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同学是我的室友兼哥们,这位美国东部长大的小伙子和《生活大爆炸》里的莱纳德一样, 是一位实验物理学家。
我和G的友谊并不始于《集合啦!动物森友会》,而是始于几年前《塞尔达传说:荒野之息》的发售, 同为任天堂的粉丝, 我激动地给G同学讲了在NDS时代玩《幻影沙漏》的感动,而他则兴奋地给我展示了自己最爱的《天空之剑》的视频:“后来读研了就再也没什么时间玩了, 你懂的。”G露出了幽怨的眼神。
可惜《塞尔达传说》系列基本都是单人游戏 ,结果作为两个任粉,我们除了偶尔在欧美玩家迷之热爱的《任天堂大乱斗》里互殴一下, 大部分一起玩游戏的时间都是在Steam平台上对战怀旧的《帝国时代2》 里和战后互相嘲讽中度过。
去年疫情爆发之后,任天堂主机和《集合啦!动物森友会》一夜之间变成了火爆的理财产品。作为一个很喜爱上一代《New Leaf》的玩家, 我看着大家都玩的不亦乐乎也有些蠢蠢欲动。
“我想买新的《动森》了!”一天我操纵着大乱斗的皮卡丘对G同学说。
“不懂。想买就买嘛。” G同学对自己不感兴趣的游戏类型表现出了理工nerd常见的冷淡。
我试图给G同学解释《动森》的有趣:“就像《星露谷物语》一样,但是有更多互动。”
我最终在去年十月下定决心。加州的疫情越来越严重, 居家令和旅行禁令也一延再延,一天,G同学一脸绝望地对我说:“我感恩节真的回不了家了。”
作为一个早已确定自己今年肯定回不了家的人,想起以往冬天的节日欢乐气息,我也不禁有些伤感。就在这时手机上的NS online软件忽然蹦出了《动森》的冬季节日更新,一冲动我就打开target, 在购物车里添加付款一气呵成——今年就在虚拟世界,给自己补个热闹的春节吧。
G同学让我很不爽的一点是, 他会因为我在他玩《荒野之息》时说了句“滑翔伞老头是他岳父”这种显而易见剧情愤怒地抗议我毁了他的“新鲜体验”, 而自己却在观看我忙着给最初三个岛民建房子的时候边查攻略边唠唠叨叨说个没完。
“不是的。”G同学停了停,认真的说,“我后悔了。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
恻隐之心让善良的我邀请他:“你可以来我的岛上做居民。”
“额,不必了, 我查了,加入你的岛我的账号就不能有我自己的岛了。我要建自己的岛。”G说话间就打开了target购物车……我摇了摇头接着去摇树。
还是因为疫情,G同学订购的游戏花了好几周都还没寄到他手里。 在这段时间里,从来没接触过这个游戏类型的他,还是忍不住怀着好奇和探索的心情把魔爪伸向了我的小岛:我常常郁闷于一觉醒来打开游戏发现自己的小岛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风景, 还有些奇特的地形。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这些都比不上猪小妹来岛上卖大头菜带来的狂热:作为一个欠着黑心老板狸克巨额房贷的打工人,我俩都被大头菜这款可以暴富的“金融产品”深深地吸引了。 我用华尔街操盘手一样的语调老练的对G说:“我觉得咱们应该分散风险, 拿存款一半的铃钱买大头菜, 然后高于进价就卖一半,剩下的看看周末前能不能冲的更高。”
“好啊!”G同学爽快地边赞同边调试着新的DJ打碟机, 他最近的兴趣集中在收集K.K.唱片,时不时埋怨我没有及时订购新的单曲。
因为之前有了这段对话, 周日上岛时发现漫山遍野埋着花光我所有存款买的大头菜的时候,我的心情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G同学拍着我僵住的肩膀自信地说:“包赚,你就放心吧!”
此后的几天, G同学每天上下午一次像复读机一样问我大头菜价格。在价格接连跳水几天后,我严肃地对G说:“我要割肉止损了,希望你花我的铃钱买了个教训。”正在实验室辛勤劳动的G同学心急火燎的在whatsapp上打过来:“wait!!!”。两分钟后他像神棍附体一样告诉我:“再等等,要大涨。”
96铃钱买入528卖出, 我兴高采烈地去狸克那里还清了房贷。晚饭时,我带着激动的心情采访了G同学:“你笑傲股市的秘诀是什么?”
G同学从此一战成名,不光给我的岛预言大头菜行情,还替我朋友做起了预言。 当然好景不长,G同学预言大师的滤镜终于在几周后的一天被打破。因为我无意中瞥见了他的电脑网页中打开了这个:
英法德汉各国语言样样俱全, 大头菜周期价格趋势“波形”,“递减形”,还有什么“三期形”,“四期形”看得我头昏脑涨,同时为自己这几天大师长大师短地叫来叫去深深感到脸红。大师本人并不因此感到羞愧, 他大言不惭地说:“稍微查一下就可以搜到,再说我还是需要搜集数据分析概率呢,这就要怪你们这些人没有钻研精神啊!”
如果说G同学钻研大头菜价格走向带领小伙伴们脱贫致富还可以理解,那么他对天气系统的研究就实在有些丧心病狂了。
猫头鹰妹妹登岛之后, G同学立刻深深地沉迷于捡流星和看极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G同学又开始像复读机一样每天问我十遍“现在岛上是什么天气啊?”
我耐着性子回答几天之后,有一天晚上,他神秘地给我发来短信:“今晚八点二分你的岛上有流星!”不过这次不管G同学是用了什么方法, 倒是并没有应验, 我穿戴整齐准时等在月朗星稀的广场,感觉自己好像个傻子。
“你这次的软件不好使啊!”我幸灾乐祸地告诉他。G同学也颇为沮丧 ,但是科研工作者怎么会被困难打倒,第二天我一睁眼就看到了G同学的短信:“给我照张现在你岛上天空的图呗!记得站在海边呦!”
这样的日常打卡发天气图折磨了我大概两周之后,在我爆炸之前G同学终于成功地以精确到秒的准确度预言了我岛上的一场流星雨, 此后他好比诸葛亮附体,可以即时预测我岛上所有的天气。
这次G同学倒是坦诚的分享了自己的秘诀:他用了当时在编程网站Github开源,后来被称为MeteoNook的种子计算程序。《动森》的天气看来是随机的,但是的确遵循着一定的规律,也就是天气种子码决定的规律——《动森》在玩家岛屿生成时会自动产生一组天气种子码(weather seed),这组种子码决定了岛上的天气情况,自然也包括流星雨的出现。 “但是问题在于, 天气种子有200万个之多。”G接着说,“所以这个软件,是通过观测自己岛上的天气规律来反推天气种子。”
接着他打开网站指着他输入的数据解释道:“这个观测并不如想象中的容易,因为天气是随时变化的,还有很多混合现象,尤其有云的时候,很多时候非常难以分辨。所以挑选的时机也非常重要……”
我看着那些数字,隐隐有些为G同学这种将科研精神渗入一个轻松欢乐游戏里而担忧。“你这是图啥?”我忍不住发出了灵魂拷问。
“好玩啊!我觉得好好玩啊 !”G同学发自内心地赞美道。
圣诞节前,G同学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自己的游戏, 躲在房间里安逸地建设起了自己的小岛。一个周末我去G同学的岛上邀请他来参加我的新餐厅开张,意外地发现他的岛非常生态绿色(原始), 他既没有预测大头菜走向,也没有去算自己的天气种子 。他和我们几个朋友建了个群, 每周大家互相交流大头菜价格,去价高的岛上卖。G同学在这件事上也表现出了相当的负责和严谨, 群公告上最多的就是看到他的通知:“今天的价格是XXX,对不起我刚在开会, 五点钟我会准时开门15分钟,欢迎大家来交易。”
有一天, 我惊喜地发现自己服装店里那只一直不爱理我的裁缝刺猬热情地招呼我,还送了我纸样。 我跟G说起时,他不屑地说:“那是我玩你的号的时候,一直在主动跟人家聊天啊。”
转眼间几个月已经过去,G同学早期的硬核游戏故事早就被一些新的回忆取代:大家一起去最喜爱的食蚁兽家庆祝生日;春节收到G同学寄来的“福”字贴在门口;我岛上的露天餐厅开张那天, 带朋友们去餐厅后面的密室喝酒聊天。那时钻研透了《动森》里各种规则的G同学,现在又有什么新花样呢?想到这里, 我打开手机对G说:“《动森》一周年啦,我打算写写咱们的《动森》故事,你帮在我自己岛上挑几张图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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