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还没看过《EVA》,那个14岁少年离家求学,和碇真嗣一样离开熟悉的地方,在一个陌生封闭的环境,开始学着交际,学着相处。
小小的我并不会说出孤独这种东西。毕竟从小父母就处于放养的状态之中,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活,除了日常的日常,并不会有太多的交流,除了学校与周末补习时与同龄人的交际,回到家中便几乎不会再出去,在家周边的小孩子夜晚在楼下玩耍交际时,我被关在家中不能外出。于是玩具成为了我的世界。我自己和自己过家家,用着积木拼装机甲,魔王,用塑胶玩具扮演勇者,伙伴,争夺着虚构的宝物——实际上只是一块形状稀少的积木。
可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少故事呢?日夜又是那么漫长。于是我又学会了阅读。那个小孩子的心灵在一片片书籍、影视堆积起的土地里疯狂的汲取,再输出到自己扮演的那个小世界里。
于是从一开始勇者总是胜利的故事,变成了魔王的设计,又或者无意义的厮杀和毁灭,变成了一个孩童对所谓正确的不断理解。
而维系着我与同龄人交际的,是我那唯一真挚、单纯的童年玩伴在我争取到的中午说是提前一个小时上学实际上是狂奔去5块钱半小时黑PS厅打的那些《数码宝贝格斗》,《战国无双》还有我叫不出名字的《鬼泣》等等等等。
那个名叫碇真嗣的14少年也应该没有人陪伴,没有人和他聊起自己。
那样离开了我的玩具和小世界的我,在封闭式的新学校里一开始就积极地去试探,想要定住铆钉一般给自己在这样一个新环境里明确的定位,用自己从那个小世界里理解的法则去交际。
可我碰壁了,即便我拥有外向的表达与主动的交际,可我觉得自己是与那些同龄人不同的,我与他们的话题,爱好,交际都格格不入。可我懂得去理解去代入,去扮演,这是我从小就开始学习的技能。可小孩子不可能完美的时时刻刻,大人也很难,那只会使我感到疲惫而暴露本性,于是我与同龄人的隔阂很自然而然的爆发了。
从我假装说梦话发泄而被室友借口梦游,为了安全还是换到有下铺的宿舍而被老师带出原本那张床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碰壁了,这既是他们的A.T.Field,也是我自己小世界的心之壁。
我更多的阅读和因为接触开始看起动漫,并在一部又一部作品中找寻着什么是我。
同样是沉默无言摆弄我的父亲,在交际中并不存在的母亲,同样是无法融入和并不在意的同学的日常。
那些痛苦来自于我的理解,可外界为什么没有理解我呢?如果我大叫着吸引别人的目光,展露我的所有温柔,那样我就能得到一席之地吗?不可能,我可能只是坐在碇真嗣那把小橡胶椅子上抱头痛哭罢了。
那么那样的我,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也应该是主角,我也确实曾如同被选中的人一样排除重重困难来到这所学校,并且进到学校判定的优秀孩子的聚集地。
我也如真嗣那般纠葛,父母之间的争吵与我的无力、因为某方面的弱小而偶被同学蔑视、因为格格不入而时常无法发泄心中累积的情感、对原生家庭的给予的期望的沉重、少年的苦闷交织现实幻想的矛盾、不符合年纪的共情与理解而带来的敏感。
以上的一切,差点压垮过我,我也以自己的形式嘶吼过反抗,抵抗着名为父亲的威压,想借由摧毁父亲这个象征而建立我自己,闹到了十几年来第一次正式请家长退学(因为我不喜欢他们的介入)的地步。我偷拿过家里钱,大笔的花销去尝试另一种方式消除我的痛苦,可发现那只是缓解。
那时的我坚信会有命运到来的那一天,虽然不可能开着机甲去拯救世界,但是会有让整个生命开始放光的那一刻,所以我依然自行其是,我也喜欢听歌,戴着有线耳机,声音开到完全盖过外界的言语,在教室、小树林、操场,和那个白衬衣的少年一样,完全用自己的视野去衡量这个世界。
还有遗憾的,可能就是我并没能拥有明日香和绫波那样的陪伴吧。
我总有一天会被选召的,我就在这样的坚信里日复一日的补完自己,从阅读和视听。
我曾有喜欢的女孩子,以为有个结局,毕竟我是主角,我以为命运到来的那一刻,我开始脑海会想着关于她的故事,勾勒她的过去,又或是在我们班那个能看到她班级的窗口正好看到她时,会露出自然的笑容。
还是和真嗣一样我什么也没得到,甚至失去了,与此同时我更受到了来自父母,班主任,老师的压力。于是我很长一段时间内感觉自己近乎停摆了。
即便是那样的女孩,我们之间也还是有着心之壁的。人能理解什么呢?又能传达什么呢?人只能看到自己视野表面的事物,人不能理解你话语里的过去,除非亲身经历;人不能理解你话语中的全部情感,除非是自己传达自己的话语。
可我绷住了,因为我觉得我应该是碇真嗣那样的角色,所有的痛苦不堪都会成为我心之壁的力量,命运还没到来。
如今依然不大的我看完了《EVA:终》也深有感触,毕竟,我也和自己和解了。痞子也不再像当初那样刀刀入缝的抛开人的心灵无论美丑都摆给你看,这个故事更像是告别。
那个碇源堂一改了阴沉沉默的形象,在这部剧场版里说了很多话,解释了很多。不像一个父亲,而他的儿子也没有完成父慈子孝,只是见证了父母的离去。
看到有人在说女角色,不够丰满,不过该说的故事其实也说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是结局的时刻,明日香已经足够成熟,不需要展露她的断线风筝般的脆弱,战斗就好了。
绫波也学会自己的选择,除了扮演一个母亲的隐喻,更重要的是自己的选择与开心。
美里已经是一个母亲,一位成熟的舰长,偶尔还是选择了温柔。
剩下的我看以前的渚薰更像是一个完美的父亲的角色,去爱着真嗣,可他也说了,他爱真嗣便是如同爱自己,他要碇真嗣幸福而自己幸福。
第三村之所以美好,其实之前也提过经历过不少痛苦,而末日将近,稀缺之物更显珍贵。
匆忙写下一点文字,可能有些不知所云,可我真的不遗憾了,可能当初喜欢的角色没有在一起,可能这部作品没有面面俱到,不像《真心为你》那样让我鲜血淋漓而痴迷,那样热烈刺激鲜活的感情。可《终》却也像一部韵味浓厚的午餐,会让我时不时回味起它带给我的味道。
我以为我是碇真嗣,可,其实当初所有人都可能是碇真嗣。
我依然一只脚插在往日遗憾的泥潭里,可一只脚已将迈出。回首过去,我发现不是《EVA》拯救了我的心扉与现实,它只是告诉过我。拯救我的,大概是我自己。
如今的我已经慢慢地与无论是父母还是外界都已和解,而如果说孤独吗,也确实是还是存在,可正是对这样的状态的理解,让我更明确的自己的生活。
《终》不完满,可它完结了。我的心之壁,也许还没打开吧,可我学会使用了。而我该做的,就是继续生活,鲜活的活着吧。怀抱自己的可能的痛苦,通过理解而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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