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看完某个项目的比赛,言语匮乏的我都会忍不住发出这样的赞叹。
这当然是句废话。奥运会在全世界之所以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不正在于与其宗旨所相符的,体育界最高水平的竞争对抗与技艺展示。不过由于以往的转播与观赛习惯,我对这些技艺所蕴含之美实则知之甚少。
这是在选择用一种不同以往的方式观看过后,油然而生的感触。
东京与我们时差仅为一小时,加上网络平台的直播信号覆盖了所有赛事项目,这着实减轻了以往因时差和资源所带来的观赛成本。观赛的便利触发了自身的热情,于是我几乎是一有时间就会通过网络平台看比赛。到了周末,更是可以从早看到晚,有时还会在同时比赛的各种项目间来回切换。我还会专挑一些没什么人关注的冷门项目来看。时间实在不凑巧的,就挑时间看看回放。
这些非中国队参赛或者属于在国内受众较小的项目,基本没有赛事解说。加上疫情所致,也没有现场观众。你仅能听到的,是运动员的呐喊,教练员吆喝以及其他一些嘈杂的环境音。这让比赛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观感。
原来比赛的时候运动员会叫那么大声。嗯,教练骂人也那么大声。诸如此类的琐事对于我而言都是充满了新鲜感。跟随着不同机位,我成了近在咫尺又远在云端的现场观众。
比如跟随机位下的帆船比赛,天、水与选手融作了一体,船帆化作了利刃,选手凭靠它劈风斩浪。又比如公路自行车比赛,一列列车队在氤氲间逡巡穿梭,弥漫出一股浓郁的乡野气息。没有了解说,才能体会到这是属于“运动员”这个群体内孤独的战斗。
而近景机位下的运动员们,一颦一簇,尽收眼底。没了旁白介绍让运动员变得完全陌生,却让我更清晰地关注到他们调整时的面部表情,喘息时不断起伏的胸口。仿佛自己也在经历着选手比赛时的巨大心理波动。
去除了所有介质,仅保留比赛的“原生”模样,给予了我观赛时“原生态”的奇妙体验。这是东京奥运会的便利让我得以去大量观赛,并由此察觉到的,奥运会另一侧的美丽面庞。
由于没有解说,这让过往那种由解说介绍引导,被动接收赛事信息的固定习惯被迫转变成了主动查阅规则,了解参赛队伍或个人的主动式研习。在这个过程中我慢慢意识到作为一名伪体育迷长期以来一直忽略的一个事实,即所有的体育项目其实都是游戏。
粗概而论,在体育项目历经竞技化、职业化改造之前,原本就是人类为了对抗无聊才被一一发明出来。在规则的设计上,除了兼顾胜负判定以及公平性之外,就是要想清楚“究竟怎么玩”的问题,这其中最大的考量恐怕就是为了有趣。
原来球除了可以踢(足球),可以拍(篮球),可以打(排球),还可以拿来扔(手球、棒球);站着扔没意思?那干脆边游泳边扔(水球);要是觉得拿手直接打不过瘾,那就拿个其他什么东西来打(棒垒球、曲棍球;要是觉得这些玩法都太麻烦,没关系,直接抱着球跑也不是不可以(橄榄球)。
觉得进球太简单?这边就画条线,可说好任何人不能进这条线射门啊(手球)。那边也画条线,不进这条线可不许射门啊(曲棍球)。
嫌进个球太难?那不要门框了,直接竖两条大长杆子,下面连个横杆,只要你有本事踢过去,我就敢给你算得分(橄榄球)。诸如此类……
通过对不同项目间规则异同的比较,就愈发觉得人类文明发展几千年,为了对抗无聊,可谓是煞费苦心,居然想出了那么多法子。原来解闷才是第一生产力!
同时,通过了解比赛规则,才能明白一些技术动作所存在的缘由。还拿手球举例:其规则是每拍一下球可以最多走三步,同时任何人不能脚踩射门线以内射门。正因如此,才会在比赛中经常看到运动员持球助跑,在临近射门线时跳起,同时将手臂张若满弓,利用助跑起跳的初速度大力轰门,充满了力量之美。
又比如说英式橄榄球(奥运会为七人制)不允许任何向前的传球。于是就看到球队进攻时总会有多名队员一字排开跟在持球队员的斜后方——以防持球队员遭遇防守方扑搂能及时将球转移到其他人手上继续推进。这样的行进方式像极了只有半边的雁形阵,充满了气势与威严。
这些动作的产生,都是在允许范围内,因地制宜进行的特化或优化。
规则是保障乐趣之余,人类故意给自我套上的限制,是瑰丽的想象。技术则是人类开发锤炼自己的身体,力与巧的精妙结合。人类从未停止利用自己的身体进行探索,向着无限的彼岸,这当中理应包含有无限的乐趣。
英国专栏作家马修·帕里斯说过:“游戏使我们成为人。仅仅为了好玩而做无意义的、没有目标的事情,享受跟生存无关的活动,这是智力的最高表现。”
原本就作为游戏的体育运动,自诞生就带有着本质性的趣味,让我充分享受且十分满足。
可以试着去刻意挑选一些相对“无关紧要”的比赛来看。这样从根源上就避免了赛事结果不那么尽如人意的情形。这样也就不再只聚焦于竞技层面的胜负,可以更从容的去感受体育比赛的“原生质”,并通过了解一项运动来欣赏因规则设计而叠生出的战术与技巧。这同样也是一件极富乐趣的事情。
评论区
共 13 条评论热门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