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旅行者,请检查飞船后视镜和核动阀门,调整电台音乐频率。前方 即将降落于土星野餐旅馆:全息玫瑰碎片HologramRose.
在经过上篇的仓促结尾之后,本篇将会有更长的篇幅去尝试阐述日本古典美学中的四大概念:
物哀(「物の哀れ」mononoaware)
侘寂(「侘び·寂び」Wabi·sabi)
幽玄(「幽玄」yuugenn)
意气(「いき」iki)
若是已观看过此番剧,或对此番剧故事情节不感兴趣者,可直接滑至“◆日本四大美学”部分。
无论哪个朝代,哪个国度,都会有昏君出现。
场景中少女在宽衣,由宫女为其检查身体是否有残害君主之物。
检查完毕后,宫女继续为其梳洗打扮,少女今晚将要服侍自己的君主——德川忠长。但梳洗打扮的过程,少女上下牙齿一直在疯狂打颤。因为忠长其残忍暴虐之名已众人皆知,服侍过他的少女无不在身上被烙下些许伤残的痕迹。
看到忠长进入房内后,少女毕恭毕敬地附身跪拜,但忠长却一脚踩在她头上。
画面再一改变,则是忠长骑在少女身上,双手死死扼住其喉咙无法反抗,露出恶魔享受的愉悦面孔。
而宽永十年,忠长将因自身残暴行为,遭到亲哥哥德川家光的处决。
七个浪人走在街上,客栈工人将他们叫下,向他们讨要今早于客栈消费的金钱。其中一人表示忘记,并走上前瞬间掏出一把铁扇将工人打死。
那个时代,武士能随意处死认为冒犯自己阶级的下人,且不用承担任何责罚。
画面一转,便是他们坐在酒屋内喝酒闲聊的画面。从七人的谈话内容得知他们来到骏府城,是为了被骏府城城主招揽谋事。但想要被招入麾下,需要一些跳板,便认为在当地传言已疯的岩本虎眼其门下的虎眼流是作为其展现身手的最佳跳板。但谈论虎眼流之调却极尽嘲讽之能。
此番谈话被屋外年仅十五岁的虎眼流弟子近藤凉之介听到。十五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凉之介愤怒拉开门,质问七人狂言。
其中一人见来者外貌稚嫩,便上前用轻浮之语挑逗。未等其话闭,凉之介便快速拔出短刀将其枭首。三人见状立刻惊起反将剑架于凉之介身上。其中一人认出凉之介为虎眼流门徒,便让三人放其离开,因为这正是他们对虎眼流下战书的机会。
凉之介回到道馆内向众师兄下跪,认为自己的冲动酿成了大错,愿意一人承担。
未想到牛股师范听后咧开血盆大口“微笑”,并夸奖凉之介做得好,因为这也是重振虎眼流名威之刻。
凉之介是何许人也?凉之介是借助着人缘关系进入到流派之中,而不是以实力。这事在凉之介心中是一处无法忽略的芥蒂,所以他在平日联系中表现得比旁人更加倍努力。虽有师兄在其身边说过:“男子汉是不会被这种事情左右的。”的话语,但凉之介仍以寻求获得表面一直冷淡的源之助的认可。
黄昏下乌鸦的叫声让众人相视而无语。源之助默默解下绑系在腰上的武器交付于身边的凉之介,眼神淡然又坚毅地朝六人众走去。
前来迎战之人虽未对空手而来的源之助显露出讶异之态,源之助仍然淡淡解释道:“对付野狗,是不必用上吃饭家伙的。”
而对手在一番恭维过后,毫不犹豫地将手摆放了自己的刀上。
时间闪回此前的冬季,源之助在为进入癫狂状态的虎眼清理房间,虎眼突然将一酒瓶递予源之助。源之助定睛一看发现酒瓶身上竟有一手指大小的碎孔。
源之助望着这个碎孔望出了神,似乎在这个孔里面看见了无穷的力量。随后源之助便在一隐秘之处拼命练习起来,想要在酒瓶身上用手指凿出一个如此的孔洞。
倘若不想夺取,首先便当给予。
倘若不想弱小,首先便当变强。
倘若不想缩短,首先便当延伸。
源之助一直在心中默念着,不知经过多少日夜的练习,残破的瓶子上都流满了他的鲜血。在最终一刻,镜头快速撕裂着交错现在与过去,他成功了。
若不想开盖,首先必当封盖。
高速击出的拳头此刻打对手的脸上,在酒瓶上形成的孔洞变成对手被打断的下巴。
画面再一闪过,便是手背上布有少许残缺断牙的源之助,与躺倒在地上的六人众,而在一旁观战的凉之介竟被如此残暴的画面感动得流出泪来。
虎眼流众人在一片幽玄的竹林内发现被枭首的凉之介靠坐在竹子旁,但无人有头绪是谁下此毒手。其中一名师兄山崎竟无法掩饰住悲伤,哭泣了起来。
在事情发生后,众人以虎眼流弟子的身份为其举行了葬礼。棺木中的凉之介眼神黯淡无光,怀抱两把剑蜷曲着,一切理想全都封锁在了着小小的棺木中。
虽然源之助还是面无表情,内心却仍在疑惑那天黄昏下的凉之介为何会流出泪来。
虎眼流众弟子在昏暗的烛光旁围坐,认为此事已给虎眼流招黑,势必要尽快将残害凉之介的元凶捉拿,不然便会遭到世人嘲笑。但现在诸位对凶手一点头绪也没有,如若以此待到凶手被绳之以法之时,想必虎眼流颜面早已耗尽。
其他人听完面露惊色,询问真的随便抓一人而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吗?
而牛股师范表示非也,此人必须是有着相当身手,并与虎眼流有仇之人。
其中一弟子便提议将“一刀流·桧垣阵五郎”拿来充当下手之人。此人在败于牛股师范手下之后便隐居醉心于修炼剑术,期望有一日能够报仇雪恨。而牛股师范认为此人再适合不过了。
躺在床上的阵五郎听闻窗外的动静,便起身拿起刀剑查看。听到来人乃虎眼流弟子,阵五郎表示来得正好,更是高兴得遮挡住半边被削掉脸庞的头发都飘了起来,想必这被削掉的半脸就是与牛股师范交过手的证明了。
话毕,未过两招进八郎便将“暂时”杀害凉之介的凶手斩于刀下。
进八郎“缉凶”完毕后,天刚微微亮,归程路上途经的一座木桥,弥漫的水雾还未完全散去,而进八郎隐约从雾气中看见一具扭曲的身影,以为是拄着拐杖的癫狂之人,就并不在意地往前走。待走近之时才发现此人拄着的并非拐杖,而是一把夺人性命的利剑。
进八郎突然反应过来此人才是杀害凉之介的凶手,在伸手拔刀前的瞬间,鲜血便从面部喷薄而出。
等众人发现进八郎时,他的头颅矗立于桥上,口中咬住自己的剑,面部由下至上一条整整齐齐的伤口,被来来往往的人围观个遍。
将进八郎尸体搬回本部研究伤口之后,发现身上的伤口竟是由裆至头完全贯穿的一条线,与凉之介身上的伤口如出一辙。
山崎师兄表示此实在是难堪,却被同门师兄提醒注意说话的口气,愤恨的山崎起身出去散心。
路过一间酒屋时,听闻屋内食客在调侃虎眼流,便进去用拳头迅速将两人击毙,留下一句:“祸从口出”提醒众人。
蝉鸣声中,牛股师范坐在庭院内吃着西瓜。忽然感叹道:“那一天也是一个蝉鸣之日啊。”
源之助起身离开,看着因伊良子清玄被逐出师门而变得癫狂的岩本三重跪在庭院前的一刻树下,心中何种情绪不得而知。
半夜,山崎师兄依靠在一棵树下,脑中回想着凉之介青春的样貌与躯体,眼中盈满泪水。
待他回过神来,眼前竟矗立着一个扭曲的身影。山崎迅速拔出鞘中利剑,摆出虎眼流的架势,出剑。
第二天清晨,山崎的头颅如进八郎的头颅一样摆放在桥上,脸上除了一致的伤口,面部更多了一处烧伤。
岩本三重看着树叶下,蝉脱壳而出的嫩绿色躯体,微微张开了嘴唇。
虎眼流弟子围坐在一起吃饭,凉之介席间忍不住问众师兄杀人是什么感觉。其中一师兄回答道:“如拧干湿帕子的声音一般。如果下手利落,手上是不会有感觉的。”
自从处置流放伊良子清玄后的两年半,三重原本丰腴的身体变得羸瘦不堪,即便紧闭双股,甚至也能看到股穴。对于父亲的癫狂,她变得越发无法忍受。终于在一天偷取了父亲床头的妖刀,夺门而出。愤怒癫狂的父亲立即下令众人找到她,并杀了她。
最终,及时赶到的源之助在一处庙中找到了身着红衣,手持妖刀,神态妖媚的三重。
此时神态恍惚的三重手持妖刀,摆出虎眼流的架势。源之助解下身上的刀剑,宽掉上衣,朝其冲去。在妖刀脱手之时,源之助跃过三重身旁,用空手接住妖刀,任由三重神情恍惚地伫立于寒风之中失意。
源之助坐在牛股师范身后,说自己认为此次凶杀案凶手便是伊良子清玄。
源之助说几位师兄死时面部不同的特征一一对应着当初他们折磨清玄时使用的手段。然后牛股师范说,清玄已经瞎了,若是有如此剑术高超的盲剑,那必定要去拜访因盲剑而闻名天下的剑豪·富田源势。
当两名弟子见到接待人员说明来意时,接待人员表示,若是要查知有关瞎眼之人的话,应当去拜访检校大人。检校大人乃当时深得将军厚爱的奏乐师,虽身为盲人,但其奏出的乐曲却沁人心肺,其身份地位仅次于将军。而接待人员此番话语无疑是在刁难两人。
曾经坐满师兄弟的虎子之间,如今空空如也,只剩下仍然在用水练字的源之助与一脸残念的兴津。
镜头转到一座大宅,兴津坐在宅内与其余三人通报如何拿下虎眼流剩下三人的性命。通报结束后,兴津独自走出大宅外,而不曾想到头戴斗笠的源之助早已在树后面等候多时。
源之助淡淡地叫住兴津,兴津停下脚步,源之助问到伊良子是否在大宅内。
兴津却反问到源之助真的想在那虎子之间度过一生吗?真的觉得虎眼流还有明天吗?
听罢此言的兴津嗤笑几声,颤抖着身体留下眼泪,说:“藤木,人心此器……一旦出现了裂缝的话,就再也……”边说着边把手伸向自己腰间的刀柄。
但源之助虎中之虎的名号并非虚传,瞬间把兴津握刀之手斩下,脑子中一直回想着兴津教他识字写字的过去,并将其处决。
而此时大宅内的伊良子清玄与阿郁对坐着练习剑术,摆在两人之间的名册又少了一个名字。
虎眼流弟子遭到斩杀一事震撼了整个挂川城,当大家都在为此时寝食难安之时,三重似乎恢复了原本的食欲,体态也逐渐变得和以前一样风韵动人起来。
虽整件事以源之助惩戒同门师兄兴津恢复了平静,但虎眼流内部却着了火。
岩本虎眼因为兴津的背叛变得越发癫狂,不信任感围绕在他身边,对虎眼流仅剩的两名弟子拳脚相加,摔罐砸碗。而在虎眼即将拔出自己手中刀来之时,门外突然响起检校大人信使的叩门声,意识到贱机检校才应当是欲置之于死地的幕后黑手,便决定亲自上门拜访。
虎眼独坐于大宅中面对着德川将军赐予检校的琵琶,等待检校的到来。
当检校到来之时,即使是在清醒时也异常暴厥的老虎,面对权贵竟温顺得像一只小猫,毕恭毕敬地给意图夺取自己性命之人行礼。
虽然检校是个盲人,但当其示意不必行礼平身时,虎眼也满脸笑容地抬起头来。
检校大人在坐下后便说:“虎眼流乃挂川之宝,当日传你上来是为了借用你的虎眼流来试验一下来自西洋的刺剑如何。”说罢,便让身边的小和尚夕云把刺剑呈于虎眼面前。
整把刺剑锐利而精致,虎眼拿起刺剑仔细端详抚摸后,又放了回去,然后说道:“杀不了人,不过是件装饰。”
检校说,既然此剑杀不了人,那么就让你门下之徒用木刀与之对试一番吧。
在源之助一切准备就绪即将接过木剑之时,虎眼抢先从其手中接了过去。在众人讶异的眼神中,虎眼说道:“既然只是玩一玩……”
夕云的刺剑并非用于斩杀之物,而是利用刺击杀敌。在虎眼之前,已有无数武士被刺剑外表所骗,命丧剑下。然而虎眼却并非寻常之人,硬生生用腋下夹住刺剑,接下了这一刺。然后夕云身后的门帘突然拉开,出现端坐着的伊良子清玄与阿郁。
看到这一幕的虎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变得肃杀起来。他利用木剑接住夕云的刺击,使其刺剑嵌于木剑内无法拔出,并拉近距离瞬间用拳肘将夕云击倒在地。
夕云趴在地上,面部鲜血潺潺流出。而虎眼继而面向检校大人,又是满脸微笑,说:“因此乃玩耍,所以便以当身……”
谁知夕云突然缓缓从地上爬起,眼流鲜血头顶大包,手持利剑径直走向检校大人。
因从小被双亲抛弃,他无法理解武士的忠义,所以将自己今日承受之痛苦怨在检校身上。在刺向检校大人那一瞬间,一手戴虎爪的彪形大汉突然出现挡住,一爪贯穿夕云瘦弱的身躯。
检校与虎眼共处一屋内用餐,在身边倒酒服侍两人的便是阿郁。
而另一屋内,牛股与源之助端坐着等待用餐。此时伊良子清玄进入此屋给两人倒酒,源之助愤而起身却被牛股拦下,说这是检校大人的宅子。
伊良子清玄在倒酒的瞬间突然把酒洒向两人面部,然后说:“失礼了,在下目不见物。”
虎眼流两人并未生气,牛股问道:“教唆夕云使用南蛮剑法除掉老师的,便是汝吗?”
伊良子答道:“此乃不白之冤啊,夕云本是安排杀掉藤木源之助的,而那个老不死的却救了他。”继而继续用言语挑衅源之助。
察觉到源之助情绪的牛股说道:“不对,伊良子,当时检校大人说不过只是玩一玩罢了,所以才让藤木退下的,而藤木是不懂玩耍之人。”
听闻此言的伊良子大怒道:“不懂玩耍之人?少扯淡了,一拥而上将女子的乳房烧焦,弄瞎了我双眼的蛆虫身份!”
话毕,伊良子站起转身说道:“藤木,下一个就是你了。”
牛股被派出去各地流派武馆展示虎眼流之实力,同时收取一些盘缠。用我们通俗的话来理解,就是出去踢馆,收取其他武馆的保护费。这是年轻时虎眼收集盘缠的方式,每年都会来上一次,而今年因虎眼流弟子的锐减,只有牛股一人执行。
镜头一转到检校大人宅内,检校对清玄说着:“藤木源之助绝非泛泛之辈,在迟早一天露出我等真意之后,早晚都必须做个了断。我自襁褓之时,为父母所遗弃,双目遭乌鸦啄瞎,终再未见到光明,因此就必须靠自己双手去获取光明。技艺与学问,地位与名誉,然而对老夫而言,唯有‘武’是盲人无法触及的领域。所以,清玄,愿将这最后的光明带予老夫吗?
不便多日,源之助便收到了清玄所下的战书:下个满月之夜,秋叶神社见,唯只影单。
收到战书的源之助在月光下用井水清洗身体,从未有过表情变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待到中秋之十五夜,武家之中,敞开座敷,观赏月色。其家中只坐有虎眼与三名外传弟子,但不经意间,体态再次丰盈的三重也加入了其中赏月。
约定的月光下,源之助独自来到秋叶神社前,默默练习手部的力量,静静地等着清玄的到来。
时间闪回到清玄被逐出师门的那一个冬季,眼瞎的他与阿郁互相搀扶着逃离此地,不料却被三名强盗拦住去路。强盗看到阿郁曼妙的身姿便心生歹意,愤怒的清玄拔出手中的刀摆出虎眼流的架势,想要将三人斩于刀下,却因眼瞎与用力过猛,刀深深嵌入了旁边的树木之中。
强盗三人举起刀,慢慢逼近无法把刀拔出的狼狈清玄。谁知清玄竟在一刹那把刀拔出,将三人同时斩杀,自此,无意习得“无名逆流”一派,想着终有一日将虎头斩下报仇雪恨。
满月下,源之助听闻有脚步声靠近,拔出了刀。定睛一看从远处走来的身影中闪耀着一点亮光。待他走近之时,源之助发现来人根本不是清玄,而是一手持火铳的无名之人。
心想中调虎离山之计的源之助此时已无法脱身,持刀面对来人。一声枪响过后,弹丸被源之助用刀鎺挡下。
持铳之人见到此景大惊失色,扭头想跑,而源之助快步从身后冲过来,在极限距离之下一刀削中其后颈。
而此时的虎眼流本部,两名头戴斗笠的不速之客已登门拜访。
清玄向三名外传门派弟子表示自己乃贱机检校派来的使者,专程前来送上前几日武艺上览的回礼。
其中一名弟子看向阿郁被布包裹的琵琶,赞叹道礼重了,便放行让其两人通过。
众人端坐在屋内,幽暗的灯光被遮挡在虎眼面前的幕帘之外,无法看清其表情。而清玄也察觉出此时的虎眼并非癫狂之态。
明月高照,阿郁弹起了手中的琵琶,清玄随即站起身展开手中的扇子跳起舞,嘴中唱出月圆之夜的词曲。
唱完后,众人表示很满意,请清玄回去向检校大人问安。
清玄却表示还有一副罕见之画要向各位展示,而此画就印在阿郁夫人如玉白肌之上。话毕,阿郁便起身走到虎眼的幕帘前,缓缓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转过背将其展示给虎眼观看。
定睛一看,此画所展示内容竟是一条盘龙绞杀猛虎的场景。
此时帘幕后的虎眼虽未发出一声一吼却早已怒发冲冠,背对着虎眼的阿郁心中的恐惧已化为身体的颤抖。
虎眼快速一挥刀,将帘幕切开,同时精准地把阿郁背后印有龙头的那一块皮给割下。
躺倒在地的阿郁对清玄说道:“请您放开手脚一战吧。”
随即,清玄便拔出刀来,通过方才的舞蹈确认各人的方位,他对自己志在必得。
其中两名弟子快速挡在虎眼面前对峙清玄。谁知虎眼迅速将两名弟子用刀斩断半身,在场众人才意识到此时的虎眼并非癫狂状,也并非清醒状,而是一种更为恐怖的魔神状,要将所有在场之人斩杀殆尽。
现场横飞的血肉像是地狱绘图一般,腥味也影响了清玄的识味辨位。清玄由志在必得变得慌张起来。
虎眼缓缓从屋内走出来。清玄虽目不见物,但这份压迫至全身的霸气他仍然能感受到,此时的虎眼就如同一只猛虎。
虎眼如夜中之猫,将暗处的清玄看得一清二楚。当清玄摆出“无名逆流”之势时,他看到了一股盘龙之姿态矗立于他面前。那正是伊良子清玄的必胜之势。
而虎眼也摆出了虎眼流最终秘技“流星”,无论何人,皆无人避过此魔技。
虎眼精准的距离把控,已完全想好如何一招将两人同时斩杀。运用全身蓄力直至咬碎牙齿,浑身力量从两人身上夺剑而出。
一招过后,伊良子清玄躺倒在砂石上,静静等待虎眼倒地的声音。但耳边先是传来阿郁晕倒在地的声音与石灯笼滑落地上的声音,许久不闻猛虎倒地之声。
此时虎眼像是癫狂的魔神一样,已不具有任何一点人样。被惊吓到的清玄此刻拼命想爬离此地。
突然,虎眼身后的门打开了。来者竟是一身洁白婚服的三重,她认为清玄此次回来复仇是为了娶自己。
虎眼回头看过身着洁白婚服跪拜在血泊中的女儿,感叹道女儿变美了,眼中竟泛起一丝泪光。
遮蔽明月的乌云散去,月光重新照耀在庭院。此时已能看清虎眼半边脸早已在最后的交锋中被削掉,脑子已裸露在外,然而虎眼却还想朝女儿爬去。
借助月光,三重看到如此恐怖景象,被吓得当场晕倒在血泊中,而虎眼也一命呜呼。
在众多动画作品中,《剑豪生死斗》可谓是美学造诣相当之高。虽然动画因为收视率原因,没有能继续拍下去,但动画即使是相比于原作漫画,整体的情绪氛围与审美刻度把控也极尽所能地将日本古典美学完全表现了出来。
整部作品的对白,镜头,场景,剧情,配乐……似乎都是自成一体一般相得彰益,不同于流通于市面上的大多数作品,我们在《剑豪生死斗》这部作品中能更多地看到除了血腥与猎奇以外的其他东西。
物哀(「物の哀れ」mononoaware)
侘寂(「侘び·寂び」Wabi·sabi)
幽玄(「幽玄」yuugenn)
意气(「いき」iki)
首先我们需要了解的是,“物哀”是日本江户时代国学大家本居宣长提出来的审美观。
“物”是认识感知的对象,“哀”是认识感知的情感主体。当视一物而心为之所动时,流露出来的真挚情感起来便是“物哀”的表现。通俗来说就是“睹物思情”与“真情流露”,但它所蕴含的情绪不一定是哀伤的,也可以是愤怒、喜悦、恐惧……
长路漫漫,秋暮时分,寂寥无人。
——松尾芭蕉
比较明显的区分,就是对于情感表现的极端化。比如最能体现“物哀观”的文学作品《源氏物语》与川端康成的《雪国》。
回顾远方,只见云雾弥漫,群山隐约,眼泪就像桨水一样流了下来,难于抑制。
——紫式部《源氏物语》
这是一幅严寒的夜景,仿佛可以听到整个冰封雪冻的地壳深处响起冰裂声。没有月亮。抬头仰望,满天星斗,多得令人难以置信。星辰闪闪竞耀,好像以虚幻的速度慢慢坠落下来似的。繁星移近眼前,把夜空越推越远,夜色也越来越深沉了。县界的山峦已经层次不清,显得更加黑苍苍的,沉重地垂在星空的边际。这是一片清寒、静谧的和谐气氛。
——川端康成《雪国》
似鹅毛纷飞的大雪,轮回之末凋零的落樱,明月下云雾弥漫若隐若现的群山……美的终点是哀,美到极致,便是物哀。
“物哀”这一美学概念不仅仅只存在于上述作品中,但同时也得益于这些作品,才让“物哀”相较于其它美学概念而更为广为人知一些。比如重映的电影《情书》,在黄昏与枫叶,大雪与雾气的场景中通达那一封情书带来的“物哀”观,无不让观影者感受到那份美好又悲伤的巨大情绪,并为之动容。
即使是西方的文艺作品,你也能感受到这种“物哀”的侵蚀,比如安德鲁·怀斯的作品。
就仅仅是平静,平静到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就让人感受到伤神。这是一种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已汹涌澎湃的情绪。
而我们在《剑豪生死斗》中如何得以看到“物哀”观的表现呢?
黄昏、雪景……这些场景无一不在片中通达角色对于“剑”的执念与追求。
一剑一念,剑乃为剑客认识感知之对象,而在此之下的感受主体——那份执念,究竟扭曲成了什么样都无所谓,因为它是纯粹的,真挚的执念。但《剑豪生死斗》这部作品不单单只是在“物哀”上面有所体现,其构成托起这份“物哀”的还有上文所提及的“侘寂、幽玄、意气”。
“侘寂”是一个日文翻译中文过程中因误解而诞生的词汇,在日语原文“侘び”与“寂び”是两个分开来的词汇,而到中文里被整合成了一个。但这两个词的存在密不可分,结合起来就是两种日本传统美学意识的并称。
从“侘び”开始说。“侘び”字面意思有“潦倒、败落”之意,可以理解为“简陋朴素之美”,是一种“粗粝的,残缺的”。本身是代表不完美的,但在将“侘び”融入仪式美学之中时,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往往是这些残破的景象能让人的意识主体去迸发出一些正向的情绪感受,以至于最后能欣赏这种相对于负面的感知对象。
在现实中,日本京都龙安寺无疑就是将“侘び”这种不完美美感完美承载起来的载体:
可注意观察在沙石堆间不均衡摆放的石块,泛黄粗粝的墙面,以及庭外过度生长进入庭院内的枝丫,绿树中众枯败的草木,如此就形成了一副让人无法言说的衰败美感。
而自然界中,冬季是最能渲染“侘び”之美的。若是龙安寺这一隅披上冬日的雪景……对于这份情绪氛围,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相比让游戏玩家印象更为深刻的,那或许应该就是宫崎英高的游戏了,不管是《黑暗之魂》、《血源》还是《只狼:影逝二度》,那些破败的场景永远都是宫崎英高游戏中的基调。更不用说《只狼:影逝二度》那从与破戒僧大战,散满凋零枫叶的朱桥,到无处不破败的仙乡源之宫,更是无不让人为之感叹这份独特的,源于东方的美感。
这些场景相比于上述的例子,整体色调更为阴暗,充满灰度,可谓无一处华丽,无处不散发着粗粝的质感,为了压抑整部作品扭曲严肃人性的同时,也充满了“侘び”的仪式美感。
而在“侘び”这份仪式美感下萌生的另一份美感,就是“寂び”了。
“寂び”本意是经过时间磨打,枯朽色衰的模样,是一种蕴含了时间维度的美学思想。
在原物残缺破败的模样上,更迸发出一种生命力的感觉。像是布满青苔的残木与石像,破损陶碗中努力生存的绿意,枯木枯叶交错叠落在人工构建的杂乱庭院中……正如上段所述,这是一种蕴含了时间维度而充满力量的美学思想。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本质上或许可以说是在“侘び”残缺破败、看起来毫无生机的物品上,诞生出“寂び”这样蕴含时间动态的生命美。
枯叶下亮丽的绿色,在石头夹缝中努力生长攀爬出来的青苔……这些静态的事物中你能感受到时间流动的生命力,两者相辅相成,从而形成“侘び”、“寂び”这样东方独有的美学思想。
而同样的,我们在《剑豪生死斗》中也可见大量色衰背景下亮丽的一抹色彩,同样也是“侘び”、“寂び”的展现。而且不只是这种局限于色彩的表现,影片中更是多次运用蒙太奇手法来表现这种时间流动感,不管是平缓的交流还是激烈的剑斗,在这种静态的张力下更加深了过程的猛烈感,这种以静“制”动的表现形式也可以说真的完美诠释“侘び”、“寂び”的美学思想。
而在“侘び”、“寂び”的包裹下,又可以形成一种更为充满神秘美感的美学思想——“幽玄”。
相比上述的“物の哀れ“与“侘び”、“寂び”,以及剩下的”意気“,”幽玄“更多的特质是神秘。
“幽”这个字在汉字中所代表的含义为“昏暗、僻静、深远”;而“玄”这个字同样意思非常接近,代表“黑色、深奥、距离事实太远”。
而这起源于日本的美学概念,我们同样也可以在大量其他国家的文艺作品中看到表达。譬如我国唐代诗人刘禹锡所著之作《陋室铭》中,我们不仅可以从铭文中感受到这份神秘的幽玄感,包括“物の哀れ“与“侘び”、“寂び”的美学感也一并纳入“囊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刘禹锡《陋室铭》
除开东方美学体系中的相似,甚至在西方的文艺作品中也能看到对“幽玄”的表达。像是库布里克经典电影《太空漫游2001》中那神秘的黑色石碑:
通体的漆黑像是能吞噬世间万物,不带有一丝杂质。神秘莫测,望着碑中无尽的黑暗,只让人感觉到深远与深奥……这一切就如同日本古典美学中走向极致的“幽玄”:以一种非合理的、不可言喻的深远,表现生死阴阳间的神秘主义。
在现实中,这种阴暗相交,模糊了分界线而带来的美感就是“幽玄”所带来的。明亮下那极致的暗处,便是那极致的“幽玄”。
而“幽玄”这份独特的感受,在《剑豪生死斗》中几乎都是无处不在的,包括上文的大部分截图中都有所体现。
如此阴暗交错的画面,在本文上篇中所写“第六景 产声”中,被诠释得更为玄幻莫测,模糊了明暗,更模糊了生死阴阳间的交界,也通透了《叶隐闻书》中武士对于生死的淡然。
“いき”一词与直译过来在汉语中的定义就不同了,具有完全的歧义。中文中的“意气”是指“气概”、情谊”,而日文中则完全不同。
“いき”一词本是于日本江户时期的游廓(妓院)及“色道”中产生出来,而具体表现在德川时代的市井文学中。其由当时的《色道大镜》等“色道”著作加以初步提炼,到了现代又经美学家九鬼周造及其他日本学者加以研究阐发,从而成为继“物哀”、“幽玄”、“侘寂”之后具有日本民族特色的四大审美范畴之一。
食色,性也。
日本“色道”的诞生也是如此本质,色道的实质乃是“美之道”,实质是身体美学 。人之美,色之美。
与上述“侘び”、“寂び”的美学思想形成有一种异曲同工之妙。单纯的“好色”在我们看来是庸俗的,让人羞耻的。而当我们将其升华视为一种美学概念时,它却显得如此曼妙动人。
男女接触中的距离犹如围绕女子身上的薄纱,一种若即若离的游离感油然而生。与西方那种显性露骨的美不同,“意气”更为注重的表现是那种由内而外展现媚态与看破红尘与金钱的谛观,最重要的则是第二点,这也是为何日式作品中通常由成熟女性来展现这份“意气”,却很难从年轻女子身上看到。
而同样的,我们在《剑豪生死斗》中也能在阿郁与三重这两个角色身上更多地看到“意气”这一份美感的体现。
比如上述这一副画面中,你就能看出女性与男性色调运用上的差别营造出来的一种轻盈不忍心触碰的美感。
“缘分比线还细,轻轻一碰就断。”如此纤细柔弱的美感,在体态与眼神中展现得到充盈的展现。甚至在《剑豪生死斗》中,或许对于这种身体美学更深化到了男性之中。
在原著漫画中,作者山口贵由使用狂放不羁的线条去描绘男性肌肉的暴力美感,也得以在动画中还愿。
或许从这里看,“いき”一词或许还真与汉语的“意气”有相同之意呢~(当然是开玩笑的)
以上,就是对《剑豪生死斗》动画中一些对于日本古典美学展现的理解,如此大一统的美学展现,这确实并非随便能在其它作品中能看到的。
更不用说本番剧配乐人吉田洁(就是那位制出《日本人はるかな旅》与《大鱼海棠》OST的大师)。从文中放置的配乐,你就能清晰感受到相较于他其他的作品,《剑豪生死斗》中的配乐更能明显感受到那份“克制”与“隐忍”感。
张弛有度的节奏运用,以及大量使用来自远古神秘的呼麦声,在片中转化为一种让人恐惧与阴郁的氛围。
整部动画从配乐到镜头、剪辑、色调、对白,都是一种自上而下完美融合为一体的美学表现。就像是各个时期的作品受到各个时期的时代局限性影响,而《剑豪生死斗》动画就像是长久变化提炼而来的日本美学的集合诠释。
但笔者本人也并非美术专业,也深刻意识到这一些美学思想背后所蕴含的深奥并非寥寥几笔就得以完全展现的,其中或许更免不了对于其意的偏解,但大意上是在这一个框架之内。
若此文能激发各位去观看此番剧,通过此番剧去理解与解读这些美学概念,那则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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