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完成这篇文章的雏形已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对于飞速发展的虚拟产业来说也一个半月也算得上一个季度了,期间反复斟酌文章的观点和字眼,不断修改自己的措辞,甚至推翻自己的观点,最终形成了这样一篇抛砖迎玉的浅显文章,包含了我作为受众对虚拟主播的一些浅显介绍和个人看法。
“使用虚拟形象进行创作与投稿活动的人。”虚拟主播的简单概念如是。
若你问我虚拟主播的技艺是什么?“提炼人格的糖精、表演、造像”
网络KOL、主播们最基本的素质之一就是用人格魅力将受众感化。虚拟主播也不例外,只不过虚拟主播更包含了一种符号化的意向,就如同能剧、京剧里的面具、脸谱一样,需要依靠特殊的演出载体进行表演,只不过这种表演经由网络文化的粉饰后具有了自己独特的质感。
事实上自互联网普及以来,这种虚拟一直存在,特定的行为方式让我们通过互联网对某人形成特定的印象,这就是一种”虚拟“。开车的大巴、学术权威海豹,这是我们再解构后创造的意向,而非创造出这些意向的人的全部。
网络的局限让我们难以透过它彻底地理解一个完整的人,而某人在互联网特定地行为方式与网络形象,使得原本完整的一个人被概括为一个符号化的形象,或者一个真实而虚拟的人格。而虚拟主播们表演的技艺将这个过程利用,使这个印象具更加剧烈而饱满,以达到“造像”。
然而随着产业的成熟和受众的定型,如今刻意“表演”的成分相比产业探索初期已经大大削减,直播势的兴盛给我们展示了“扮演自己 ”的魅力。
依照“传统”的观点,依照设定进行表演似乎是虚拟主播的本职,然而如今大部分扮演者往往难以做到彻底地将自己嵌入在一个狭小的形象中。对直播势而言,中之人(扮演者)的溢出是必然的,这种必然使得虚的面具下有了实的魂。当听到纸片人谈起自己现实生活中的种种,我能感觉到中之人的人格轻而易举地戳破了如纸般轻薄的面具,使得这一场本应重形式感的演出被诠释为了另一种独特的形式。
要说我为什么会喜欢虚拟主播?“有趣”二字是一个空泛而包罗万象的答案。
“有趣”即是满足了特定的审美取向,可以是视频有内容,可以是整活很有趣,也可以是说话有水平。
无论这种“有趣”是什么,它都植根于人的魅力。无论是与面具严丝合缝地演出,还是演员撕下面具在舞台上的癫狂,切实打动我们的是发散自人的魅力。有趣的灵魂演绎出有趣的内容,这是我真正喜欢的东西。
那么我们为什么需要面具呢?
“演员给了角色生命,角色给了演员舞台。”这是表演的共性。而虚拟形象除了这种共性,仍有它的特性。
每一位虚拟主播的外在形象都是经由概括后的设计,由标签和设计元素构成。经由设计的具象为互动提供了一个着眼点,使得观众可以利用形象的某一标签和模因进行二次创作。
设定里的身份、种族、形象是虚拟人的基因,也就是所谓模因。着眼于模因,观众可以以一种或戏谑或正经的方式加以互动。
标签给了观众了反馈的着眼点,由大大小小各种标签构成的虚拟形象高度凝练了各种模因,为互动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也为造像提供了多种材料。同时表演本身也为主播创造了更多标签,标签所带来的的互动性和传播性也就不断增长。
对于虚拟主播来说,如何把玩设定、卖弄标签、塑造形象就是一门学问了。对待设定,可以围绕它讲故事,可以把它作为玩笑的谈资,甚至可以把它作为爆破形象的垫脚石,虚拟主播对待设定的一百种方式让观众看到了命题作文的一百种写法,这个没有标准答案的命题作文也让我们看到了表演的多种可能性。这种依赖于模因的演出形式可以说是充满了赛博特色。
虚拟形象的又一传播优势是其便利的符号化倾向。若要提取自然人的符号,往往需要高度精炼的设计语言。而虚拟形象本身就具有极强的概括性,或者说皮套本身就是一种人格化的符号,这种符号性质大大加快了一个形象的传播。表情包作为符号传播的主阵地,给了虚拟主播们传播的又一形式。而facerig和live2d为虚拟形象提供的技术支持也为适应这种阵地提供了”物质基础“。
符号化的轻便和形象本身的概括性高度适应了网络的传播氛围。
网络对虚拟人的重要性不仅仅体现在活动平台和形象传播的支持上,网络氛围下的演出形式和高强度社交是其更为重要的因素。
网络氛围下行为的浮夸化、情绪化可以说是深深地影响了网络主播们表演的根基与土壤。网络的滤镜使得现实中的反常行为变得尤为平常,这种普遍认可的反常很大程度打破了演员表演的枷锁。也就使我们看到了诸如夏哥呼吸,阿夸假哭,心心骂人,这样“异常”的表演桥段。这些桥段不但没有造成观众的反感和愤怒,反而以一种荒谬的现实形式给了观众更多的刺激与趣味。
而网络社交对虚拟主播的运营的影响,更是不言而喻。这里的“社交“包含了“主播间”和“主播与粉丝间”的两层。
主播间的联动有多种目的和形式,可以是互相扶持,可以是战略带人,也可以是单纯图一乐。
互相扶持最常见的形式就是“同期生互助”,社团内的同期生可以说是具有天然的绑定色彩,同一时间出道使得主播间的粉丝数通常不会相差甚远,而绑定式的营销,让主播间的粉丝互相了解,达到粉丝共享,互相为对方创造更多曝光机会和二次创作的题材,hololive的一期生白上吹雪和夏色祭马自立在出道初期就有很强的绑定性,高强度的社交媒体互动,视频、直播的联动,为两人的粉丝的增长创造极大的空间。
当然所谓“同期生互助”只是一种具体形式。非同期生间,非本社成员间,只要是相似粉丝规模的主播,基本都能长期维持类似的关系(单推冷门的粉丝应该更能感受到这一点)。这种互助除了能培养出“难兄难弟”的友谊,为表演提供更多材料以外,对发展初期的维持经营也有重要作用。
战略带人从企业角度讲是一种不平衡地提高双方曝光度的营销策略,从主播角度讲更像是社交和顺带的救济。同样以夏色祭和吹雪两人作为例子,在双方粉丝达到一定规模后,与跨期生联动的增加,也能让人看出hololive的“战略带人”的企图,此时的两人可以说已经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流量”,也就不再需要相互依赖。
对主播来说,以轻松心态的互动和表演往往更能催化出独特的化学反应,“图一乐”的氛围能使联动中的互动感和有趣度得到提升,因此主播们的合作伙伴和联动对象大多也是自己交心的朋友、同事。在这样的情况下,直播中的联动与其说是精心设计的表演,不如说是朋友间的日常交流,只不过这种互动交流包含了更多挑逗和刺激观众的因素。
虚拟主播的用户粘性同样依赖于网络社交。网络将“像”拉远的同时,却将“人”拉近了。构建于网络的交互形式诸如直播互动、动态回复、点赞、转发、使得任何一个不知名粉丝的一句留言、一个fanart,都有可能得到主播本人的反馈和认可,而粉丝的二次创作和意见又会高速地反作用于主播本身,这种直接而高效的双向反馈是互动立足于互联网的极大优势。
网络使得粉丝对偶像的崇拜尤为复杂,粉丝喜欢的是皮?是肉?是主播产出的内容?还是原原本本的“那个人”?
没有一套完整机械的公式回答这些问题,不同受众,不同主播也许有不同的回答与解读,而对这一构成的利用同样也是造像的技法。
虚拟产业已经过了艰难摸索和百花齐放的黄金时代,商业运行和市场将Liver捧为了主流,曾今对表演和设定的重视逐渐变为了资本洪流下的附庸,企业势力和个别寡头的垄断也逐渐明显,曾今被观众们奉为圣经的“虚拟”本身成为了边缘要素。在这个“新产业”里不变的是资本,而资本的模式让人看到的是即视感,这种即视感不禁让我怀疑现在的虚拟产业除了那一层皮以外又和传统主播产业有多大区别?
如今的主播门比起思考怎么表演,更要处理社交运营的问题。为了生存,主播们抱团取暖。集团化成为了生存的必然要求,也成了发展的重要手段,以至于部分观众逐渐由某个主播的粉丝转向了主播社交圈的受众,单推的铁粉固然存在且有起价值,而边缘化的受众同样不可忽视。因此共同打造社交圈虽然没有成为明文规定,却也成为了每一个为自己谋利的主播客观在做的事。哪怕每个人都只是轮盘上的一个边角,当这个命运共同体转了起来,指针也会给每一个主角和配角这样那样的机会。
而粉丝的圈子则更为复杂,它仿佛在走向固化,却又在不断生长。生长的流量带来更多的曝光,流量的增值下,潜在受众逃不过成为受众的命运,而非目标群体则似乎永远也成为不了受众。
对受众而言,圈子里的戾气、恶意、愚昧也罢,理性、善意、包容也罢,不可否认的是圈子还在成长着,成长中的它没有必要被正名化,也做不到主流化。它只是静静地发育着,也许它会一直生长下去,最终长成一颗比现在还要高的参天大树,也许它会在某一天突然倒下,压死一大群渺小的蝼蚁。
我心里默默地希望着虚拟和表演能被更深入地探索,但不可否认,视频势如今越来越难以得到资本的信任,高速回报的Liver似乎愈发挤压视频势的发展空间。我希望造像和表演可以有新鲜的形式和呈现,却又不得不承认“扮演自己”的直播势所给我带来的娱乐和轻松,也许最后产业会彻底导向Liver,又或许非Liver的虚拟主播最终能像独立游戏之于3A一样在市场上找到自己的立身之所。最后,我只能真心希望这种独特的演出形式能够不仅只是存在下去,而是真正的发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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