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这段文字的大家估计都和笔者一样,想过缔造某种容纳奇想的空间,小到一栋哥特旧宅,大到一城一国,里面有巫师、精灵,骑士和迷宫。又或者以唐长安或平安京为原型,是个能井边窥龙,月下待狐的地方。
幻想空间好比一个游乐场,足够大才有吸引力:一间小书房,顶多塞几箱漫画、玩具。但在游乐场,就转得木马,过得山车了。游乐场需要海量的资金、设施、人员才能运营,奇幻空间可就容易得多:一点点,或一大把稀奇古怪的念头,外加需要记录它们的纸笔,没了。
当你面对空空如也的白纸,试着搭建异世界时,你应该隐约摸索到,奇幻空间的“大”,绝不是空间尺度的大。小大对身为神祇的你来说无意义,这可不是寸土寸金的现世。姑且让咱们举一个典型的“小”例子吧,一则童话(Marchen),我编的:
在亚当学会耕作,到伯利恒圣婴降生之间的时间里,有个国家的沙皇有三个太子,他独爱小太子伊万。一天,鞑靼的公主发起战端,说要征服沙皇的国家。公主麾下有狗头、独眼等族的大军,已吞并了世上九十六个大小国家。沙皇颤栗恐惧,冷汗把七层锦绣座垫都浇透了。
沙皇打发使臣去汗帐求情,公主说,可以,要想免为臣虏,请送上王室一家人等重的金子来。沙皇说拿不出,又打发使臣求情。公主说,那就拿太阳沐浴时用的木梳换。
沙皇压根不知道什么太阳的木梳,这时候,伊万站了出来,说,他知道木梳在哪儿。原来,伊万打出生起,就能听懂鸟兽的语言,这是鸟儿告诉他的。沙皇就命令小伊万去找木梳,他走啊,走啊,直能磨破铁鞋,可算到了天尽头的蛇国。每当晚钟响起的时候,太阳就会降落在这国的温泉中沐浴。
伊万戴上他姐姐爱莲娜的魔法头巾,一下就变成了女孩,混进了伺候太阳洗澡的蛇女当中。趁太阳不注意,就把一具鲜红的木梳盗走了。伊万归国,把木梳送到鞑靼公主的金帐。二人喜结良缘,两国再无战事。
这个伪俄罗斯童话里所提及的空间范畴非常巨大,有近百个之多的国家,而主角太子伊万的冒险,更是翻越了半个地球(?),但除了鞑靼军里有狗头人和独眼巨人外,我们并不清楚它的组织原则、后勤体制或战斗细节。九十六个国家如何被兼并,照样一字未提。
故事中人物的活动十分单调,沙皇派使臣,是一事二重奏,鞑靼公主的回话,也十足是NPC的派头。咱们的主角,伊万,有着神奇的本领。但我们轻易就能发现,他的能力,是因事而设的。缺乏描摹,奇观就消失了;事事容易,冲突就消失了。
只有当你使用各种材料,不论是从历史读物、地理杂志上挪移来的,偶然从电影海报上瞥来的,室友嘴里趸来的,注入幻想空间后,它才会“大”起来。
张大春在《小说稗类》中提及日本有关《三国志》的历史小说,讲其中“煮酒论英雄”一段时,曹、刘两人的对话是发生在旷野中的。为什么呢,因为作者不晓得更多细节了。
撤掉庭楼,搬走屏风,确实无所谓,但如果把刘备的筷子夺走,两人干喝空谈,那惊雷一滚,就上演不了落箸的名场面了。反之,如果座中尚有坐、立两部声乐,有舞姬侍女,那诸如刘备在丝竹声中听出杀意,或婢女见曹公赞叹而冲刘使君美目流情的桥段便能成立了。
搭一个舞台,或建一座游乐场,鱼龙漫衍,花雨缤纷,供大家畅游,这是幻想文艺特有的魅力。笔者就是个喜爱编撰设定,私搭乱建异世界的家伙。在接下来的文章里,我将同大家分享幻造一个异世界的各种可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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