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系列第一篇,作为一个接受历史教育多为春秋笔法和语焉不详以至于一知半解懵懂无知的昔日少年,我希望过去就有现在爆炸般的知识传播——好在现在也不算晚。
系列选材当然是少年最感兴趣的“谁最能打”,然而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历史上强军如同璀璨的流星,同时只有一颗最为耀眼夺目,即便“一时瑜亮”也会如伯罗奔尼撒那样分出高下——当然古代因为地理环境和后勤限制,注定有一些同时代的明星无法同场竞技,比如西域都护府刚准备和黑衣大食死磕就被召回长安平叛。
本系列尽量选取毫无争议的对象,像是这次要聊的耶尼切里军团。耶尼切里军团在为奥斯曼帝国效忠的几个世纪里,压制帝国内外的不安定因素,由苏莱曼大帝统帅的巅峰期更是睥睨天下,欧洲无一合之敌。
写文章,主要为了愉悦自己,顺便愉悦读者,或者相反,总之不是自找别扭。本系列放眼寰球,是为了展示曾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强者们,拥有怎样强横的武力;并且用他们来映衬,在几千年雨打风吹去的历史长河里始终屹立不倒的华夏,是如何的牛逼。
1360年,文艺复兴的曙光已经在佛罗伦萨绽放,但整个欧洲正处于中世纪的末期,曾经的强盛东罗马帝国摇摇欲坠,战乱频繁。
在东边不远的奥斯曼帝国,穆拉德一世执掌了权柄,据说登上宝座的方法有些不择手段,所以从即位起,就开始组建忠于自己的军事力量。
穆拉德一世发现,前任大维齐尔(奥斯曼帝国管事的官,当阁老看好了)阿拉丁曾用过的建军方式很合适自己:从被征服的地区(东欧斯拉夫地区)强征平均年龄中二左右的少男,改信伊斯兰教,学习土耳其语,经过开船,制作面包,泥瓦匠,伐木工等训练——看到了吗,不全是军事训练!成年之后加入新军yeniçeri。
新军的俸禄很高,向且仅向苏丹效忠,并且作为官员的优先人选(看出学习制作面包的重要性了吧——不州郡,无馆阁啊)。土耳其语里,这些人被称为kul,直译就是“奴仆”的意思,然而成为苏丹的奴仆kul比成为苏丹的国民subject更为荣耀。
人类作为社会性动物,有组织的战胜没组织的,组织程度高的战胜组织程度低的,成天扯“武德”,动不动上头要手持利刃杀人于闹市之中的,打仗都不行——一句话,勇于私斗,怯于公战。
扯远了,作为古代军团肯定没有后世这种组织能力,但威压欧洲的军团肯定有独到之处:集体信仰苏菲派,组织是拜克塔什教团。在统一思想和社会组织形式出现之前,宗教就是最佳的凝结剂。
军团士兵作为个体,成员不许结婚,也严禁从事兼职,退役前,所有的社会生活只有军团,心无旁骛,所以战无不胜。
战士之间更是团结一致,和古代罗马军团拥有鹰旗类似,耶尼切里每个团都有自己的图腾——铜锅Kazan,团长叫汤勺,团副叫掌厨——不是作者瞎扯淡,这继承自游牧民族的传统。
部落领袖,有责任每天给自己的部众一顿饭,耶尼切里士兵则称苏丹为“哺育我们的父亲”,战事不利会向锅边的袍泽请求庇护,敲锅的声音也能向战鼓一样鼓舞士气。一起背锅,一起在锅里搅勺,同生共死的战友情没啥说的了。
作为横跨欧亚的大国,奥斯曼帝国拥有顶尖的装备制造能力,无论是大马士革钢刀还是板甲,冷兵器时代的利器可以源源不断供应。
火器开始登上历史舞台之后,因为帝国拥有大量优秀工匠,在规模化大生产的工业革命开始之前,耶尼切里军团拥有世界上手工水准最高的火器。在开火成功率和炸膛率上都远胜同时代对手。
因为总是被留作预备队,在关键时刻投入战斗,所以胜率格外高。比如象征欧洲中世纪结束的君士坦丁堡陷落一役,守卫君士坦丁堡的都是来自中西欧地区的雇佣兵,这些老兵身经百战,勇猛彪悍,加上又是守城,没有退路,身处基督徒和穆斯林对抗的第一线,更是有神圣光环的感召——然而没什么用。
掌握了炸城墙技术的奥斯曼帝国军队在炸出来的口子里投入了预备队——耶尼切里军团,鏖战了53天的守军在面对养精蓄锐的大锅冲击下崩溃了,历时千年的拜占庭帝国至此寿终正寝。
“我不关心我是怎么来的,我就关心我是怎么没的”。
——范伟·赵本山·高秀敏《心病》
和潮涨潮落一样,再热闹的宴席,也有散伙的一天。而耶尼切里军团的宿命,在奥斯曼帝国的巅峰——苏莱曼大帝掌权时就已经显现——此时奥斯曼帝国的疆域已经扩张到极限,各路野心家,反对派蠢蠢欲动。为了压服各方势力,本来分驻帝国各行省的军团被统一驻扎在已经改名伊斯坦布尔的首都附近,本来有严格准入门槛的军团,也成了各方势力安插自己人的职场;本该精习战阵的士兵和军官,也开始从事各种买卖。
而奥斯曼帝国苏丹的更迭方式,也很难向后传递对于军团控制力这一政治遗产,尾大不掉的军团也成了掌权者行废立的抓手。富饶的城市和刀把子支撑的权柄,让军团变得骄奢淫逸。终于,在1826年6月15日,试图再次以哗变影响政策的军团走到了它的终点:从来都是迎着炮弹冲锋的他们在兵营里被苏丹的炮弹砸得粉碎——他们的一切来自于苏丹,他们的一切也被苏丹拿走。
而他们曾经效忠的帝国,也在一百年后走向了自己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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