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今年5月上线流媒体Shudder的《血液机器》(Blood Machines),无疑是近年视觉风格最强烈的电影之一。但说它是“电影”也许并太不合适。
在这部时长50分钟的作品中,你尽可以找到所有这两年最时髦的复古文化标签:赛博朋克,射线朋克,合成器浪潮......它是任何一种标签,但又不是任何“一种”标签,它是所有80年代主流文化以外,最迷人、最贴近于“视觉奇观”的部分的总和。如果您还没看过这部影片,不妨点击这则预告进行预览:
过于碾压的视听效果,使观看这部电影本身的过程也成为了一种有趣的体验:这感觉有点像是,你知道这是一部“没什么剧情”的片子,它不会在任何层面的情感上引起你的共鸣,你甚至在打开视频的下一秒就不自觉地手指放到了键盘右下的快进键。但自始至终,《血液机器》不会给你任何一秒按下键盘的机会。“50分钟”看来是个刚刚好的选择,而相比“电影”,“音乐录像带”或许更贴近于它带给我们的感觉。
缔造这一切的是三个法国创作者:导演Raphaël Hernandez、导演Savitri Joly-Gonfard,以及合成器大师Carpenter Brut —— 两位导演因为经常搭档拍摄电影,常以“Seth Ickerman”的组合名字示人;Carpenter Brut虽然大部分时候是一个人做音乐,他的名字却来源于两样不相干的事物:电影大师/作曲人John Carpenter,以及香槟品牌Charpentier Brut。
在拍摄《血液机器》之前,三人曾合作过的《Turbo Killer》—— 由Burt作曲,Seth Ickerman制作的音乐录像带。这支视频在2016年引起巨大反响,成为了如今《血液机器》的诞生契机(后者可被视为是前者的续集)。
你确实很难想象这部仅花费50万欧元(约合400万人民币)的影片,是如何在两个非科班出身、自学特效技术的导演手中创造出来的。因为对《血液机器》背后的制作理念和创作过程痴迷,我查找了近年来两位导演为数不多的采访 —— 显然,二者与不愿露面的Burt一样做派低调,所营造出的神秘感仿佛都在提醒着我们:不要对我们感兴趣,要对我们的作品感兴趣。
下面是我从所能找到的采访中,整合出的一些问答资料,或许可以为想要了解这部电影的朋友提供一些有趣的线索。
让我们先来回顾一下二位为Carpenter Brut制作的《Turbo Killer》吧。你们是怎么聚在一起的?是Burt邀请的你们吗,还是二位在完成了视频后,Burt为之谱写了音乐?
Seth Ickerman(下文简称SI):事情的起因是我们在一个小短片里使用了Burt的音乐做配乐,Burt看到后,很喜欢那个短片,便邀请我们为他的新歌拍摄“录像带”。不过,当我们真正着手去做这件事后,整个过程却发生了“逆转”:我们将预览视频传给他,他又根据我们的影像制作出新的音乐。这样一来一回,每次都能产生新的东西。这过程很有趣。
《Turbo Killer》的灵感从何而来?是什么原因促使你们将其拓展成一个系列?
SI:《Turbo Killer》是我们接近80年代挚爱的音乐录像带的一种方式。如果你还记得迈克尔·杰克逊的《颤栗》、《飙》、《伊奥船长》等作的录像带,它们都是由马丁·斯科塞斯、约翰·兰迪斯、弗朗西斯·科波拉这些大导演拍摄的。事实上,这些影像本身已经超越了“MV”的范畴,它们是真正的“音乐电影”;还有后来的《迷墙》、《星际5555:异星梦系统秘传》,这些都是《Turbo Killer》血统里的一部分。
《Turbo Killer》发布后,我们收到了很多来自粉丝的鼓励,实际上如果你再回头看那个视频的话,会觉得它像是电影里的一些片段。一些人物、故事、离奇的画面,都像是凭空出现又被混合在一起似的,因此,一旦有机会,我们也会更乐意把它做成一部完整的电影。
你们觉得自己的影像风格很“Synthwave”吗?它与Burt的音乐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共鸣。
SI:我们一直很喜欢Burt的音乐,从他的CD到他的演出。不过说到视觉的部分,我们可能更痴迷于利用Burt音乐中的情感,创造我们自己的东西。你知道,任何电影人都不希望直接复制他人的风格,成为“苍白的复制品”。
《血液机器》官方网站上写着这样一段话:“这是一部有着好莱坞电影野心,独立电影经费的影片”,所以最终的成本是多少?你们克服了哪些困难,才使电影呈现出如今的视觉效果的?
SI:我们的经费大约为50万欧元,其中18.5万欧元是通过Kickstarter众筹来的,感谢3000多位影迷对我们的帮助。其余资金通过Logical Pictures的制片人融资而来——考虑到这个音乐占大头的项目不适合以任何传统形式上映或发售,能拿到这些钱我们已经谢天谢地了。
制作《血液机器》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一个挑战,主要是需要与更多人合作。过去我们几乎是两个人在车库中包办一切——没有钱,没有同伴,你所拥有的只有时间。时间搭进去了,就会产生无限的可能;这次我们需要与真正的摄制组、真正的特效公司合作。让同伴理解你的“意图”本身就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并且我们时间紧迫,但你不可能要求所有人和你一起加班,这是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
听说这次影片也在“车库”中拍摄了很多场景?实体布景与特效的比例大概是多少呢?
SI:是的,很多布景就在我们的车库里搭建,在正式开拍前我们就做好了。它们与绿幕的比例大概各占一半。我们一直很喜欢自己动手做模型,真实的场景总是利于演员的表演,也为后续的特效工作提供了光照和纹理参照。
但特效也是非常重要的,它们像是一种......升华后的现实。真正的难点在于如何找到两者的平衡。有些电影预算很多,特效却很差,这不一定是特效团队的问题,而是导演的问题。一切都在于“视角”和“选择”,如果你能让特效超越它的技术属性,就能赋予图像艺术性。
这部电影的特效真的太酷了,你们也参与了这个部分的吗?
我们来自于同一个城市(上阿尔卑斯省),对相同的事物有着巨大的热情。一开始我们只是一起做短片,后来渐渐开始认真起来。
关于拍摄和特效,我们都是自己学习的。过去几年我们开发了自己的动画和VFX软件。其实我们一直对特效很痴迷,它真的能帮助你实现最想要的东西。
看得出,你们的第一部影片《Kaydara》就是一部特效很重的电影,听说它花了6年时间?
是的,那是一个...年轻时犯的错误:)既然开始做了...你就得把它给做完吧。事实上等那部影片完成的时候,它的概念和视觉风格已经过时了。当然,制作的过程还是让我们学到很多东西。
让我们来讨论一下你们的新项目《ICKERMAN》吧。我看到你们几年前已经为它制作了一个“概念视频”。不难看出,它受到很多类似《银翼杀手》、《第五元素》等科幻片的影响。你们是如何看待雷德利·斯科特、尼古拉斯·温丁、吕克·贝松这些导演的作品的呢?
SI:毫无疑问,这三位都是杰出的电影人,也都制作出了无与伦比的电影。在今天,当我们谈起“科幻电影”,几乎无可避免地会谈到《银翼杀手》、《第三类接触》、《2001太空漫游》、《异形》这些伟大作品。但是,作为创作者,我们要做的是在彻底消化这些电影的前提下,试图忘记它们,制作出只属于你自己的东西。作为80年代的孩子,我们很自然地想要在自己的作品中继承这些电影的遗产,但我们更大的野心,是要在它的成果上创造出新的宇宙。
考虑到《血液机器》引起了如此多的讨论和关注,你们会接受来自好莱坞的邀请吗?
SI:应该不会...更大的预算意味着更少的自由,生产方不愿承担过多的风险,在这个问题上几乎没有个例。我们喜欢七八十年代的电影,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创作者在其中的绝对主导权。现在,我们拥有了一些自由,但紧张的预算还是造成了一些限制,可拍电影这件事就是这样,在开拍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无数地“妥协”。无论从哪种层面,制作出“脑海中的理想电影”都是不可能的,这点您必须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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