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Everhood》，然后知晓一些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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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到《Everhood》，是在知乎的一个关注了很久的游戏账号的推送里。
在那篇文章里，《Everhood》被作者形容为“何等疯魔”、“如此癫狂”、“《Undertale》的精神续作”，并贴上了一些看起来会要了光敏性癫痫患者的命的动态图片。这让我十分感兴趣，于是花了几个下午通关了它。
说实话，这是一场让人身心都感到不适的漫长旅途。在流程中，你可能会因为冲击性且毫无规律可言的视觉效果产生类似晕车和晕3D的效果，也可能会因为一些NPC的只言片语对自己游戏外的三次元人生感到怀疑。但无论如何，和《Undertale》一样，这是一个完成之后使人充满决心的故事。

在故事的一开始，你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一个问题摆在了你的面前。
你是否同意告别人性、时间，并接受永生？
如果你选择否，那就会直接game over然后弹回主菜单，你必须选择“是”。这看起来似乎不讲道理，但玩到后面你会意识到这是一个奇妙的隐喻。因为有时你得放弃人性和时间这些东西，才能进入一个不被它们拖累的状态，从而对它们进行一种更深层次的诠释（或者拯救）。

主人公是一个穿着红色斗篷、打扮得像奇异博士的木偶，大家都叫他”红“。红不知为何陷入昏迷倒在一个阴暗的十字路口，一个穿着蓝色斗篷的小矮人偷走了红的手臂，于是红醒来之后，开始了漫长的寻回手臂的旅程。
游戏开发者在论坛表示这个游戏是一个关于“回家”的故事，所以找回手臂对主人公来说大概是一种找回归属感的行为。总之，红一路冒险，遇到了一个弹吉他的青蛙老者，青蛙教会了他这个世界通用的战斗方式，也就是，尬舞。

和《节奏天国》这类音游类似，《Everhood》的战斗要求主人公跟随音乐节奏，做出闪避跳跃之类的动作，和对方比谁的舞姿更优美，最后失败的一方会被尬倒在地。
在尬赢了青蛙之后，红穿过森林一路往前，他来到一家酒吧。酒吧里到处都是无所事事消磨时间的NPC，一位把铁桶套在头上的骑士在舞池里狂舞，一位内向的吸血鬼躲在阴影里观察其他人。吧台的女招待告诉主角，除了上班以外不知道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而主角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他尬倒了爱惹麻烦的售票机和找茬的吸血鬼，得到了酒吧VIP票，最后来到隐藏房间，见到了偷走手臂的小矮人的幕后boss，一只巨大的金猪。

金猪大肆嘲笑了主角，然后把他打翻在地。于是就是RPG游戏里的俗套剧情了，主角昏迷后被传送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他养精蓄锐积攒实力，等着与BOSS决战。
有意思的地方来了，在主角冒险的过程中，会遇到许多见过面和没见过面的npc，像是之前的青蛙、吸血鬼、骑士。但无论你见没见过他们，他们表现出的样子都是见过你的。也就是说，他们不会跟你打招呼，不会问你是谁，而是自说自话，做出一副你知道自己是谁，你也知道自己会做什么的样子。他们会在旅途中提供一些帮助，也会偶尔给主角加油打气。那么问题是，我们知道自己是谁吗？
设定里，主角是因为某种原因失忆了的，在这种情况下，玩家和主角的视角统一了。我们和红都不知道他是谁。所以红也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一无所知。

主角打开了一个又一个传送门，去了午夜小镇、蘑菇林、废弃城堡、马戏团等场景，最后他集齐了所有的线索并走到了金猪面前，此时金猪已经无处可逃。在经过一些堪称精神污染的天花乱坠般的尬舞之后，金猪倒下了。主角取回了手，他变得完整。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主角来到这里的目的是杀掉这里所有人。
好了，boss倒下之后，游戏来到了下半部分。主角手握屠刀，他的任务是一个接一个地杀掉所有生物，包括路边的蘑菇，包括存档用的路灯。和之前的尬舞不同，这次的杀戮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杀戮，魂飞魄散的那种。
那么杀戮的意义在哪里呢。在一些房间和角落里有一些纸条，对这里的世界观进行了一些概述。这个被称为Everhood的地方，理论上是横在“此生”和“来世”之间的一个中间区域。有的人死掉之后因为一些原因无法前往来世，于是长年累月被困在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但是他们没有勇气改变，也没有勇气走出去。
在红进行杀戮的时候，众npc会劝告他，你可以停下的，不要再重复做更多错事了。似乎这并不是红第一次杀人了。到后面，npc甚至会直接跨过红，和玩家本人进行对话。他会告诉你，停下，退出游戏。这对你来说只是游戏而已，对他们来说可是一切都结束了啊。
怎么样，是不是有《Undertale》那味了。残酷的玩家在地下世界里大开杀戒，仅仅是为了乐趣。而那些我们眼中的由代码和数字构成的角色，即使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会做什么，但他们还是会各司其职，扮演好自己的位置。
It's game for you but life for me.

杀到最后，主角和玩家不断受到否定。
善良的npc和坚定的npc不断为了阻止主角而献出生命，他们不断告诉你你做错了，这条路的尽头不会有好结果的。作为主角，他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可是作为玩家，我们真的知道自己牺牲这么多灵魂是为了什么吗，为了通关？
所以我几乎是抱着得到bad ending的心态打到通关的，我已经忘掉everhood不是一个什么很好的地方这回事了，或许他们待在这里更好也说不定？或许一开始那个提问选择“不同意”才是真正的good ending，也就是说，这个故事最好的发展方式就是不发生。
但不是这样的。
在牺牲掉了最后一个灵魂之后，躲在洞穴里活了不知几千年的灵魂出现在主角面前，他们告诉主角，你存在的意义就是将这里的人都送走，送他们到达彼岸，然后摧毁这个地方。
在摧毁了Everhood之后，主角在一阵白光中醒来，他见到了所有人，所有被他牺牲的灵魂，大家都站在广场里，等着和他打招呼。大家都不得不承认，过去的自己错了，虽然知道红的杀戮行为是为了带大家去更好的地方，但他们只是太习惯于现状了。革命是一件过于需要勇气的事，主角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但他用决心弥补了它。

到最后，那个在潜意识里向主角提问的声音告诉主角，你想在这里寻找真理，那么这里有一条真理：
相信你相信的任何东西。
只要相信一件事到一种程度，那它就会成为真理。
也许知道了结局，玩家会为自己选择走了这条路感到欣喜。可是如果提前就预知了几种结局，如果提前就知道了自己的行为的对错，那你还会走一遍同样的路吗？还是会直接在游戏中段放下屠刀，和所有npc一切丢掉一切，活在自己的过去里？
只要你去相信，那么那条路其实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