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推荐陈晓卿老师的《至味在人间》,这本书有一个特性——好读。本来《至味》是我在一次旅行随身带的书,用来打发偶尔出现的无聊时光。谁成想在去程的航班上就一口气读完了。
在各种娱乐方式的洗礼下,读书正变的越来越难。这还不单是娱乐方式选择多的问题。而是人们的生理和心理都被训练的越来越倾向于「及时满足」。20 秒不能获得快感刺激,就会对着屏幕打瞌睡,更不要说读书了。而《至味》从序言到正文,除了脑子中里想起的各种美食,小品般的语言使用,也很大程度上,让这本书好读了起来。
这正是,为什么他的嘴里常含口水,因为他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一些在我们看来的有钱人往往会端上一杯茶,深呷一口,放下杯子,腾出手来,抚摸着自己刚刚修完的光滑的后脚跟,另一只手则掰下一片萝卜,送进口中咀嚼,干瘪的生殖器萎靡而疲软地配合着口腔的运动。
某年,和关系最好的一位同事把冷面吹得天花乱坠。终于有一天,约上她,我又帮着放辣椒,又帮着倒白醋的,忙活了好一阵,挑动着眉毛就等她赞叹的尖叫......这位同事特有风度,不动声色地把面吃了一半,然后轻轻地将筷子摆在了碗上,微笑着对我说:“哎,我真想知道,人要犯多大的错误,才能给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十年前,在山西运城拍片,村里招待我们吃扯面,北京的一堆小朋友都不吃,唯独我哗哗地干了两碗,必须说明的是,碗是八寸的海碗。出来的时候,村长拍着我的肩膀问:“陈记者,老家哪里呀?”“安徽。”“噢,难怪,也是苦地方啊。”
太多了,不继续剧透了。看陈晓卿的书还有一个好处是,因为看过他挺多的视频节目,所以能够想象他讲故事的语气,毫无疑问他是个能抖包袱的人。
这本书里,陈晓卿老师讲了从江湖到庙堂的各种美食。有些东西,我在看这本书之前甚至闻所未闻。但是味觉可能只是这本书的一半,另一半是他的故事,以及想起我自己的故事。
书里有这样两篇讲到面馆:《寒夜觅食》讲马兰拉面,《一个人的面馆》讲延吉冷面。一热一冷。
我有一段时间工作很不顺利,做起事情来各种掣肘,做的事情又觉得没有意义,所以就心情低落。有一次碰巧去我一个哥们公司附近办事,办完事就相约去吃马兰拉面。两个人在店里落座,我才知道哥们其实已经吃完了。我说:“你咋不早说。早说就下回呗。”他只说:“没事,陪你吃会儿。”
然后他就全程看着我吃,跟我聊生活里的烦恼,还给我讲了一个私募想让他投钱,他正在犹豫不决。我一边吃着热面条,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出出主意。大概吃了 30 分钟,他和我都没有提起工作的事,等我吃完面,我们就各自回家了。其实什么问题都不会帮我解决,甚至都没有提起,但是出来的时候,我确实觉得心里舒畅了不少。
第一次吃延吉冷面,是有一年我的一位至亲故去,我跟着料理一些身后事,完事之后同行的人带我吃的。因为之前并没有吃过,所以入口的一刻打了一个激灵,真是「冷」面啊!
因为办完当天的事,对这位至亲就算料理停当了。所以,我一边吃着这冷冷的面,一边好像逐渐回过来了神。原来他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最后,我也不记得自己的眼泪有没有掉到混着苹果和狗肉的冷面汤里,总之,我把那一大碗吃了个精光。事情快要过去十年了,我自那之后,也再也没有去吃过延吉冷面。
在北京,吃涮羊肉真的是太稀疏平常的事了,而且北京绝大部分都是几个人围着一个大锅吃,而不是每人一个小锅各涮各的。这本书里,陈晓卿老师也在《白塔寺涮肉群落》、《贴一身五湖四海的膘》、《相濡以火锅》这几篇文章里讲到了聚众而食的涮羊肉。
其中有一段讲他的桂林朋友杨二,酷爱京派涮羊肉。某一年春节,为了把自己珍爱的美食分享给家乡的朋友,硬生生的打包了十几斤羊肉、小料到桂林老家,当年夜饭吃。结果吃了一会,他的兄弟说:“再加一份黄焖鸡好不好?”看起来真是,一个食物离了一方水土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我上次去欧洲玩的时候,同行有一个哥们儿。这个哥们是很好的旅行伙伴,唯一一个问题,能吃顺口的肉类非常少。再加上西餐做法,基本上顿顿只吃牛排。从旅程的中段开始,他就跟我说:“回了北京,咱先来顿涮羊肉去!”就这么念叨了得有一个礼拜,我们终于回国了。
当天晚上,我们各自回家放下行李,就奔金生隆聚齐儿。铜锅支起来,鲜切羊肉、肚仁散丹端上来。56 度的小二一入口,我这位哥们悠悠的说:“你看这窗户上满满的一层水汽啊...”——欧洲是好,但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这才是我们长大的北京啊~
当然北京好吃的涮羊肉还有很多。跟大学同学,趁着放假开 60 公里路去吃的阳坊涮肉;周五加班拖着疲惫的胃,和媳妇去吃的海底捞...跟谁吃,在哪儿吃,才是滋味的所在。
这几年,每到年关总有朋友问我年夜饭去哪里吃。不好露怯啊,我只能假模假式报上饭馆的名称电话地址行车路线什么的——但有人较真儿,非要让我推荐“味道好”的年夜饭去处,我的回答永远是:家里。
因为爷爷家的家族不断壮大,为了省事,也能大家坐得住,最近很多年我们都是在饭店吃的年夜饭。我已经记不得上次在家里吃年夜饭是什么时候,是什么情景了。只能从记忆里找几个碎片。
比如说,小时候做年夜饭的时候,肯定是全家上阵,但总有话事人要写个单子,几凉几热,几荤几素,开列清楚。提前几天就把蔬菜肉蛋备齐,到了年三十下午各显身手。
还记得有一次,妈妈趁着三十,教授幼小的我打鸡蛋。结果她在教我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鸡蛋打歪了,扣在了地上,我刚想喊,妈妈就赶紧阻止了我:“别喊,让奶奶听见了又要数落我。”那个时候,我的理解只能是浪费了一个鸡蛋,总是不好,要被数落。今天回想起来,这里面也带着微妙的婆媳关系。
今年,因为新型冠状病毒的问题,我家取消了在饭馆订的年夜饭,改成了在家里吃。下午回到家,大爷姑姑已经在忙前忙后,爷爷奶奶跟我们这些孙辈聊着车轱辘话。要说这一年又一年,也没什么不同,但是时间久了,就总有东西会变化。相信疫情很快就会过去,我们今年享受这个在家里团圆的时刻,明年还要下馆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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