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上存在地狱的话,那想必就和眼前的情景一般了。刚推开石门的时候一股湿热窒息的气息就向厄拉扑面而来,之后便是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叫,那声音不断在她的脑中回荡,以至于她无法思考与消化刚刚发生的惊心之旅。
形形色色的人们被关在一间间铁栅栏围成的牢房之中。他们一个个赤裸着身体,满身都是的血痕,布满了红色却没有瞳孔的眼睛使他们好似受尽折磨过后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这里好像没有所谓的狱卒,只有一个个全身赤裸皮肤溃烂如同骷髅的人站在牢房门口,大部分的牢门已经腐朽不堪,其中一些体型健壮的犯人却没有挣脱这些形同虚设的枷锁,或者推倒那些瘦弱不堪的骷髅守卫,他们只有不断的嘶喊与咒骂着眼前的这一切给他们带来的痛苦。
就在这时厄拉,觉察到前方黑暗中一个庞然大物正向自己这边靠近。她定了定神凝视前方,发现一个满身长满脓疮,体型肥硕的人从黑暗中浮现。他慵懒地躺坐在一个类似担架的轿子上面,需要十个骷髅守卫才能抬起他那肥硕的躯体。他来到厄拉的面前,俯视着她,发出一声怪异的吼叫,之后开口说道:“眼前的这块肉好像相当的嫩滑,可我最讨厌这种肉质了,守卫!快将这块肉带去储藏室打磨打磨,我要尝尝她,虽然没有咬劲但还很新鲜,嚯嚯嚯……”他不屑地说着。厄拉微微张开嘴,用一种厌恶与无奈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堆肥肉,她觉得有些恶心并且想吐,难不成自己就这样被眼前的这堆肥肉给生吃活剥了?
但那个发着恶臭的身体发现周围的守卫并没有开始行动。骷髅守卫们将轿子缓缓的放下,接着一齐将轿子上肥胖丑陋的人推下了轿子。重重的身躯如同肉球一般从轿子上滑落下来,粗短的四肢无助的来回挥动着,嘴里发出支支吾吾的怪声。
“怎么会这样!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在,好像在慢慢融化啊!好痛啊!”被推下轿子之后,这名肥胖之人的躯体迅速融化为一坨血色的肉水,发出阵阵恶臭。
这时其中一名骷髅守卫走向厄拉,双手示意她坐上去,并指向前方那段漆黑的路,在那段路的尽头,厄拉隐约可以看到一道发着光的门缝。看样子必须坐上这个奇怪的轿子才能通过前面的黑暗之地。
“你的身体还没有很好的适应黑暗,我的孩子。不要在黑暗中呆的太久,这样当你走到有光的地方之时,就会和那个爱吃鬼一样慢慢的腐烂,哼哼哼。”那名怪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轿子晃晃悠悠的行进在黑暗中,厄拉开始闻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那是一种特殊的,只有她才能认出的味道。她的胸中涌上了一种莫名的呕吐感,脸上浮现出不敢相信的神情。是的,那是她多年以来的依靠与倾诉的对象,自己养父母的味道……
黎明时分,发着余热的夕阳将簿云映衬成了橙红色。一辆汽车行驶在人迹罕至的山路上,一场争吵正在车中展开。车中的女人名叫艾琳,他的丈夫名叫詹姆斯。由于一些缘故,无法生育的问题一直纠缠着这对夫妻,或许是太想要孩子的原因,围绕这个问题的争吵不知道已经发生了多少次了。
“詹姆斯,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艾琳在争吵中无可奈何地问了一句。
“你知道吗艾琳,我已经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给我点时间将父亲那边的事安顿好再说,你的情绪已经无法控制了,现在这里安静偏僻我想今天和你好好谈谈。”詹姆斯一边比划着一只手一边说着,坐在驾驶座的他将车的速度放的很慢很慢。妻子对于丈夫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她觉得詹姆斯的做法对他们俩的小家庭不负责任,因而情绪如此,并不是无理取闹。就这样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左右,他们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这条山路一向很少有人来,路面已经破旧不堪,即使车开得很慢坐在上面还是让人很不舒服,或许依山建设的公路都是这样吧。在中世纪这里原本是一座荒废的修道院,坐落在这山间的某处,也就是现在这对夫妇所处的位置。
这时的艾琳想要回家,詹姆斯却将车停在路边想好好和她沟通沟通,很快两人的争吵又开始激烈起来,与这静谧的公路格外的不搭调。渐渐的,阵阵婴儿的哭泣声从山路一旁的树丛深处传来,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在回应这对夫妻的争吵声一般。
慢慢的夫妻二人停止了争执。或许是因为对于这种声音过于敏感的缘故,两人不自觉的向哭声的方向望去,并走下车好奇的向树丛深处走去。
穿过树丛后,他们已经确认哭声就是从眼前这座废旧的修道院中传来的。詹姆斯由于想要在艾琳面前展示自己多么的想要一个孩子,加快脚步走向那里,边走边打着手势示意艾琳快跟上。艾琳这时感觉气莫名地消了一些。夫妻俩推开破烂弯曲的铁门,铁门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仿佛在警告他们,这里并不欢迎他们。
修道院由于年久失修已经部分倒塌,大门已经被废墟封死是无法进去了,不过碰巧的是那声音不是从门里发出的,而是来自于院子角落的石像处。就在二人靠近石雕时,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将他们吓了一跳,詹姆斯感觉浑身发凉,随后脱下自己的外套为艾琳披上。面前形似石像鬼模样的石雕面容狰狞,张开的大嘴暴露出四根细长尖锐的利齿,似乎在警告面前的二人不要再靠近了。可令人惊奇的是透过黄昏的残光,在石雕的嘴中詹姆斯发现了那名哭泣的婴儿。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艾琳向丈夫点了点头,眼中发出期望的神情。詹姆斯慢慢将手伸入石像口中,想将孩子从中取出。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石像的嘴刹那间合并,四根利齿将他的左手臂咬出了四个深深的血口,他顿时哀嚎起来……这时整个石像上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随着裂纹越变越大,石像碎裂开来。詹姆斯告诉艾琳不要管自己,将孩子从碎石中抱出。多么惊喜交加的夜晚,两人在回家的路上心中思绪万千,双方都一直沉默着。在这之后为了怀念自己得到这个孩子时被咬发出的叫声,詹姆斯为这个孩子取名为厄拉——厄拉·莱克特尔。
厄拉的对面坐着那名黑影怪人,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怪物,一个没有血色犹如僵尸一般的脸隐约的遮掩在对坐的黑暗处,怪人正回想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以及面前这个女孩的遭遇。厄拉用痛苦的眼神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两个骷髅守卫,眼眶处频频出现一股股热意。
“ 我父亲手臂上的伤口怎样才能愈合?这么多年来他遭受了种种的痛苦都是因为这四个不断流血的伤口?”厄拉质问着对面的怪人,并注视着其中一名骷髅守卫手臂上的四个伤口。
“只要你帮助我得到属于我的东西,我就会给予他那原本脆弱的人类身体,不过到那时你也没有机会再与你所认为的父亲见面了。”黑影怪人低沉的说着。
“他们都只不过是命运的牺牲品,伊妮德。这都是因为命运对于我们家族的诅咒,如果你想拯救这些人,你和我还有背叛我们家族的人都必须重新回到这条命运之线上来!这几个世纪以来,我目睹了这个世界的变化,日复一日的囚禁在自己所创造的牢笼之中苟延度日。我不曾忘记几个世纪前,我身为人类时的悲惨一生,你们永远都无法体到会我的感受。”他愤怒地说道,并从椅子上缓缓站起。
黑影怪人化为一团紫雾飘到两个骷髅守卫旁,并用发着白光的眼睛凝视着它们。他的口中又一次念起安东尼提到的那个咒语,只见这两名守卫腐烂的身体慢慢化为粉末状的颗粒,并被陈列在长桌两边的魔镜所吸走。
“这样他们二人就永远地生活在这镜中的世界,在里面时间永远停留在发现你的那天之前。还有,今晚和你来的一行人,他们也被封印在这些魔镜之中。” 怪人向女孩解释道。厄拉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的表情充满疑惑与担忧。怪人似乎发现了这点再次补充道:“不过他们的肉身就已经献给了这座监牢,毕竟这是我所创造的梦魇,他渴望这些血肉,就像人类永远离不开水源一般。”刚说完,他开始咳嗽并发出嘶哑的低吼声。
“如你所见,今晚我的魔力已快用尽,并且时间已然接近破晓,我需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了孩子,下面一位老朋友应该能帮到你去了解这一切。”说完他慢慢的退回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笑声从厄拉的耳边传来……
就如同在安东尼的车上做梦时的感觉一般,体力不支,昏昏欲睡,那种让人极其不适的状态再一次缠绕在厄拉的身旁。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梦中梦?自己的身体不能动弹,眼看着被黑暗形成的手推向那无尽的深渊,厄拉慢慢地连睁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灰暗的眼皮缓缓遮住了她的双眼。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体开始不停抽搐,肌肉之间不断摩擦着,那是一种极度寒冷刺骨的感觉,就好像一根尖利的冰锥猛刺在一个正在熟睡的孩童身上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睁开双眼,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上帝赐予的双眼在这里是那般的无用,反而让过度依赖它的人变得愈加的迷茫与无助。这时的厄拉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她的耳朵又开始鸣叫,这让她更加的无法辨别周围的道路。慢慢的她感到前方有一股隐隐约约的光点,这道光点不大却是那样的显眼,它不断的晃动着,幅度却很小,随着自己不断的靠近,她觉察到自己的耳鸣越发的厉害,就好像有无数的人在争吵一般。
“厄拉!你傻站在那干嘛呐,快过来,和我们一起啊……” 争吵的声音慢慢的变清楚最后融为了这句话,她最终还是听清了这句由安东尼发出的声音。
渐渐的周围的一切都慢慢的有了轮廓,可以依稀的看清一些大大小小的窗户,凌乱的摆放着的座椅。眼前的那个光点也慢慢的成形,她惊奇的发现今晚刚刚死去不久的朋友们,他们正围坐在一个圆桌旁,一根燃烧到一半的蜡烛立在桌子中央,蜡烛的火光不断的晃动着。他们所有人都呆滞的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那块黑色的绸布,绸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断的来回摆动着。
“你们不是……”她怀着激动的神情看着自己昔日的伙伴,她慢慢的靠近他们,眼神又渐渐变得空洞与失落。每个人的颈部都有一个大大的口子,有些人的脸已经被先前的僵尸咬得露出铮铮白骨。是的,面前坐着的已经不是人。而是没有了灵魂的躯壳。厄拉回过头来,她觉得这或许又是一场可笑的梦吧,不过如今发生的这一切已经让她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事梦境了。
当她要离开的时候,身后桌上的那团黑色布绸下遮掩的东西疯狂的敲打着桌面,震动着周围的一切,似乎在示意她回头,不要离开这里的意思。厄拉缓缓的回过头去,发现几个尸体纷纷用手揪住黑色绸布。
“哈哈哈,太有趣了这个,别走啊,来看看这东西吧!”已经是尸体的安东尼突然兴奋的说道。众人一齐将绸布揭开,一段人类手臂的骨骼出现在烛光之中,白色的手骨不断的敲打着桌面发出啪啪的声响。
“哈哈哈,我们又一次见面了,我的公主。”众人一齐说着这句话。厄拉顿时明白了这一切是谁在搞鬼了,她的表情显得有些释然。这是在驶往废墟途中,经过那段黑色森林是梦到的手持黑色镰刀的怪物。就是在厄拉回忆这些的时候,尸体们的口中吐出一团团黑色的气体,气体不紧不慢的飘向那块黑色的绸布,白骨手臂也停止了拍打,黑布慢慢被无形的力量所支撑起来并塑造出一个人形的轮廓,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死神吧...
“啊!我的公主,对你来说这是一个多么悲伤的夜晚啊,不是吗。”死神说道,并将他的白骨手臂收回黑色的布绸中。厄拉感到那种刺骨的寒冷气息越发的真实,背后好像有一个尖锐发着寒光的东西在自己的身后来回摆晃着。她没有回答死神的话,而是不自觉的将手臂交叉抱住双臂,慢慢的回头想尽量用余光分辨出身后的情景。
“你还怕我吗,害怕这里的一切是吗?” 黑布中包裹着的躯体对着厄拉,这让她感到一种来自身体深处的不安,她想起在寓言故事与电影中出现的收割者,他们以死者的灵魂为食,喜欢呆在人类之中观察活人好时刻彰显其冰冷与虚无的寓意。
死神缓缓的如同一阵黑色的风一般飘向厄拉身后,他告诫面前的这个活人不要试图向后张望,那样会要了她的命。
“没有了象征着自己力量与印记的佩剑,就如同你的父亲一般的脆弱。只不过他的佩剑就如其人一般,在充满力量的背后带着一种难以言语的忧郁。而我的剑却是弯曲的,那给人一种,哈哈哈,你知道的。”说着说着,厄拉感到周围变得不那么寒冷了,死神示意她可以回头并跟着自己。
“这座城堡可以说是你父亲永远的牢房,他被困在这里的年月中,都是我在照看他,白昼时城堡的一切事宜都由我来安排,而到了黑夜就是他醒来忍受其不老不死宿命的时候了。原本他因为强大的确可以被称为这里的主人,不过现在却成了这里的囚徒,事事都要由我这个仆人代劳。”死神边走边说着。
“这个房间原本是你父亲的收藏室但现在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了。”它停了下来面向厄拉。
“请原谅我,我的公主。你或许能帮我找到一盏提灯,啊,它就在这里,应该就在你的身后,像我们这样盲目的行动,主人或许会不开心的。”
周围虽然不像之前一般的黑暗,但想要在这间硕大的房间中找到一盏提灯犹如大海捞针一般,眼前的这个死神显然是在刁难这个女孩。厄拉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那股寒冷又再次逼近,与刚才那带着请求的话语是多么的不搭。就当她准备好死去,了结这场荒谬的“梦境”之时,她的脑中再一次一片空白,就像寻找那道门时一般。她再次看到了那个自己,那个站在环形建筑中央的自己,那另一个自己回过头去向不远处的地方拾取了一盏提灯,并提着它转向自己。这可以说是在一瞬间发生的,现在厄拉已经可以确定提灯的位置了。她如同那个脑海中的自己一般,做着同样的动作不紧不慢的将提灯找到并交给死神。
“哈哈哈,的确!你并不完全是个普通的活人,你已经慢慢的适应黑暗了,我的公主。”一股暖流流向厄拉的全身,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快感,正在她思考这一切的时候,马灯中发出的光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厄拉觉得这场梦就快醒了,好像周围已经是白天一般,阳光明媚,生机盎然。这时黑袍下的死神面对着厄拉说道:“请告诉我,你心中的父亲是什么样的?”
一阵冷风袭来,透过虚掩的窗户吹向厄拉。她的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双手不自觉的捂住脸颊,就好像患了牙痛一般。对面的死神将马灯慢慢的熄灭并放入它那深不见底的黑色布袖中。这时房间依旧很亮敞,但屋外仍然是漆黑一片,这让厄拉觉得自己的生命还没有被剥夺,也彻彻底底的打消了自认为是梦境的自我安慰。她揉了揉脸,定了定神,四处张望着找了一把看似舒适的椅子坐了下去。她故意的左顾右盼,用眼睛漫无目的的打量着这个房间的各个角落,好像不愿回答死神的询问,就当其不存在一般。过了一会儿,她又厌倦了这个状态,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这时她发觉死神不见了踪影,周围静的有些可怕。房间大厅中央出现了一些裂纹并不断的扩大,慢慢的变成了裂缝。奇怪的是随着裂缝越来越大,屋中也变得越来越暗,靠近中心裂口的位置极为明亮,随着距离变远呈渐变式的慢慢昏暗起来,就好像房中的亮光被吸入缝中一般。
直到周围再一次恢复了完完全全的黑暗,厄拉的心完完全全的不受其控制的疯狂的跳动着。突然,黑暗中出现了三道光柱,就好像灯塔的探照灯被打开一般,令人恐怖的是那些光柱投影在屋中的墙上呈现出一双陷入疯狂的眼睛,与一张狂笑的大嘴。厄拉被猛的吓得叫了一声,但那光柱却没有理会这声响,继续的探查着这个房间。厄拉藏在了一架破旧的钢琴下面并不时的将头探出来寻找光柱的位置,以及光源的位置。就在这时,屋里的窗户发出被打开的哗哗的声响,能感到黑暗中什么东西进入了房间。她可以依稀觉察到这个进来的东西是漂浮在空中的,也确定了那些光柱是从这生物的某处发出的。这个狡猾的生物开始改变光柱的方向,它开始向地面的位置搜寻起来。厄拉这时发现情况不妙,她开始试图离开这架钢琴,但碰巧的是这件破旧的东西的四脚突然同时断裂了,发出咔嚓的声响,钢琴的巨大重量瞬间压向厄拉的背部。她发出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她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无助与痛苦,不愿就这样在黑暗中丢掉性命。慢慢的她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意识也渐渐模糊,她的双眼慢慢的合上,心中不自觉的呼唤道:“父亲,救救我,我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无助与痛苦。”
过了多久,估计只有天知道,厄拉的痛苦渐渐消退,在脑中她见到了变成骷髅守卫的养父詹姆斯,他面对着自己说道:“或许你应该给他一次机会,一次作为父亲的机会,或许他并没有抛弃你,就像我手臂上的伤口一般,永远跟着我自己。”
厄拉缓缓展开重重的眼皮,她看到了那个奇怪的生物正瞪着她,一直瞪着她是因为这个东西就是一颗巨大的眼球,这颗眼球被一个类似的昆虫幼虫的节状躯体托着。
“对了,忘了介绍了,这是监视之眼,或许它可以让我们的谈话顺利继续,当一方不尊重一方时,作为您会受到刚才类似的折磨,作为我吗,主人也是会惩罚于我的。记住,这座城堡的一切都在他的监视之中”死神不紧不慢的叮嘱道。
厄拉与死神以及那个尾随于他们眼怪离开了杂乱的收藏室,来到了一道露天走廊。一轮硕大的圆月挂在朦胧的天空中,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死神走在前面说到:“当你穿过那道门的时候,这里就已经不是你熟悉的现实世界了,这里的一切事物都被赋予了一些混沌的能量,所以感觉怪异是理所当然的。一开始这里是彻彻底底的混沌,只有疯狂,当你父亲发现这里的时候,他还没有完全变为怪物,但现在他已经……”
厄拉突然停了下来,她望了一眼身旁的眼怪,小声说道:“这么说他现在只剩下疯狂了,是被完全的混沌之力所侵蚀的吸血恶魔了是吗。”
“哈哈,别担心我的公主,请允许我把话说完。15年前的时候,混沌力量已经逐渐的变弱了,主人已经慢慢的摆脱了它的控制。当你的凡人朋友首次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挣脱了混沌咒印了。”死神解释道。
厄拉想到安东尼儿时看到的那个黑影怪人,看来他就是自称是自己父亲的怪物,刚刚获得自由的他在废墟周围徘徊的时杀死了安东尼的父亲。死神好像知晓她的所见所想一般,意味深长的说道:“虽说主人摆脱了混沌的控制,但这也只是暂时,想必你也看到那个蕴含着混沌能量的深渊漩涡了。在环状阶梯的尽头就是那道混乱之门了,据你父亲所说,好几个世纪前那道门就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了。利用那道门可以唤醒一个远古的黑暗种族,由于沉睡于混沌之中太久的缘故,他也记不清关于门的故事了,他只知晓自己的力量与影响你们家族的一切原因都与那个神秘的族群有关。”
“对了,边走边说吧,如你所见,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是很富裕,这个城堡的混沌之力从没有放弃你的父亲,我们最好快点。”死神的话有些赶,看的出来他有些畏惧城主与神秘的混沌之力。
经过这段漫长的离奇事件,厄拉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她慢慢的有些力不从心了,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游离于自己的控制。赤裸的双脚还留有斑斑血迹与伤痕。她有些怀恋自己的家了,特别是家中舒适的大床,她多么想抛开眼前的一切,恨不得立即钻入温暖的被子中睡去,就算让她一直睡下去,她也愿意。
穿过长长的走廊,他们来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死神从袖中拿出提灯将前方照亮,透过提灯中发出的诡异绿光,厄拉发现这个房间空空如也,只有角落处矗立的一块高高的石碑,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死神示意厄拉跟着自己走向那块石碑,厄拉迟疑了一下,发现身后的眼怪已经不见了踪影。
死神隔空一挥袖口,沉重的大门重重的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那声响在厄拉的脑中久久不能散去,就好像第一次进监狱时,狱门关闭的瞬间给人的那种绝望的感觉。死神将提灯抛向半空,那盏灯像被施了魔法一般飘浮在空中,灯中发出绿色的光芒映衬在房间的四壁,也映射在厄拉的脸上与死神的黑色披袍上,很是诡异。
那座长方形的石碑随着他们的靠近渐渐的变得有了光泽,暗淡的表面变得光滑,闪耀着夺目的光,就好似一块半透明的绿水晶一般。两人走到石碑面前,厄拉用肉眼透过绿光依稀能瞧见碑中镶嵌着一些东西,有些像玻璃碎片的东西镶嵌在其中。死神这时没有理会厄拉,在一旁念起了怪异的咒语,这咒语从死神那漆黑的兜帽中传出,声音越变越大,厄拉甚至能感觉这个怪物双颚骨摩擦的声音,真是让人毛骨悚然。过了一会儿,死神的吟唱结束了,周围的光渐渐的暗淡,最后周围又一次一片漆黑,提灯掉在地上砸的粉碎。这时,一切变得异常安静,厄拉感到气氛有些不妙,她不自觉向后退着,想靠近那扇关上的门。
慢慢的,石碑开始变得有了光芒,好像将提灯中的光吸收一般,发出了墨绿色的深沉的光。周围又一次变得清晰起来,厄拉发现此时的自己并没有移动,还是站在原先的地方,死神的身边。
“多么美妙的东西啊,这块石头中蕴含着无尽的能量特别是在这块混沌领域中,它是我唯一的宝贝,我将那些悲伤的灵魂注入到里面,它就会变得越来越像那块圣物,可是还缺一样东西...”死神伸出那双骨头抚摸着眼前这块石碑,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厄拉有些不解的说道。这时死神兜帽中的骷髅脸慢慢的浮现在厄拉的眼中,他展开双颚发出邪恶的笑声,空洞的眼窝中发出绿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厄拉顿时感觉身体不受控制,被一种无形的手迅速的拉向那块石碑,石碑就好比一块磁石将厄拉吸附在上面,她的双手与双脚紧紧贴在表面。
“献祭仪式已经开始了,我的主人啊,您可怜的女儿将是这个仪式的终结。可惜您却全然不知,因为这块领域只受这件圣物的支配,这里可不是你的城堡,由于你的失败,我不得不重新将圣物复原为深红之石,哈哈哈。孩子,你别怪我,你是家族的最后一个没有被污染的灵魂,只有你的血肉,你的灵魂才能帮助我修复这块石头,我的主人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父亲了,或许从来就不是。
厄拉觉得自己的头嗡嗡作响,就好像大脑要裂开一般,她的四肢发出剧烈的疼痛,就快要断开,囚犯死前所受到的刑罚或许也比这好些。
死神的笑声并没有变弱,一直保持着那种极度压迫的强度,他告诫面前这个凡人,这次她真的是要送命了,因为他就是前晚死亡的缔造者。
万圣节前夜发生在香墩大桥的爆炸着实引起了政府的重视,这十几年来当地所发生的恐怖活动不断的呈上升趋势,这次恐怖份子将重要运输桥梁的破坏使得当地的国家安全机构纷纷运转起来。据昨晚的媒体与当地目击市民的透露,当时桥上的交通状况比较糟糕,并且有几辆货车故意拥堵在大桥的中央。这些车辆呆在那将近有半个钟头,之后货车上的集装箱打开,一群持枪的恐怖份子开始疯狂的向周围的车辆射击,很快现场变得混乱不堪。这些人很有秩序的排成两排,形成人墙背对着背分别将平民赶向大桥的两边。由于场面混乱,让前来支援的防爆警察无法向恐怖份子实施有效的还击,局势不断的恶化。过了数个小时后,透过媒体的直升机航拍发现大桥的中央有一群身着奇异服饰的人在地面上画着一些奇异的图案,奇怪的是他们不断的画着,手臂上不断的流着血。
当图案完成的时候,这些人纷纷倒在地上,变成了一淌淌沸腾着冒着气泡血水。这些血液慢慢的流向图案,将原本用油漆画成的轮廓染成了血红色。具当时航拍的媒体透露,爆炸就是来自于那个类似法阵的东西,这就像一个仪式。最后那些恐怖份子武装被迟迟赶来的国民警卫队所抓获与击毙,警察局发言人声称媒体所拍摄的画面都是造谣,这就是一场自杀性质的恐怖报复事件,并声明将对大桥附近的地区实行戒严与排查。
次日清晨,一群身着便衣的警察来到香墩大桥现场,他们是这次政府派来调查此次袭击事件的特别探员,其中为首的队长叫奥尔克特。
今年就要退休的奥尔克特对自己的工作早已厌倦,他是一个越活越懒的人,每天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对待生活。在自己从业生涯中,不知道有多少次与死神插肩而过,这次他的任务是对被袭击者的询查以及对是发现场及周遭环境的评估。
由于这次案件所发生的奇怪现象以及媒体与市民的要求,那些被抓捕的恐怖份子被置留在大桥现场,奥尔克特发现这些人的舌头早已经被割掉,通过伤口以及这些人都是用手语交流来看,在这之前他们的舌头早已经被割掉了,看来这是一群有组织有计划的恐怖行动。奥尔克特也看了媒体拍摄的那些奇怪的画面,从这些画面来看的确很难作假。他不经想起了那些电影中看到的邪教组织,那些无知可怜的信徒将自己献给魔神的情景。他的嘴不自觉的咧开一笑,心跳却有些加快,对于这种邪教性质的案件他也曾遇到过,但都是一些无知的市民所挑起的小打小闹,像这种有组织有计划的,荷枪实弹闹出这么大动静的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表面上显出一种从容的态度,心底却咒骂着上级在快要退休的时候推给他这样一个邪门的案件。当他询问随行的手语翻译这些恐怖份子都在交流些什么的时候,翻译有点惊讶与疑惑的说道:有点不清楚,反正有很多类似崛起与解放的意思。
昏暗的房间,零碎的一些蜡烛发着微弱的光,室内一片凌乱,破旧的墙面,撕裂开口的红毯,杂乱摆放的家具以及一座雕刻着精美花纹,做工精湛却失去其应有风采的石雕宝座,因为坐在上面的那个人,也可以说是一具尸体。他浑身上下瘦弱不堪,就好像在荒野中求生的人一般,每一寸肌肤都被岁月与苦难刻上了永恒的烙印,唯独让他看上去是个活物的就是那双闪烁着白光的双眼。不知休息了多久的他突然从座位上站起,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得,快速的走向正对着的大门,他伸出手臂指向前方,一刹那间前面的大门连同后面大大小小的门全部打开,形成了一个直通前方的通道。
他闭上了双眼,眉头紧皱,苍老的手伸出长长指甲,手指不断地颤抖着,嘴中不断的念叨着一些奇怪的词语,十分诡异可怖。这时前方的房间好像有生命一般开始渐渐的向他这边靠近,这些原本要他这样虚弱不堪的人用很长时间通过的道路一下子近在眼前。他全身包裹着披袍颤颤巍巍的走了几步来到了当初的那个露天走廊,他抬起头望向那颗巨大摄人的圆月,眼中发着的光变的微弱。原本略带弯曲的身体慢慢的变得挺立,他将一直附着在身上的暗淡袍子脱去,展露出赤裸的身体,这具身体连同那张瘦弱憔悴的脸开始有了一些血色,显然他已经逐渐恢复了生气。
“你做了一件错误的决定我的老朋友,我已经恢复了控制这座城堡的力量,虽然我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这次冒险是值得的,也是必须的,哼哼,不过直到现在我们都是在不断的冒险,不是吗。”他自言自语道,再次化为一团紫色的雾气迅速的穿过了长长的走廊。在走廊的尽头他看到了那个漂浮在半空的眼怪,仿佛不受欢迎被拒之门外。
那个自称为吸血鬼,黑暗领域的支配者,高贵的出生的希尔伯爵来到这扇发着绿光的大门前。如同他的仆人死神所说,前面的领域是他的能力无法触与延伸的禁地,自己的骨肉也被囚禁在这里并且面临生命危险,他早已受够了上帝给予他的万劫命运,他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心中充斥着毁灭一切的计划,脑中浮现出囚禁已久的疯狂。
可怜的厄拉被死神的力量束缚在那块石头之上,她的灵魂就快要被石头给吸走,神志不清的她早已昏死过去,石头中的碎片状物体慢慢的向一个方向移动着,貌似要拼接在一起。死神的笑声一瞬间停止了,念着咒语的声音变得低沉,他面向那扇被自己关上发着绿光的大门并向那里漂浮过去。边走他那引以为傲的弯曲之剑慢慢的从身旁的黑暗中浮现,他意识到危险的降临,这个一直创造危险与死亡的家伙,他的危险与灭亡就快要来临了...
石柱发出了一声巨响,死神这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它回过身抬头注视着石块发生的变化,被吸附在其表面的厄拉重重的从半空中跌落到漆黑的地面。发着绿色光芒的颜色似乎开始慢慢有了变化,忽明忽暗,渐渐呈现为暗蓝色,也可以说是石中的那个已经拼接完全的物体所发出的光将原先绿色的水晶石映射成了别样的色彩。死神好像对这个变化有点吃惊,可以看出这些情景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用双手握着黑色镰刀,仿佛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嘴中的咒语渐渐停息,身旁的空气凝结成了屡屡白色的水雾,一股极度寒冷的气息充斥着他的周围。
啪的一声巨响,石柱像玻璃一般被震得粉碎,石中的那个物体终于暴露在外。
“不!这不是猩红之石,怎么会这样!”死神疯狂的叫道。由于物体表面发出的光极其强烈,让习惯于黑暗的它显得有些不自然,好像被震慑住一般,它快速的后退了几步,用镰刀摆出一个要扔出去的姿势,就在它抛开武器想击碎那个发着蓝白光芒的物体之时,只听见哗的一声,前方的那个东西以一种极其惊人的速度向死神飞来,一瞬间将他的镰刀击碎,重重的插在他那黑色兜帽包裹下的骷髅头中并将其钉在了一处墙壁上。这东西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将死神给彻底的击败,死神再次化为一团黑色的雾气飘在半空,虽然被打败的他并没有被消灭,黑色雾气开始向倒在地上的厄拉飘去,想妄图暂时寄宿在她的体内。
大门这时被一种巨大的力量重重的砸开,门的碎片在房间中四溅开来。希尔伯爵用一种从容的眼神凝视着房间,他不费力将死神钉在墙上的东西拔了出来并攥在手上。死神这时已经得逞,它已经将自己的灵体注入在厄拉的体内,并控制住厄拉的肉体。厄拉快速站立起来,就好像什么伤害都没受到一样的自然,她的眼中发着绿色诡异光芒,嘴中发出一种绝望与疯狂的笑声注视着面前朝她走来的伯爵。
“ 快离开她,否则这次我就将你彻底的毁灭!”伯爵边走边警告道。
“哈哈哈,没想到你既然将它藏在圣石中,你真的是疯了,难道你不想想没有了这块深红之石,你是无法控制混沌之力的。”死神不解的问道。
“很抱歉我愚蠢的仆人,我手中的这把剑就是深红之石,也可以说是它的载体,虽然所能维持的时间不是很长,也差点牺牲了我的女儿,但是它可以帮助我完全摆脱混沌能量的控制,以及完成我对于博德家族的复仇。”伯爵解释道并来到了厄拉的面前。
“的确冒了很大的风险,看来这么多世纪以来,你还是没变,依旧那么的爱冒险,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过我早已有了察觉,你认为我就只有这点能耐吗,哈哈哈,我的大部分灵体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而我的主人也不再是你了,他在另一个位面,拥有一块猩红之石并且能用它控制令你我都无法想象的混沌力量,哈哈哈...”
厄拉从伯爵的身边走了几步来到了他的身后停了下来,她将脸微微侧向伯爵并对他说道:“虽然我的计划被你打乱了,但还仍在继续进行着,我的新主人刚刚在那个世界诞生了,他和当时的你一样还留有对于人类的一点怜悯,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也会将品尝到你所体会到的一切,永不停息的宿命轮回...,只不过我是一个看客无法左右命运,不过又有谁能改变它呐。”
”那可就恭喜你了,我忠实的仆人,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死板,安于现状,只愿意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伯爵边说边回过身来,他用手揪住厄拉的肩膀将她转过身并对视着她笑着说道:“对不起,你必须等到我将这一切都结束之后才能去见你的主子,别忘了这石头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我也将用它来禁锢你的这部分灵体,没有完全灵体的你是无法在任何一个位面存在太久的对吧...,并且我也不希望失去你这么一个重要的看客,你同意我吗,我的老朋友。”说完他毫不犹豫的将长剑刺入了厄拉的腹部,这时原本发着蓝光的剑身周围缠绕着屡屡黑色烟气,过了一会儿,发着光的刃部将其完全吸收变为了暗蓝色。
伯爵将剑小心翼翼的从厄拉的身上拔出,他弯下腰跪在地上,双手捂着剑柄低下头去,嘴中微微的喘着气。这时厄拉的眼睛突然睁开,她眼中的绿光这时已经消失,胸口感到一股强烈的热浪涌上来,一团团黑色的液体从她的嘴中喷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从她那煞白的脸上可以看出刚刚的那一下下是多么的痛苦。感觉好了一些后,厄拉抬起头仿佛意识到什么似得,她用手重重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部,是的她还没死,后悔自己这下为什么这么用力。慢慢的,女孩注意到前面那个发着微光的剑,因为周围还是一片漆黑,她也只能看到这把剑。
剑柄缠绕着一条红色的长蛇,张开的蛇嘴托着一块红的发黑的石雕,隐约能看到上面刻着许许多多类似魔眼的纹饰,发着光的剑身如同一面镜子一般,从上面厄拉可以模糊的看到自己那张恍惚的脸。
“几个世纪前,出生没多久的你,头发是那般的苍白无力和之后的我一般,不过现在看看这黑色的头发,多么的迷人不由得让我想起你的母亲...,我们再次见面了我可怜的女儿。”伯爵缓缓的站起身来,他抬起头向已经破碎不堪的门口望去说道:“走吧,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跟着我如果你还相信我的话。”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向前方的露天走廊。
那轮硕大的圆月依旧高高的挂在那儿,让人感到在这里时间就是永远静止的,没有过往与未来,有的只是无尽的忧伤以及彷徨。伯爵在走廊的中间停了下来,他赤裸的上身被月光照射着发着微弱的银光。厄拉还是跟来了,她的确也无法回头了,经历了这些疯狂的事情之后的她,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相信这一切,结束这一切。或许是看出了一点面前的这个怪人的心思,她看着他不自觉的笑着,伯爵这时也发出了那种久违的释然与快活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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