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好多东西都在向着电子化发展。现有的“存在于某处”的“东西”,都在向着“不存在于某处”变化。所有的有质量的“东西”,都在渐渐变成电子空间中无法直接触碰到的“数值”。
远在这种电子时代之前,就有了导入非物质化的便利性的东西存在。货币、金钱就是如此。日本国内信用卡实用化的高度成长期是在60年代初期。随着越发普及,年轻人们滥用信用卡导致的“自身破产”也成为了极大的社会问题。到了90年代,描写“多重债务”这一社会毒瘤的推理小说也开始出现了。宫部美雪的《火车》,是入选了我心目中最喜欢的50部小说之一的杰作中的杰作。
人不可能不留痕迹的生存,就好像脱下的上衣还会残留体温一样。
我觉得《火车》说是平成时代的《砂之器》也不为过。如果说松本清张的《砂之器》是通过特别的“宿命”引导出“地狱(火车)”的小说的话,本作就是描写了日常的“生活”中潜藏着“地狱(火车)”。是的,这是讲述了一个既幸福又痛苦,最终使双手沾染上罪恶的平凡女性的“痕迹(MEME)”的故事。同时,也是在这个过程中该女性舍弃自我迎合“社会(MEME)”的故事。MEME是用来传播的,但是就像GENE会迎合DNA一样,MEME也会舍弃掉旧有的外壳,用以创造新的未来。
自《火车》面世以来20年,时代经过了几度MEME的脱皮,诞生了新的“病灶”。在“游乐”和“日常”都电子化的现在,新的“火车”的火种也在燃烧着。之前引发话题的社交游戏的“Complete Gacha禁止”(其实就是手游里的课金机制——译注)也是其中一个先兆。所以《火车》即使到现在,也在刺痛着2012年的读者。
因为货币失去实体的连锁反应产生了信用卡贷款的地狱。为了从这个地狱中逃离,有一个舍弃了过去(MEME)的女性。还有一个把这些舍弃掉的壳(MEME)的残渣收集起来,尝试再现出这个女性的实体的警察。《火车》这部作品作为社会派推理享有高度评价的理由也正在于此。
在宫部美雪的作品中我最喜欢这部的理由,不是它先见的社会派的部分。为了生存,舍弃过去,夺走他人的人生(MEME)的薄情的女人。对这个女性的痕迹(MEME),我怀有一些特别的感情。
知道蛇为什么要脱皮吗?(中略)因为它们相信在一次又一次的脱皮中,总有一天会长出脚来。
本作中关于这个女性的言行、性格没有直接的描写,从履历表和合影中又无法了解她。只能从暧昧的抽象表现和一些碎片中窥得一些信息。没有任何其本人的话语和感情表现。披着“关根彰子”这层外皮的“新城乔子”这名女性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是怎么犯罪的?推理小说最重要的解答这部分,直到最后也没有明确表示。正因为此,翻动书页的我一直没能看见她形成的脚。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最后,追寻着事件真相的警察得到了和犯人面对面的机会。但是逮捕了凶恶犯人的老刑警,却说了一番颠覆推理小说常识(MEME)的话语。
脑海中浮现出的,只有各种想问的问题,没有感到愤怒。(中略)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过,一次都没有。
是的,读了这么多推理小说,最后判明一切的时候怀有这种心情的情况还从来没有过,一次都没有。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看了众多的推理小说,还从没见过犯人跑掉反而会觉得松一口气的。
我如果见到你的话,想好好听听你说话。
迄今为止谁也没有听到过的,你独自一人背负着的话语。逃亡的岁月里的,东躲西藏的岁月里的那些话。
本应不存在的她最后的登场,正是作者想表达《火车》这个故事的未来既不是“东西”也不是“数值”,而是由读者的“彼方”来接续。
时间的话,有的是。
新城乔子——
至今仍有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
我合上了《火车》的书页。但是,虽没有生出脚来,但我的手至今仍搭在那个女人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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