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尝试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术来击败英国——潜艇战。从U-21击沉开路者号以来,德军潜艇不断攻击英军的水面战舰,后来进一步发展到袭击民船,进而切断海上贸易线。
然而在那个时候,没有任何工具能够发现水下航行中的潜艇,直到1916年才出现水听器,又过了两年才有早期的主动声呐。在没有经验可循,只能靠摸黑探索的时代,最初的反潜战正式开始,这个故事讲述的是那个时代的反潜战争,以及它如何改变了海战的形式。
这条反射着金色霞光的水道,上千年来都是不列颠群岛的无形城墙——大海的一部分,阻挡着任何想要征服它们的人。许多帝王将相曾经试图穿越这片大海,让这些岛屿屈服于自己的刀剑,有的人成功了,比如罗马皇帝克劳狄乌斯、诺曼征服者威廉;不过更多的人失败了,强如菲利佩二世和拿破仑,最后也不得不屈服于这道天堑。到了1914年,德意志也加入了挑战的行列。
但是,现在的世界已经变了,德国人不需要登陆不列颠来征服英国。只要封锁这个国家的海岸线,就可以让本来保护它的大海变成它的棺椁,将这个巨人饿死在蓝色的城墙里,这项重大的任务,只有潜艇这一种海上的新锐才能完成。
就比如说这条UB近海潜艇吧,乘员不过十来人,除了艇首两具鱼雷发射管和一门50mm舰炮以外就没有其他武器了。但是即使是这种配置,它也足以威胁到最大的商船和邮轮。通常时间里,它都在水面上航行,只有发现目标的时候才会下潜。不过考虑到它在水面上的部分非常小,即使不下潜也很难被发现。在潜艇的指挥塔上,一位首次指挥一条潜艇的艇长正在夕阳下观察着海面,像寻找羊羔的狼一样寻找着望远镜视野内的船只。他们此行中还没有遇到可口的猎物,现在这条潜艇已经饿了。
不过好运气终究会到,在距离日落没有多久的时刻,海平面上出现了一条孤零零的船。UB潜艇迅速潜入水下靠近目标,好似闻到了血液的鲨鱼一样。潜艇缓缓接近到距离目标只有300米的位置,艇长志得意满地将双目对准了潜望镜,打量着这个猎物。
从外观上看这是一条普通的货轮,甲板上的集装箱清晰可见,轮船不大不小,看不到用来自卫的武装,船首写着“秘传号”(Arcane)字样。一些穿着大衣的水手正在甲板上工作,旗杆上挂着美国的船旗。自从卢西塔尼亚号事件后,U艇不太会去袭击美国船只了,但是让这个猎物跑了实在是有些遗憾。
艇长当即否决了这个想法:“否决,为什么要把一发鱼雷浪费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家伙身上?而且这是条美国船,我们就别刺激那帮洋基小鬼的神经了。上浮,用炮炸了它。”在他看来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用潜艇的炮来完成任务,鱼雷就留给更大的鱼儿吧。UB艇在他的命令中浮上了水面,从背对着太阳光的位置,开始逼近目标的左舷。
看到潜艇气势汹汹地靠近,这条船开始缓慢转弯试图逃跑。于是按照常规操作,四名炮手进行了一次警告射击,炮弹落在这条船的一侧。随后艇长从他的望远镜里看到对方甲板上的那些水手开始惊慌起来,仓促地放下救生艇逃走。而这条船也逐渐慢了下来,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UB潜艇肆无忌惮地继续逼近目标,第二发炮弹也比之前准了不少。
但是,就在他们距离这条船不过100多米的时候,艇长突然发现甲板上冒出了一群新的水手,他们迅速冲向集装箱,打开了这些箱子。箱子里的东西反射着金属光泽,他大吃一惊,原来是大炮!现在,有四门大炮正指向这条前一刻还在肆意炮击的潜艇,几乎与此同时,原本的美国船旗也落下了,一面白底红十字,左上角画着红色米字的旗帜升了起来。
艇长顿时愣住了,冷汗从他的背上冒了出来。他中了皇家海军的计谋,他以为的那艘美国船实际上是一条U艇陷阱——英国人称为Q船。他想要说什么,但是话语都卡在了嗓子里——这也是他一生中最后的时刻了。
四门舰炮同时射击了,炮手非常精准,第一发炮弹摧毁了潜艇的50mm舰炮,四名炮手在一团橘红色的火焰中消失了;第二发炮弹和第三发炮弹摧毁了指挥塔,留下了一个大洞口,也剥夺了潜艇下潜的能力;最后的一发炮弹则从潜艇的外壳上弹飞了。意识到已经无法逃出生天,活着的几个艇员从开始灌入海水的潜艇里逃了出来,一边咒骂着这些披着羊皮的狼,一边抓着浮在水面上的东西,在海上绝望地漂浮。
他们随即发现自己不会漂浮太久,那条救生艇转了回来,停在了他们旁边,上面的人纷纷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枪。
“上来啊,你们这群匈奴混蛋。”一个人用爱尔兰口音的英语嘲讽道,“投降,我们会饶你不死。”
“打扰一下,先生,我是德意志帝国海军的士兵,我们只对军官,而不是海盗投降。”一个德国水兵回敬道。
“军官?行,请问你要找的是这位柯尔特中尉还是我们的雷蒙德·克莱因中尉?”那人用手枪抵住了水兵的额头,“少在这里婆婆妈妈,否则你就等着喂鱼吧。”
秘传号的一生开始于三个月前的一天,雷蒙德·克莱因在爱尔兰皇后镇第一次遇到了这条将和他共同作战的船。当时的秘传号不过是一条有点年头的捕鲸船,正在港口内被改造成货轮的样子。在雷蒙德身旁的是另一位上尉,凯文·桑德斯先生,他曾经是霍格号的一员——直到遇上了U-9,这也让他的腿留下了老伤,他平时总是拄着拐杖。
“亚哈号捕鲸船。”雷蒙德望着船首还没被涂抹掉的名称,“不吉利,不吉利。”
“是的,不过你的名字是雷蒙德而不是佩阔德。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海军征用他们的船上战场,更何况是去对付潜艇。”桑德斯说道。
“那么我们到底有多少船?”雷蒙德问道,他把双手插在口袋里,躲避着有些寒冷的海风。
“三艘,还有六艘正在改造,这些都被称为Q船。它们都是中等大小的蒸汽船,外观上足以以假乱真,匈奴艇长们会以为这些只是普通商船,不会想到它们是在扮猪吃老虎。”
“作为一个原驱逐舰指挥官,我还是觉得速度更快的驱逐舰更适合对付潜艇。虽然我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虽然驱逐舰速度更快,但是就凭借无法发现潜艇这一点就可以否定你的论断了。”桑德斯反驳,“想要消灭潜艇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在水面上近距离炮击。为了这一点,所有的Q船都会在甲板上隐藏炮位,由最优秀的炮手操作。底舱被分为多个水密舱室,里面放上软木等浮力大的货物。而且Q船的吃水比一般的货轮更浅,我相信鱼雷一般不会击沉她们。当然,由于必须要引诱潜艇上钩,一旦潜艇靠近,会有专门的恐慌小组逃离现场。”
雷蒙德被逗笑了:“哈哈,所以你决定让谁来担任恐慌小组?喜剧演员吗?”
“找当地的水手就好,一条Q船上可能会有四五十人,不可能全都从海军里挖。”桑德斯回答,“至于如何让你们配合好,那是你的职责。”
“好了,以上就是我该说的东西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吗?”在对着下面18个爱尔兰水手说完了一系列必要事项后,雷蒙德决定尽快结束这次会议。从人员编制上来看,改名为秘传号的亚哈号一共有近50名船员,只有少数是皇家海军的军人,其他都是从爱尔兰招来的水手。他已经在脑海里构思如何让这些人合作了。
“我有问题!这是条犹太人的船,而我不会在犹太人呆的地方工作!”一个有些强壮,满脸胡茬的男人举手说道。
雷蒙德皱起了眉头:“你是认真的么?”他本来以为这些爱尔兰人会先抱怨一顿英格兰人,没想到他们会在意这条捕鲸船的船主,兼任船长的艾伦·吉布森是个犹太人,或者说有犹太人血统的人。现在这个人已经加入了皇家海军,并且同意让这条船被“征用”。
“没错,我是比利·摩尔,天主教徒,我不会和异教徒们呆在……”
“在那之前,记住你现在将在英国皇家海军的战舰上服役。皇家海军在几个世纪来的征战中,总结出的经验就是我们不会歧视任何族裔或者信仰的人——只要你们好好完成任何一件命令,听到了吗?”雷蒙德盯着摩尔那双绿眼睛说道。见到对方没有回复,雷蒙德继续说道:“好的,现在秘传号的所有人都到齐了。一共是军官四名,士官一名,首席海员两名,信号员两名,电报员两名,首席技工一名,一等技工两名,司炉官一名,司炉工八名,乘务长一名……嗯,水手十八名。”随着几个皇家海军军官在房间的后方坐下,雷蒙德拿起手里的花名册说道。
“目前秘传号的改造工程已经到了尾声,预计本月底我们将首次出海巡航,时间周期未定。出海前,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熟悉一下彼此,你们会在同一个环境里呆上好一段时间的。当然,对于特定人员来说,你们会受到专门训练。没有问题的话,会议到此结束……军官留一下讨论问题。”这次会议就在雷蒙德的总结里结束了。爱尔兰水手们纷纷离开,只有三个军官——其中之一正是艾伦·吉布森。亚哈号以前是他的捕鲸船,不过在参加海军后就几乎被闲置了。
“好吧,先生们,看来我们的船员出现了一些问题。”雷蒙德坐在桌前,一手撑着下巴,“话说回来,你们以前都在哪里服役?对反潜战术了解如何。”
“夜莺号(HMS Nightingale)内河炮舰。”吉布森回答。
“巴坎特斯号(HMS Bacchantes)铁甲巡洋舰,和被U-9击沉的霍格号都是克雷西级的,我觉得我挺走运。”另一位军官约翰·伯纳德回答。
“无畏号(HMS Dreadnought)战列舰。好吧,我没有在这种中小型舰艇上呆过……不过也在帆船上接受过训练,这个算么。”最后一位军官,杰克·史密斯回答。
之后,雷蒙德开始组织所有人定期训练,和他想象中差不多,他们确实得从零开始学习使用Q船战斗。不过幸运的是,有几个爱尔兰海员以前是海军炮手,所以他们重新捡起知识的过程很短。如果说有什么事情让雷蒙德感到不快,那应该是那个自高自大的摩尔在一次训练中打了吉布森一拳。如果放在过去,敢打军官的水兵一定会被几十条鞭子抽得半死,不过现在,对这个坏家伙的惩罚也不过是警告和禁闭而已了。对此,脸上多了一块青印的吉布森倒不是很在意。
三月底,秘传号终于出海了。从外观上看去,它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货轮,四门4英寸炮和两门12磅炮都藏在集装箱里,训练有素的乘员需要在最短时间内射击。作为辅助武器,船上还携带着一些深水炸弹,不过在雷蒙德看来,它们除了会炸死不少鱼以外什么用途都没有。
航行的第一个月里什么都没有遇到,海军方面说只要有两座电报站接收到了来自同一艘U艇的信号,就可以用三角定位法找出目标的位置。但是他们显然大大低估了U艇组员的智商,几十天里,秘传号只是在大海上兜圈子,在U艇出没的海域进进出出,却从未遇到任何一艘U艇。
四月末的一天下午,秘传号突然收到了来自附近一艘船只的求救信号。电报员报告称,信号来自啄木鸟号木材运输船,这艘船遭到鱼雷攻击,正在进水。雷蒙德二话不说就下令前去救援,然而当秘传号赶到现场的时候,他们只看到一艘正在缓慢下沉的,燃烧中的轮船,船尾高高翘到了水面以上。
“没有看到幸存者,船长。”杰克·史密斯用望远镜仔细检查了一下船体后说道,“也许他们被射杀了。”
“不至于,你注意到船上没有救生艇吗?”雷蒙德指了指空出来的救生艇吊架,“幸存的船员们一定坐着它们撤退了,大概率他们会被洋流冲到对应的方位。嗯,让我们顺着海流去寻找一圈。”他对着金属话筒说道:“舵手,沿着海流的方向搜寻可能的救生艇。”
他是对的,不出多久,他们就看到两条救生艇正在海上漂浮。船员们被带上了秘传号,他们除了几个轻伤以外没有多大问题。
“你们被U艇击沉了?”雷蒙德对那个活下来的船长说道。
“还用问吗?”船长愤怒地说道,“你们问这个干嘛,难道想用这条货轮去击沉一艘U艇?”
“也许是呢,那么就请你带领我们前进吧。”雷蒙德说道。那个船长看起来充满了疑惑,不过他依然答应了。今日的海况很平静,秘传号在几乎平静的水面上行驶了不久,一位船员就发现了目标——一条造型低矮的U艇正在海面上行驶。
“就是那个混蛋击沉了我的船!”船长放下自己的望远镜大喊道,“快点,快去撞沉那些匈奴混球们!”
“冷静点,U艇会来找我们的。”雷蒙德不动声色,“舵手,保持航向不变。”
“你在干什么?你想让那条装满了匈奴的小船来袭击我们?”船长不解地喊道。
雷蒙德没说话,只是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不过就在同时,U艇已经在接近他们的船了。
“吉布森,U艇距离我们300码的时候告诉我一下。史密斯,告诉摩尔,让他的惊慌小组做好准备。”雷蒙德非常镇定地下达了命令,但是在他的内心里却充满了不确定,这种战术真的会管用吗?现在他需要祈祷这条U艇不会用鱼雷攻击他们。
他们没有,当吉布森报告U艇距离只有300码的时候,对方没有使用鱼雷。雷蒙德再次下令:“舵手,增加速度,右舵。”秘传号做出了试图撤退的样子,速度缓缓增加,不过U艇也随之加速了,四位炮手从潜艇内部钻出来,开始操作那门88mm舰炮。
“我们就要站在这里等着被打死吗?喂?”看到潜艇的大炮转向秘传号,那个船长有些坐不住了。他在船桥内焦急地转来转去,突然看到几个水手正在放下救生艇逃生,这下他彻底怒了:“喂,你是蠢货吗?你的船员都逃跑了!嘿!”
雷蒙德没有理会,他已经把该说的命令说完了,现在就看炮手们的表现了。秘传号的速度逐渐降低了,U艇接近到了距离他们只有100m左右的位置。
“看好了,兄弟,你现在就要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了。”雷蒙德说道,随后拿起金属话筒大喊:“全体开火!”
船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突然看到从船舱内跑出了不少人,他们迅速拆卸了放在船上的几个集装箱,从里面推出了几门大炮。在船员的努力中,大炮对准U艇猛烈开火了。
U艇的舰炮被击中了,几个炮手顿时被炸飞了出去,艇艏也被炸出了一个大洞,其他的炮弹落在潜艇周围,水中顿时有黑褐色的柴油扩散开来。Q船继续向目标倾泻火力,U艇已经失去了任何反击手段,也无法下潜躲避了。这时,雷蒙德看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爬上了指挥塔顶部,手里挥舞着一条白布。
“停火!停止射击!停止射击!”雷蒙德大喊道。对方投降了。
受损的U艇被凿沉了,活着的艇员和那位艇长被带上了船。德国艇长在雷蒙德陪伴下登上了船桥,但是当他看到那艘啄木鸟号的船长时,他顿时愤怒起来,一把推开雷蒙德冲了过去,用手揪住了那船长的衣领。
“混蛋,我救了你的命,结果你把我卖给了一条U艇陷阱?”艇长用日耳曼口音的英语大骂道。
“天杀的匈奴,要不是你击沉了我的船,我会做这些事?”船长不甘示弱,反过来揍了德国人一拳。两人顿时扭打起来,伴随着英语和德语的咒骂声。还好,吉布森、史密斯和伯纳德及时阻止了这场斗殴。两人身上依然多了几道伤痕,两双眼睛依然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让我猜猜,你击沉了这位先生的啄木鸟号轮船,但是却给了他们一个登上救生艇的机会。”雷蒙德对德国艇长说,又转向了啄木鸟号的船长,“不过,你没有告诉我们这些事情,只是帮助我们击沉了一条U艇,对吧。”
“那就默认是这么一回事了,好吧,我承认我不想说谁对谁错,你能够营救被你击沉的船只上的海员,我很赞成。”雷蒙德对德国艇长说道,“不过,最后是你自己上了钩才被我们击沉的……这不完全是啄木鸟号的责任,对吧。”
“我们只剩2枚鱼雷了,所以就用舰炮了,不过,你说的是没错,虽然我不想承认而已。当然,我也不想原谅这个恩将仇报的家伙。”德国人擦了擦被抓破的嘴角。
“你不用忍他太久……我们会联系皇家海军的驱逐舰来接走所有的战俘,然后你和你的人就在战俘营里过日子吧。伯纳德,给这位德国人安排一个好点的房间,这件事就这么了。”就这样,秘传号的第一次狩猎结束了。
到了6月,在击沉了一条U艇和一条UB艇后,秘传号终于返回了港口。船上所有人看起来都十分狼狈,仿佛去热带海域进行了一场捕鲸活动一样。两条潜艇的战绩不能画在船体上——于是伯纳德将它们画在了一门大炮上。当这些邋里邋遢的人回港时,他们自然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但是最让雷蒙德意外的是,他遇见了半年未能联系的故友。
“看起来你的狩猎还挺成功的,雷米。”他身边的好友,吉姆·布莱克本说道。两人正一起在海港的道路上漫步,“离开那艘驱逐舰后我们就没再联系过了,对你的行踪只有只言片语,原来你去狩猎潜艇了。”
“Q船上的日子怎么样?相比于驱逐舰来说如何。”布莱克本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没驱逐舰好,吉米,老实说基本上就是和一大群人挤在一起,等着被U艇攻击,然后在最后时刻还击。实在是很疯狂的战术,而且我们也只不过击沉了两艘U艇而已。”
“听起来还行啊,我也要成为Q船指挥官了。海军即将完成一条快速帆船的改造工作,然后我就能出海了。”布莱克本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我们也完成了训练,但是我觉得我还有许多可以向你请教的东西。”
布莱克本被逗乐了,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然后才气喘吁吁地说道:“很好笑,好吧兄弟,今晚我要去赴个约,你也可以来。待会儿……我给你地址和时间……”
晚上,雷蒙德换上了久违的军装,和布莱克本一起走进了一间小餐馆的门。布莱克本带着雷蒙德在一张小桌子后面坐下了,对面是两位美丽的女士。布莱克本和其中一位红棕色头发的女士交谈了几句后,几人的酒送了上来,他随之切入了正题。
“小姐,这位是雷蒙德·克莱因,我曾经和你说过的那个人,现在是一位舰长了。”他又转向了克莱因,“克莱因,这两位分别是玛丽安和伊冯。”他指的是那位金发和红棕头发的女子。
“很高兴认识你,克莱因先生。”玛丽安说道,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听说你是一位海军舰长?听起来很刺激,和德国人在海上作战……”
“嗯……我们一般不会给民众透露过多的战斗细节的……”雷蒙德似乎有些迟钝了,“因为……我们无法确认谁在听这些内容……”
“哦。看来这位舰长认为我们只是民众……”伊冯用有些不屑的语气说。
“啊,没有,没那个意思。”布莱克本连忙补救一样地说道,“你们不只是普通的民众,你们是骄傲的英国人,能保护你们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他对雷蒙德挤了挤眼睛。
“正是这样!”雷蒙德举起了酒杯,“我们让U艇不敢猖獗,让运送物资的轮船平安到达这里的海港。”两位女士笑了,也举起了酒杯。这时头菜也上了,气氛随之轻松了不少。布莱克本和伊冯开始了热切的聊天,而雷蒙德也开始试图和玛丽安找话题了。
“好吧,我不得不说我的职责要求连续在海上航行。猎捕U艇比猎捕一条鲸鱼困难多了,除非它们直接找上你。当然这种可能性很低,我自己觉得如果派遣军舰给商船队护航,而不是到处搜捕潜艇,可能会有更好的结果。”他尽可能简短地解释自己的任务目标,“总之,这样的职责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刺激。”
“没关系,反正我的工作也不是很刺激。”玛丽安说道,“我只是个书店职员而已。”
“有趣,我还没怎么逛过这里的书店……你读过《普法战争》吗?冯·老毛奇将军的那本书。”
“没有……本店主卖各种通俗文学,像是自传和推理作品那种。”玛丽安摇了摇头。
“挺遗憾的,虽然德国人是我们的敌人,而且这位老毛奇将军的侄子正在指挥德军和我军战斗。但是不能否定他们诞生了许多名将,如果我们想要击败他们,就必须学习他们的思维,比他们想得更远,我读过一些德国人的作品,除了毛奇的书以外,还有克劳塞维茨、布吕歇尔和沙恩霍斯特的。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呢?”
“这个嘛……如果让你担任我们书店引进书目的主管,我也许会连亏吧。”玛丽安笑了,“不过你倒是个挺有趣的人。”
这场快乐的约会在比雷蒙德想象中更早的情况下结束了,他很久都没有和女士呆在一起这么久了。而且玛丽安还邀请他以后去她的书店逛逛,雷蒙德对此还有点意外,唯一的遗憾是他本来打算送玛丽安回去,只不过她婉言谢绝了。
第二天他又在书店里遇到了玛丽安,两人又聊了很久。原来她家也在爱丁堡——那里也是雷蒙德出生的地方,只不过雷蒙德已经有段时间没回家了,而自己的假期大概也会在某个日子后结束。所以当玛丽安邀请他和自己一起回父母家的时候,他只好表示遗憾拒绝了。当然,这段岸上时光依然因为玛丽安而变得多彩起来。几天后,布莱克本就该指挥他的Q船离开海港开始首次战斗巡航了,雷蒙德当然也计划去送走自己的朋友。
一个晴朗的上午,布莱克本的远征号(HMS Anabasis)终于下水了,这是一条颇为气派又不失风度的三桅帆船,白色的船体非常漂亮。它也装备了一台柴油机,作为备用动力。三门舰炮隐藏在甲板下,从外观上根本无法分辨。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远征号被缓缓拖出港口,然后在柴油机的驱动下开始向开阔的海域驶去。不过就在这时,雷蒙德突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一股水柱突然出现在远征号的左舷,半截船体被炸开了,翘到了空中,然后又落入大海。几乎在顷刻间,远征号就开始下沉了。
雷蒙德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布莱克本就在那条船上。他跳上附近的一条拖船,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去营救正在沉没的Q船。其他几艘船也纷纷发动起来,加入了救援行动。等他们靠近的时候,他才看到悲惨的一幕场景,脸色苍白的水兵在海里漂浮,有些人还在流血,还有些人正从沉没中的船体里爬出来。
“其他人呢?舰长呢?”雷蒙德救起一个炮手,他焦急地问道。
“咳咳……很多人还在船舱里没有逃出来……舰长不知道在哪……”炮手一边咳出气管内的海水,一边说道,“我没事,还有其他伤员……”
“我知道了。”雷蒙德点点头,开始和其他人一起争分夺秒营救其他伤员。他们又救出了十来人,不过这时,刚才还威风凛凛的远征号已经进了许多海水,侧倾在大海里,不过多久,就带着还没有逃出来的人一起沉没了。救上船的人有十几个伤员,还有几具死尸,雷蒙德找了一圈,才发现没有布莱克本。
这一天实在是太糟糕了,随后他才知道远征号触雷了,德国海军的布雷潜艇——UC艇已经开始在英国的海岸边布雷。这些威胁之前并非没有发生,只不过这次居然没有人意识到。于是他们赔上了一条全新的Q船连同几十个人,当他把消息告诉玛丽安的时候,她更是像雕像一样愣了很久。
后来他才知道,这只不过是灾难的开始。两天后,一条严重损害的Q船被拖回了港口,正是桑德斯的那条Q船。他们被一条U艇重创了,对方躲过了他们的炮击并成功下潜,Q船只是投下了三颗深水炸弹而已。虽然最后他们依然被嘉奖,因为军方认可他们击沉了那艘U艇,但是桑德斯看不到这一幕了,就在那次战斗后的第二天,这位舰长在自己的房间里自杀了。活下来的船员说,这条U艇的标志是海盗的骷髅头,他们也将它称为“镰刀死神”。而且也没有人在意这些奖金,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而且有几个受了刺激的水兵已经要不干了。
不过现在他们有了新的目标,既然UC潜艇会布雷,那么就去出现水雷的地方猎捕就行。于是在7月初的第二次航行中,秘传号开始到处搜寻新的水雷区,这一次倒是也起了点作用——一条UC被击沉了,还有一条被击伤逃走了。但是除此之外,他们依然一无所获,而坏消息还在传来,U艇开始反击,Q船的战绩数量却在急剧下降。
如果德国人重新开始无限制潜艇战,Q船就完全没什么用了吧,在本次航行于10月结束的时候,雷蒙德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
1916年5月某日的早晨,非洲西北附近的大西洋海域。
在一个毫无战绩的冬季后,秘传号再次来到了大西洋上搜寻U艇。其他的Q船也没有创下战果,不过这并非雷蒙德比往日更加消沉的原因。在这次航行开始前,他得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玛丽安将她的书店搬到了伦敦,但是在一次德军轰炸期间,她失去了那家店和自己的生命。
雷蒙德挺后悔自己没有足够多的时间陪她,他的多数时间都是极其无趣的海上时光,但是却无法直接和她分担。到头来自己还是只能在海上漂流,面对越来越凶险的敌人,这种经历,外人就算知道恐怕也很难共情吧。
“船长,前方有一处海岛。”听到吉布森的声音,雷蒙德举起了望远镜,果然在海面上出现了一个荒凉的,只有流沙的海岛。
“注意避让,周围一定有暗礁和沙洲,虽然秘传号吃水不深,也尽量不要去冒风险。”雷蒙德说道,“我没有到过这片海域,舵手,你有经验吗?”舵手摇了摇头,显然他也没有来过这片海域。
“让我试试,我以前曾经和无畏号一起在这里航行过,我还记得这片海域的暗礁和海流。”那个一如既往地苦瓜脸的杰克·史密斯这次倒是来了个自我推荐。雷蒙德点了点头,把掌控方向这块交给了这位军官。他自己继续搜索海上是否有U艇,据说这片海域里前一天还出现了U艇信号,但是现在看来,这里实在是很平静。
“她还是太慢了。”吉布森抱怨了几句,“船太老了,已经到极限了。”
“如果她能够活到战争结束,我一定会将她还给你,拆掉所有的武装。”雷蒙德显得很坚定,“你可以坐着她继续出海,就像从前那样。”
“不会再有那种日子了。就算我离开海军,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了,对你来说不也是这样吗?”
雷蒙德无言以对,他大概也意识到,想要让秘传号撑到战争结束,他们最好不要再遇到U艇。他陷入了沉思当中,直到一位水手的尖叫声打破了他的思绪。
雷蒙德恐惧地转向秘传号的左侧,看到一道大海中的白线正在向他们迅速靠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准备冲击!”然后和船桥内的其他人一起等待着猛烈的爆炸……
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鱼雷从船体下方擦肩而过,向着海岛的方向射去了。
“有些鱼雷会跑得比定深还要深,而且我们的吃水比较浅。”雷蒙德说道,“舵手,左满舵,最高速度!快点,我们要找到潜艇在哪里!”
片刻之后,水中出现了第二道白线,潜艇在潜航中发射了第二枚鱼雷。让雷蒙德有些意外,他们的运气居然很快就耗光了,鱼雷击中了船尾,一阵爆炸顿时将他们掀翻了。
“怎么回事?”雷蒙德支着自己站了起来,抓起金属话筒问道。
“船尾的深水炸弹舱被击中了,引发了爆炸!”另外一端传来不安的声音,“水密门被及时封闭,但是我们可能无法承受第二次这样的攻击了!有几个人受伤了,我们需要急救!”
“不需要,民船不太可能发生如此猛烈的爆炸,我猜U艇已经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了。”雷蒙德在危急时刻依然很冷静,“舵手,右满舵,我们去海岛那里。吉布森,你去艇尾组织急救吧。”
舵手可能没搞明白雷蒙德要干什么,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受损的秘传号开始向海岛的方向撤退。与此同时,船尾的舰炮也开始向U艇的方向射击——这时,那条U艇从海中浮了上来,灰白色的艇身,指挥塔上的骷髅头,果然是曾经重创了桑德斯那条Q船的潜艇。
U艇没有用舰炮射击,它躲藏在秘传号火炮射界之外,试图找到一个好角度来终结自己的目标,但是它也在追赶自己的猎物,它不希望自己的目标逃到300m之外,再远一点的话鱼雷可能就无法命中了。
尾部受损的Q船开始向海岛的方向前进,不过它终究无法逃脱那艘U艇,距离又被拉近了一些。但是在杰克·史密斯的指挥下,秘传号并未在这片可以被称之为迷宫的浅海暗礁间搁浅。不过,前有海岸,后有U艇,这条逃生道路看来也到头了。
“不能再靠近岸边了,船长,我们搁浅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史密斯紧张地说道。
“我知道了,好的各位,让我们准备撤退吧。”雷蒙德对话筒大喊,“所有人,立刻登上救生艇!电报员,快去发送求救信号,找你的密码本……”
然而在另外一端,电报员却听见了一条突然闯入的信号,一个令人不安的声音说道:“英国军舰秘传号,你们的伪装已经被识破了,不过你们还能跑多远呢?投降的话,凯撒陛下的海军会给予你们应有的待遇,但是如果你们继续反抗,我方会毁灭你们,你们听到了吗……”
电报员切掉了情报,将包含坐标的求救信号发送了出去,完成了他的使命。他随后用火柴点燃了密码本,把自己的发报机用力摔到了地上。剩下的工作就让大海完成吧。
艇尾,吉布森终于赶到了。他看到这里的甲板已经被炸出了一个洞,伤员正在被转移上来,有些人头部在出血,还有些人的双腿受伤了,这里的人他都认识,即使是那个曾经打过他一拳的比利·摩尔——他的脸被烧伤了,看起来很痛苦。吉布森即使已经知道他们必须弃船,但是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和秘传号道别。他强迫自己放下了船上的救生艇,然后又和其他人一起转移到了救生艇上,带着伤员的救生艇最先朝海岸出发了。
希望你能活下来,雷蒙德·克莱因,吉布森看着逐渐倾斜的秘传号说道。
“看在上帝的份上,船长,快离开这里!”在逐渐倾斜的船桥内,史密斯对雷蒙德大喊道。
雷蒙德没有说话,他一把推开史密斯,带着一挺刘易斯轻机枪走上了前甲板。史密斯见自己已经无法阻止,只好和其他人一起登上了最后的救生艇。
“混蛋,他疯了吗?”看到立在船艏举枪射击U艇的雷蒙德,军官伯纳德大骂道,“他会害死自己的!”
“快跳,长官,U艇要发射鱼雷了!”史密斯大喊。在雷蒙德那挺机枪所指的方向,U艇已经接近到了300m左右,它再度缓缓下潜,只剩下潜望镜留在水面上。U艇已经到了准备发射的最佳时机了,但是也许是因为它担心还有炮手没有撤走,它选择了下潜发射鱼雷,这将是致命错误了。
突然间,U艇的艇艏翘到了海面上,然后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一样被卡了一下,当它再度回落的时候,艇艏依然以略不自然的角度伸出海面,而与此同时,一条白线出现在潜艇前方,是它射出的鱼雷——射击瞬间减少的重量让U艇突然变轻的艇艏翘到了海面上,而它的尾部却陷在了这一带浅海的泥沙海床中。就这样,U艇卡在海中不动了,与此同时,它的鱼雷也命中了最后的目标——秘传号在浅海中爆炸了。看到这一幕的船员们都呆住了,史密斯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想让U艇撞上海床么,这一带海水确实不深,没想到这家伙会想出这一出。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
说曹操曹操到,雷蒙德突然从旁边的海里游了过来,他用湿漉漉的手抓着救生艇说道:“纠正你一下,史密斯先生,我的计划只是个巧合……大概是因为我反应还挺快的,现在我可以登船了吗?”
雷蒙德回到救生艇上后,他又指挥着两条没有伤员的救生艇赶到了那艘U艇那里。U艇的德国艇长带着自己的水手们,从沉底的U艇里钻了出来,他们虽然努力试图让潜艇脱离海底的泥沙,但是最后还是失败了,没等他们给水箱充气,他们就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登船了,考虑到人数不占优势,还有几个伤员,他们选择了投降。
“我输了,我曾经击沉过不少轮船,即使是Q船也不曾击沉我,但是我这次还是输了。我没有意识到我们距离海底那么近。”脸色苍白的艇长说道,“不过,我也知道发生在巴拉隆号(HMS Baralong)上的事情,所以我请求你……不要把你的怒火发泄到我的弟兄们身上,找我一个人的责任就可以了吧。”
“我有理由憎恶你,不过我不会像他们那么做。”雷蒙德对这位间接害死了桑德斯的艇长说,然而从内心里他并不憎恨这个人,本质上他们都是同一种人而已,“我们也不会俘虏你们……既然这次谁也没赢的话,你们也发了求救信号吧,既然如此,我们就各自等待救援如何。”
“没有人有性命之虞,看来我们不需要互相帮助了吧。”
在给艇长一瓶没开过的酒后,雷蒙德和他的人划着救生艇离开了U艇,登上了这个海岛,等待着救援船只的到来。最后,德国人先被一艘无武装潜艇救走了,随后他们也登上了一艘英国巡洋舰。德国人显然是用炸药把U艇摧毁了,雷蒙德也就顺口说他们和U艇同归于尽,后者全员阵亡了,并未将这次战斗的结局告诉其他人。也许自己以后还会遇到这艘U艇的艇长吧,也许,他心想着。
回港后的某日。这天,雷蒙德和其他许多海军军官一起登上了一艘轻型战舰。
“先生们,我需要告诉各位一个新消息,首先,我们以前认为用Q船可以有效反潜的方式并不正确……或者说不准确。”一位带领他们的军官说道,“事实上,Q船截至目前的战绩甚至不如皇家海军的潜艇,即使同样靠目视,潜艇在反潜这一块做得反而更好。”
“但是你们所在的这条水面战舰也许会比潜艇更好,这种战舰曾经是扫雷舰,不过我们对她进行了改造。现在她具有一种新的装备——水听器,这将使潜艇失去曾经的隐形优势,彻底沦为我们的猎物。此外,她还有深水炸弹和隐蔽的火炮,火力远远超过了任何潜艇。”
军官继续介绍道:“此外,我们大概认定了与其去漫无目的地搜索潜艇,不如让它们来找我们。应对的最佳策略应该是护航船队,让几条这样的反潜战舰护卫更多的民船,当潜艇靠近的时候,就让这些反潜舰消灭它们。”
“那么,已经被改造的Q船还有用吗?”另一个军官问道。
“Q船也可以参与这种任务,虽然速度上可能比不了这些反潜战舰,不过它们外观上还是会起到混淆作用。当然,以前的Q船战术可能不是很适合了。”军官回答,“另外,我们也在考虑让潜艇装备水听器,这样,不论是大海的哪个层面,我们都可以发现U艇的踪迹。”
“一直以来,你们都在以错误的船只,错误的武器战斗,靠着运气换来一点点可怜的战绩。不过现在这样的日子就要到头了,不久的反潜战将变得更加激烈,当然我们还需要你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兵为我们战斗。我向你们保证,先生们,下一次不管哪个该死的U艇在海上露了个头,我们都会让它变成一堆残骸沉入海底!在你们参观这条军舰的时候,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吧。”
雷蒙德于是和其他人一同,走进了这条战舰的船舱。这条花级扫雷舰的规格比一般的民船高多了,改造成反潜舰后的潜力自然也非常充足。也许不久以后,他就会在这样的一条船上,继续狩猎潜艇的航程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后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德国海军已经损失了173艘潜艇,护航体系被初步证明是有效的。此后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不断完善的护航反潜体系,最终摧毁了不可一世的海上狼群。声呐技术也在几十年间迅速进步,缺少水面战舰辅助的潜艇逐渐失去了一切优势。
不过这些成功终究能追溯到一个原始的反潜战时代,那个时候,笨拙的Q船努力和U艇进行着海上的猫鼠游戏。虽然这场游戏最终失败了,但是没有这样的失败,也不会有反潜战术的进步了罢。对于战争中的失败者,亦不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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