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阿以双方的赎罪日战争不论是南线还是北线都见证了冷战时期规模最大的坦克大战。在这里,北线战事似乎比南线更值得一提,因为戈兰高地崎岖的表面比起西奈沙漠似乎更不适合如此大规模的坦克战争。
戈兰高地上的两军使用的都是那个时代的主力装备——叙利亚军队出动了1400辆苏联制造的T-54、T-55和T-62坦克,以色列军队则出动了177辆英国百夫长坦克。两支军队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都被推到了实力的极限,以军百夫长虽然取得了惊人的战绩,但是他们也承认,T-55确实是可怕的劲敌……
第二次世界大战前,英国只有977辆坦克——其中900辆倒不如说是机枪车更合适——分散在其庞大的领地各处。即使是战争爆发之后,英国的坦克设计也没有立刻转向正道,反而又搞出了“步兵坦克”和“巡航坦克”等耽误坦克正常用途的武器。不过在此时的苏联,红军已经对坦克的使用方法有了大概正确的认识,在德军入侵前夕他们也拥有了24000辆坦克,这个数量几乎相当于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坦克数量总和。“巴巴罗萨”行动开始后,正是他们挽救了局势。
到了1943年,英国确实有了“克伦威尔”等火力足够的坦克,但是同世界先进水平还是存在差距。痛下决心的英国人决定要改变这种局面,于是在这一年的9月8日,他们提出了“A-41”巡航坦克计划,目的是研制火力-机动-防御三位一体的先进坦克。1945年4月,第一辆A-41样车下线,随后被改名为“百夫长”(又译为“逊邱伦”,取自古罗马军团中的百人队长),1946年百夫长坦克开始量产。
也正是在1946年4月,苏联用来取代一代经典T-34坦克的新型坦克T-54定型,不过早期的T-54受困于自身故障导致量产不久就停止了,在这之后T-54换装了类似IS-3坦克的炮塔来提高备弹,1949年这个型号开始生产。1951年,T-54的第三个型号开始生产,它采用了标志性的“卵壳”炮塔,T-55也正是在这个型号的基础上衍生而来的。如同“百夫长”一样,T-55也是早期的主战坦克,代表重型坦克和中型坦克的“结合”。
百夫长坦克有着数量众多的改进型,从Mk2开始的百夫长使用了改良炮塔来从而提高防弹能力,同时使用了一门83.4mm的主炮,前装甲板厚度增加到110mm。随后的Mk3采用了改进的QF-20主炮,由于装备了全自动稳定系统,Mk3可以在移动时射击,只是效率会差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Mk5成为了百夫长的一次“脱胎换骨”的大改。这个型号引入了功率更大的劳斯莱斯“流星”发动机,新的瞄准具和稳定器。Mk5的前装甲被再次加强,配备有一挺7.62mm和一挺12.7mm机枪,既可以用来反步兵也可以为主炮指示目标。同时,它配备了皇家兵工厂的L7 105mm主炮,在实战中它可以击穿QF-20无法打穿的T-54A装甲,L7的改进型也被多个国家的主战坦克采用,它在英国最后被L11 120mm主炮取代。
1958年投产的T-55毫无疑问是“百夫长”的劲敌,它加装了三防装置,动力系统来自580马力的V-55V V12发动机(比T-54动力更强),保留了标志性的D-10TG 100mm主炮,而且和“百夫长”一样,具有可靠的全自动稳定系统,主炮备弹也增加到65发。而且和“百夫长”相比,T-55具有红外线夜战装备,这是同时期的英美坦克没有的。另外,和高大的“百夫长”比起来,T-55只有2.39m高(百夫长高2.94m,M-48则是3.13m),也许这让坦克的内部空间有些小了,但是也让炮塔更难被击中。
在整个生产周期中,一共有24750辆T-54在苏联被制造出来(其他国家还生产了近一万辆),T-55的产量比它还多,足有50000多辆,这让它们成为了世界上产量最大的坦克。百夫长要逊色不少,一共生产了大约4423辆,其中出口的有3000辆左右。在冷战的高峰时段,两种坦克被分别部署在铁幕两侧,似乎注定是要成为宿敌。
然而,它们之间的战斗却一直没有在欧洲爆发。相反,“百夫长”和T-55的第一战却是在1967年的西奈半岛打响了,两种坦克首次在战场上遇见对手。但是那次战斗中只有少量“百夫长”和T-55发生了正面对决,两种战车的下一次大规模死斗,还需要再等六年。
在T-55投产的那一年,以色列国防军的主力坦克是二战时期的“谢尔曼”中型坦克,其次则是从法国买的AMX-13轻型坦克。虽然这些“谢尔曼”都已经换装了火炮也提高了防御,但是毕竟都是老爷车了,性能提升空间有限。而AMX-13虽然火力和机动都不错,但是防御却基本上等于没有,遇上T-54的100mm炮就没活路了。不过1956年英军在苏伊士部署的“百夫长”让以色列人如同见到了彩虹下的金子,在经过了多次谈判后,一批二手的百夫长Mk3和Mk5终于从潮湿的群岛来到了干旱的海岸。
刚收购不久,以色列装甲部队就开始推进“百夫长”的改造计划,他们还给“百夫长”起了个新名字“肖特”,意思是“鞭子”。早期的百夫长Mk3很快换装了国产的L7炮,但是仍然使用原装流星发动机。剩下的改进主要是增加燃油容量,改良刹车,换装灭火系统,以及升级空调器,在炎热的内盖夫沙漠里,“百夫长”的空调实在是太吃力了。这些坦克被称为“肖特-流星”。
但是流星发动机毕竟已经寿命偏高了,一旦过了使用寿命以色列也不知道上哪去找其他的流星发动机。于是燃油性能更好的大陆AVDS-1790-2A柴油发动机和配套的艾里逊CD850-6变速箱替换了老旧的流星发动机。这些发动机也是以色列“巴顿”坦克家族的动力,这样可以提高通用性。
此外,坦克还换装了美制电台,以及GMPG 7.62mm机枪或M2重机枪,主炮备弹提升到72发。1970年5月,第一辆换发的肖特坦克下线,它被称为“肖特-卡尔”(“卡尔”代表“大陆”的缩写)。
1974年开始,肖特-卡尔家族也迎来了后续改进,也就是肖特-卡尔 א 、肖特-卡尔 ב 、肖特-卡尔 ג 和肖特-卡尔 ד 四个型号。各型号的肖特-卡尔一直服役到了90年代,它们还衍生出了步兵战车“纳格玛-肖特”系列,继续贡献自己的力量,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1970年6月188“闪电”旅的肖特-卡尔迎来了第一次硬仗,而且对手恰好就是叙利亚陆军的T-55。肖特-卡尔首战果然告捷,一举击毁36辆T-55。此时的“闪电”旅大概还想不到,三年之后他们就会在这里用肖特-卡尔和几乎十倍于己的T-55拼个你死我活,直至最后一人……
节日总是发动奇袭的好时机,比如1973年10月6日这个赎罪日。然而在这一天之前,戈兰高地上也没有多少以色列驻军,一年多以来,他们只是看着对面的坦克日常演习而已,根本不会料到那些T-54和T-55已经为全面进攻演练了九个多月。在赎罪日战争全面爆发的时刻,驻扎在戈兰的以军只有不到6000名步兵,60门火炮,只有一个装甲旅——就是前面说的188“闪电”旅,他们包括了第74和53坦克营,能用的肖特-卡尔只有69辆。另一个负责戈兰防御的第7旅105辆肖特此时还在后备役状态中。
而此时准备充分的叙利亚军队已经集结了一支庞大的部队,包括两个机械化步兵师的50000人,机步师和装甲师一共有1400辆各式坦克,主要是T-54和T-55,此外还有1000门各类火炮——加农炮、榴弹炮和火箭炮作为支援。叙军认为只要36小时,这支铁流就能把戈兰高地上的敌人一扫而空,而敌人甚至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攻的。如果以色列空军前来支援的话就用SA-6导弹和ZSU-23高射炮迎接他们。
当天下午1点56分,雨点般的火箭炮和加农炮向着戈兰高地上所有的以色列军事设施开火了,叙军的“冰雹”和“喀秋莎”持续射击了几乎一个小时,赎罪日北线战事从此开始。188旅的坦克们争先恐后地冲向规划好地开火位置,在北路的74营率先遇上了叙军第68和85两个机械化步兵旅的进攻,他们配备了T-55和T-54,正在通过赫蒙尼特(Hermonit,或小黑门)山-布斯特(Booster)山一线的山口。
幸运的是,以色列坦克兵的训练成果发挥了作用。这些坦克兵大部分都不到20岁,经过大量的远程攻击训练,炮手可以在2000-2500米的距离上几乎百发百中,而叙利亚的T-55只能打中200-300米范围内的目标。另外,以色列坦克组员能够在一分钟内连开10炮,叙利亚坦克组员一分钟开4炮就算不错的了。长时间的实弹发射让以色列坦克兵的射击技术站在了世界一流的水平上。
另一个让战局有利的要素是坦克炮的俯仰角。和同时期的欧美坦克一样,百夫长主炮可以的俯仰角度在-10°到+20°之间,而T-55主炮的俯仰角只有-4°到+17°,由于其设计结构的限制。本来这对T-55来说不算个缺点,在广袤的东欧平原上发动大纵深进攻的话,对主炮角度的要求不是很高,但是到了地无三尺平的戈兰山区情况就不一样了,这个问题让T-55很难击中那些和自己不在一个海拔的坦克们。
让以色列坦克兵奇怪的是,来袭的滚滚铁流中一开始居然找不到工程坦克,原来第68旅的MTU-20架桥坦克和PT-54扫雷坦克都被部署到队伍中后方了,他们似乎是认为这些工程车太脆弱,需要足够的火力保护才行。然而就在戈兰北路的关键地区上,都部署了一系列的反坦克壕沟,这些壕沟不仅深,而且内侧比外侧更高,让架桥车很难把桥放平。结果,因为无法越过壕沟整个庞大的队伍不得不放慢脚步,几辆来不及减速的T-55甚至一头开进了沟里……
北路几个位置上的叙军都被74营猛烈的炮击挡下了,南部的53营还在和发动总攻的叙第5师和第9师的机械化步兵战斗。南路的数量差甚至比北路还要大,在第115据点守卫的以色列坦克只有一个排的5辆车,全是肖特-卡尔,而他们遇上的则是112步兵旅下属的某装甲营的41辆T-54,这看起来几乎是必输之战。
不过指挥官奥德·贝克曼(Oded Beckman)发挥了关键作用,他故意让对方的MTU-20把桥架好,然后等到敌人的第一辆T-54上桥的时候一炮将其击毁,然后又把第二辆试图上桥的T-54打趴了,这下这座桥就废了。接下来他又把对方剩下的架桥车击毁,让敌人无路可走。
但是即使有这些比较成功的反击战,整体局面仍然希望渺茫,分散在戈兰高地上的几十辆坦克几乎无法协同作战,各自为战的坦克部队很快就消耗了数量惊人的炮弹,而T-54和T-55还在源源不断开上来。在南路的叙军改变了战术,由于MTU-20损失过多,他们出动了卡特推土机在夜晚直接推平壕沟,不顾自身遭遇的大量损失强行冲锋缩短距离,最后到了射程内的时候再猛烈开火。仅仅在10月6日这一天,叙军就出动了720辆坦克。
当天下午5点,驻守南路的第53营只剩下15辆坦克了,相当于已经不到半个营了。“闪电”旅试图向空军求救,但是A-4攻击机根本没有办法突破SA-6组成的防空网络,此时能够拯救“闪电”旅的,就只剩下肖特-卡尔那门105mm大炮。
由于戈兰南路战事吃紧,以军第7旅被下令火速前往增援第74营,而第74营因为不能后撤的原因暂时归第7旅管辖。南部的第53营则受到第7旅82营的增援,82营随后编入“闪电”旅。按照这样的部署,第7旅的71坦克营负责守卫74营阵地北侧的位置,77“猛士”坦克营负责守卫赫蒙尼特-布斯特山口。到了6日晚上10点,第7旅已经基本部署到位。
6日晚上,在夜色的掩护下,叙第7机步师78旅的坦克继续发动针对赫蒙尼特-布斯特一线的进攻。在漆黑的环境下,第74营的26辆肖特-卡尔还要继续战斗下去。
叙军所有的T-54/55和T-62都装备有红外大灯和夜视瞄准系统,这套装置发出人眼看不见的红外线,让坦克具有夜间开火的能力,叙军的坦克组员都经过了夜战训练,知道如何操作这套系统。以军只有少数坦克指挥官配备有被动式红外望远镜,其他坦克只能用照明弹,或者之前的“开灯-锁定-关灯-开炮-换个地方”这套方法。在战斗中,第77营营长阿维格多·卡哈拉尼见识到了武器代差带来的影响。
我探出头戴上红外望远镜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己的坦克被强光笼罩。但是当我拿下望远镜的时候,光芒又消失了。
我正感到奇怪的时候,突然看见200米外突然出现了一辆T-55,它的红外大灯正对着我的肖特-卡尔。我连忙下令司机尤瓦尔·本内尔全速倒车,然后胡乱开了一炮,在对方准备开炮前逃脱了。
到晚上10点,在营长雅尔·纳夫什的指挥下第74营仍然死守着山口,让77营能够和敌军展开战斗。第77营只能用微弱的自然光辨认目标,把第78旅的T-55放进了再打。战斗持续到了次日凌晨,疲惫的77营坦克兵们最后在战斗中睡着了,醒来时已是天明,看不到还在动的T-55了。
在7日凌晨3点,一辆无法动弹的肖特-卡尔发现叙第43坦克旅正在向北缓缓行军,目的是偷袭第7旅的南侧,他立刻汇报给第7旅旅长阿维格多·本加尔,后者立刻下令让在外侧巡逻的“猛虎”连在连长梅尔·扎米尔指挥下前去阻击。扎米尔在公路两侧的高地上安排了10辆肖特-卡尔,充分发挥俯角射击的优势,关闭发动机静静等待。随后,T-55的轰鸣声从远方传了过来。
当43旅的大部队终于进入包围圈的时候,扎米尔手下的一辆坦克打开了大灯,让下方的T-55们全部处于光天化日之下。然后扎米尔一声令下,10辆肖特-卡尔发动了齐射轰击,扎米尔一人就亲手消灭5辆T-55,遭到奇袭的T-55们惊慌失措,四散而逃,有些开始从原路撤退,有些向西试图找到进攻纳费克的大部队。在45分钟的伏击战中,40多辆T-54和T-55被击毁了,“猛虎”连不仅打散了一个旅的坦克,还成功保护了“猛士”营的南翼。
10月7日早晨,赫蒙尼特-布斯特山口一带漫山遍野几乎都是燃烧的坦克残骸,滚滚浓烟笼罩了被摧毁的T-55,这个地方从此被称为“眼泪山谷”。但是对疲惫的第7旅来说,最激烈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在叙军发动总攻的时候,21岁的兹维卡·“泽伟”·格林戈德中尉还在后方的海法休假,他甚至没有参与坦克兵的训练科目,因为他即将晋升连长,到时候要先参与指挥官培训科目。当战争爆发后,格林戈德立刻前往位于纳费克的指挥部等待命令。
晚上9点,两辆被修好的肖特坦克归属格林戈德指挥,他凑了几个人开着这些肖特从纳费克出发,沿着“输油管路”前进。在进军途中他并没有交代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人,而是简单的称自己为“兹维卡战队”(Koah Zvika)。刚离开纳费克,兹维卡战队就遇上了叙利亚第51独立装甲旅的坦克,他们已经突破了胡什尼雅(Hushniya)的“闪电”旅防线,目的是进攻纳费克,拔掉以军的总部。
兹维卡战队立刻将坦克炮调整到下倾角度,向着能看到的每一辆T-55射击。以色列坦克兵的训练起了作用,105mm大炮的HESH弹让T-55一辆接一辆被消灭,格林戈德一人就击毁了6辆T-55。突然间,一辆T-55爬到了格林戈德旁边只有10米的位置,格林戈德的炮手手疾眼快,一炮将其毁灭,但是碎片也打烂了格林戈德的肖特的无线电系统。格林戈德决定和另一辆肖特的指挥官交换车辆,他要求后者一定不要离开他。
结果没什么用,在漆黑的戈壁滩上无线电坏了的肖特很快就掉队了,不得不摸黑撤回纳费克,格林戈德此时已经孤身一人了。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找到失散的友军,重组队形,然而还没有看到其他肖特的时候,他又看到了3辆T-55,这三辆坦克似乎也和友军失散了,正开着灯快速行驶。格林戈德的炮手再次发动攻击,将三辆T-55全部击毁。
黑夜中,格林戈德又消灭了3辆坦克,但是此时他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南路的“闪电”旅已经处于溃散状态,分散在不同据点的坦克连只能在绝望中谋求自保,让叙军大部队得以穿过防线。叙利亚坦克手凭借苏联提供的军事情报,完全掌握了以色列坦克的部署位置,并且向每一个据点发动攻击,喀秋莎火箭炮如同流星雨一样从戈兰的天空中划过。
半个小时之后,黑夜中又出现了无数道红外线光芒,这是叙第452坦克营的T-54、T-55和其他辅助车辆。格林戈德等到第一辆坦克离他只有20米的时候开炮了,将这个营停了下来。然后在黑夜中他不断改变位置,从各个方向开火,被打懵了的第452营终于撤退了,格林戈德一次就击毁了大概10辆坦克。在无线电里,第452营的指挥官伊斯梅尔求援称自己被一个连的坦克袭击了,连以军“闪电”旅的旅长也猜测“兹维卡战队”至少是一个连队的坦克。
晚上10点半,格林戈德的肖特终于和乌兹·摩尔中校的预备营会师了。他为“兹维卡战队”派了三辆肖特,自己则指挥两个排的坦克,这10辆坦克已经是戈兰高地最后的以色列预备队了。7日凌晨2点,摩尔营发动了一次反击,结果却一头撞进了叙军T-62坦克的埋伏圈里。
灾难随即降临了,在T-62的炮击中,兹维卡战队的第一辆坦克被摧毁了,格林戈德立刻下令身边的一辆肖特和自己一起去营救,然而两辆肖特也被T-62集中火力了。格林戈德的司机被炸死了,他和炮手、装填手浑身是火地逃了出来,几人都被严重烧伤。格林戈德忍住剧痛,爬上了旁边一辆还能用的肖特,让那个指挥官赶紧把车交出来,然后立刻抓起无线电喊道:“兹维卡还没倒下!”
口渴、烧伤和疲劳几乎让格林戈德快倒下了,但是无线电里又传来了旅长的声音:“兹维卡,快起来继续战斗,敌人又打过来了!”他的意志力终于占了上风,随着一声命令,两辆试图靠近他的T-62都被干掉了。在这次伏击战中,摩尔营几乎和十倍于己的T-62、T-55战斗,还有无处不在,配备RPG和AT-3导弹的反坦克兵。最后不仅格林戈德被严重烧伤,摩尔也丢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胳膊。
7日的戈兰南路如同人间地狱一般,“闪电”旅的残兵仍然拼死战斗,仅存的几十辆坦克现在要迎战500辆T-54和T-55,甚至是T-62。几个坦克连最后是以战至最后一人的“全军覆没”的方式结束了战斗,在被摧毁的肖特坦克周围常常能看见几倍的T-55、T-54残骸,死去的肖特组员在临死前仍然保持着准备射击的姿势。连“闪电”旅的旅长也战死了,当时他的肖特和另一辆肖特正在和20多辆T-62战斗,旁边的肖特在耗尽弹药后,发疯般地撞向了敌人的T-62,直到在几辆T-62的开火中被炸碎了……
这一天,叙利亚第1装甲师100多辆坦克,主要是T-62和40辆BMP发动了针对纳费克指挥部的总攻。此时纳费克指挥部里的所有人都被发配了武器打算做“困兽之斗”,不过格林戈德再次赶来挽救了局势。他和仅存的几辆肖特守在通往纳费克的道路上向着前来的第一师猛烈开火,这场战斗一直在继续,杀红眼的格林戈德和其他肖特硬是守住了通往纳费克的道路。到了日落时分,已经看不到第一师的苏式坦克了,只有遍布公路的T-55、T-62残骸。第一师放弃攻打纳费克了,他们转而试图突破约旦河上的诺特-雅科夫桥,但是遭到了679预备装甲旅的阻击。
在打了足足24个小时的持续坦克战后,格林戈德终于倒下了。他慢慢爬出了换了六次的肖特,倒在了炮塔上,咕哝着“我不行了”。重伤的格林戈德随后被送往医院急救,有人问他到底击毁了多少坦克,他说起码20辆。但是后来根据对同时期叙第一师的损失对比,在这24小时内格林戈德击毁了40-60辆坦克,成为了“肖特-卡尔超级王牌”。事后他被授予勇士勋章。
到了7日晚上,“闪电”旅基本上已经被成建制消灭了,全旅只剩12辆坦克,旅长以下几乎90%以上的人员都阵亡了。但是此时援兵终于到了,奥日·奥尔带领的第679预备旅向西阻击了试图渡过约旦河的第一师,但是他们本来是要去增援第7旅的,如此一来第7旅再一次失去了援助。
那天上午7点,以色列空军A-4攻击机的两次支援均以失败告终,上午8点,恢复元气的叙第78旅再次发动了进攻,T-55坦克排列成4公里宽的编队向77营阵地冲锋。第74营也遭到两个叙军坦克营的冲锋,还有一队BMP步兵战车跟随,他们几乎被全部消灭了。但是第74营又损失了10辆坦克,为了不让他们全军覆没,第77营从库奈特拉(Kuneitra)方向向北移动增援。截至中午1点,第7旅又击毁了71辆坦克。
叙军再一次选择在夜晚发动奇袭,他们让第3装甲师装备夜视系统的T-62从正面进攻,让第7机歩师配备有反坦克导弹的BRDM从后路包抄,T-55和T-54也一起进攻。总共300辆T-54和T-55和大概200辆T-62发动了最大规模的夜间攻势。战斗几乎从黄昏打到了拂晓,此时山谷中又多了130辆左右的坦克和几百辆装甲车,很多装甲车都处于第7旅的后方,这个区域被称为“坟场”。当晚,两个营的叙步兵发动了对赫蒙尼特的总攻,但是被十几个以色列步兵打退了。
8日清晨,残余的第82营在“闪电”旅全军覆没之后又返回了第7旅,他们还剩下17辆坦克。此时增援戈兰的预备师团——146师和240师都集中在胡什尼雅-艾拉尔一线,没有分配给第7旅的坦克。8日一整天,第7旅都在和第7机歩师与第3装甲师的坦克战斗,这一天第7旅最大的战绩就是在黄昏时分击杀了第7师师长阿布拉什,这让第7师士气受挫放弃了夜间进攻,夜间只有“猛虎”连在眼泪山谷南侧阻击了小股叙军。
9日黎明,眼泪山谷外侧的叙军发动了规模更大的猛攻。此时北侧的第71营还剩7辆坦克、南侧的77、82和74三个营加起来也只有34辆坦克。至于他们的对手,在无数枚“喀秋莎”火箭弹和米格-17、米格-19战斗机的支援下,第3师第81旅的100辆T-62和几百辆战车继续前进,跟在旁边的还有100多辆T-55。最惨的还是在布斯特山一侧的“猛虎”连,他们的7辆坦克几乎都打光了炮弹,甚至无法赶回来补充弹药。
卡哈拉尼的“猛士”营此时就剩下6辆坦克了,整个第7旅的防区已经收缩到“眼泪山谷”周围,与其说他们是一个营,倒不如说是几个排更合适。在居高临下的位置上,“猛士”营继续以精准的炮火清扫T-55群体。所有的主炮管都因为持续开火而受热变形,精度已经下降了很多,而且几天几夜这些人都没合眼,连食物都吃不了多少,饥饿和困乏让炮手们疲惫不堪。即使如此,两公里内的T-55和T-62还是被一个一个的干掉,卡哈拉尼在5分钟内连续击毁了5辆T-62。
勉强打下了阵地,卡哈拉尼又看到山谷里出现了几百辆气势汹汹的T-62坦克,这不是一般的装甲部队,而是阿萨德将军(哈菲兹总统的兄弟)带领的共和国卫队,这个师团由25000名精英中的精英组成,就像是古代阿契美尼德帝国的不死军团一样强大。很显然,两支军队都已经打出了自己的底牌,现在是孤注一掷的决胜关头了。
卡哈拉尼决定带领第7旅两个营最后的十几辆坦克发动进攻,他下达了冲锋的命令,发表了自己的战斗宣言:“看看那些叙利亚的战士们,看看他们必胜的决心!再看看我们,我不知道我们又是怎么了?我的兵都成了软脚虾吗?不应该这样!他们不是被我们打败过好多次了吗?排成一线,随着我的旗帜,统统给我前进!”
卡哈拉尼第一个冲向了高地前线,其他肖特-卡尔紧跟着他,穿过被喀秋莎火箭炮狂轰滥炸的高地,到了距离共和国卫队前锋50米的位置上,然后,他们开火了,HESH弹和HEAT弹一发发向那些T-62射去。这简直是20世纪的“斯巴达三百勇士”,但是他们不能像列奥尼达一样失败,否则几天来的流血都会成为白费力气。
就在这天,刚返回前线不久的约西·本哈南中校刚从纳费克的总部那里获得了11辆被修好的肖特-卡尔,随后就立刻前往“眼泪山谷”支援第7旅。此时在布斯特山一侧守卫的“猛虎”连已经弹尽粮绝了,只剩下两辆坦克还在坚持,扎米尔连长向旅长求助,说自己再也守不住了。旅长回应他再撑十分钟,实在是坚持不住的“猛虎”连只能缓慢撤退了。本哈南的援军终于和第7旅仅剩的7辆坦克会师了,不到20辆肖特-卡尔排成一列“城墙”,继续摧毁了30辆以上的坦克。但是本哈南也负伤倒下,不得不交换指挥权。
此时,伤痕累累的“共和国卫队”也无力向前了,直到位于敌后的107据点发来情报,所有的叙军坦克都开始撤出“眼泪山谷”,戈兰坦克战到此结束了。此时在“坟场”一线,又多了260辆坦克和几百辆战车的残骸。在这一天结束的时候,全部叙军都撤回“紫线”以东。到了10月11日,以军坦克决定越过“紫线”向大马士革方向进军,直到23日停火协议达成为止。
长达81小时的战斗中,177辆肖特-卡尔成功挡下了1400辆T-54、T-55和T-62的进攻,但是都付出了惨重代价。以军战死772人,负伤2453人,几乎都来自装甲部队,叙军则战死3500人,负伤5600人,只有348人被俘。战场上同样布满了坦克的残骸,其惨烈程度让阿拉曼和库尔斯克都显得黯然失色。
参加“赎罪日战争”北线作战的1400辆坦克中,1181辆遭到损失,其中也包括了约旦和伊拉克、摩洛哥援助的数十辆坦克。在戈兰高地上被摧毁的T-54和T-55达到627辆,T-62也有240辆。那些损毁不严重的都被以色列俘获,经过改造后编入现役作战(T-54被更名为蒂朗4、T-55则是蒂朗5、T-62为蒂朗6,除了蒂朗6以外都更换了105mm炮),在旧的“蒂朗”军团基础上又加设了三个旅来容纳这些坦克。根据战后分析,80%左右的战损坦克被105mm炮摧毁,10%被反坦克导弹击毁,10%毁于地雷、航空炸弹和反坦克炮。
值得注意的是,T-55和T-62结实的装甲和独特的炮塔造型让它们在肖特-卡尔的极限距离上很难被穿透 ,大部分成功的攻击都发生在2000m以内的距离上。然而这些坦克里约一半都被穿透了装甲,在被穿透后很多都起火了。原因是因为在驾驶员一侧的燃油、弹药储备极易在装甲被击穿后爆炸起火,很多时候即使没有被APDS击穿,仍然发生了爆炸。
至于以色列军队这一侧,一共有250辆肖特和谢尔曼坦克被摧毁,其中150辆均被修复。平均每辆肖特-卡尔被100mmD-10炮或者115mm炮击中了1.5次,但是只有29%被击穿,被击穿的肖特-卡尔也只有四分之一起火了。一些肖特-卡尔在被100或115mm炮击中4次后仍然具有一定的战斗力,开回基地后很快就能被修复。这似乎有些奇怪,因为理论上D-10T发射的穿甲弹可以在1000m的距离上击穿肖特-卡尔的前装甲,这大概是归结于操作火炮的人的关系。另外,肖特-卡尔更充裕的空间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生存性。
另一个细节是,只有少数肖特-卡尔被AT-3反坦克导弹摧毁,这不仅是因为山地不适合这种早期的制导武器,而且还是因为肖特-卡尔的组员知道如何反击。他们会在看到导弹的白烟后迅速转向规避,再用炮火打击导弹操纵员。很多肖特-卡尔在战斗后都带着一大堆导弹导线,但是却没有被击中一次。
综合比对来看,T-54和T-55在装甲防护上优于肖特-卡尔,虽然它并不能在L7的射程内挡住穿甲弹。在火炮威力方面,二者都具有一定程度的互相击穿能力,虽然T-55的射程更短一些。在机动性方面二者没有太大差别。T-55相比肖特-卡尔的不足主要集中在几个方面:有限的主炮俯仰角度、较差的人机工学环境、较差的维护、偏少的备弹量以及过于紧凑的内部空间带来的燃烧问题。其中的一些问题在现代化的T-55上已经被解决了。
夜间战斗是戈兰坦克战的一个亮点,在夜战装备上,T-55显著强于没有夜战能力的肖特-卡尔。然而,上世纪70年代早期的红外线装备还很简单,只能锁定400多米以内的目标。它带来的另一个问题是,坦克司机的红外潜望镜看到的只是黑白的二维图像,无法判断距离目标的距离或者足够的景深信息。在夜间行军时,叙军坦克时常会一不小心被一块大石头托底或者一侧轮子陷进了沟里,由于缺乏有力的后勤队伍,这些坦克只能被丢弃。
第7旅在数日的连续战斗中摧毁了500辆各型号战车,超过一半为T-54、T-55或者T-62。利用地形的优势,肖特-卡尔能够在T-55射程以外近1000m的地方将T-55击中。而另外一个原因是,第7旅的战术更加机动灵活,能够在战场上频繁切换位置,发动攻击,而叙军指挥体系僵化死板,下级士官能动性较低,所以无法迅速调整战术,当北路叙军在眼泪山谷受阻的时候,南路也放弃了继续进军加利利海的计划。
最后,第7旅的坦克兵并不是神人,他们只是通过了预定科目训练的普通人。但是,他们能在没有空中支援的前提下,连续上演一车对一连、一连对一营,一营对一旅,一旅对一师的“壮举”。在指挥层严重失能的前提下,普通人赢得了装甲战争史上最不可思议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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