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深夜时分,普通大学生陈井收到了一通来自未来的电话,来电者是苏静白,是他暗恋多年的对象。
死亡的预言从此开始,为了逃避必死的命运,陈井必须查明苏静白的杀人动机,并从中脱出。
门廊处的陈井的小腹遭受到了出生以来最严重的击打,剧痛使得他整个人痛苦地瘫倒在地,一时间并没有发出任何哀嚎声,是因为他的身体正在专注于抽搐,只有倒吸凉气的声音混合着一种模糊的咕噜声从他的喉头发出来。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有着黝黑长发的女性,现在时间正处冬季,她裹着一身风衣,身后敞开的大门处呼啸的风声拍打着,盖过了陈井发出的一切动静。而就是这名女性,在陈井为他开门的瞬间,用厚重的马丁鞋轻而易举地一脚制服了只穿着四角内裤的陈井。
女性伸手从风衣的口袋中摸出了一把美工刀,纵使风声呼啸,陈井仍然能听到她将刀片向上推动发出的咯吱声。
现在到了陈井求饶的时间,他抬起头来,张嘴想要喊出些什么,但是没有声音发出来。他努力着,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锁住了,只发出无力的吱叫声。
女性蹲下身子,用美工刀轻描淡写地抹过陈井的喉咙,而后便站起身来。她身下的陈井扭动着身体,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叫声,透露着一种怪异、不可杀、昆虫似的成分,用自己喉咙的鲜血将门廊溅地一塌糊涂。
“您好,是警察吗?我叫苏静白,刚刚杀害了陈井先生,地址就在……”苏静白拨通了报警电话,用没有情感波动的声线如是说道。
没有等到能听到警铃的响声时,陈井已经堕入了无边的黑暗。
“也就是说你一会就会被杀了。”未知来电的另一头女性这样说道,就在刚才她给陈井描绘了一个经典的入室杀人案的景象。
“喂喂喂,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以往你这种骚扰电话,我可听不到三秒钟就给挂了……”陈井以正常人的思路向对方回复到。
他是一名接受纯正唯物主义教育至今的大三学生,对于这种牛鬼蛇神类的预言恐怖故事向来不感冒,可能心里会稍稍发虚,但大方向还是不会出差错的。平日里接到这种电话,他可能会当笑话听,但更多时候是没出几秒钟就给挂断,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在出租屋里发烂,但他也没兴趣听电话那头的人瞎扯。
没让他这么做的是电话那头那位女性的声音,虽然不愿意承认,可确实与他班上的一名同学十分相似,但听起来要成熟上不少。
“我就是来自未来的苏静白,当时的我一会就会闯进你屋子里把你给杀了,到底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电话那头的女性显得十分的苦恼。
再简要概述一下,这就是一通从未来打往现在的杀人预告,而且是杀人犯本人打来的电话。
“现在你打开窗帘看看,我应该就在两条街外的路口打转。”
陈井刷啦一声拉开了一旁的窗帘,正如“苏静白”所说的一般,在这个深夜时分,不远处的街道路口处罕见地有一名穿着风衣的女性正在徘徊。即使隔着两条街的距离,但陈井确信自己绝不会看走眼,那个女性就是苏静白,是他的同班同学。
但在他观察对方的同时,苏静白朝着陈井的方向张望,有那么一瞬间,陈井有了两人四目相视的错觉。随后苏静白便将头埋进了风衣竖起的衣领中快步走开。步入路灯外的阴影之中。陈井的眼睛之后就追不上她的身影,但毫无疑问的是对方刚才肯定是在观察着自己的房间,并且有某些企图。
陈井不难由此联想到先前电话中描绘的画面,他哗啦一声将窗帘又给拉上,背靠着窗户剧烈地喘息着。
“明天天这个时间点左右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记得接,超时空的通讯可不容易。”
还没等陈井提出更多的疑问,电话另一头的“苏静白”已经挂断了电话,留给他滴嘟滴嘟的忙音声。
我市内频繁发生入室杀人事件,凶手尚在逃窜中,疑为愉悦性犯罪,请各位市民……
一旁充当白噪音的电视适时地插播进了新的报道,陈井心神不宁地扫过电视屏幕,上头只有一些打满了马赛克的画面,但仍然能从其中红白色的方块中察觉到其背后惨烈的画面。很难想象自己的日常生活会撞上像是恐怖电影中的情节,一次次的冲击接连而至,都没有给他适应的时间。
“不会吧……怎么可能会是她……这么完美的人……”陈井觉得客厅当中的灯白得有点太过于晃眼,不由得伸手捂住自己的双目,同时嘟囔着。
“谁?”陈井感觉自己已经竭尽所能,抬高了音调问道。
没有得到回应,只有犹如催命一般的敲门声仍在持续,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巨锤一般重重地打在陈井的心脏上。既然无法回避,那也只能去面对,陈井伸手抓过电视的遥控器将音量上调,努力营造出家中是一副嘈杂的景象,即使附近的邻里可能会发出投诉,那也是第二天的问题了。
令陈井惊喜的是自己抖得像是按摩棒的双腿居然能支撑他走到大门口,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还顺手抓起桌上的热水壶,这是他当下仅有的,触手可及的,能够当成武器的东西了。随后就是从猫眼处往外张望,令他感到疑惑的是猫眼处只有一片漆黑。
黑暗挪开,是一片惨白,还有一些攀附之上的红丝,泛着湿意。
这是某人的眼睛,对方也正趴在门上通过猫眼观察着,正转动着眼睛。
陈井慌乱地向后退去,而后一屁股摔倒在地上,手中的热水壶也甩开,里头一些残存的凉白开浸湿了他的四角内裤。但他也顾不了这么多,当下支配他身体行动的更多是一种本能,是发自于被那只眼睛监视的恐惧感。
陈井转身四肢并用的从地上爬起,因为水渍的缘故又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下巴磕在地上引得脑袋一阵发晕。但他还是顽强地爬了起来,拉开了门廊附近的一扇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卷胶带发疯似地冲回了门前,因为不能很好地控制步伐而一头撞在了上面,而后用抖个不停的手粗暴地将胶带撕开,胡乱地将猫眼给遮盖起来。
“这样就……行了吧?”陈井一步步向后退去而后瘫坐在地上。
不知道是自己一头撞在门上发出的巨响,还是什么原因,那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已经停止,房间中只有空洞的播报声仍在回响。
苏静白是陈井暗恋三年之久的对象,事实上任何人喜欢上苏静白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作为班上的“高岭之花”,她过于优秀与美丽。如果坐在她身边的话,总会有种自己“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错觉,一个会让人无差别感到自卑的角色。而苏静白也有着与她的优秀相称的孤傲,往夸张点说,陈井似乎没有关于苏静白开口说话的记忆,她就这样沉默着在校园中独行生活了三年,仿佛脱离了人类社会,只是作为一名冷漠的观察者一般。
陈井第一次见到她那头细腻的黝黑长发时有种预感,他知道自己此生不会再对其他女性在感情上感到悲喜,苏静白成了他心中的白日光,但他却难以向她接近半分。在偷偷观察苏静白的三年间,他也不止一次看到有不自量力的追求者企图与苏静白产生关系,但再坚韧的追求者,都无一例外的因为神秘因素而选择放弃。
陈井就每天这样自我催眠,绝大多数的暗恋者都是他这幅德性,不断地肯定自己的感情,却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但今天上课时陈井已经是怀着完全不同的心情望向独自一人的苏静白,毕竟各种稀奇古怪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事实。
还有那通来自未来的电话又是怎么回事?未免太过于扯淡了吧。
复杂的心情在陈井心中翻滚着,就这样望着苏静白的背影时,他脑子里同样混乱的线索也在随机排列着。如果说苏静白真的要杀了他,那么动机是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和苏静白有过任何联系……
就在陈井这样想着时,苏静白突然像是听到异响的兔子一般僵直了身体,手中的笔拍在了桌上,如果她头顶有一对耳朵的话,肯定也会像是天线一般竖起来吧。陈井也被吓了一跳,连视线都忘了从她的身上挪开,就这样与猛然回身的苏静白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就像是昨晚一样,两人隔着两条街相望一般又一次四目相视。
她眼睛即使布上了血丝,仍然很美……陈井脑子里冒出了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随即就被苏静白手上一道诡异的白光晃到了眼,眨了眨才看清,那是一把锐利的美工刀,刀尖已经被推出了保护套。
一股寒气突然从他的脊椎冲进脑袋,他的双手在桌上蜷曲成僵硬的圆球状,感觉象是钉在了桌上。一滴汗流进他眼中。陈井努力眨眼,想要抖落它,却无济于事。
就是这把美工刀,本来在昨晚应该划破自己的喉咙,但却因为那通来自未来的电话,那来自未来的“苏静白”得以让自己保住了性命。
想到这点陈井发现自己的身体又依据本能开始了行动,胡乱地将桌上的书塞进了书包当中,学委察觉到他发出的噪音后疑惑地看向他,但当下他的已经管不了这么多,即使被记上逃课又如何?自己是绝对无法做到和一名杀人狂呆在一间教室这件事的。
陈井就这样在众人的视线下逃出了教室,在他走出后门时忍不住向后张望一番,只看到苏静白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吓得他差点又窝囊地一头扎倒在地上,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出租屋当中锁上了房门。
可惜的是因为贪便宜租房子,自己所在的这栋危房可不存在什么监控录像,根本无法断定昨晚门口的家伙就是苏静白。
如果能够动用街道的监控的话倒是可以发现苏静白的行踪,但那样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只是因为自己同班的女同学半夜在街上转悠,自己就请求警察将其缉拿归案,这又不是宵禁的时代。
最重要的凶器呢?陈井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要是告诉警察说对方企图用一把美工刀将自己杀害,那是多么滑稽的场面。
陈井懊恼地躺在地上,不断地思索有没有什么被自己遗漏的线索,但遗憾的是一无所获。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等待那一通昨晚做出过承诺,今晚还会在同一时刻从未来打来的电话。
未来人没有失言,在深夜一点左右的时候“苏静白”又一次来电,陈井抓住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首先恭喜你活过了昨晚,看来因为我的提醒让你发现了我从而没有让我把你杀了。”
“活过了昨晚……你打电话过来,那就意味着事情还没结束吧?你到底想做些什么,给我说清楚。”
“再重申一次,我是来自未来的‘苏静白’,这一点设定你还记得吧?”
“别卖关子了!”陈井已经有点恼怒,这是与自己性命相关的话题,而对面却显得如此轻浮。
“那我现在给你理一理是怎么回事。在过去的历史中,大概是这段日期里把你给杀了,并且报警自首,被判了无期徒刑一直从被关到了现在。然后在未来,人们发现了这种能够向过去进行通讯的技术,在判定不会对历史造成重大修正作用的情况下能够稍微影响过去,就比如能够洗刷我过去犯下的过错。”
“过去是这么轻易就能修改的吗,不是,你想想,如果说你阻止了这场犯罪,那么你也就不会被关入监狱,那么也就不会有这通电话,那一切从何开始发生呢?”陈井快速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并提出了质疑。
“时间悖论,估计你也是从哪本科幻小说上看来的设定吧?”
“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你们这些生活在过去的人烦恼,我要告诉你的是历史确实能够被改变,但是能够知道历史被改变的人,只有那些改变历史的人而已。当然这也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事,历史不喜欢被人们按在手心里揉捏,比如说想要救下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这个人有一点习惯非常烦人,那就是认准一件事就一定会做到底,从未有过失手的情况。现在我还在监狱中,那意味着过去的我真的非常能干,你还是会死,很可能是一场不可逆性谋杀……但同时现在要救下你的也是我,这是一场我与我的战斗。”
“苏静白”稍稍顿了顿继续说道,前景概要已经全部说完,现在要进入正题了。
“只要你按照我的指示行动,说不定能抓住那一线生机,这是一场我和过去的比划,你只是不小心成为了中间的筹码而已。”
按照“苏静白”的事先一晚的指引,陈井成功在晚饭时间于一条巷子当中逮到了苏静白。
这是一条十分狭隘的小巷,说是巷子,不如说只是两个建筑物的缝隙更为合适,两个人迎面在这里相遇的话就必须要侧过身子才能通过,如果不巧的是两个吨位都较大的话,那就免不得诱发一场堵塞。
虽然有“苏静白”的担保,但陈井的心中还是忍不住地发虚,如果说对方是有心要杀死自己的人,而且完全不在意随后法律的处罚的话,那自己现在的行为算不算是自杀?其实自己现在能活多久,全仰仗苏静白的心情与计划,如果日常生活中某个人对你怀有杀意的话,根本不需要什么特殊的凶器,只要需要一些日常用具就能轻易致你于死地了。
所以说主动出击或许才是出乎意料的,能够赢得一线生机的选择。
发现面前的陈井挡住自己的去路之后,苏静白不耐烦地咂了一下嘴后说道,皱着眉头的她像是在俯视一条蝼蚁。
这样单独相处时陈井更能感受到苏静白身上氛围的异样,过去的她可能只是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但现在仿佛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杀气。
“什么啊?告白?”苏静白冷笑了一声,伸手企图将陈井拨到一旁,“那我直接提前拒绝好了,我现在很忙的。”
陈井被苏静白拨开时脑袋一片空白,但是一想到“苏静白”的指示,身体下意识地产生了行动。不得不说每一次他的本能都帮了他不小的忙,这次也不例外。
纤细、细腻、凉丝丝的……这是陈井第一次主动牵起女性的手,原本一片空白的脑袋在触感的冲击下,变得更加虚无,总有种触碰到了真理的感觉。原来女孩的手是触感如此之棒的存在吗,陈井不由得胡思乱想到。
但苏静白随之的反应就把他的思绪从云端拉回了现实,而且是无比真实的超现实当中。
那把美工刀正竖在两人之间,这次它没有暴露在光芒之下,在阴影中的它更像是一条阴险的毒蛇,距离陈井的心脏只有四十公分,距离喉咙也就四十五公分。
“放手。”苏静白再一次向陈井下达了命令,“你想死吗?”
如果这一次再依靠本能的话,那陈井毫无疑问会选择放手,他可不怀疑苏静白挥刀的决心。但这些时候的本能并不能帮助他达到最后完美的结局,现在他要依照的是“苏静白”的指示,把一切希望寄托在那名未来人的推测上。
“你……你前天晚上在我……屋子附近的街上吧?”陈井嗓音抖得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如果你不和我谈谈的话,我会全部都交给警察,我全都看到了。”
陈井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怎么样,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声音肯定是被掐着脖子的鸭子一样难听,绝对不是“苏静白”所吩咐的游刃有余的气场。不知道这些虚假的情报能不能唬住苏静白,但自己唯一做好的恐怕就是牢牢地抓住对方的手,希望能借此传达出所谓的信心。
“我知道了……”苏静白与陈井相视数秒,像是被打败一般叹了口气,将美工刀收回了风衣胸口的袋子里,“你放手吧。”
陈井急忙松开了手,尴尬地笑了两声,明明对方刚才险些快要杀死自己,但现在他首要的想法还是在怀念刚才那一瞬的触感,同时还有深深的歉意。
我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看着低着头揉搓着自己手指的苏静白,陈井想到。
在麦当劳中陈井与苏静白尴尬地坐在一块,连会谈的场所都是“苏静白”事先挑选好的场合,看苏静白吃下三个板烧堡两对辣翅一包薯条后啜饮着可口可乐时舒展开来的眉头,看来最懂得她口味的人还是她自己。
不过寻常的,个子还没超过一百六十五公分的女性吃下这些分量的食物时,还能显得这么游刃有余吗?
可惜的是自从走出那条小巷之后苏静白就恢复了一贯冷漠的风范,虽然与陈井并肩走着,但无论陈井如何滔滔不绝,都没能得到苏静白的任何回应,就好像自己并不存在一样。但好在她似乎不会在路人面前展示自己反常的一面,或者自己所认为的反常,事实上才是苏静白真实的模样?
陈井看着面前眼神涣散不知道在想这些什么的苏静白,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推断。
“苏静白”所交代自己要完成的任务就是查明苏静白的杀人动机,虽然她保留有这段时间她所作所为的记忆,但却对当时自己所抱有的想法一无所知。据她的说法是自己十分擅长隐瞒自己真实的想法,难道她连未来的自己也能蒙混过去吗?
“如果没有解决掉根源的问题,不断地逃避只不过是让我换着法子来杀你而已。所以要主动出击,主动出击才能赢得一线生机!”“苏静白”昨晚在电话中如此鼓舞着他。
可现在面前的苏静白已经喝干净了可乐,十分满足地以对脊椎有所损害但却舒服的姿势躺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模样就像是要睡着了一样。陈井根本想不出自己要怎么样掏出所谓的动机,还有这或许是他第一次和女性吃饭,这样难度的任务是不是超纲了?
一边这样想着,陈井一边用手撑着自己的脸观察着苏静白,自己还从来没有能够如此正大光明地直视着她。麦当劳特有的暖黄色灯光打在了她的那头秀发上,散发出一种更为柔和、温暖的色彩,直击到陈井的内心深处。
又过去一小段时间,过了最繁忙的晚餐时间周围客人的数量少了不少,苏静白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直起身来,张开了手掌在陈井面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意思?陈井虽然困惑,但是下意识地也拿起了自己的手敲了敲,随之被苏静白一手拉过去拍在了桌上。虽然苏静白的体型显得有些瘦弱,但没想到她手上的力气出奇的大,在她的钳制下陈井一时间没办法将手掌抽回。
“啊?”一种酥麻的触电感传遍了陈井全身,同时苏静白的贴近还伴随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清香,他下意识地照着苏静白的说法做了。
那把美工刀再一次得到了自己出场的机会,插在了陈井的手缝之间的桌上,动作之凌厉让陈井都没有看清苏静白抽刀的速度,只听到了桌子被刺入发出的咚声,刀子就已经在那了。这让陈井全身绷紧了肌肉,两腿绞在了一块,手却拼了命地张开,为了远离那阴冷的刀锋。
“我从你的话里得到了一个讯息——你根本没有充足的证据。这次是例外,之后不要再接触我,你应该为自己着想才是。”
苏静白说着,但手上的动作可完全没有停下来,那把美工刀频繁地在陈井的手缝间跳动着,频繁地发出像是踢踏舞的咚咚声。待到苏静白收刀离去,轮到了陈井瘫倒在座位上,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仍然按在桌上的手掌,密密麻麻的孔洞为其描出了一个手印,是一个充满警告意味的痕迹。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并没有任何人目睹到这一刻。
但也许是他的错觉,似乎在苏静白离开之时,还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谢谢”。
那肯定就是错觉了吧。陈井无奈地扶额笑了笑,也准备回家等候“苏静白”的电话,看一下自己今天搞砸之后还能收到什么指示。
但这时他面前有一位穿着灰白色羊毛衫的中年男子坐下,就是苏静白先前的位置,陈井第一时间没有去考虑这家伙是个什么人,而是想到了那个椅子上恐怕还残留着苏静白的温度吧?从这点出发,他对面前这个家伙的印象已经是从负数开始计算。
“呃,是陈井先生吧?”男人老熟地向陈井搭话道,“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你和苏静白小姐的关系是什么,是男女朋友吗?”
“倒是你要先告诉我是什么人吧?这可一点都不讲礼貌。”
“我?你可以叫我刘警官,或者按照我们的辈分,叫我老刘也行。这是我的工作证。”
男子从口袋中摸出了一份警官证推到了陈井面前,陈井将信将疑地打开查阅,确实和对方所说的没有出入,就是一名姓刘的警察。
“很抱歉,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陈井摇了摇头否定了他与苏静白的关系。
“没关系,我观察她足足一个月了。确实是第一次和你产生了接触。”老刘笑了笑,留下一张纸条后,随即便起身准备离开,“我得继续去跟着她,如果你有察觉到什么奇怪的事情随时可以告诉我,这是我的号码。”
陈井低头接过那一张纸条,再待到他抬起头来时,只留下麦当劳大门在独自晃动着了。
“嗯哼,所以说你什么收获都没有喽?不过能和我这么漂亮的美少女吃上一顿饭,那算是稳赚不亏啦。”听完了陈井的汇报之后,“苏静白”轻松地回应道,“其实你也不用告诉我这一点,你今天干的事,都已经如实地替换到我的记忆当中了。”
“我如果一无所获的话,那不代表你也是一无所获吗?这种时候气氛应该沉重一点才是……”
“不,事实上本来今天晚上你就会被我杀了。但是因为这顿饭的缘故,你的生命又得到了两天延长,并且解锁了新的死法。”
“被我用羊角锤把脑浆捶出来,详细情况我就不方便赘述了。”
陈井打了一个寒颤。他本以为自己经由这一次与苏静白进餐,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改善了不少,但显然对于故事的结局没有任何帮助。
但实际上两这两种死法他都怕得不得了,只是选择一个相对不那么糟糕的死法而已。
“苏静白”听完陈井的赘述之后稍稍沉吟了一番,这是她少见的思考时间,大多数时候她都像是脱口秀一样做到即刻回答。
“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那时候我的精神状况非常不稳定,已经干出了容易让警察盯上的事情了吧……”
“苏静白”如此推理到,紧接着又接上了一句,“但是你可不能因为有警察在附近就放松警惕,要是知道杀死一个人非常容易,但保护一个人可就难上了数十倍。”
相比起第一次的邀请,第二次显得要顺利许多,陈井在自习室楼梯的拐角处等候又一次恰是时候地堵住了苏静白的去路。不知道是不是周围有不少同学来往的缘故,这一次的苏静白没有展示出像在巷子时一样的姿态,反倒是十分“乖巧”地接受了陈井的邀请。
但陈井从来没有想过这次“约会”也会顺利结束,毕竟“苏静白”有过一个事先的建议,要达成那个建议想必又是一次在生死边缘横跳的经历。在他在电影院时发现苏静白后腰处稍稍隆起的一小块时,全身就开始冒起了熟悉的阴寒感。
从隆起的外形来观察的话,就是“苏静白”口中的羊角锤。
为什么不在所有的公众场合设立检查凶器的关卡,陈井心中冒出了对规章制度的控诉。
那是因为保护比破坏要困难十倍,安全绝对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这一部怎么样?”陈井指向了某一部新上映的恐怖片。
陈井张嘴还想要争辩些什么,但是苏静白也察觉到了他的举措,这一次陈井注意到她手悄悄向后摸去的动作,识相地闭上了嘴。现在已经是自助购票的时代,所以柜台前没有员工,这种工作日的夜晚,三四线的小城市来看电影的人也屈指可数,或许这里的摄像头也坏掉了也说不定……
但是“苏静白”的建议就是让自己邀请苏静白去观看那一部恐怖片,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任务了。
“拜托了!你就当是可怜我,陪我看一下这部电影吧!”
陈井十分没有骨气地向苏静白恳求道,这是下下策,是没有退路的退路。
可能上一次抓住苏静白的手的经历给她留下不小的印象,让她以为陈井会采取更为强硬的手段,现在的反差反倒是打得她个猝不及防,有点诧异地向后退了一步。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苏静白叹了口气,答应了陈井的要求,仿佛是受不了孩子撒娇的母亲一般的表现。
电影的放映已经结束,这是一部中规中矩的恐怖片,规矩到你甚至能猜出每一个吓人的场面,但陈井仍然全部中招,全场都在一惊一乍,好在全场没有其他观众,要不然已经有人来找他理论了。
苏静白则显得比他要成熟稳重得多,甚至许多血腥恐怖的场景反倒惹得她一阵发笑,更有几次偷偷侧脸过来观察陈井的反应。陈井虽然努力地要让自己展现得男人一点,但每次都仍然像是膝跳反射一样发出惊叫,羞愧之心让他产生了那天就被苏静白杀了该有多好的想法。
待到电影散场的时候苏静白显得心情极佳,而陈井则软塌塌地瘫倒在座椅上,一时半伙也没法起身。
苏静白见陈井行动困难,果断地选择了效率最高的做法。
陈井踉跄地站了起来,勉强扶着其他座椅跟上了苏静白的脚步,活像是正在进行康复训练的病症患者。
但正是因为他这样矮着身子,才让他发现了整个影院中其实还隐藏着另一个人,那就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刘警察。但现在也不是什么和他搭话的时间,当下还是要尽可能从苏静白嘴里套出点东西,虽然这点上他也不抱希望就是了。
原本风风火火走在前头的苏静白突然停下了脚步,让跟在后头的陈井险些撞上,一名稚嫩的女孩站在他们两人跟前,看样子可能不过四岁左右,正是刚刚学会到处瞎溜达的年纪。而从这名女孩脸上泛红的眼眶来看,她显然遇到了难题。
“应该是出来上厕所的时候忘了本来的影厅在哪里了吧?”陈井凑上来询问道,他倒是十分可怜这个孩子,胆小的自己小时候也有过这种经历,称得上是人生十大恐怖时刻。
“那大哥哥和姐姐一块带你……”陈井准备蹲下身子时被苏静白一把拉住。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苏静白把陈井拉到身后,自己走上前去对着女孩询问道。
面对苏静白严肃的询问,抽泣的女孩一下止住了眼泪,一副被吓呆了的表情。
“我问你问题呢。你叫我姐姐,那你认为姐姐是什么人?”苏静白咄咄逼人地问道,“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或者是警察?你在向他人求助的时候,有想过对方的角色吗?”
“喂,这样太……”陈井伸手搭在苏静白的肩头,却被她一巴掌扇开。
“你有想过我是人贩子吗?对,你上学的时候老师肯定有说过类似的事情吧?有的小孩会因为一根棒棒糖就被人贩子拐到山区,从此被当作牲畜一样养着、活着,最后连你爸妈长什么样都不记得……”苏静白的语气越来越快,背后透露着一种癫狂,令人感到不寒而粟,“我现在告诉你,姐姐我就是人贩子,但是因为你太蠢,蠢得会随意向一名陌生人求助,所以我甚至都不想卖你。”
说法苏静白起身,迈着脚步从哇哇大哭的女孩身边走过,陈井的视线焦急地在她们之间飘动,随即追上了苏静白。
“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吧?”陈井有些恼怒地质问道苏静白,“你就算不想要帮她,也没必要这样吓唬她才对。”
“所以说随随便便和陌生人搭话的做法就是对的?”反倒是苏静白紧皱着眉头回身反问陈井,“这里是商场的电影院,迟早会有工作人员注意到这孩子,把她带回她爸妈身边去,那才是正确的做法。如果她现在碰上了你这个好心人,她下一次还会去找好心人,她会傻乎乎地以为全世界都是你这样的好心人,然后撞上真正的人贩子,然后给卖到某个不知名的小角落度过一生。”
“你这……”面对苏静白的诡辩,陈井一时间哑口无言。
身为胆小鬼他的,总是团结互助理念的拥簇者,从来没有从苏静白这样的角度上思考过问题。
“陈井,你知道深海的一些鱼一生都未曾见到过阳光,也不曾感觉到太阳吗?”苏静白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一抹笑和她话题的转变相同,都是如此突然,如此不自然。
“唉?那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阳光可到不了海里。”陈井下意识回答道。
“如果它们被抓到水面上来,面对太阳,它们只有爆炸一途。海沟的压力并不会毁了它们,而是因为没有外在压力的缘故才会毁了它们。”苏静白说罢快步走开,“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喂,陈小哥。”直到刘警官拍了拍陈井肩头,才把他从呆滞中唤醒,同时他另一只手还牵着那个仍在哇哇大哭的女孩,“我就说了吧,你得离那个女人远点才是。”
“唉?我那时候有说过这种话吗?”听完陈井的汇报,“苏静白”似乎感到了些许诧异。
“那你怎么奢求我能记起这么多年前自己说过的话啊?这个问题的难度可以和宇宙尽头在哪里做比拼了。”“苏静白”用巧妙的方式将话题从这方面撇开来,“但这不是事情的重点,重点在于你这次的死亡日期向后延后了三天,比起先前的成果得到了百分之五十的提升!”
“苏静白”显得比陈井要乐观得多,毕竟这是陈井自己的命,而非苏静白的命。
确实,自己事实上反倒是开始期待起了“苏静白”的下一次指示。在每一次被苏静白施加以死亡的恐惧之后,参与的肾上腺素带给他一种奇妙的感受,可能是所谓的吊桥效应?自己把心脏怦怦跳的感受当成了恋爱的预兆?
况且自己也不否认这三年间对苏静白暗恋的事实,但现在这一份感情似乎变得更加错综复杂起来,难以描述清楚……或许得去看看心理医生。
“没关系,你乐在其中也没差,反正和现在的我也没有关系。”“苏静白”似乎对调戏陈井这个事情感到趣味无穷,“在这之后继续照我说的做就行,绝对对你没有坏处!”
在之后的一个月陈井借由未来人“苏静白”的预言,成功一次接一次地向苏静白发出了邀请,也完成了一次又一次如同情侣一般的“约会”。每一次两人共赴的都是不一样的场合,有且不限于游乐园、水族馆、卡拉OK、网咖……每一次虽然都是陈井发出的邀请,但最后处主导地位都会被苏静白拿下,或者说不用等到最后,往往刚碰面时就会变成苏静白的主场,那次在网咖的开黑之旅更是由苏静白主C带着陈井连上了两个段位。
同时“苏静白”的记忆也开始变得愈加明朗,据她所说的历史确确实实是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而她说话的方式也是一贯地遮遮掩掩,以陈井的本事也很难从中听出更多的话外之音。但是自己的视角出发,经过一次次与苏静白的碰面,原本犹如冰山一般的苏静白开始逐渐有了溶解的趋势,变得更像是一名……普通的女孩。他开始熟悉她的各种爱好、口味、习惯,但每一次见面时她身上总会携带上各种能够致人死地的凶器,有些时候仍然会散发出最初相识所感受到的杀气,关于她的杀意究竟从何而来,陈井仍然一无所知。
因为原本猖狂的连环杀人事件虽然杀人犯尚未落网,但在这两个月再也没有新的案件发生,虽然警察的调查似乎也陷入了泥潭,但这也算得上是好消息。没有人会想要用更多的牺牲去换取事件的真相,有这种想法的人都不是那些有可能付出牺牲的人。
连环杀人犯先前作案的规律是一个月一回,每次都是全然没有关系的随机犯罪加大了侦查的难度,如果向前推动一个月的话……那正是“苏静白”向自己发出预警的时候,也是苏静白在自己家附近徘徊的时候。
但他知道无论是谁站在他的立场,都会把阴晴不定的苏静白当作凶手来怀疑吧。
在一个月后的晚上,陈井向“苏静白”汇报完近况之后就收到了一个新的来电,上面并没有备注姓名。
“来我屋子一趟,你应该知道地址吧?你那辆自行车就停在附近的巷子里就好。”
陈井脑中闪过这两条完全背道而驰的信息,但事实上都是同样的讯息。
陈井的第一时间是去咨询“苏静白”的意见,但是很可惜的是未来人小姐刚刚才挂断了电话,来自未来的电话一天只有一次,这是这个游戏的铁律。
陈井仿佛像是一个习惯作弊的玩家被查封了账号一样,陷入了短暂的思绪空白期,随后在意识到只一次的选择必须要由他自己做出。但这个选择也没有耗费他太多的时间,可能是一个月隔三岔五地和苏静白碰面,自己的胆量似乎被锻炼得到了独当一面的层次。
十五分钟的路程他只花了不到十分钟,感觉自己脚底下的脚踏车像被踩成了风火轮,再加一把劲可能就可以直接上天了。因为高强度的运动他额头冒出了细汗,天天宅在家里使他忘记了这种美妙的感觉,用袖子将汗水擦去,感觉真的不错。
但是快要与苏静白碰面,快要到苏静白房间中的期待感更不错。
陈井潇洒地驾驶自行车打出一个急转弯冲进了昏暗的巷子当中,用脚充当刹车将车停下,停好车后轻快地一跃而下,伸手整了整外套的领子,正准备再理一理自己基本没有形的发型时,一记重击从自己的后脑砸下。
陈井一下就扑到在地,下意识地伸手护住了自己的后脑,下一次的重击如约而至,很奇怪的是他的手掌并没有感受到疼痛。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灰蒙蒙的,感觉像是有一张陈旧的大鼓不断地在自己脑中敲打着,随时都有可能爆开。
陈井挣扎着用自己的双肘将身体撑起,同时双脚胡乱地在地上蹬着,像是一枚鱼雷一样从地面发射向着前方冲去一小段距离,但随即身体又与一次擦过了地面,脸上散发出一种温热的感觉,可能是哪些皮被擦掉了吧。
但好歹冲了一小段距离,自己原先所处的位置似乎发出了一声哐当的打击声。
陈井随即翻过身来挣扎地站起,双手满是粘稠的恶心触感,可能是第一击已经把自己的脑袋破了口,这些都是从里面流出来的东西吧……
希望只有血,没有露出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如果脑浆漏了的话,可以用输脑浆的方式进行补充吗?
陈井脑子里冒出了这种无厘头的,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但这却很好地让他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灰蒙蒙的世界也从360P变成了720P,自己勉强能够看清面前这个在路灯下的昏暗身影,是一个手持铁棍的男人,是……是刘警官。
怎么会有这么老套的故事?估计这个家伙的戏份还不到一页,结果因为他是最像好人的家伙就给他安排这样的大反转结局吗?脑子里的吐槽功能正在全力运转,必须要保持思考,要不然自己就没有生存的可能。
“就是因为你这小子,每次在我要下手的时候……为什么总是这么刚好?”刘警官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向陈井走来,手中的铁棍划过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响声,“两个月,整整两个月没有机会动手……我都不知道你要怎么赔偿我……”
“没错,就是我,不用给你说什么理由吧?”刘警官将铁棍举过了头顶,这一下看来是真的可以了结一切了。
电流跳动的声音从刘警官身上暴起,随着一股青烟从他头顶冒起,原本凶恶的杀人犯一下就像是泄了气的玩偶一样瘫倒在了地上。
站在他身后的是苏静白,路灯下的她喘着白息,手中的电击器爆着青白色的电光。
苏静白紧绷的肩膀也卸了下来,走近了陈井,将电击器堵在他的腹部,随后便夺走了他的意识。
唤醒陈井的是他的手机铃声,还有嘈杂的警铃声。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刺眼的日光灯令他忍不住迷上了眼,同时后脑处传来的阵痛让他发出了一阵呻吟。
左手摸了摸后脑上,上面用一块纱布进行了简要的包扎,既然自己现在还能动弹,那应该算不上致命伤。身上的衣物也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脚上的鞋都没有脱,就被人丢在了这张床上。
随之右手拿起手机检查上面的讯息,是一个未知来电,但同时还有一条短信。
过去的我不会再主动去找你麻烦,所以可以不用继续和她见面了。但如果你还找上我,那就一定会被我给杀了。——“苏静白”
陈井接通了电话,因为头疼的缘故,任何一点轻微的声音现在他耳中都是刺耳难耐的巨响。
“我是来自未来的‘陈井’,因为是在未来,在这里就长话短说……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而后便挂断了电话,只留下了犹如预告终结的钟响一般的忙音声,撞击在陈井的心脏上。
陈井艰难地从床上起身,走到了房间门口,回头望去。虽然是第一次来,但他确确实实能够认出其所有者,这肯定是苏静白的住所。自己与她既熟悉却又陌生,既亲近却又疏远,这个房间也带给了他同样的感觉。
房间的家具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两三个书架与一个衣柜构成了这个小世界的全部。在墙角处有一个小电饭煲与电磁炉,一副餐具与一张小铁锅,只能进行最简单的料理,但对于苏静白来说也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料理,那要耗费太多的时间。
她一直都是一个忙碌的人,忙碌于构建这个碉堡般的房间。
房间仅有的两扇窗户都钉上了木条以遮挡外界的视线,同时又留下了一小条缝隙,能够通过同样厚实的百叶窗由此向外侦察,一旁的小书架上头也放着一副高精度的望远镜。
书桌上除了一些简单的护肤品,大多数是一些防身喷雾,既有普通的瓶装辣椒喷雾,也有一些改装成钢笔某样的款式,备用于各种各样的场景。在房间四周的角落有配备着监控摄像,对于一个出租屋来说有些太多余,但她说不定在某些地方也藏着一些袖珍式的摄像头也说不定。
还有很多很多……陈井已经没有兴趣继续观察,包括去确认床头的那把长刀到底有没有开刃这件事,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他转身过去拧开三道门锁,走出了这间公寓。
现在他必须要找到苏静白,否则他肯定会留下后悔的记忆。
这样想着,脑后的伤口的阵痛似乎减轻了不少,被电击过后的麻痹感也开始快速地消退,自己甚至可以两三级地冲下楼梯。不得不感叹人类情感所激发出来的激素是多么强大,甚至能够战胜这些外在的伤势。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现在为各位报道的是前段时间的连环杀人犯……”
陈井冲出公寓楼时迎面而来的是刺眼的红蓝警灯,还有的就是各个新闻媒体争先恐后的实地报道,都在向着全市输送这同一条新闻。只凭借着他们各自的只言片语,陈井便能完整地复原出整个事件的原貌,但这也与现在他无关,他只想要找到苏静白的位置。
“喂!有没有看到一个穿风衣的女性……她有一头很漂亮的黑色长发,真的非常好看。”
“你在说什么……噢!风衣和长头发的是吧?几分钟前刚往哪去了。”
陈井撑着膝盖喘息着,他已经追上了那个孤独的身影,对方也因为他的呼喊而僵住了身体。
他们站着,面对着面,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打量着,估摸着对方。
此时已是寂静无声的午夜时分,脏兮兮的路灯笼罩着马路上的两人,他们在这灯光中对峙着,苏静白低头急促地呼吸着,陈井也缓缓地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回了应有的节奏,声音也是低低的,除此之外的声音就是呼啸的晚风在哀嚎着。他们俩的影子都很小,只留有一个黑圈被他们踩在脚下。
苏静白拉着一个行李箱,看得出来是匆忙整理的结果,她的箱子有一角甚至露出了一片衣角。她这次没有了一贯的冷静,相反,她十分心神不定,眼神向着四周飘动,唯独无法放在陈井的身上。
陈井直起身来,打破了这份平衡,开始一步步向着苏静白走去。
苏静白从左口袋里摸出了电击器,用青蓝色的电流威胁着陈井。
苏静白的电击器掉到了地上,这次她从右口袋里摸出了喷枪,用蓝红色的火束企图逼退陈井。
陈井走到了苏静白的跟前,她已经掏出了身上所有的,能够致人于死地的武器,只留下了那把最初的美工刀,就这样抵着陈井的胸口。
陈井伸手握住了苏静白握刀的手,就像他们第一次在巷子交锋时,那时候他要传递的是自己的信心,这一次传递的是恐惧。
“哼,真的是吓得不行,那还耍什么帅呢?”苏静白噗呲笑了一声,抖手将陈井的手甩开,但美工刀仍然抵在原处,“你现在有兴趣听我讲讲故事吗?关于我的故事。”
“没有。”陈井老实地回答,他当下只想要挽留住苏静白,仅此而已。
“我想也是,那……我就长话短说吧!”苏静白狡黠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小时候有一套我自己都怀疑是从小说里照搬出来的惨痛经历,总的来说,我被许多相信的人背叛了。我爸骗了我,带着钱从家里跑了。我妈骗了我,把我留在福利院里头。我老师骗了我,把我送进了工厂里头……好在最后我自己找到了方法,勉强把自己的生活掰回正轨,你懂吧?就像这样。”
“只要用这些工具来捍卫你自己,那些欺负你的人就都会乖乖听话,而你永远都不会受伤,只要你不再去相信任何人的话。”
“但是唯独你是一个奇怪的人,真的非常奇怪。我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你经常会偷偷观察我,以为你想对我做些什么,正准备私底下跟你好好谈谈时……你却主动出击,这真的是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你做得出来的事吗?为什么不管怎么样威胁你,不管怎么样诋毁你,你都不给我乖乖走开呢?这让我都有点想要……信任你了。”
“那个姓刘的杀人犯把我作为目标,他知道我是一个难搞定的角色,我也清楚他想要干些什么,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战斗,没想到你却中途插局了。我答应和你出门,是想要利用你作为我的保护伞,身边总是有一个男人跟着的时候对方总会比较难动手吧?更令我奇怪的是每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也就是我感觉刘快要动手时,你总会适时地提出邀请,这是巧合吗?”苏静白困惑地拧起眉头,“最后我拿你做了诱饵,吸引刘的注意力让我能有机会将他制服,但同时这也象征着一件事……那就是我真的信任你了。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所以我才敢孤身一人前往刘在的巷子里,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我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正如所谓的深海鱼,我难以相信任何人,但现在我相信了陈井,就是放弃了先前习惯且无法摆脱的生活方式……所以我选择逃走,只有远离你,我才能继续抱持先前的状态。”
“只要你再向前一步,我就会杀了你,然后再逃开。她就是这么扭曲,难以理解,是无法接受真切情感的胆小鬼,见到阳光就会爆开的深海鱼。”
完成陈述了的苏静白将头埋了下去,她不敢直视陈井,连视线她都要逃开来。
“我也很害怕,我可能是最怕死的人之一了……为了活下去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甚至去和想要杀了我的女人约会都行……”陈井低声说道,“但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我肯定不会继续接近你,即使是未来人的指示也没用。这肯定不只是简单的求生欲问题了。但在这之外的是什么我不清楚,但肯定是那个东西,让我走到这里的吧。”
不可逆性谋杀被成功逆转,注定会有人死去的历史已被改写。
在后来陈井又一次接到了来自未来的电话,是“陈井”打来的。
“历史被改写了……但只有我们两个记得,那时候你如果没有追上去,在几年后苏静白会死去。像她那种人什么时候死都不奇怪,因为什么原因死去也都不奇怪吧。”
“个人是不能直接知道自己的未来的,未来也不能直接干涉过去,这是超时空通讯的规矩。”
“不过我现在还能知道苏静白的消息,你估计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吧。”
“那可算得上好消息……不过这次来说的话,虽然你最后那通电话给我打醒了,总的来说还是‘苏静白’起的作用更大。这就是自救吗?虽然说从时空观来已经是乱了套了,但谁又在乎呢?”
“那可就奇怪了……所有打往过去的电话,无论是哪一个世界线的记录都会有所备份,但却完全没有所谓的‘苏静白’的通话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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