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刘发来窗外照片,说啥都没了,交通受阻,饭店关门,吃个刺身也找不到地方。
尽管这样,刘叔还是冒着台风跑了N家书店的签售,并接受了4家日媒(每日新闻、朝日新闻、日本经济新闻、读卖新闻)的采访——
大刘分析,《三体》在日本火爆,是因为日本“良好的科幻读者基础”,以及“日本读者能够对以想象力为基础的作品产生共鸣。”
日媒问了许多个人细节,大刘一通回忆杀:分享了自己缺书缺电影、每天打游戏的童年,坦言喜欢宫崎骏,曾经沉迷游戏比如《波斯王子》.....
他说:想创作一部跟《三体》不一样的作品。但目前,觉得电影能够更好的表现科幻内容,所以把很大的精力放在了作品影视化上。”
他说:《三体》在欧美和中国都是第一部爆火,第二部热度下降,第三部再度掀起热潮。(大家看着办.....)
所有日媒最好奇的,还是“《三体》到底为何能在世界范围内引起轰动”,大刘说:“是时代造就了我,不是我造就了时代。”
对日媒最好奇的“《三体》为何在全世界引起轰动”,大刘说,是时代造就了我,而不是我造就时代。
Q:怎么看世界范围的巨大影响?
刘慈欣:我只是把它看作一个普通的作品。它在全球产生了这样的影响也是出乎预料的。作品的第二部出版后,市场反响并不好。中国出版商甚至建议我不要写第三部了。但是,我还是写了这部作品。随后,第三部乃至整个系列作品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中国程度,出版商所举办的签售活动迎来了太多的读者,以致警方出面干预了活动。中国社会的飞速发展,也是作品突然收到巨大关注的重要原因。
刘慈欣:这部作品只是描写了未来的一种可能性,而且是一种极糟糕的可能性。这部作品向人们展现了一种未来,这种未来让人们感受到未来的扑面而来。曾经有一位美国学者对我说,你们的中国的60后是人类历史上最幸运的一代。我完全认同这个观点。我所成长的时代,是中国发生翻天地覆的变化的时代,这样的变化确实在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从此而言,我确实是幸运的。在中国历史上所发生的很多巨大变化只是朝代上的变化,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实质上的变化。但我所处的时代不同,这个时代发生了巨大的实质上的变化。对于很多人来说,无可否认的一点是,中国是当下世界最具未来感的一个国家。这也是中国的科幻获得关注的一个重要原因。
刘慈欣:读了很多。但是这里有一个障碍,就是语言问题。所以,我阅读日本科幻小说需要仰仗专业翻译。幸运的是,很多日本的科幻小说被翻译为中文。
Q:您读了各个国家的很多的科幻作品,您是从少年时期就开始呢?还是成年以后才开始的?
刘慈欣:我少年的时候,中国还没有科幻小说的概念。但幸运的是,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国有一段文化宽松时期,那个时候,中国出现了一些翻译作品。也是在那时候,我在爸爸的书箱里找到了儒勒·凡尔纳的科幻作品《地心游记》,这部作品对我来说十分震撼。最初,我一直以为作品中的内容都是真实的,后来,才通过父亲知道,这是想象的、虚构的。这部作品对我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也让我成为中国的第一代科幻迷。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日本与中国在科幻领域的特殊渊源。最初引进到中国的一些西欧的科幻作品实际上是通过日本介绍到中国的,这些作品不是从法语翻译到中文的,而是从法语翻译为日语,再从日语翻译到中文。除此之外,日本本土的一些科幻作品也很早就被译介到中国,有一部名为《海底军舰》的日本科幻小说,在清朝末年就被译介到中国。
也因此,中国和日本的科幻业界形成了极其特殊的关系。今天,每年都有不少日本科幻作家到中国参加各类科幻活动,与中国科幻业界有着深入交流,并产生了融洽的关系。
刘慈欣:是时代造就了我,而不是我造就时代。正是当今中国的飞速发展,给我带来了非凡的创作机遇。换在20年前,我的作品再好,也没有人看。我们这个时代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刘慈欣:我正在创作新的作品。我希望我的新作品跟《三体》不一样,我希望那是一个全新的想象世界。创建这个世界需要时间。当今世界是一个科幻小说走向衰落的世界,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创作出新作品是一个很难的事情,需要时间,需要更大的努力。
刘慈欣:各个国家各有各的原因。在美国,在英语世界,科幻文学正处于衰落的态势,这样的一部作品进入欧美市场,它和现在的一些主流作品的风格完全不同,却和上个世纪科幻文学黄金时期的主流创作风格类似,这给西方的科幻文学圈和科幻读者带来了清新与奇趣。这是这部作品在英语世界受欢迎的原因吧。
在日本,我觉得日本有着很好的科幻文学传统与积累。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日本科幻文学获得了长足发展并迎来了一个高潮。但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之后,日本的科幻文学就走上了衰落的道路。但当时所培养的基础还是非常好的,这也使得作品在日本上市后得到了一大批科幻读者的识别与认可。
Q:对于即将出版的第二部和第三部,您对读者有什么阅读建议吗?
刘慈欣:在中国和美国,读者对第二部作品的阅读热情是下降的,但第三部作品又迎来了新的阅读热情。我个人希望读者能够将之视为“科幻思维的一种冒险”,并能够从其中获得阅读乐趣。在科幻文学领域,日本有比中国更加深厚的积累,所以我相信,日本的科幻读者能够对我的作品——一种以想象力为基础的作品产生共鸣。
大刘和朝日新闻聊了中国科幻的影响力,《三体》的构思起源、叙事特色,并(喜闻乐见地)催了稿。“中国文化的存在感应该是推动中国科幻作品进入美国的根本原因吧,这也是时代特征吧。”他说。
Q:创作《三体》的时候,是以什么构想来完成创作呢?
刘慈欣:“三体运动”是我构想这个故事的起点。我想,如果有这样一个恒星系,有三个在引力上相互影响且不规则运动的恒星,那么这样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我的故事正是就此展开的。
刘慈欣:近几年,科幻文学在中国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我觉得科幻文学在中国已经走到了这样一个时代,它被推到前台,并引起越来越多的关注。这里的原因是,当今中国变化很快,充满了“未来感”,快速发展的中国充满了吸引力。这也是科幻小说在中国引起越来越多关注的根本原因吧。
Q:除了中国科幻作家,不少美国科幻作家也备受关注,他们的引起注意的原因类似吗?
刘慈欣:美国科幻文学的发展时间很长了,现在也出现了缺乏活力的情况。中国科幻作家的作品为美国科幻文学带去了新鲜与差异,这是中国科幻作者在美国取得关注的原因吧。另外,中国文化的存在感应该是推动中国科幻作品进入美国的根本原因吧,这也是时代特征吧。
科幻文学是一个特殊类型的文学,它只在那些快速发展的国度活跃和快速发展。而中国目前恰恰处于这样的阶段。这也是中国科幻文学越来越活跃的原因吧?
刘慈欣:在叙事中,我确实采用了一些特殊的方式来讲述故事。在第一部中出现了结合“虚拟游戏”的叙事;在第三部中,又出现了结合“童话/神话”的叙事方式。
第一部作品中描写的三体世界并不是真正的三体世界,而是人类想象的三体世界。而真正的三体世界在作品中并没有被描述过。
科幻中有一类题材,蒸汽朋克题材。就是用想象力描述一种奇特的世界,这也是一种独特的科幻创作的风格。《三体》这部作品也有它自己的叙事特征吧。
刘慈欣:我想创作一部跟《三体》不一样的作品的。但目前,我觉得电影能够更好的表现科幻内容,所以,目前,我也把很大的时间精力放在了我的作品的影视化上。
刘慈欣:不一定。会创作剧本,也会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日本经济新闻的采访有许多回忆杀——大刘讲述了自己缺书缺电影,每天无忧无虑打游戏的童年时代,坦言自己不是主机玩家,曾经沉迷《波斯王子》......他的科幻创作始终秉持一个信念:用文学把人类命运与宇宙联系在一起。
刘慈欣:外星人、外星文明尚未证实,但外星人和外星文明的出现有着极大的不确定性,外星人有可能在明天早上就会出现,有可能永远不会出现。如果外星人能够以光速的1/10航行,从海王星到地球只需要不到48小时。但世界各国政府对外星人和外星文明研究的轻视令人费解。
Q:是否对中国政府提出建议,增加研究外星人或外星文明的研究经费?
刘慈欣:曾通过一位全国人大代表提出议案:国家要有应对外星文明出现时的预案。一旦外星文明出现,中国应就此采取怎样的应对政策。如,在联合国框架内行动,还是有自己完全独立自主的应对政策。人大代表一笑了之。
刘慈欣:文学作品非常少,一年中可以很容易看完当年出版的所有文学作品。电影更少,上映一部电影就跟过节一样。对当时的自己,作为孩子,同样有很多快乐:没有压力,每天主要就是游戏。这与我女儿所面临的情况完全不同。
刘慈欣:年轻时候,我是个疯狂的游戏迷。后来,工作了、结婚了、有孩子了,就没有时间精力玩游戏了。但我仍然热爱游戏,渴望有一段时间能够全情投入到游戏里。并且,我仍然在关注很多游戏。
刘慈欣:比如《波斯王子》,当时非常流行,后来还被拍成电影《时之刃》。
我玩儿的主要是电脑上的游戏,而不是日本出产的大型游戏机游戏。我更喜欢故事性强的游戏,不喜欢没有故事性的其他游戏。我就是从计算机和互联网刚刚进入中国的时候开始玩游戏的,也就是我二十四岁左右的时候。当然,更早的话,也没有条件接触电脑游戏。
另外,关于游戏我还有一个体验。有时候我会想,现实生活中遇到的很多麻烦和困难可能还没有游戏那么难。那我不妨把生活当作是一种游戏,细细体会生活中的乐趣。一个朋友沉迷于游戏《第二人生》,我就劝慰他说,你把时间留给现实生活不是更好吗?现实生活不是比那个游戏更加精彩和丰富吗?
Q:《三体》在中国的销量已经超过2000万册,作品也得到了美国前总统奥巴马等西方名人的高度评价,您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刘慈欣:我本人也搞不清楚作品受欢迎和取得影响力的原因。
刘慈欣:努力用文学来描写那些在时间和空间上超出我们生活的想象世界。我试图用文学来描写十分渺小的人类和十分宏大的宇宙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是十分直接的关系,不是对星空与宇宙的感叹,而是我们人类的命运是如何与宇宙关联在一起的。
宇宙就是由一粒米那么大的空间膨胀到今天这么大的,今天的我们身处其中,我们不可能跟宇宙没有关系,而一定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刘慈欣:偶然读到的。是在父亲的一个藏书的大箱子里找到的,但对我来说十分震撼。最初,我一直以为作品中的内容都是真实的,后来才通过父亲知道,这是想象的、虚构的。这部作品对我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在我心中种下了创作科幻小说的种子。
Q:如何看待科技问题?您认为技术飞跃的奇点在哪里?
刘慈欣:对科技持有批判态度不只是在中国科幻作家群体中存在的情况,西方国家的很多科幻作家也是有着同样态度的。我们的生活与世界是由科技塑造的。现实世界中的一切都能够上溯到科技当中。我是一个对科技发展保持乐观的人。库兹韦尔作品《奇点临近》中大胆假设技术飞跃的奇点在2045年。但我个人没有那么乐观。这部作品中的一个假设是AI发展迅速并且发挥了巨大作用,但目前看,AI的发展还有很多障碍需要突破,很多困难需要克服。
技术的发展甚至可以改变对“人”的定义。当今世界,技术正在加速发展。科幻作家可以把技术发展的各种可能排列出来,但具体能够发展到什么水平,即便是未来学家也很难洞悉真正的未来和其中的玄妙。
刘慈欣:在中国和美国,《三体》第一册收到热烈欢迎,但第二册的热度下降,但第三册却再度掀起更大的热潮。
刘慈欣:科幻小说是最容易让跨文化的全球读者产生共鸣的内容。在科幻小说中,人类是作为一个整体出现的,人类共同面对挑战与苦难。
与一般的传统文学中所描述的不同,这不是一个人的苦难,而是整个人类共同面对的苦难,这也更容易让全球读者就此产生共鸣。
大刘跟读卖新闻聊了他喜欢的日本科幻。“我很喜欢宫崎骏先生。”还对日本粉丝说了说《三体》怎么看更好玩儿。
刘慈欣:可以这样说,我工作的发电厂因为环保问题关闭了。所以现在就专职创作了。
刘慈欣:我的女儿上大学二年级,工科。但她对科幻完全不感兴趣。我有一部作品,这部作品是我抱着她敲着键盘创作的,当时她还不到一岁大。在这部作品出版的时候,我还强烈要求出版商在书中写明:将此书献给我的女儿,并希望她长大后能够生活在一个有趣的世界里。即便是这部作品,我的女儿也没有兴趣看。
Q:发电厂的工程师的专业知识会应用到您的科幻写作中吗?
刘慈欣:恰恰不会。我是一个电力工程师,迄今为止,我还没创作任何与之相关文学作品。
刘慈欣:曾经读过一部物理学方面的书,介绍了一个“三体问题”:把宇宙简化三个有质量的点,这三个点在质量与引力作用下做完全无规则的运动。而现实宇宙比这三个点复杂得多,那会有多么可怕的情况出现呢?
Q:是什么让您能够创作出《三体》这样想象力宏大的作品?
刘慈欣:孩童时代,我个人就能够对宏大的数字产生形象的想象。比如光年,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仅是一个熟知概念——光行进一年的距离。但这对我来说,却是一个令人深感敬畏的距离,这种敬畏恰恰来源于我对光的行进的想象,光在一秒钟就可以绕行地球七圈半,那它行进一年又会是怎样的距离?现代社会,人们对很多宏大的数字已经麻木了。但我对此仍然保有很大的敏感,并对此怀有敬畏之心。
刘慈欣:看过很多,比如小松左京的《日本沉没》。这部作品在描述故事的过程中所表现出的真实性令人钦佩。
当然,包括我在内的更多的中国人是通过动漫来了解到日本科幻的。这里有翻译的问题,我个人是无法阅读未翻译的日文作品的。当然,目前中国已经翻译了很多日本科幻文学作品,《科幻世界》杂志社就刚刚出版了一个专刊,向中国科幻读者介绍日本科幻作品。
动漫形式的科幻作品对中国观众的影响很大,我个人很喜欢宫崎骏先生的作品,他的多部动画作品都是科幻题材的作品。
Q:跟您的粉丝说几句话,怎么看《三体》比较好玩儿?
刘慈欣:科幻作品是对未来的设想的排列。《三体》中描写了一个糟糕的宇宙,但希望读者只是把它看作宇宙发展的一种可能性,而不是对未来的一种预测。我们创作故事,要关注故事的可读性。而最有可读性的可能性,往往是我们认为最没有可能的可能性。因此,我把这种可能性排列出来,以为读者构建一个可读性强的故事。补充一点,从人类发展看,往往我们认为最没有可能的可能变成了现实。
刘慈欣:目前的环境还是比较宽松的。但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确实曾经有过官方限制科幻文学创作的事情(抵制资产阶级自由化),这令人感到遗憾。但今天的中国政府对中国科幻的创作还是十分支持的,前两年的一个科幻会议,就曾经有国家副主席参加。这个规格是很高的,也体现了官方对科幻的支持。
刘慈欣:这个标准可以千差万别。我有一个想法,假如一个人看了一部科幻小说之后,在下班时候停下脚步仰望了一下星空,我觉得这部科幻小说就是一部成功的作品。
评论区
共 69 条评论热门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