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24日至2020年1月5日,英国的TATE 美术馆,一个展厅的所有隔断墙壁被完全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填满整个空间的复刻利物浦的一座桥的桥洞(M53大桥),展览名为《O’ Magic Power of Bleakness》。在这个仿佛是时间黑洞的桥洞展厅,光纤昏暗,没有展览顺序,观众可以坐着站着甚至靠在桥的斜坡上。
整个展厅陈列着来自英国当代艺术家马克·莱基(Mark Leckey)的3个影像作品,包括他最新的作品Under In(2019),他于2008年获得特纳奖的Fiorucci Made Me Hardcore(1999)以及他艺术生涯的代表作Dream English Kid 1964-1999 AD(2015)。
出生于1964年的艺术家马克·莱基是2008年特纳奖的获奖得主。如同所有的当代艺术家关注着当下的社会生活状态,莱基的作品可以说是当下文化现象的最佳演绎。热爱音乐的莱基喜欢将音乐融入他的艺术创作,他的多个录像带作品的音轨被制作成了黑胶唱片出售。近年来他更是从音乐背景出发,从影像到装置,无不探索着艺术更广泛的共鸣模式。
Fiorucci Made Me Hardcore(1999)
莱基曾经在接受采访时描述过自己青年时代游手好闲的生活,这段记忆在他的创作线索中显得尤为重要,展览中的M53大桥正是他年轻时每天都会经过的地方。而在Fiorucci Made Me Hardcore(1999)中,他取样了多个拍摄于英国夜店的录像,从70年代的迪斯科场景开始,到80年代末以及90年代的狂欢场景达到高潮。通过采样和拼接这些录像,这个作品与观众可以说达到了更广泛的共鸣,更融入、更直观的感受到了一个文化现象是如何让我们渴望、消费、记忆以及最终重现。
20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的低科技文化带来的记录深深吸引着莱基,他表示音乐录影带是他认为最震撼人心的科技发明。音乐录影带完整的记录了当时的场面盛况,不管观众是不是出生于那个时代,曾在那样的地下音乐夜店摇摆过,都似乎能影射到自身。这其中有象征意义的复古元素,例如年轻人们的衣着、妆容以及红极一时的乐队歌曲,伴随着他们自主的群魔乱舞、尖叫狂欢。在抽象的身份识别和无接缝的场景转化中,这个带有叙事感的场面似乎无用、过时但又似乎拥有着一种强大的、符号般的积极感。
Fiorucci Made Me Hardcore(1999)全长23分钟,诞生于Youtube这个无限量的在线视频素材库出现之前,可以说是领先了一个时代的创作。所有的青年文化都最终会消失,但Leckey却通过独特的方式将这个时期永恒的保存了下来。
Green Screen Refrigerator Action(2010)
科技对我们感知物质文化的影响是莱基在创作中持续考虑的问题。2010年他在作品Green Screen Refrigerator Action(2010)把科技从客体变成了主体,一台本无生命的三星冰箱被他赋予了富有个性的灵魂。在绿色幕布背景下,我们看到了冰箱的想象/思考,他不断吟唱着自己广告语或电器说明,通过数码变音处理之后,描绘着他作为一台智能冰箱的宇宙观。
在越来越多似乎可以读懂人类大脑的智能产品出现后,机器是否拥有自己独立人格也变成了大家越来越多讨论的内容。那些看似无生命的物体,却可以与人类产生某种程度的互动,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也具有一定的独立思考能力?那他们是不是也是万物有灵,应该被尊重的对待?
莱基并没有给予观众任何的答案,事实上他从来就不是那个给予答案的人。他喜欢提出一种质疑,一种困惑,从而制造观众对这些看似平凡物件的另一种思考。
The Universal Addressability of Dumb Things,2010-2013
UniAddDumThs,2014
2013年,Leckey受到英国Hayward 美术馆的邀请,为他们的全新展览进行策展。展览名为The Universal Addressability of Dumb Things,意为愚蠢事物的通用寻址能力。展览的名称中的“通用寻址能力”,指的是一个计算机领域的概念,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一个设备连上网络就可以自动寻找与之相匹配的设备进行自我配置。
与其说这个展览是由莱基策展,结合了不同艺术家关于同一个议题的讨论,不如说是莱基的一个更加宏大的作品。他在艺术品、复制品、现成的物件(鞋子、3D打印品、甚至是情趣玩具等)中找到了一个系统,他作为这个自我配置的设备主体,在历史、现实、虚构、时空中找到了一种本质的关联。同时,这个展览也成为了莱基长期项目的一个开端/一部分,他于2014年创作的系列UniAddDumThs(2014)是基于The Universal Addressability of Dumb Things的一次再创作。
无论是2013年的展览还是2014年的再创作,莱基在其中描绘了一个超越想象的虚幻世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似乎更像是一本科幻小说。莱基是一个非常擅长收集并可以从中找出联系的人,从Fiorucci Made Me Hardcore(1999)的音乐录像带,到Green Screen Refrigerator Action(2010)中的广告用语,他以一种伪博物馆/伪考古学的收藏方式,把看似杂乱无章的内容按照他的“剧本”重新编写。在这个作品(或者说这个系统)中,莱基所扮演的角色更像是一个造世主,他捏制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无论这个世界中的每一个物件长得多么奇怪,或者被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相互组合,看起来却又合乎情理。
Dream English Kid 1964-1999AD(2015)
尽管莱基的每一个作品都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感觉,但科技的融合以及对不朽的渴望,是莱基一直在追寻的主题。这个意图在Dream English Kid 1964-1999AD, 2015中得到了终极的体现。作品标题中的日期,1964年是莱基出生的年份,而1999年是他因Fiorucci Made Me Hardcore(1999)一举成名的年份。
Dream English Kid 1964-1999AD的灵感来源于他在YouTube上找到了自己十几岁时参加过的一场Joy Division演唱会的录像。他意识到许多人记忆现在可以通过网络找到,科技将记忆达到了一种不朽的状态。即便自己没有刻意记录,也依然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连接。
莱基再次发挥了他收集拼贴的强大能力,取材于广告、电视节目、音乐,通过模型和道具的组合重现了“发现的记忆”,完成了一部从艺术家个体意识出发的自传性影像作品。整个作品基于一种假设:即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事物都在它们发生的那一刻被存档。莱基用自画像的形式,通过共享的记忆和经历将他自己与更广泛的观众联系在了一起。
不同于之前明显时代痕迹的视频片段,Dream English Kid 1964-1999AD的素材显然更加隐晦和感性,并时而出现狂热的节奏烘托气氛。网络科技让这部2015年的作品比起1999年的作品,拥有了更加多元更加广泛的参考领域。影片中是不是出现的太阳、月亮、星星等图像,也暗指着时间的变迁,并从更宏观的角度连接了人类与宇宙。
莱基在一次采访中,曾经标志自己对70年代“控制论”的沉迷。在那个时代单纯直白的控制论几乎就像他所要呈现的世界一样,人类是否已经被品牌、被科技,甚至被我们自己营造出来的偶像所控制?科技究竟是在控制人类,还是在某种程度上让人类更加不朽?我们看似平凡的生活,被莱基的作品通过他的系统搬上了艺术的舞台,不断放大、强调,而且我们突然成为了这个生活的旁观者,我们又看到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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