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腥风血雨的战场之外,酒馆就是卡拉迪亚难得安宁的一角。
众所周知,下棋是《骑马与砍杀2》酒馆的主要功能(确信),因为这代卖奴隶和招npc直接在酒馆外就能操作,于是下棋成了防止卡拉迪亚酒馆倒闭的重要娱乐项目。一局棋最多可以赚500金币,而且目前下棋AI还比较智障,玩家轻易就能赚到一笔不小的起步资金。
《骑砍2》开发日志第11期中提到,酒馆中的小游戏均是开发组根据现实中的远古棋类游戏改编的。透过六种《骑砍2》小游戏,我们能窥探出许多古代桌游(也就是棋类游戏)的故事。
巴旦尼亚酒馆里的“羊狼棋”棋盘为方形,由4个米字格拼合。“狼”子4个,“羊”子20个,狼方通过跳过羊吃子,不可跳过两只及以上的羊,吃掉5只羊为胜利。羊方目标则是把狼方困死。用现在电子游戏的分类来说就是“非对称竞技游戏”。
“羊狼棋”的英文名字Bagh-Chal其实来源于尼泊尔语,直译就是“虎棋”的意思。规则和《骑砍2》中基本相同,只不过把老虎的角色变成了狼,所以汉化组也翻译成“羊狼棋”而不是虎棋了。
虎棋类游戏在中国和蒙古有许多变种,比如北京也有一种“北京虎棋”,棋盘比尼泊尔虎棋多一块米字格:
“北京虎棋”大概是活跃于清朝到近代的儿童游戏,问问老北京人可能会知道。清末《 燕京杂录 》记载:“京师孩童多以搏虎棋为乐,一虎对群羊,或羊被虎所食,或虎为所围,不亦乐乎。”据说那时候的小孩以大石子为“虎”,小石子为“羊”就可以玩虎棋了。 和《骑砍2》中的羊狼棋不同的是,老虎棋类一般开局所有棋子都已经在棋盘上,且棋盘形状不规则。但走法同样是纵横斜线移动,黑子目标是吃子,白子目标围死黑子。
在解放战争时期,这种喜闻乐见的民间游戏添加了时代背景,演变出“解放棋”,又称“中国打老蒋”,看名字就知道“老蒋”扮演被人围堵的“虎”角色。此外其他变种还有“邯郸狼吃羊棋”、“胶东虎棋”、西藏朵康的“国王与臣民棋”等等不一而足。
刚才说到这种棋可能是模仿游牧民族的围猎活动,这样解释的话, 蒙古鹿棋 可能就是他们的祖宗。1948-49年,考古学家在蒙古帝国哈拉和林窝阔台汗宫废墟中出土一幅鹿棋棋盘,其格式与现在流传的完全一样,窝阔台汗宫建于1235年,说明这种游戏起码有800年历史。
蒙古鹿棋形制类似虎棋,不过可以吃子的“虎”换成了“鹿”,而“羊”变成了“犬”,故事背景从狼吃羊变成了犬赶鹿。但犬不以吃鹿为目标,而是把两只鹿赶出方形区域。正方形棋盘两侧的菱形或三角形被称为“山”。
几个格子当然满足不了蒙古人的征服欲,这是一般的二十四犬鹿棋:
由于虎棋所需的条件十分简单,玩法变式不丰富,现在基本没什么人玩了。不过《骑砍2》倒是让这种古老的游戏重新被人们所认识。
游戏里的古典象棋英语原文是Tablut,汉化翻译成“古典象棋”,但除了都有一个虚弱的“王”之外,这个棋跟我们认识的象棋八竿子打不着。
“古典象棋”同样是非对称对抗。棋局中守方目标是把中心的国王移动到任一边线,攻方则要俘获国王。两子夹住对方一子即为吃子,但主动“投怀送抱”不构成吃子。
由于双方子数都不多,守方只要保持好十字阵型几乎就能无懈可击,可能是目前卡拉迪亚最容易赢的棋局了。
“古典象棋”源于古代维京棋类游戏 Tafl ,在诺斯语中是“板”的意思,所以中文译作“ 板棋 ”。1993年,厂商Piko以此为原型推出了King's Table - The Legend of Ragnarok,正是以板棋为背景。
板棋的出现时间已不可考,据说它可能是古罗马军棋游戏(精罗狂喜)Ludus latrunculorum的后裔。板棋形象曾出现在许多不同的萨迦文学里,它随着维京人的侵略路线发展出Brandubh(爱尔兰板棋)、Hnefatafl(挪威板棋)、Alea Evangelii(撒克逊板棋)等好几个变种。
但到了中世纪后期,象棋占据板棋的市场,大部分板棋分支都衰落试穿了。最终只有萨米人发明的Tablut留下了最丰富的记载。
Tablut能流传下来还有赖于现代生物分类学之父卡尔·林奈。1732年,林奈深入萨米语区探险时发现当地人玩这款游戏,由于“tablut”在当地语言中就是“去玩桌游”的意思,林奈可能错把tablut当成了名字。不过因为也没别的正式名字,就只能这么叫了。当时瑞俄大北方战争结束十余年,林奈编了个背景让瑞典人更好融入到游戏中,他把较弱的守方称为“瑞典人”,攻方则是“莫斯科人”(俄国的前身)。
1960年,美国桌游大亨Milton Bradley(后来被孩之宝收购)推出一款桌游Swords and Shields(剑与盾),完全照搬了林奈记载的规则,不过把攻防双方的名称由瑞典莫斯科换成了剑与盾。现代桌游发明家们在此基础上又开发了Breakthru和Thud两种棋类游戏。
Seega 在游戏中出现的位置终于“史实”了一次,它来自埃及,阿塞莱也是以阿拉伯为蓝本的文明。Seega除了游戏中翻译成“施嘉”以外,另一个译名是 埃及夹棋 。
题外话,骑砍里出现现实中地名时总感觉怪怪的,例如《骑砍1》里的“日耳曼重剑”。这次汉化组似乎有意避免这种情况,没把“尼泊尔虎棋”和“埃及夹棋”翻译进去。
“施嘉”开局双方只有四个棋子放在固定位置,其他棋子要轮流放入棋盘内,也可以在未放完所有棋子时开始走子。施嘉的吃子方式与上面的古典象棋几乎完全一致,都是靠两子夹住对方的棋子来吃子。
Seega的起源有多种说法,一说是可追溯到公元前1300年,因为有人在埃及神庙中发现的疑似棋盘。一说它是罗马军棋游戏Ludus latrunculorum的祖宗(精罗震怒),因为它的夹吃玩法太像板棋类游戏了。然而关于Seega的可靠文字记录要到1836年才被英国人莱恩(Edward William Lane)创作出来。
比起上面那些深受古代宫廷喜爱的游戏,目前认为Seega可能是平民游戏,因为目前发现的棋盘都是在神庙里刻出来的,古人可能用石子当棋子来玩这个游戏。
前面两款都是旧大陆上的棋类游戏,有许多变种分支。这款“舞棋”则是彻头彻尾的新大陆游戏,源于新西兰原住民毛利人。吐槽一下,舞棋所在的文化背景(新西兰)和瓦兰迪亚的文化原型(西欧)位置上一点也不对应,看来T社没有这方面考虑,不然前面的Tablut应该分配到斯特吉亚去。
据说毛利人是在粘土板上下棋的, Mū tōrere 的棋盘由八个端点(kewai)和一个中心点(pūtahi)组成。棋子开局都放在端点上,乙方移动和对方相邻的棋子到中心点,另一方移到空出来的端点上。要是出现一方把另一方堵死的情况,游戏便结束了。
Mū tōrere似乎还没有正式的中文名字,游戏汉化组也许觉得走子如同圆舞而翻译成“舞棋”,还是比较传神的。
传说英国人登陆新西兰时,毛利部落Ngāti Hauā的酋长向殖民头领乔治·格雷(George Grey)表示他俩可以下一盘舞棋,谁赢了谁就获得整个国家。然而愚蠢的英国人拒绝了下棋挑战(英国人:我不和流氓单挑,兄弟们上!)。
英国人登上新西兰之前,世界上大部分人完全不知道这种棋类,也没见过它的变体。19世纪,研究毛利文化的学者埃尔斯顿·贝斯特(Elsdon Best)在书里写道:
“最令人惊讶的是,我们以为Mū tōrere是一种古老的棋类游戏,但新西兰东角以外的部落都不知道它。我们从其他地区都没听说过这种游戏。民族学通常认为游戏是一个族群中最稳定的元素,但在地理大发现时代前根本找不到一个仅在如此小的区域里流传的游戏。”
舞棋是这几种古游戏中唯一一种没有对抗吃子的游戏,游戏文化研究者Matteo Menapace认为Mū tōrere有一定文化象征。棋盘上的空间极其有限,每个回合只有一条路可走,游戏的目标是隔绝对方。他推测这些都和新西兰岛与世隔绝的环境有关,游戏发明者感觉自己“被困在”岛上单调的生活里了。
现代人用电脑发现Mū tōrere共有1180种棋局,其中平局最多有844局,其次是先手胜208局,后手胜128局,由此可见过多的平局使得舞棋赚钱效率不高。但在本文中你只要知道这个游戏和毛利人的故事就够了。
T社为了让玩家产生陌生感可真是有心,这几款古棋都不全是来自亚欧大陆的。刚介绍完来自毛利部落的游戏,这款“普鲁克”则取材于中美洲印第安人。
亲自玩过的话会觉得它很像飞行棋。左边的盘子是投骰的地方,骰子是四根双面纸条,投出一根红面代表1,两根红面代表2,以此类推,没有红面则是5。投骰后可移动棋子往前走n行,若该行有敌方棋子则将其俘虏。只有俘虏对手的棋子才能投骰返回出发点并吃掉棋子。
普鲁克的原型在玛雅被称为 Bul 或者 Puluc ,一译作“中美洲返路戏”。和飞行棋以及飞行棋的爷爷十字戏一样都被归类到 掷斗游戏 ,都是靠投骰决定每回合行动点数。掷具一说是木条,一说是玉米粒,投骰方式大致和《骑砍2》中一致。
另外中美洲部落还有一种称为Patolli的游戏,据说和印度十字戏十分相似,因此译作“中美洲十字戏”。由于Puluc和Patolli和旧大陆上的十字戏实在太像,这些游戏到底有没有共同源头还没有结论。
Konane 又译作 夏威夷跳棋, 现实中是夏威夷人的土特产,咋一看有点像国际跳棋,但夏威夷人也有石棋盘证明这个是他们发明的游戏。据说他们用白珊瑚石做白棋子,用黑火山石做黑棋子。
把棋子黑白相间地摆好后,先手方要选择在中间或角落移除一个棋子,后手方移除旁边一个棋子后开始对局。棋子只能通过跳吃才能移动,且须连跳连吃。游戏并不以吃掉对方所有棋子为胜利,而是当一方无法吃子时,另一方就赢了,这样游戏就不可能存在平局。
虽然长得像,夏威夷跳棋和旧大陆上的国际跳棋(Checker)没什么渊源。1778年,库克船长在报告中记录道:
“他们玩的一种游戏很像我们的跳棋(draughts),但从格子数看来比跳棋复杂多了。棋盘长2英尺,一边有14个格子,一共是238格(棋盘是14x17)……“
如同许多小众棋类游戏一样,夏威夷跳棋在西方文化到达后迅速衰落。传教士们强烈批评当地人喜欢在工作间隙下棋乃至赌博的习惯,表示这都是愚昧习俗。在他们的“努力”下,到1924年知道怎么玩夏威夷跳棋的人,只剩一个90岁土著老妇。好在如今的夏威夷跳棋被保护起来,成为了夏威夷学校本土文化教育一部分。
能在《骑砍2》中找到这么多古棋类游戏,可见T社花了不少心思。虽然这些游戏大多很简单,不见得会像昆特牌那样“喧宾夺主”,但它们带来的陌生感倒是给《骑砍2》增添了几分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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