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文中所涉及到的网络昵称是用电脑随机生成的,人名、地名等是我用人脑拍大腿想出来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坐在床上看了自己设备里存储的几部电影之后,老张看了看桌上的机械发条时钟,时钟上的时、分、秒三针都正好指在12的位置。
都怪K网抽风,自己现在看个时间都要看从地摊上买来的装饰。老张心里想着。从18:30开始,他就没有成功登上K网的账号。按照以往的习惯,老张在19:00的时候就能使用K网专属的写作助理,帮自己把今天开的十个会的会议记录全部写好也审查完毕了。为了这个功能,自己可是花了比普通K网会员多两倍的价格升级到了金会员的。
结果呢?今天从总公司到自己所在的小组,连着开了十个会,好不容易能让金会员功能派上用场了,网络还死机了。
起初,老张还以为是自己没有续费会员导致的。毕竟,现在电和网分开了,字面意思上面向大众的G网,和速度更快的K网,像老张这样的青年人更乐意要快的。K网也很贴心,提供了上千种套餐,居家、育儿、学习、工作、娱乐,甚至连帮忙掩饰翘班翘课的网络服务套餐都有。况且,自己身边的同事也都用的K网,大家上班的时候也是在用K网的聊天软件进行交流,不想充值K的会员都不行。
再说了,用着都习惯了,要想换的话还得考虑下其他网络有没有那些方便的功能套餐。比如G网就只能单纯上网、拨打接收电话,收发短信,想要弄个办公套件都需要自己去下插件安装。但没办法,G网是P国国企,很多上年纪的人,思维没转过来,还是相信政府的。
再来就是这场该死的台风了。水持,真想不明白怎么会选到一个印度名字?虽说沿海城市都有设置电离子屏障,可以挡住强风暴雨的袭击,唯一的代价就是全城停电六小时。。但是昨天看新闻,Z市的屏障都被它掀翻了,风力真的很猛。而且,据说Z市也还是得全城停电六小时。
但愿我市的屏障不会被台风破坏了。老张心里想着。但转念又一想:要是屏障被破坏了,N市受了灾,明早七点之后是不是就不用上工了?也就没人发现我一份会议记录都没有写?自从有了屏障之后,谁也没再见识过台风的威力,看报道Z市也不是很惨,如果也那么来一下,也不是不行……
老张还沉浸在幻想不上班的时候,突然听到自己的床头传来阵阵嗡鸣。
“叮叮,帮我看看……呸。”老张本想让植入自己大脑中电子助力叮叮帮忙,可猛然想起自己还登录不了K网,而叮叮只能为登录了K云端的账号服务。他刚呼唤叮叮的名字,“登录服务器出错”这几个红字就出现在他眼前。
老张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趴到床头寻找音源。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备用手机一直在震动。这时,他才想起K网登录异常后,自己的常用手机也是连接K网失败,无法使用。只好拿出备用的,非K网手机充上电以防万一。
现在老张拿起备用机,发现电已经充满了,手机因为来电在一直震动。打电话过来的是自己的老母亲。老张按下接听键,母亲洪亮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房间:
“怎么才接电话?!打你另外一个电话说你不在服务区,我还想大小伙子大半夜难道出国了?又给你这个号打了十分钟你才接?你是什么领导?有那么忙吗?!”
老张把手机稍微拿远了一定距离,打开免提,说:“不是,妈。我这个手机刚放在床头充电,我看电影去了,给忘了。”
电话里传来母亲略带讥讽的话语:“台风天了还看电影,日子过得滋润哦!”
“妈,不跟你说了,现在沿海城市都设置了电离子屏障,专门在台风登陆期间保护城区的。我们住城里的人没事的。”老张回答道。
电话那头的母亲顿了顿,恢复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是看新闻里说,这次这个叫什么水持的台风威力很大,昨天Z市的屏障都被它吹跑了,吃得害。今天到你那边,你老妈关心才打电话给你问问。”
听到这里,老张心中一惊,忙看看备用机上有没有台风警告短信,看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官话,稍微放心了,继续对着电话说:“那估计Z市的屏障是豆腐渣,我们市的牢固,现在都还没有台风 红色警报。”
电话另一头的母亲叹了口气,说:“那就好,不过怎么打你另外一个电话不在服务区啊?是准备又换电话了?”
“没有,”老张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回家之后就一直登陆不上去。打电话找客服,电脑客服根本说不清楚,又去找人工,人工说什么服务器出现故障,在抢修。等到现在都还登录不上。”
母亲说:“早就让你换个网了,你就是不换。看吧,来台风就登录不上去。不如你换跟我们一样的G网。我马上让你爸加你到家庭号里,你还可以蹭一段时间免费的。”
“慢?”母亲大声说道,“要那么快做什么?我看你回家用家里的网不也用的很开心?而且啊,我听别人讲,G网可比K网来的正统,是……”
老张暗自叹了口气,一边听着母亲夸讲G网的好处,一边百无聊赖地玩着电脑。突然间,他看到了一张被自己随手存放在图库里的广告图——T网新用户包年套餐:只要购买T山泉10L装,积分蛮六星者的用户,新入网可免1年的费用,来年可继续使用积分抵消相应的网络使用费……
浏览完广告信息之后,老张打断了电话那头正滔滔不绝介绍G网好处的母亲,说:“妈,你说得对。K网我也不想用了,我准备换新的……”
“K网怎么还登不上去啊。”出租车司机李大爷滑动着放在驾驶座上的手机抱怨道。
由于K网突然无法登录,导致公司里所有装载K网导航系统的自动驾驶车无法正常运转。为了赶在全市断电之前也能赚到钱,人事挨个给还在N市的司机打电话,让他们尽量保持打开电台,紧盯那些需要大量交通工具的地点。
不过,李大爷还是喜欢开车在N市的楼层间穿梭,他们这些老司机每人都会配备一台电波接收装置,只要有人拨打了约车电话,接线的AI就会将乘客的位置显示在装置展示面板上,附近的司机看到了就会开过去接走乘客。这一装置从二十年就在全国推广了,李大爷和同事都觉得十分方便,不用靠听位置去接送乘客了。但K网的老板不乐意,他想要所有的出租车,不管是电脑控制还是人开的,都只能使用K公司研发的千里眼,这样,出租车一次赚到的钱K公司能拿九成,剩下的一成由出租车公司和司机自己分。公司为了节省成分,裁掉了一大批司机,换成了低廉的自动驾驶车,而现在,K网无法登录,老板估计一个人在豪华别墅里流泪。想到这里,李大爷停止滑动手机屏幕,将主使用的电话卡切换成了其他网的并将放在驾驶台上的电波接收装置攻略调大。
可能是被财神爷突然看中,李大爷打开接收装置后就在N市最高的不忘山的山麓拉到了一位客人。
上车的是一位年轻女孩,穿着一件连体运动服,戴着透明边框运动眼镜。从打开车门到坐上车,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手机屏幕
李大爷干坐在驾驶座上等着,半天都没听到对方说目的地,这才发现女孩坐上车之后就在忙着在整理一个有圆头的仪器,于是他问道:“小姑娘,要去哪儿?”
“去机场。”女孩头一边从兜里掏出湿巾擦拭着仪器,一边答道。
女孩放下手机,答道:“我去坐飞机,21:10的,大叔可以麻烦您等下能开快点吗?”
“哎哟,现在这个点确实有点赶。那我改走空路过去,但价格我先说一声,会比走陆上贵一倍。”李大爷答道。
见女孩连连点头同意,李大爷将手动挡换到空中驾驶的位置,车顿时腾空而起并转动轮胎的方向,下方的喷气口猛地喷了两下,车身也跟着剧烈晃动了三四下才开始升上天空平缓飞行。
李大爷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上的姑娘,对方摇下了座位旁的车窗,将仪器靠到了窗边。
“姑娘,我们现在是飞去机场,风会很大,不怕着凉吗?”李大爷问。
女孩指了指手里的圆头仪器,回答说:“大叔,不是我要吹风,是它要。”
李大爷瞥了一眼圆头仪器,随口说道:“什么东西啊?还需要狂风吹?姑娘你也是在山上上班的吧?我记得那边只有一个什么K公司的分部。我女儿也在那里面上班,你认识吗?姓李,木子李。”
女孩犹豫地看了一眼李大爷,支支吾吾说:“额……大概……认识吧……小李吗?”
“我女儿,那当然肯定是小李了,哈哈哈哈。”李大爷大笑起来。
以为自己拉了女儿同事的李大爷,这下话匣子打开了,继续问:“姑娘,你这是要出差吗?嗨,台风天你们公司还要你这个活人出差,太无情了。”
女孩面露尴尬,用小到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公司……确实很不人道,有网络和机器人了,还要剥削人,仿佛人也不过是高层眼里的一台行走的机器,说让干嘛就得干嘛,不能问也不能有意见。即便是自己的朋友成了受害者,也不能为她争取公正处理……”
李大爷感叹道:“你们年轻人真是辛苦,现在那个什么AI能帮忙做事了,出差这种事也还要人亲自来。我女儿就是,要参加个什么网络信息安全研讨,光是在网上开会还不行,还得被公司领导派去国外学习交流。虽然她也是成年人的,但当爹的还是不放心一闺女在外头东奔西跑。就像你,你父母会担心你独自到外地吗?……”
“大叔,”女孩打断了李大爷,挥了挥手中的仪器,说,“我还要照看仪器,没法跟你多聊天了。”
李大爷也识趣,顺手打开了车上的收音机,收音机里传来熟悉的天气预报:台风水持即将在23:50登陆。现在风力已加强,电离子屏障也将在23:48分开启。请还未回到建筑物中的市民及旅客及时规划好行程,避免遭遇台风……
台风要来了,估计今晚也只能拉这么一趟了,还是赶紧回家,在停电之前留两三个小时给车充电。李大爷边听边心里盘算着,同时也掏出备用手机给家里人发起了信息……
自从公司更换了大批自动驾驶车之后,留给李大爷他们这些人类司机的机会就不多了。人们都喜欢上K网的搭车服务上自己选择是走空路还是陆路,价格也是一目了然。李大爷如果想要和乘客讨价还价,只能跟那些使用乘车电话的乘客商量。而这样的乘客数量很少,要么是外国人,要么就是上了年纪没有购买K网会员的人。这两类人群也都集中在机场和火车站,由于白天和夜晚高峰期,自动驾驶车辆会抢走80%的客源,李大爷和同事只能选择在凌晨多拉一些客人来挣钱。
这天凌晨也如此,李大爷在K信群里跟大伙惯例抱怨钱越来越难挣之后,打开了电波接收装置,同时也打开了电台广播。由于自己没有购买K网的语音服务,开车的时候只能听听广播打发时间,虽说现在的广播都是编辑好的内容让电脑照本宣科,没有任何情感,但有总比没有好。更可况,由于台风要登陆了,天开始下去了零星小雨。
打开接收装置没多久,李大爷就接到一单来自机场的。上车的是四个年轻人,李大爷从车后视镜看到还有四个年轻上了另外一辆车。“这个天还有年轻人过来搞团建?”李大爷心想着。待人都上来齐后,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年轻男性用电子手表给李大爷的导航仪发送了一个坐标:是市中区偏西的Y酒店。
“陆路就行,”年轻男性答道,“我们有几个人是第一次来,还想看看风景。”
李大爷哼了一声,将导航仪切换到投影模式,启动了汽车。
这时候,坐在后排的一位女生开口道:“司机师傅,能让我们看看电视吗?现在怪无聊的。”
“你们不是用网络约的车,要看电视得另外加钱。”李大爷说着,同时透过挂在驾驶台上方的后视镜观察了下后排坐着的人。他发现后排全做的是女生,坐在中间的女生带上了一副能联网的眼镜,已经打开付款页面也付钱了,估计是刚刚让自己打开电视的人。
这时,坐在李大爷旁边的男生打断了她,说:“没事,没事,你不要付。这趟都我来,我上个月靠路人打赏赚了不少信用点,我来。”说完,男生打开了自己佩戴的眼镜,定位到李大爷的车上支付了观看电视的费用。于是,男生用自己的眼镜看起来新闻,后排的三位女生(确切来说是两位,坐左边的女生一上车就塞上耳机睡着了)也通过车上投影仪观看起了自己喜欢的节目。
“台风水持今晚将登陆N市……”坐中间的女生读着屏幕上显示的即时播报新闻,用胳膊肘捅了捅左边睡觉的女生问道,“含含,这个水持是不是那个老婆被自己男神睡了那个?”
左边的女生不耐烦地说道:“哎呀,你激动什么,我才跟我哥联上,正在跟他老人家交代事项呐!”
左边的女生摘掉了挂在左耳上的耳机,看了眼屏幕,说:“是他了。不过台风叫这名字估计只是取他是个阿修罗,又从水里诞生吧。没啥好稀奇的,飓风不还有叫维纳斯的,都老掉牙的名字了。”突然,女生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继续道:“对了,我刚刚接到老大的发来的消息,他说计划有变,我发给你们看看。”
说完,只见那女生又将耳机戴回左耳上,给其他三人发送了一封邮件。李大爷看到这番情景,不免有些好奇,问坐在自己身边的男生,道:“你们这是来N市旅游的?怎么选台风天啊?就算有那个挡风的屏障,也要停电六小时,没意思。”
男生轻笑了一声,说:“不,我们会住上一段时间,今天过来的机票便宜,所以就来了。”
“哦,这样啊,”李大爷想了想,说,“N市确实有些地方值得玩。要是你们在这几天想出门搭车的,可以留下我这车的联系方式,直接打电话说车牌号就可以了,我会给你们打个折,折扣比自动驾驶车还要便宜。”
“是吗?”男生看着李大爷,笑着说,“那我马上存下大爷您的车牌号,跟我朋友们也说说,多打您的车。”
一阵寒暄之后,李大爷心情也舒畅了不少,车也逐渐驶入市中区,他打开手机登陆上K网,进入自己的司机聊天群,准备着跟自己的老哥们儿聊今早的遭遇。这时候手机小助手叮叮跳了出来,播放了一则消息:
“台风水持今晚即将登陆,为保证各位用户的账号安全,请大家及时进行备份……”
现在正值在N市举办的泛太平洋电力电子交流会的休息时间。
K公司总裁J找到N市电力部门的负责人W部长,想要商讨让N市各单位也是用K网的事宜。首先,他要搞定的就是电力部门,只要突破了W部长这一关,即便是在台风或者其他自然灾害出现时,也能保证自己公司存放在N市的服务器不需要为停电做资料备份准备,这样一来也能节省不少的存储空间,而不需要第二天程序员过去手动操作恢复备份资料了。毕竟那些服务器存放了整个A区用户的资料,其中有15%都是黑金VIP会员,根本惹不起。
当J总裁好不容易在餐厅中找到坐在餐位上休息的W部长,刚准备上去闲聊时,W部长的手机响了。J总裁忙做到离部长比较近的位置,方便自己偷听。
只听得W部长凑近手机对话口,低声吼道:“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出来?还嫌自己惹的麻烦事儿不够多?每次不都是要你老子我帮忙善后?……什么,这次不用,已经安排好了?呵,我能信你?……哦,你不参与啊,那没事了,你回头让小傅帮忙看看……已经查了?让小傅过来,我要问她……嗯,好,原来是这样,你们看着办吧,这个不打紧,反正就那一个地方,规定可以上下浮动一些。顺便,那小子你帮我盯紧一点,他前脚保证了,后脚就会反悔的……”
J总裁看着W部长时而激动的样子,偷偷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启动其中的定位装置,想检查周围有没有使用K网络进行通话的设备,如果恰好W部长的手机是,那自己就可以进行窃听了。但不幸的是,附近除了他自己,并没有其他人再使用K网手机了。J总裁心里顿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W部长也已经讲完了电话,起身准备外出。J总裁忙迎上去,见W部长面露喜色,于是寒暄道:“W部长,我是K公司的J,瞧您这春光满面的,不知……?”
W部长笑着咳了一声,说:“是我家那丫头,一直不省心,之前就后悔同意她读书的时候读哲学。今天脑袋瓜子终于开窍,不搞了。”
“那看来,令堂替你解决了一件烦心事了,”J总裁附和道,“既然如此,您……”
W部长笑着问道:“你是K公司在N市设立的分部的负责人小J吧?”
“我记得你上次就来找过我,”W部长说,“哎呀,这个我们部门不是独立,使用什么网络都是上面说了算。我还真没法单独做决定,对不住了啊。”部长说完,径直走出了餐厅。
看来电力部门还是很难拿下,要不换个别的部门先试试?J总裁心里想着,同时也盯着餐厅里的投影屏幕看起来,屏幕里正播放着新闻:台风水持今晚登陆……
“今晚又要浪费资源去备份了。”J总裁自言自语道……
老王一般都是在这个时间起床,洗漱完毕再吃个早饭,出门刚好能赶上公司的班车。
这一天,同往常一样,老王按时起床,在吃由各种化学粉末合成的“营养早餐”时,发现自己的双眼看不清楚。他立即呼唤管家助手噹噹扫描检查了大脑,结果发现是自己做完睡觉之前把矫正视力的芯片取了出来。
老王这才回想起来,自己最近换了新的矫正近视的芯片,带上头疼,昨天实在受不了就拔了下来。
老王一边将噹噹递给自己的芯片塞入脑中,一边自言自语道:“不带看不见,带了有头疼,根本就是个坏兆头。”
这时,管家助手噹噹说话了:“您今天的运势很好,大吉。宜出行、开市、嫁娶、探案、聊天。忌多疑……”
“喂,”老王打断道,“要探案那肯定得多疑,那个忌多疑是几个意思?”
显示噹噹的屏幕上立马亮出了一个大红叉并说:“您现在就是多疑,今天得忌讳一下,不然会有衰神降临。”
老王暂时关闭了和噹噹链接的通道,叹气道:“都这个年代了,还要搞电子黄历。我迟早得说服产品把这玩意儿给去掉。真烦人!”
作为K公司的一名客服,老王私底下其实很不喜欢链接到K网去冲浪。在他看来,K网在A区里面能玩能看的都十分低俗,而其他区倒是有不少可玩的东西。要不是公司逼迫员工的账号必须都记录在案,自己也想走后门去其他区玩。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吃过早饭班车就要来了,要是自己还不链接上噹噹和K网,自己就要被算作迟到,会扣除信用点,而K公司的信用点是和工资挂钩的,信用点被扣就相当于对应的真金白银的工资没掉了。
不过,老王寻思着,自己来到K公司之后,就没有看过银行工资的样子,哪怕是二进制数字串形式的,自己也没瞧见,有的还是信用点。仿佛自己的吃喝拉撒都只能靠信用点来解决。连休假的时候,自己出门也可以直接对话K网的信用点。老王很多时候都在想,要是自己哪天辞职了,能把信用点全换成金钱吗?
老王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植入自己脑补的微型电脑链接上的K网。这时他发现自己的邮箱里塞满了一起开黑时认识的好友平原芷若发给他的邮件,邮件的标题全都是“出大事了……”。正巧这时候班车也开到了老王所住公寓的门口,确切来说是他家门口,老王没来得及收拾房间变急忙穿上工作装,踏入了悬空的班车内。
在车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后,转动眼球,调取出早上还未查看邮件继续阅读。
“呵,原来你的昵称叫小综敏吖”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在老王的耳边响起。他侧过头,发现坐在自己身边正是同在客服部的老陈。而且老陈上周刚升职,现在是他所在调查组的组长。
老王所在的调查组其实就只有三个人,一个是现任组长老陈,一个负责接待用户的小林,以及他——老王。他们的工作就是替客服调查用户的反馈和需求是否符合正常流程规范,比如账号被盗用,或者虚拟角色触犯了相关法律法规,再或者用户存储在服务器中的意识需要转区、提取等等。在前任组长升职之后,早入职的老陈就成了组长,老陈别的都好,就是行为比较散漫,到公司打完卡就开始玩游戏找不到人了。当上组长之后也是如此,只不过,要让老陈出勤调查什么,他还是会认真调查,哪怕是用户钻K网bug捡的便宜都会被他查出来。
即便如此,老王还是不喜欢和老陈相处,同在一个办公室也顶多和小林说说话,跟老陈一天聊不超过两句。老陈倒是不计较,他一个人对着垃圾桶都能唠唠叨叨一小时。这不,看到老王的网络昵称之后,他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没想到你还用这么个少女名字?我记得这种名字四十年前比较流行吧?那时候年轻人喜欢反时尚,什么俗的就来什么,像是什么芬,什么芳,什么莽之类的,我那时候还叫大根趴趴喲,哈哈哈哈。现在想起来都好笑……”
老王没有理会他,继续阅读着网友给他发来的邮件,只见其中写道:
“出大事了!团长他们准备搞K网的A区,就跟三年前督爷的绿脚趾他们一样,整个区间的资料全部都会消失,连同备份一起!”
“三年前,”老王一边思索着一边自言自语道,“三年前K网在O国的服务器被盗了,结果整个地区的账号信息全消失。如果指的是那件事的话……可这个督爷绿脚趾是谁?我们认识吗?而且,团长又为什么要搞这个?”
想到这里,老王在回复栏编辑了一个“?”发送了过去。等待平原芷若的回复。
更令老王没想到的是,老陈已经凑了过来,还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问道:“刚看什么看的那么出神呢?人家好好奇,就看到你的昵称,想多看看嘛~”
老王挣脱了老陈的胳膊,怒道:“少恶心人了。是朋友发给我的普通邮件而已,用不着跟你汇报吧?”
老陈故作委屈,撇着嘴,想要再说话。可这时候,两人同时收到了小林的来电提示。二人立马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接收了小林的电话。
“在路上了,”老陈抢先回答,“现在车到塘边站了,停车,开车,上来一个同事,关门了。”
小林在电话的另一端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继续道:“我现在已经到公司了,老大,小王,等你俩到公司后要立马过来。这边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
老陈看了看自己头戴设备上的时钟,才8:30。他便说:“怎么这么早就有事了?是昨晚突发事件?”
小林摇摇头,说:“还记得两个月前客服那边让我们调查的意识转移出库案件吗?”
小林点头说:“是的,今天那个用户又过来了,坚持说自己的手续已经带齐全了。您二位是否再过来核实一下?”
老陈看向老王,开口说道:“小综敏吖,你说应该 怎么办呢?”
看着电话另一头捂嘴偷笑的小林,老王略有些无奈。没想到老陈将抉择权交给了自己。于是,他转动眼球,在植入的电脑中搜索着相关的在库资料:两个月前,一位名叫魏含的人,要求将自己的哥哥(网络昵称:麦岭姑娘)保存在服务器中意识提取出来。理由是哥哥出了车祸,成为了植物人,能拯救他的办法是使用他保存在网络中的备份意识,帮忙他本人恢复。
这个案子当时是前任组长交给老王的来进行调查的,在整个过程中,老王发现麦岭姑娘的意识是通过钻K网的系统漏洞留存下来的,而且来了之后就一直呆在只有黑金VIP的意识才能存放的区域,即便是定期清理网络环境的清道夫也不能筛查到他。上次老王进去找寻的时候,那个账号不知道听谁说的,工作人员的账号进入黑金VIP区域最多只能停留24小时,因此他就东躲西藏了24小时。最后,老王只得以手续不齐全驳回了转移意识的申请。如今,老陈让自己来做决定了,老王又想起了当时的情况,于是对小林说:“等我们过去之后再说。”
老陈听完,笑着点了点头。小林看到老陈的态度后,便回复道:“好,我明白了。那我这边先安抚一下用户,毕竟人是一小姑娘,大老远跑过来挺不容易的。据说下飞机就赶过来了。你俩也快点,哪里有用户等我们的道理?”
小林说完,挂掉了电话。老陈突然开口:“小王,你觉得小林怎么样?”
“人美声甜,”老王说,“这不是她们这一类型的机器人的标配吗?”
老陈摇了摇头,叹气道:“上面新订购了一批增强版人形服务机器人,可以通过读取来访用户的基本信息来变化成用户喜欢的模样。关键是,增强比过去的版本,批发价会更便宜一些。”
老陈忙摆手,说:“别别别,我可没有说这话。咱们这组就你我两个真人,我这不是在向你询问意见,显得我很民主吗?”
见老王板着一张脸,老陈自说自话道:“其实,领导跟我说,小林也可以升级到增强版的型号。但如果是单纯升级的话,升级费用要我们组自己掏钱,如果是直接拿新的机器人过来,我们可以报销。再将小林还给原公司回收,能返还我们一笔钱……”
“老陈,”老王打断道,“我拎得清机器人和人类的区别。你要是做好打算了就按照你说的来吧。如果你想和我分摊升级小林的钱,直接从我每月应得的信用点数里扣除就行了。”
“瞧你这说的,”老陈笑道,“我不会亏待我的下属的,所以我选择B计划。”听到老陈说出的后半句话,老王心里不禁一惊:“没想到刚刚还在和小林打哈哈的老陈,心里想的却是要把对方拖去报废?不过也是,对方只是一台设备,折旧了确实也不亏。为人在世都如镜花水月了,换掉一个机器人又何妨?”
正当老王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早上联络他的平原芷若又给他发来了一封邮件:
“你还记得五年前因为地震,K网的服务器破裂,导致不少人被困在网络中最后导致死亡的事件吗?据说团长的家属也是受害者之一,他们集体诉讼了五年K公司都没有给一个答复,团战忍无可忍了,看天气预报刚好台风要经过你在的城市,正好服务器不也放在那边吗?团长想召集一些人去给服务器动手脚。我觉得这么做的话就跟上次的事件一样了,会伤害很多无辜的人,尤其是那些把意识都存放在K网里的。想着你好像说过自己有在K网认识人,我就跟你说一声。”
五年前?老王看着邮件陷入了沉思。五年前,确实在C国海域发生了大地震,恰好那时K网将自己大部分服务器都埋在了那片海域的海底靠近震源的地方,不幸中招,整个网络瘫痪。由于事发突然,导致大量的账号未能成功存档,不少人在网络上制作的数据都丢失了,更有一部分会员当时正在进行意识上传操作,突然的网络中断导致其意识消失,用户直接被宣告生理性死亡。但用户的家属不甘心,要求公司召回这些人已经上传了的意识。在机器排查过程中,发现这些意识消失的用户,都是没有购买极速存的普通黑金VIP,不管是搜寻程序还是工程师都无法在K网的所有环境里找到他们。老陈在一次组员聚餐,酒醉之后曾经说漏嘴过,称自己当时也参与了那次搜寻:他自己要和男友购买新房,差一笔钱,为了奖金就加入敢死队,进入到K网不容易被探测到的X区域进行搜寻。但那里并没有发现有机生命体,领队的工程师让所有人按照规定搜集新出现的二进制编码,再带回现实时间逐一排查。遗憾的是,即便X区域里确实有人类的意识进去过,但都已经被变成了二进制编码,没有可能被称为“人”的特征了。
家属们都觉得K公司要负全责,但公司不这么认为,给家属的解释是地震时不可抗力,公司的服务器也遭到了重创,大家都很难过,要是家属中有人在使用或者即将使用K网的话,可以赠送免费黑金VIP一年并给予相应的网络使用费的折扣。有的家属接受了,但有的没有,拒绝接受条件的家属五年来一直在奔走四方想让K公司换一个公道。不过,K公司凭借优秀的法务部门,让这些家属状告无门……
回忆到这里,老王再看了看平原芷若给自己发的邮件。团长?老王思索起来,确实,在闲暇时间里,自己有和网上的陌生人一起组团玩过游戏,但还没有一个人是一直被大家都称为团长的?等下,老王想起最近半年,自己被拉入了一个小的聊天群中,目的是为了方便在K网新出的团战游戏里组团用的,群里确实有一位十分活跃的人,叫做新林Sama,他对群里所有人都很友好,如果是新手还会单独带着去刷本,也分享了很多他自己制作的攻略,群里的人都主动称其为团长,倒是他自己一直在强调小队里人人都是团长,大家是平等的。难道,平原芷若邮件里说的团长就是他吗?想到这,老王打开了加入的那个聊天群,看到新林Sama头像显示处于助手在线状态。
老王本想给他留言,说自己想问一点事儿。结果转念又想,这么唐突去问别人家里有没有亲人因为网络故障造成死亡的,会不会太不礼貌了?而且,就算是对服务器发起什么攻击,那也可能是骇客的行为,信息组会处理,犯不着他去找自己上司,然后再层层向上汇报。于是,老王礼貌性地给邮件发送了几句寒暄话语,就调整好心情,准备上工了
来者名叫魏含,从网络数据中查到使用的是K网早期未实名时就注册的账号。由于该账号表现一直良好,没有被系统当做垃圾号定期清理掉。这一次来,她的主要目的就是为带走一直躲在K网中表哥(昵称:麦琳姑娘)的意识。
老陈按照流程,再度跟魏含讲述了她表哥的情况,告诉她如果单看手续的话,她的表哥因为上传意识的时候,所使用的账号并没有购买允许云端存储意识的套餐,再给多少他过去的购买K网套餐及使用记录都是不予批准转移意识的。但魏含并没有就此作罢,她直接提交了家乡医院给出的证明,证明她表哥由于外力造成脑部受损,恢复意识的概率微乎其微,需要借用在其他地方存储的意识来进行辅助治疗。而且,她还一并给出了相关部门提供的允许跨省转移人脑意识的证明。
看到魏含提交的各种证明文件,老陈不禁暗自吐槽案件棘手。每年,都会有一批人利用网络的漏洞将自己的意识上传K网云端上,从而享受不需要购买黑金VIP会员套餐就能享受到的服务。这种就需要信息组的人专门进入到网络中进行排查并删除。这次案件里的其实是一只“漏网之鱼”,他在网络中结识了黑金年费会员,待专员入网进行排查时,他就躲在年费会员所在的区域中,令专员没有权力进入,顺利“鬼混”到了现在。公司在原则上也是不对这种非常规进入网络的意识负责,只要找到就直接删掉,不需要过问本人的意愿。
但现在那人的表妹带着那么多文件过来,还强调她的表哥也想要离开,让赶紧带她去拷贝出来。老陈自己是觉得无所谓,既然意识的本人和家属都同意,何不成全他们?但公司规定不要管这种相当于bug的意识,去信息组拷贝内容,哪怕只有简单的100111这几个数字,也会被记录在案的。要是将来纪检组查到了,自己很难解释得清。于是,他假意让小林继续去安抚魏含,自己给整个分区的管理人J总裁通气并将魏含给出的所有文件都发了一份给J。J正在泛太平洋电力交流会的现场,还在想着中午如何同电力部门的W部长沟通,看到老陈发来的邮件,匆匆让助手帮忙过了一遍之后就发了“按章程来”四个字回复老陈。
与此同时,老陈让老王锁定麦琳姑娘的位置,再次进去和他详谈,确定并录像后,等J总裁答复了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老王从仓库里翻找出许久不用的内部员工专用的,K网人类意识探测器,锁定好了麦琳姑娘的位置,进入到K网黑金VIP专属区域。
麦岭姑娘似乎知道老王要来,故意在整个区域的中心广场位置等待着。老王刚踏入该区域就收到系统的警告,警告员工不得对VIP用户采取暴力行为。
要想捉住他或者清理掉他,都必须让他离开那片区域才是。老王心里想着并将意识探测器所配给,专用于在K网环境中清理运行所产生的垃圾的灰斗隐藏了起来。遗憾的是,他这一举动被对方看到了。当老王过去同麦琳姑娘打招呼之后,对方直接表示如果不同意将自己这个意识体拷贝,转移的话,自己也因为补办了黑金VIP年费会员,将永远待在富人区。
“先生,”老王说,“根据流程来说,你算是上车后再补票了。公司完全可以按照章程,将你清理掉,再返还你的会员费给家属。”
“家属得不到其他补偿吗?好歹我也是个活人意识,消失了就相当于死了啊。”麦琳姑娘问。
麦琳姑娘哈哈大笑起来,说:“看来当初我躲到这边朋友家里是明智的选择。在你们眼里,网络里是没有人的,只有金钱和垃圾数据。”
老王忙安慰道:“你别突然上岗上线。我前面只说是按照章程,但既然你都补缴了会员费了,我们也可能根据会员的章程来走。”
麦琳姑娘笑着摇头说:“上次小妹就已经帮我补缴了会员费,你们却驳回了我家人要转移我意识的申请。这次你拿着灰斗来跟我讲我是尊贵的会员了,可以看情况来?不如说,在你们眼里,网络里没有真人,只有一堆数据和钱罢了。”
老王挠了挠头,说:“你非要这么认为也无可厚非。我拿灰斗过来也只是跟着流程来,关键还是看上面的意思,希望你这一次能配合我们。”
麦琳姑娘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轻蔑地说:“你们又不是人民警察,只不过是K的走狗,我没有必要配合。”说完,他打了一个响指变成一道绿光穿过老王飞到会员区的窄巷里去了。
老王见状,心想恐怕没法能跟意识本人作更多的谈判了。只能去问问老陈那边的情况如何。于是,他调出了通话设备,拨通了老陈的公司内部号码。
由于得到了J“按照章程来”的答复,老陈又让小林去检查了公司对于意识转移以及用户上传意识的相关规定后,发现除了返还补缴的会员费之外没有其他的方案了,而且会员费也不是全额返还,是根据用户的意识在黑金VIP区域内活动的时间,再按照一定的比例扣除意识活动维护费再返还给用户或者其家属的。
老陈觉得这么机械按照章程走的话,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但现在办理这种用户案件,已经没有所谓的“执行人”,全都是把信息输入负责审查和办理通过的AI系统中,系统再过滤一遍并选择执行通过或不通过的命令。而AI会完全逐字逐句将案件与K公司的相关规定做核对,只要有不符合的地方就有90%概率被判断为无法执行。
正当老陈陷入苦恼之际,老王打电话过来了。老陈听完他的汇报后,深感里面和外面的用户态度都这么强硬,但AI更强硬。他只得在对案件的总结陈词中特地加上“用户补缴会费之后,在区域活动中无不良记录,可视为正规黑金VIP年费用户处理”这样的语句,企图能为这对兄妹争取到那10%的通过几率。
然而,AI倒是跟老王的态度差不离,认为麦琳姑娘在没有成为正规的黑金VIP年费会员之前就擅自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网络上备份,违反了公司的规定,只能被视为垃圾数据清理掉,而魏含申请转移她哥意识这项,被予以否决了。
意外的是,魏含在听到之后竟然毫不愤怒,感觉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唯一有异样的地方就是她的眼睛变成了红色。老陈还以为她发生了意外,结果被告知因为自己穿戴了隐形眼镜,正在跟家里人直播这件事,家里人反应过激导致屏幕花屏。
魏含讥笑了一声,道:“我们家又不是人上人,我和我哥现实里被打压的次数比在网络里遭遇到的多太多了。反正你们还允许过来提交申请不是吗?”
接着,她从老陈那里拿回了自己准备的文件之后,就直接离开了K公司的大楼。
解决了完了这个案子,时间也超过11:00了,接下来就是该考虑午饭吃什么的时候了……
下午在打发无聊的上工时间途中,老王接到了信息组小李的视讯电话。小李是老王的在网上学习高中数学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小李没少帮老王辅导作业。来到K公司之后绕过后台监控看了全公司的人员名单,发现老王也在,于是两人又熟络了起来。
“小王,”小李兴奋地说,“我告诉你,今天信息组这边出了件大事!”
“什么大事?你隔壁桌小哥又穿复古宫廷女装上班了?”老王调侃道。
小李摇摇头,故作神秘道:“是我们放置服务器的山洞里被发现下面挖了一个大洞,而且中午回来,有同事发现有陌生的账号窃取了一段保存在黑金VIP区域的数据信息。”
老王说:“啊,今天来了个要转移自己哥哥意识的,她哥哥就待在那个区,可惜最后被系统驳回请求了。”
视讯电话另一头的小李摆出了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小声说道:“小王,其实中午被发现窃取的正是一串疑似人类意识的数据……啊,你可不要跟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哦,我们还只是猜测而已,因为AI初步排查没发现什么巨大的异样。我只是想告诉你信息组下面有个大洞而已!”
听到这里,老王心中一惊,他连忙同小李告别切断了电话,跑去找老陈说了信息组那边的情况。
“如果真的那姑娘捣鼓的,这么做会不会犯法了?”老王问。
老陈听完后,摸了摸下巴,说:“这不会费还没有退给人家吗?而且信息组那边怎么说?”
“公司还没有关于信息组的相关通知,他们大概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小王猜测道。
老陈刚想说什么,一个紧急电话就出现在了他的穿戴眼镜屏幕上,他对老王说:“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先听听信息组的人怎么说。”
老陈接到电话之后,嗯嗯啊啊了好一阵,期间也交代了一些早上那个案件的情况,最后带着忍俊不禁的表情结束了会话,说:“信息组那边的人过来问我麦琳姑娘的事情,我说明了下情况,听到说AI系统是按照非法上传来判定的,就送了一口气,表示可以只用跟上级汇报需要修补大洞的问题了。”
“啊,对,”老陈说,“既然那串意识被认定为是非法上传的。人家魏含小妹妹带着正规的手续过来不能转移哥哥的意识,再用非法的手段拷贝到,似乎也合情合理。”
老陈看了看老王,伸出双手摸了摸老王的后脑勺并轻轻用力掰了一下。
老陈连忙道歉,说:“不好意思啊,小王,我见你这么不变通,就想检查看看你是否其实是台机器。”
老王愤愤道:“我只觉得纵容这种非法手段很不应该。她自己不都还暗示下次还会再来吗?”
“或许家里人不愿意再多等待了吧,”老陈猜测说,“毕竟把她哥的躯体放医院里维护也需要一笔巨款。再说了,我们也只是公司里的一个小部门,盗取网络数据这件事也不该我们来管,想要报警那也可以,但目前来看可能信息组的人还不打算把事情闹大。你要是正义感爆棚,回头我跟信息组的组长说下,让你过去跟他们沟通下反馈给上面的人,看看上层决定追不追究责任好了。”
老王听完,一想也是,自己只不过是K公司的普通小职员,就算觉得用户做的不对,那也只能在下班之后的时间里去找解决的方法。
看来老陈是不想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老王心想着并一边盘算着下班之后去K网里找找看有没有人知道魏含和她哥哥的,即便不报警,出于正义,自己也要教育一下这对目无法规的兄妹……
今晚不知道是因为台风要过境了,还是其他原因,老王下班回到家后就觉得格外困。都没呼唤噹噹替自己铺好床就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他再度清醒过来时,发现窗外已狂风大作,雨水打在房间唯一的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从窗外望去,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零星的几点灯火在闪烁着。
难道自己一觉睡到了大半夜?老王想着,于是他随口呼唤着噹噹,想询问时间,结果发现噹噹并未回应。于是,老王从沙发上支起身来,勾到放在桌上的手机,打开发现才19:30,同时他也注意到手机的信号栏显示为空格。
“奇了怪了,就算是来台风停电,现在也太早了吧?”老王自言自语道。
这时候,他发现门那个方向传来的声音跟窗户上的雨声,在节奏上有些不同:似乎是有人在敲门?
暴风雨天的,会有什么人来找我啊?老王想着,起身摸着黑走到了房间门口的位置。
由于屋内的照明都有噹噹在负责控制,呼唤不出来它就约等于停电了。从窗户中透进来的微弱光芒也找不到门口的位置,老王只得伸出一只手,凭借自己平日里对于房间的观察,大致判断出门锁的位置。这时候的他不禁感叹,幸好当初自己在倒腾门锁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选择了自动和手动同时兼顾的门锁,不然遇到今天这样的停电,门锁自动失去了锁定功能,不仅家当全没,恐怕连人都要被小偷偷走。
在黑暗中摸索了将近1分钟后,老王找到了打开门锁的位置,按动备用控制门闩的按钮,大门缓慢打开。
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老陈和信息组的小李。老陈举起手电筒照向老王,急促地说:“快,小王,跟我们走!”
不等老陈开口,小李抢先搭腔道:“是服务器,K网的服务器都被盗了……”
老王在两人的催促下整理好仪容,锁好房门进了老陈临时租来的车中并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你自己不是有车吗?怎么还要去租车来开?”老王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问。
“嗨,别提了,”老陈叹气道,“我的车是需要连接K网来控制驾驶台的,一直都没有设置备选方案为手动。谁知道今天服务器被偷了呢?还好二手租车行的老板没有用K网,不然咱们都得步行去不忘山。”
老王又问:“服务器怎么可能被偷呢?一台就一间房那么高,还特沉,山洞里放了上千台,全都被偷了?”
老陈指了指坐在车后座上的小李,说:“让小李来说,他是第一目击者。”
小李咽了咽口水,说:“其实我是18:30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我刚回到家,准备上网和朋友玩会儿游戏。结果怎么也登陆不上去。开始我以为是断电了,而信息组的机房现在都是由跟公司有合作的安保公司负责控制AI系统进行巡视。于是,我就准备打电话给安保公司,结果发现手机没信号,只有家里的座机电话,因为入的G网,能顺利拨通。安保公司那边给我的答复是,建议我亲自过去看看。但是我家里不忘山太远,要步行过去得走上一整个晚上。因此我借老妈的手机联系到还在外面跑车的父亲,父亲把我捎了过去。到信息组的机房的时候大概是19:10,进去一看就傻眼了。白天的时候不是有提到放服务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洞吗?那个洞下午的时候用凝胶封起来了,但现在洞又出现了了,所有的服务器也都消失不见了……”
听完小李的描述,老王思考了一番,问小李:“你说你是在18:30发现出问题的,那之前没有发现网络出现异常吗?”
“我们是18:00下班,回家的这段路上我不习惯继续上网,就没有登录。而且公司为了防止发生意外,特地在地下室里安放了大功率发电机,如果断电之类的发电机就会继续向服务器提供电力。”小李答道。
“那也就是说,”老王分析道,“从18:30到19:10你到那边,中间这40分钟有可能把所有的服务器都搬走吗?”
老陈说:“不是40分钟。K网是从18:15分开始就无法登录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老王问老陈道。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小李说自己是被父亲开车送到不忘山的,但是他却和老陈一同在19:30的时候来找自己,他和老陈又是在哪里碰头的呢?
“是老J的秘书,”老陈说,“他的秘书在20分的时候打了我的备用的T网电话号码。说刚才15分的时候自己还在同步记录老J跟总公司以及其他分公司的高管开会的会议记录,突然信号就中断了。等了五分钟也没有恢复。更要命的是,老J跟那些高管都是将自己的意识抽离进入K网上进行会议的。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老J还没有苏醒过来,所以有点担心老J的意识被困在网络里了,要我帮忙去看看。我也发现K网连接不上,这才匆忙下楼去隔壁街的二手租车行租了车,开去不忘山,恰好看到小李正呆头呆脑地站在外面喝西北风。”
分公司的J总裁?老王知道J和老陈是同学,俩人私底下关系也很好。没想到J出了事,秘书不是第一时间报警而是去找老陈。
老陈似乎看出了老王的心思,自顾自说:“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老J秘书应该先去报警啊?他也想报来着,但据说警局那边电话已经打爆,原因是K网掉线,人们想好客服投诉,打过去发现客服热线无法接听。于是就纷纷打给警局了。”
说话间,车开到了不忘山的山麓,信息组大楼的门口停了下来。
老陈走到门口的门禁处招呼老王过去。他对着门禁机器一通操作时候,给老王展示了18:00之后门禁数据并说:“你看,这里显示18:00的时候信息组的人全都下班回家了,而到了18:02分的时候突然显示断电,但马上电力就恢复了,我猜是因为发电机启动了缘故。”
老陈回答说:“我托老J的秘书去咨询了一下。电力部门那边的回应是,信息组那栋大楼的电力使用期限明天凌晨就到期了。由于电力使用显示都是AI在控制,而整个控制系统采用的是浮动机制,会根据该地区的用电情况来进行断电。”
“所以是因为欠费停的电?”老王惊讶道,他也是没想到K公司还有拖欠电力部门电费的情况。
这时候,在一旁听两人谈话的小李插话道:“我听财务部的人说过,到期的两小时会让电脑自动转账给电力部门的。应该不会出岔子吧?”
“现在不就出岔子了吗?”老陈说道。随后,他递给了小李和老王一人一副手电筒,在小李的带领下往放置服务器的机房走去。
一路上,老王和老陈都是并排走在小李身后。为了打发时间,老王问老李道:“为什么你俩还要折返回城里拉我出来?”
老陈挠了挠下巴,说:“大概我信奉三人成虎吧,当然,主要是为了将来,如果上面要让写报告的话,让你帮忙写一份,嘿嘿。”
由于服务器跟发电机一样,都是放在地底。因此,小李带着大家进入到山洞之后,还需搭乘通往地底的电梯才能到机房。三人刚站在电梯间,就感觉一股刺骨的冷风从穿过脚底窜进了裤腿中。
“这里怎么会这么冷啊?你们冬天下机房检查机器不得穿控温防寒服?”老陈抱怨道。
小李忙解释说:“不,山洞其实是封闭的。现在冷风从下面刮上来,应该都是那个大洞造成的。”
小李摇摇头,说:“这我也不清楚,风这么大,通风口估计也不会小。我就往下看了一眼,下面伸手不见五指,不敢再过去了。幸好陈哥带了手电筒过来,这回应该可以看清楚有没有通道别的地方。”
等电梯停靠在机房所在楼层时,冷风呼啸着往三人所站的方向刮来。接着,小李打开电梯门,带着另外二人走到机房内部。毕竟是要存放上千台大型服务器的地方,机房本身也分了四层楼。小李所说的大洞则位于最下面一层。由于被风吹到只打喷嚏,老王暗骂自己忘记了看这次的台风水持到底是多少级的了。而且,这四层楼的楼梯设计也很不合理,每走一层都需要把整个房间全部走完才能去下一层。老王还发现身边的老陈一直在看着房间里的地面。出于好奇,他问道:
老陈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目前都还只是猜测,等我有点眉目了再跟你们说。”
就这样,三人在冷风的咆哮中,走到了机房的最下面一层。
果然,机房最里面那层白色墙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往机房内不断灌进冷风的大洞。三人走近了大洞,老王发现洞上还残留着部分凝胶,想必是下午用来封洞的材料。
这时候,老陈也发现架在大洞附近的摄像头,便问小李:“小李,你们这儿的监控还能用吗?”
“只要有电就能使用……”小李说到这里,也顺着老陈的目光看到了摄像头,她恍然大悟道,“对啦!总控室里应该有录到机房当时的场景。我这就去看看!”
老陈想要抓住小李,不想小李过于灵活,让他扑了个空。无奈,他只能一边打开手电筒,一边自嘲道:“那我们两位男同志就负责检查下面咯。”
老王也打开了自己的手电筒,他先用手电筒照了照大洞内部,发现是个比较光滑的山洞,从大洞开口到山洞的地面有一定的距离,他一七九的个头需要跳跃才能下落到地面上。
待老王进入到山洞之后,他发现早他一步下来的老陈,正蹲在地上用一个绿色的仪器照着地面。他好奇走过去,发现仪器的投影屏上正在飞速地匹配着现有的车辆型号。于是,问老陈道:“有发现线索了?”
老陈盯着屏幕,严肃回答道:“对。我一路走过来,看到机房的房间地面相当的干净,连一根多余的网线都没有。如果是单纯被机器人或者活人偷走服务器的话,那么多台机器,总会留下点线索在房间里。可惜什么都没有,那就有可能借助了其他科技手段来搬走了服务器。我下来的时候用打手电筒照到很浅的车轮印,正在用探测仪识别是什么样的车辆。”
说话间,仪器发出了滴滴的响声,车辆画面也永久停留在了一张图片上。
“SB-188?”老王看着图片疑惑道,“这车挺小的,装不下信息组所有的服务器的。”
老陈摸着下巴说:“这车的特质是不管在陆地上行驶还是起飞的预备动作,都很快速。是那些无聊的飞车党和记者的最爱。”
老陈摇摇头,说:“可能性太小,服务器对他们都没什么用。况且,记者们都喜欢K网推出的AI代笔服务,多快好省,偷了服务器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老陈站起了身,将仪器放入自己的衣兜里,对老王说:“既然从车不能判断小偷是何人,那我们只能小李那边有发现了。不过,在去找小李之前,我们还是得看看山洞的另一个洞口在哪里,至少我们能得知服务器有可能被‘拐’到哪里去了、”
说着,两人同时将自己手电筒的光束对准了地面上的轮胎印并顺着印记往山洞深处走去。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老陈和老王终于从山洞中走了出来。两人发现这时的自己已经来到了山脚下。
老陈又拿出自己的那台绿色的仪器,对着洞口的地面扫描着。大概老陈切换了仪器的功能,这时不仅能识别出车辆型号,还能还原前六个小时在所扫描地点发生的事:一辆SB-188驶入山洞中……接着又驶出来并飞向了空中直至消失不见……
老王顺着汽车飞行的轨迹看了看,对老陈说:“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那边是海边吧?难道是想吧服务器运出去?”
老陈说:“台风就要来了,没船会接这笔生意吧?再说了,运服务器做什么?复古商战?”
“那开去海边做什么呢?”老王继续思考说,“难不成想把服务器都泡水里?”
老陈掏出了自己的车钥匙,按了几下,召唤停靠在山麓的租车驶往他俩所在的地方。接着,他说:“目前就知道那辆SB-188去往了海边。我们要不再去海边看看?”
老王点点头,思索片刻,又说:“我们去了这么久了,小李那边还是一个人,要不要去看下她那边的情况?”
正当老王这么说的时候,老陈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两句,便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第一条,她父亲拉完了最后一位客人,过来接她了。而那位客人恰好是在不忘山上的车,还说是自己的同事,要去出差了,手里有一个圆头仪器,需要吹风冷却。小李自己思考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来谁会在今天晚上出差,信息组也没有什么圆头的,能拿在手里的仪器。
第二条,正好有摄像头拍到了服务器被盗走的画面,但过于的诡异,小李便拷贝了一份通过T网传送给了两人。
老陈拆掉手机背面的盖子,将尾端接口插入了车内屏幕外接端口上,播放出了小李提供的录像片段:从机房最底层被砸开的大洞中一共出来了三个人形生物,但似乎他们都穿着会干扰摄像机内红外线扫描以及面部捕捉的装置,画面内无法看清楚三人身高和样貌。只能看到三人分别举着三把圆头长枪之类的武器,其中两人上了楼,剩下的一人将圆头长枪平举,对准一面的服务器像是在扫描物件一样,左右移动了两三分钟,被扫描的那片区域的服务器突然就消失不见了,那人又举着枪扫描另一边的服务器……待一层楼的服务器都消失不见之后,那人开始在地上捡东西。接着,其他两人也下了楼,三人又回到了洞中……
老陈让老王和自己交换了座位,换成老王来开车去海边。自己则连续拨打了好几通电话。
首先一通是安慰还处在焦急状态下的小李,让她安心跟父亲先回家,平静度过台风来临的日子。
其次,老陈联系了J的秘书,原来由于几年前地震造成服务器瘫痪的事件,K公司给每一位高层都配备了一台可以在网络出故障时用于抓取或者上传高层备份意识的仪器。J在晚上开会前鬼使神差地备份了一下自己的意识,当网络断线后,秘书找到仪器开始上传J的备份意识,由于设备都只是公司内部人员使用,调式和操作便捷度还没有完善,光是上传意识就要耗费一个小时的时间,等J的大脑与意识完全融合之后又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去了。老陈与自己的老友寒暄了几句后,便将小李传给自己的监控录像发给了J。
“你们不用去海边,”J看了录像之后在电话里说,“我这就报警。一切都交给警察来解决。高层那边是什么情况,没有K网我也联络不上,说不定他们已经派人过来了。”
电话另一头的J笑了起来,说:“你我都明白,那次事件后还敢把服务器放一个地方,这想法肯定就是拍大腿想出来的。但是他们不会说自己错了,错的都是下面人领悟能力低下,下面的人应该滚蛋。我嘛,大不了后会有期呗。”
J顿了顿,严肃说:“老陈,我看了录像。那个圆头的仪器我总感觉自己以前在哪里看到过?而且不是在科技交流会上,是在我们上学时候的小团体里,有人演示过的,当时还说是什么私人研发的项目,可以把物品缩小,你有印象吗?”
老陈托着下巴想了想,说:“你这么一提,我想起来录像里的人确实是在捡东西。莫非就是在捡起被缩小的服务器?”
“我也只是猜测,”J说,“因为那个时候缩小的就是团里的两米高的书柜,我印象还是挺深的,跟今天这个一对比就有点类似了。但也就我俩讨论下,一切都等警方的调查结果。”
老陈附和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随后陷入了沉思中。在一旁看着老陈讲电话的老王,十分好奇自己的这位上司都在想些什么。可又一想,自己平时生活两点一线,除了小李和老陈之外,就没有和别的同事聊过天,哪怕是这两人,也都是他们想跟老王说,自己才配合一下,突然这么唐突问别人在想什么,会不会不太好?……
车开到了海边,再下去沙滩的话就要看到阻挡台风巨大电子屏障装置了。老陈也示意老王不要再开下去,说是J已经报警,如果服务器真给泡海里了,他们下去反而会被当成是在破坏犯罪现场。
不过,老陈还是给自己的扫描仪器套了根杆子,伸到靠近沙滩的地方扫描了一下。从仪器上显示,牌号SB-188的车开到沙滩上之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依旧看不清身高和样貌,他把什么放在了装备旁边,便回到车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块圆牌扔到了地上,随后回到车里关上了车门,车又启动飞向了别的地方……
老陈将圆牌落地之前的画面定格了下来,他放大了画面,和老王一起看清楚了圆牌上的图文:一只红色的单头鹰,周围写的文字被仪器识别了出来,写的是:过去这样,现在这样,将来依旧这样。
老王发现看着这几个字的时候,老陈的表情显示出了极大的震惊。他拍了拍老陈的肩膀,老陈才回过神来关掉了仪器,收回了杆子,带着老王回到了车里。
在车里经过了5分钟漫长的沉默之后,老陈拿起了一直放在车后座上的包,老王这才反应过来老陈还带了一个大包出门,感觉像是有备而来的样子,这跟平时和自己出勤打空手的老陈判若两人。
只见老陈从包里取出一个陈旧的头戴式装备,接着老王又被老陈指派了开车的任务,而他自己则戴上了装备并将装备上的三根电线接入车上的无线电接口中,拉出了天线,开始调试无线电频率,待找到他需要的波段之后,打开了装备上的按钮,装备顿时愉快地闪烁起了五颜六色的光芒。
这时候老王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问老陈要去什么地方。于是他空出一只手,打开手机的记事本,打下问话递给老陈,老陈看了一眼,快速回复后递还给了他。地点写的是老王楼下的夜宵摊……
可能因为新闻中报道这次名为水持的台风摧毁了上一个城市的屏障。夜宵摊的老板今天并没有摆摊。老王觉得自己的面子上过不去,便邀请老陈去自己家里坐坐。因为噹噹停摆,老陈又花了两分钟人手恢复了房间的供电。
经过了在去老王家路上,使用无线电联络之后,老陈似乎回归了往事的品行。刚进老王家就径自去厨房冰箱中搜寻了几瓶啤酒拿了出来,还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再过几十分钟台风就来了,自己今晚就要赖在老王家里哪儿都不去。
老王只觉得他前半句说的在理,反正也没网络可以玩,等下还得停电,就答应老陈留宿。
“哎,没有网络真是恼火,我连电视都看不了。今晚可有重机甲对抗赛啊!”老陈喝着啤酒抱怨道。
老王没有理会他说的,反倒是看了看老陈包里的头戴装备,对他说:“头戴式摩斯电码。只要有电,和无线电接受装置,戴在头上和其他同样使用该装备的人用摩斯电码进行交流。这种二十年前的玩意儿,没想到你还保留着。”
老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包,边喝酒边说:“我大学的时候打工赚来的第一笔钱就是买的这个。想起来,还是J怂恿我买的。没想到多年之后还在用。”
“现在也还有人在用?不会是夕阳红团体吧?”老王继续问。
虽然问话很简短,但老陈看出老王真实想问的问题。他把啤酒瓶放在了地上,叹了一口气说:“我刚看到圆牌之后,想起了一个朋友。我俩一直都是靠这种摩斯电码交流的,他过去上大学的时候有加入过一个团体,那个团体里面的人都相当的激进,大部分人都想要改变这个普通人觉得自己应该被奴役的世界,认为不能再让人人生而平等成为一句空谈了。我的朋友那时也深受触动,也想着自己能毕业后有一番作为,不是大作为,至少是能够帮助那些他能帮助到的人。所以他后面去了服务业,想凭借自己的办法为利益受到侵害的普通人寻求正义……而他在大学时候加入的那个小团体,有个真正的领头人,可惜这位领头人并不在他所在的大学里,而在国外念书。于是,每次聚会的时候,副团长都会通读领头人用摩斯电码发来的信函,领头人还鼓励大家亲自用摩斯电码给她发信函。我朋友当然也发过,他对于社会的疑惑,人的地位,领头人都亲自回答他。在交流的过程中,他还了解到领头人很欣赏一位欧洲的思想家,以至于团体徽章上的格言都引用的那位思想家的。而那句格言就是: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依旧如此……”
老陈摇摇头,说:“我问了,那位领头人,听说她后来回国,进入了她父亲所在的部门。我朋友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游说那位领头人,结果得到了四个字‘与我无关’。嗨呀……”
老王觉察到老陈显然没有说实话,而他口中的朋友也肯定是在说自己,从海边到自己家的这一个小时,他应该和那位领头人聊了很多。而且,一个小时前老陈还坐在车上神情严肃地沉思了五分钟,即便是在使用无线电接收和发送摩斯电码时,神情也显得很紧张,现在却又那么悠闲,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能令他安心的事,不然他不会转变态度的。可是,自己跟老陈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自己还是他的下属,不太好意思打破砂锅问到底。
两人就这样坐在地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豆大的雨点敲击着玻璃窗,才打破了寂静。
“是啊,”老陈说,“这个水持,已经掀翻了一座城市的电子屏障了,不知道我们的能不能撑住。这次气象局取名还真好,取了能打的湿婆神的分身的名字。哈,它就真的变得威力巨大了。”
老陈优哉游哉地喝着啤酒,慢吞吞地说:“小王啊,我们只是负责帮忙处理客服问题的小组。今晚出门完全是出于私人感情,亲爱的J总已经报了警,接下来交给无敌的警察来处理就好了。而我俩,赶在水持让全城停电之前,喝完啤酒,洗漱一下,就去做个好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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