曼的笔下,怪物版白雪公主依然是美艳不可方物的,这也就是男人们为她前仆后继的原因。而负责漫画改编工作的柯琳·多兰也深谙这点,所以她并没有将《雪,镜子,苹果》中的白雪公主画得如同伊藤润二的《富江》般可怖,也没有将其画得如同《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一般的甜美,而是将其画的兼具性感与纯真。她既有着少女般的天真面庞,一举一动都像小鹿般灵巧,也带着原作本身不可避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暗气质,仿佛在顷刻之间就能夺取人的性命。
这两种具有反差意味的特点在白雪公主吃掉王后送来的毒苹果的时候合二为一了。王后除了送来沾有鲜血的毒苹果外,还送来了彩色的缎带。杀人不眨眼的白雪公主就像普通的少女一样,欣喜的将缎带绑在了头发上并享受着自己的美丽。但是欢快的玩耍着丝带的白雪公主双腿间仍然有着带有淫糜意味的污垢,而此刻的场景依然是以冷色调为主,灰暗并且不可捉摸。
所有人都知道故事的走向,在吃下毒苹果之后,白雪公主会进入假死状态,即便是《雪,镜子,苹果》中的怪物公主也不例外。但是白雪公主不再是被王子吻醒的——这种传统的说法本身就经不起推敲:到底要吻得多用力才能让她将卡在喉咙里的一块苹果吐出来?王子又为什么会亲吻一具尸体呢?
《雪,镜子,苹果》中的王子首先拜访了王后,而王后出于国家利益的考虑决定与王子“联盟”。她在半夜溜进了王子的房间,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但是王子却让她站在远离炉火的地方,直到王后浑身冰冷才可以上床。
王子命令王后不要动,也尽量不要喘气,但是王后克制不住的呻吟声还是干扰了王子的兴致。二人并没有成功结合,失落的王子打算离开,而他的行程上正包含着白雪公主所沉睡的奇幻森林。
这又是一处没有明示但是读者都能领会其中意味的场景:王子是个恋尸癖。
于是王子顺理成章的对假死状态的白雪公主产生了兴趣,并且在“移动”她的过程中成功的将其唤醒。而醒过来的白雪公主也打算解决掉王后这个麻烦,所以她决定与王子结婚。
白雪公主的复仇成功了。在漫画的最后,王后被剃光了头发,并且被活活烧死。而自始至终,王后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她不仅保卫着自己的国家,而且对白雪公主痛下杀手也是因为白雪公主的存在威胁到了周围人的生命。但是在白雪公主版本的故事中,王后成为了心狠手辣、想要将其赶尽杀绝的后妈,而她则是楚楚可怜的继女。随着王后的过世,这个真相再也不会被众人所得知,故事就在盛装打扮的白雪公主的微笑中结束了。
柯琳·多兰在《雪,镜子,苹果》上倾注了大量心血,将其打造成了她职业生涯中最为精致的作品之一,这本模仿了她与尼尔·盖曼的共同偶像哈利·克拉克的风格的漫画精美无比,既带有尼尔·盖曼一贯的奇幻色彩,又在此基础上增添了一丝诡异和梦幻。柯琳·多兰的笔就像是黑暗童话的造梦机器,在至美之处让人觉得是在翻阅一本精美又细腻的画册,在至暗之处则让人觉得是在阅读一本压抑的塔罗牌风格的寓言故事。
尽管将王后的角色不断翻新的故事并不少见,但是像尼尔·盖曼这样将其塑造成一位明智的君主和一位不幸的女人的手法却是第一次。在阅读完这本成人版本的《白雪公主》后,观众会发现爱上金发碧眼的贤惠后妈才是明智的选择,爱上白雪公主,你只会命丧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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