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一下我理解中的艾莉是什么样子：聊聊艾莉的内心纠葛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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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生还者 第二部》通关后，我内心十分复杂。我非常喜爱这部作品，它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它整体上给了我非凡的体验，又在细微处把我在第一部结尾所思考的问题全摊出来并讲了个明明白白。
不论是从通关还是没通关的朋友那里，我时常看到这样一种言论：艾莉就是圣母，艾莉就是白眼狼。坦白来说，我有些委屈，在我眼里艾莉是整部作品刻画最为深刻和难得的人物，但实际上玩家们好像很难理解艾莉的内心纠葛和情感。
因此，我想在此做一个分享，分享一下我理解中的艾莉是什么样子的。
背负世界的罪孽
在第一部末尾的时候，艾莉质问乔尔：“向我发誓，你说过有关火萤的事都是真的。”乔尔刻意严肃地回复道：“我发誓。”

我相信这是很多人都印象深刻的一幕。人们感动于乔尔深沉的爱，为了女儿背叛世界，还要肩负着这种罪恶。这种感受并不轻松，杀人救女可以是一时情急，但日后的每一夜里都会为此倍感折磨。
这也是为什么第二部的开篇是乔尔找弟弟汤米叙说故事原委，言辞之间的自我疑问和茫然展露无遗，甚至需要汤米的安慰。

可很多人忽视了艾莉在结尾的另一段话，也是被救思考后的第一段话：
艾莉：“其实在波士顿，我被咬的时候，我不是一个人的，我最好的朋友也在场。她也被咬了，我们不知该怎么办，所以......她就说：‘我们先静观其变，说不定一起变成疯子也可以很诗意呀。’我还在等轮到我的那一刻。”

乔尔：“艾莉。”

艾莉：“她的名字是莱莉，她是第一个牺牲者，接着就是泰丝，然后是山姆。”

乔尔：“这都不是你的错。”

艾莉：“不，你不懂。”

我想在被救出的时候，艾莉就开始怀疑了，以至于宣泄出了自己所有的情感。我想在莱莉感染的那一刻，艾莉除了惊讶、庆幸，还有深深地自我痛恨。既悔恨于为什么两人要偷偷跑出来，又痛恨于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就像第一部里杀死自己感染的弟弟山姆后，开枪自杀的亨利。

泰丝的牺牲更是直接。正是从自己被感染的遭遇出发，泰丝再三嘱咐乔尔要保护艾莉，并一定要送到火萤。艾莉身上肩负的人命之多一直不是自己能把握的，包括刚成为朋友还曾一起战斗结果被感染的山姆。
而这一路上牺牲的就只有泰丝和山姆吗？

因此，毫无疑问艾莉是自愿接受手术的，不然也不会在被救后第一时间就是质问和怀疑。而在第二部里这一冲突更是直接爆发了出来。
其实艾莉不是什么道德圣母，一个在末日长大、杀人如麻的少女也不是这样的人。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不是在拯救世界，而是在拯救亲人、拯救爱人。就好像如果不研发疫苗，万一以后乔尔感染了，艾莉除了像以前一样看着亲人离世，还能做什么呢？
为了世界而牺牲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觉悟，但为了父母、爱人牺牲，却是每个人共通的情感。由此来看，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第二部里，当艾莉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对乔尔爆发出强烈的情感，这是爱，也是“恨”。
爱恨交织下的痛苦灵魂
我在第一部里留下的思考，在第二部的艾莉篇“西雅图第二天”的结尾得到了完美的释放，我太爱这一幕了，我甚至为此委屈的流泪。艾莉对于火萤事件的真相一直抱有怀疑，而这种怀疑是伴随自身内心的愧疚和无奈而滋生的。一方面，她享受于和乔尔的快乐时光，比如逛逛博物馆，看看恐龙和太空。

但另一方面，她也无法忘却自己的命运和内心的煎熬。

这种反复使她一次又一次地质疑乔尔，但又一次而一次地劝慰、麻痹自己。

直到被折磨到受不了，才毅然回到了那个事情发生的地方，火萤医院。最终她肯定自己的猜测，并且还获知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唯一能制造疫苗的医生丧生了。

这等于给所有的一切判了死刑，艾莉永远失去了那个机会，那个可能可以保存爱人而只需要牺牲自己的机会，那个全人类可能只有自己拥有选择权的机会。所以她想恨一个人，但又恨不起来，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活下去，对不起养育她的组织，对不起死去的亲人和爱人，甚至对不起世界；她不活下去，就对不起乔尔所承担的罪孽，对不起乔尔那深沉的爱。

这种爱恨交织下的痛苦，让我感觉委屈极了，但又甘之若饴。这一刻，第一部里那些没有探讨的话题，被揭露的干干净净。
其实第二部不是在否定第一部，而是在探索第一部没讲完的东西。这无关道德，也不是哲学，而恰恰同样是人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我之所以感慨第二部的优秀，在于相较于第一部展现人性的情感，第二部有了一些建立在情感上的思考性的东西。
从情感的直接展现，到情感的间接思考，我觉得这是续作做的好的地方。
晦涩难明的结局
相较于用了第一部整部篇幅铺垫的艾莉的内心情绪，第二部却只用了半部篇幅来铺垫，难免感觉有些不足，也因此可能造成了不少误解。相信很多朋友无法理解艾莉最后的选择，我和不同的朋友讨论后，发现不少朋友对待结局的理解完全不同。因此，我觉得这个结局可能可以做的更为明显一些。而下面我也和大家分享我对结局的解读。
首先声明，我认为最后的选择同样不是基于道德观念，或者是对乔尔的否定和怨恨。恰恰相反，最后的选择仍旧是基于人心的情感和对乔尔的感情。
在艾莉复仇的过程中，有许多处展现艾莉内心逐渐变得脆弱的时候，但好像做的还不够。比如折磨、逼问诺拉。逼问诺拉的时候，借由诺拉的口，说出了火萤事件里的乔尔，又说自己绝不会出卖朋友。好像一下子把艾莉逼到了道德的角落，觉得自己是个杀人如麻又残害正义的反派。
同时，逼问时的残暴同样刺激着艾莉，艾莉当时狰狞痛苦的面目和事后不停发抖的右手佐证了她内心的不平静。清洗伤口时的煎熬和委屈也是显而易见——她正在变成她之前最痛恨的“埃比”。

还有比如杀害了怀孕的梅尔，当场的难以置信和生理呕吐都表现出了内心的迷茫和难受，临到要离开了，还一直紧紧盯着梅尔，眼神里满是不敢相信。其实还有许多人物，比如戴着耳机玩PSV的女角色，这些都是艾莉杀害后，在埃比线里又出现了的角色。
有意思的是，编剧好像偏爱于用女性来塑造折磨，似乎试图用女性来唤回玩家的良知。但结果表明效果并不太好。毕竟不管怎么样，对方都是想致自己于死地的敌人。
可埃比不一样。从艾莉的角度来看，埃比饶过了自己性命两次，而自己杀了她所有朋友。
艾莉在被埃比放过之后是否还想复仇？我认为是肯定想的。这一点从时不时会回想起乔尔死去时的惨状，就可以看出她没有放下。而且我有理由相信那个小孩子“J·J”的名字，一个是指杰西，一个是指乔尔。之所以还过着平静的牧场生活，是因为没有埃比的消息，直到汤米带来了埃比的消息。
但我想强调的一点是，此时艾莉的内心是复杂的。一方面埃比放过自己两命，而艾莉也知道了埃比复仇的原委，这是她欠火萤的。另一方面还有蒂娜的挽留，这一点我们能在很多影视作品里看到，特别是关于复仇的黑帮片。一方面是亲人遇害的仇恨，另一方面是现在家庭的情感束缚。似乎每一个类似桥段里，都会有妻子哭着求丈夫留下来，《荒野大镖客2》末尾的复仇也是如此，而在这些桥段里，丈夫都会选择复仇。
所以艾莉不出意外地出发了。
也有朋友觉得为什么艾莉要出发去找埃比，为什么不在牧场就结局？我想说，如果在那结局才是真的道德绑架，又或者说是理性战胜了情感才是对第一部主题的背离。
然后就到了大家觉得匪夷所思的结局。其实可能这是不少人都没有意料到的一点，也是我说为什么结局晦涩难明的原因，那就是“埃比”就是另一个“乔尔”。
埃比与勒弗（疤脸帮小男孩）的关系其实可以类比于乔尔和艾莉的关系。
埃比是杀人如麻的战士，为了复仇，她疯狂训练，把自己变得壮实，甚至抛弃了爱情。这其中有很多转折的地方，包括埃比从开始的歧视疤脸帮，到接受勒弗。两人一同过摩天大桥的时候，埃比心中的惧怕等等，甚至勒弗和妈妈相争后的脆弱都可以类比于第一部中艾莉杀死食人势力首领后的脆弱。这中间的过程太多，埃比也是个值得用一篇文章讲述的人物，我就不细说了。
这里只谈关键性的一点，也是我至今还在困惑，不够满意的一点，那就是为什么埃比放过了艾莉？
现在我认为比较靠谱的解释只能是因为勒弗。因为埃比想要杀害蒂娜的那一刻，是勒弗制止了她，也唤醒了她的良知。

不过勒弗制止背后的伏笔我没有感知到，希望后续能发现，或者哪位朋友能告知我。
总而言之，就像艾莉是唤醒乔尔冰冷内心的光一样，勒弗是埃比自我救赎的光，也是唯一能制止她的恶的人。当然，以上都只是玩家角度的感受，而艾莉并不知晓。
因此，再度复仇这一段是必要的，是艾莉想到这一观点的原因。

艾莉在见到埃比的第一面时，她的内心是很矛盾的，就像我之前阐述的那么多情感一样。所以艾莉想先放埃比下来，想听听埃比说什么。可能如果埃比反抗，那么就可以毫不顾忌地杀死她。注意此时艾莉还是想杀埃比的，不然后面也不会突然决斗，只是良心让她有点犹豫。
直到看到埃比紧张地去放下勒弗，再看到埃比踉踉跄跄地抱着勒弗向海边前进。

埃比抱着勒弗走向火萤的过程，就像是乔尔抱着艾莉走向杰弗逊小镇的过程，都是走向希望的过程。

艾莉想起了这些，准备上船，但最后一刻还是放不下仇恨。
这里闪回了乔尔惨死的画面，于是她反身去找埃比，要求决斗。
有朋友可能会质疑为什么艾莉看出了埃比就是另一个“乔尔”，这里我提三点证据：
艾莉眼睁睁看着埃比带走勒弗，这一处应该是第一次意识到。
艾莉选择用勒弗来威胁埃比，可见其看出了勒弗对于埃比的重要性
在要掐死埃比的那一刻，艾莉在最后的闪回里想到了乔尔。
有朋友可能觉得疑惑，都想起乔尔了，还不恨得牙痒痒，赶紧掐死？但注意，她想起的不是惨死的乔尔，而是抱着吉他、让她慢慢释怀的乔尔。

这一刻的抉择，蕴含的情绪太多太多，是我上述所说的情感的总和。
不要怀疑艾莉没想那么多，对于玩家而言的20小时，对于艾莉却是四年、三天、四月，该想的她都想了。可能正是这些复杂难明的情绪，才使其有时间思考。大家稍微设想一下，如果艾莉杀了埃比，那应不应该杀勒弗？杀了勒弗，自己就连埃比都不如，毕竟埃比放过了自己。不杀勒弗，那勒弗就是下一个“埃比”，下一个“艾莉”。就像是每个仇恨主题的作品里说到的宿命的轮回。
其实说了那么多，也不能说每个人都能理解艾莉。编剧也可以设计成最后艾莉杀了埃比，甚至还可以因此出个第三部：勒弗复仇记（笑）。
杀了埃比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大家都能看懂，也大快人心。但也显得之前所有的铺垫都白费了。或许这些铺垫不能让人完全满意，甚至有不少都被人忽视了。但正因为结局是这么的不可思议，这么难以接受，人们才开始思考那些让人忽视的铺垫
才让最后生还者中的“US”，不是“乔尔”一个人，也是“艾莉”，也是“埃比”
写在最后
写完文章后，我又跑去看了看大家对于艾莉的看法，也意识到这次可能会被大家说的很惨（笑）其实以上都是我基于两部游戏的一些解读，也是我游玩时的体验，不一定全都是一个正确的理解，只是想帮助一些认为艾莉是精神分裂的朋友去尝试理解一下这个人物。
《最后生还者 第二部》并不是一个完美的游戏，剧情也不能说完美，我还能举出不少问题，比如部分配角塑造，部分剧情逻辑等等。但我想说，它给我的情感体验仍旧是独一无二的。
我明白很多人愤怒的起因在于乔尔之死，也在于艾莉的原谅，更在于操控埃比的难受。但这其实是很有趣的一点，也是独属于游戏的一个特点，那就是玩家的代入感和移情是超过其他媒介的。
我上述说的三个起因，都源于一个逻辑：玩家一直站在乔尔的角度思考。
我不能忍受我死了，也不能忍受我女儿不为我报仇，更不能忍受要我理解杀害我的凶手。
这很合理，也证明了第一部对于乔尔角色塑造的成功。
我也很爱乔尔，就像我在还未通关，和朋友聊到关于艾莉和乔尔的矛盾时，我说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仍旧会救艾莉。
结尾处乔尔也恰好说出了我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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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少人站在埃比的角度感受，更少的人站在艾莉的角度感受。
注意，是感受，我知道很多人说：啊，我理解埃比为父报仇，但是我就是要干死她。这种想法并不是感受，因为还是站在了乔尔的角度。
游戏讲故事的优势在于赋予人第一视角的沉浸感，所以游戏很少会选择多视角叙事，尤其是多视角还相互对立。电影里我们可以理解反派，甚至在一些复杂的剧情里，我们能共情，比如《无间道》。但游戏里我们更习惯于围绕着一个主人公，然后代入，要我去操控反派，没门！因此，顽皮狗的选择真的很大胆，我也很佩服。
那么有必要这样做吗？
我觉得是有必要的。言语上理解反派是浅薄的，行动上对抗正派才是残酷的。当我们不再限于某一个人物的视角，而是在不同人物之间反复折磨、割离，这就是作品的深刻性了，我也相信这种体验是独一份的。
由此，我也有这样的感慨了：游戏叙事似乎在依托于自己特征的基础上，多了一种尝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