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激烈的坦克大战在荒芜的西奈沙漠中爆发了,这是六日战争的第一天。战争的原爆点是亚洲和非洲相遇的西奈半岛,三个重装备的以色列师团,分别由塔里克·塔尔、阿夫拉罕·约夫和阿里克·沙龙带领,正在全力向着苏伊士运河的方向进攻。他们的目标是夺取半岛全境,驱逐驻扎在埃以边境的六个埃及师和其他战斗力量。计划很简单,不过实际上并没有这么简单。
在接连不断的迫击炮轰炸和机枪扫射中,来自塔尔手下的第60装甲旅的一队M50坦克正在这座小镇外侧缓缓推进。当你将一门来自“黑豹”坦克的75mm火炮安在一辆M4A3的车体上,就得到了一辆M50坦克。坦克们排成一路纵队推进,它们的大炮指向不同的方位,即使炮弹在周围不时落下,指挥官们依然不愿意钻进炮塔,宁可在外面观察局势。
“1D,这里是1,是否发现火力点?完毕。”队尾的一位指挥官从他头盔里的耳机里听见了排长的命令。
“1,这里是1D,没有看到,还在继续观察中,完毕。”他回答道。
“收到1D,全体,保持速度快速通过危险区域,到达会合点剩余时间有限,必须在那之前通过杰拉迪山口,完毕。”排长回答道。
突然,这辆M50坦克的炮塔里,装填手多夫·奥尔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仿佛无数小石子突然击中了坦克的车体。这个年轻的小兵紧张地问身边的炮手本尼·布鲁门塔尔:“什么情况?”
“机枪子弹。”本尼回答。这时两发炮弹落到了坦克周围,M50摇晃了一下。
“多夫,让阿里耶进来,关上舱盖吧。”本尼漫不经心地说道。多夫耸耸肩,从装填手舱盖爬了出去。
本尼突然听到炮塔上方传来一阵尖叫,然后一个有点沉的大家伙掉进了坦克里。本尼把眼睛从炮手潜望镜那里移开转向那个东西,他顿时也被吓了一跳——一具被打成筛子的尸体,是指挥官阿里耶。多夫坐在一旁,双手全都是血。
“啊,混蛋!你快把这个东西扔出去!”本尼破口大骂道,“恶心!”
“是,是你让我让他进来的不是吗?”多夫浑身抖得像筛糠。
“你有病啊?谁让你把死人拉进来的?”本尼大吼着,同时努力向远离阿里耶的残骸的那一侧向后靠。
突然间,坦克停下不动了,本尼和多夫差点从座位上跌下去。“伊扎克!你是怎么搞的?!”本尼冲着驾驶员伊扎克·阿洛尼咆哮道。
“你这个笨蛋是不是又挂错了挡……”本尼咒骂着,今天实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的事情一桩连着一桩。他们明明是最精锐的塔尔师团的一员,现在不仅没了指挥官,甚至还要掉队了。这辆坦克上一共有5个人,现在当然只有4个了,本尼悲观地发现,他们堪称是全装甲军最差的坦克车组了。
“阿西?阿西?”他冲着机枪手喊了几句,机枪手没哼声。“那算你默认没事了。”本尼默念道,这辆坦克的机枪手阿西·巴拉克如同得了自闭症加交流障碍症一样,自从他们在一辆坦克里以来他就很少和其他人说话,本尼甚至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会进了坦克旅。不过他的认知没问题,是个好枪手,这就够了。
1D在路上停了不知道多久,从炮手的瞄准镜里已经看不到其他人了。本尼已经发了两条求救信息,不过还没有明确回应。多夫紧张兮兮地说道:“我们应该弃车逃离吗?本尼?”
“弃车?那样的话我们就彻底沦为笑料了!想想看,他们都会说我们是最烂的坦克组员,不,我至少还是居中水平,阿里耶也是。但是你,奥里,还有伊扎克这个笨手笨脚的狗熊和死不吭声的阿西,我到底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会摊上你们这群笨蛋队友……”
“行啊指挥官大人,请您带领我们脱困逃离吧。”伊扎克转头反讽道。
“你还有脸说我?”本尼也火了,不过他没有来得及开始骂战的时候,一声炸雷般的吼声从舱盖外面传来。“里面的!都给我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一个虎背熊腰,身着坦克兵制服,头戴头盔的人从舱盖钻进了坦克内部,本尼认出他是1B的指挥官,但是记不太清他叫什么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当我们发现你们掉队的时候我们已经打了一场硬仗,可惜我的坦克被摧毁了。看来,你们的指挥官不是睡着了,而是完蛋了对吗?那么,请允许我,纳夫塔利·祖巴里担任你们的指挥官,完毕。驾驶员,给我挂好挡位,启动,Kadima(前进)!”
一番折腾后,1D终于回到了它的路上,向着集结地——谢赫祖威德缓缓前进。一路上,散落着被摧毁的军车和坦克的残骸,它们都被烧焦了,散发着恶臭的味道。纳夫塔利清了清嗓子,开始下达他的命令:“装填手,装填一发高爆弹备用,现在可能没几个坦克了,不过也许还有那么几个可恶的埃及小兵准备偷袭我们,保持警惕。机枪手,时刻准备射击,炮手你也是。”
“这家伙的口音挺诡异的,他是哪里人?”多夫小声问本尼,在这辆坦克上,本尼是乌克兰裔,伊扎克是阿尔及利亚裔,多夫是西班牙裔,阿西的祖辈来自波斯。这种由一群来自不同国家的人组成一支军队的情况,除了美国和以色列也没几个国家了。
“祖巴里,好像是伊拉克的祖巴里。”本尼小声说,“这帮人据说有点不正常,他们总是自称是从尼布甲尼撒和居鲁士的时代就存在的那些犹太人的后裔,习俗和其他地方的都不一样。不过他们也挺惨,和我们这群来自欧洲的不同,他们躲过了纳粹,却没躲过伊拉克政府,被屠杀驱逐了几次后就跑这里来了。不过大多数人在这里也混的不咋地,说实话我也怀疑他有没有能力指挥了我们。”
当1D正在路上朝着杰拉迪山口前进的同时,另一队坦克则从那里出发了,朝着艾尔阿里什挺进。这是一队IS-3M重型坦克,是最令人胆寒的钢铁猛兽,强大的122mm火炮能够摧毁几乎所有的坦克。但是,在炎热的天气下,引擎过热的问题困扰着这些“铁甲暴龙”们,它们不得不反复停下来避免再也无法启动。
这种情况让这位IS-3M的指挥官,坦克排长卡西姆·萨伊德困扰不已,而更糟糕的是反复无常的命令。在今天之前,他接到的命令一直是准备突击特拉维夫,今天却突然变成了阻击一个装甲师的力量。他们的驻地遭到了空袭,不过上级的命令告知他们情况十分有利。而即使情况再糟糕,卡西姆也明白自己的IS-3M是坚不可摧的,是不可阻挡的,是一击必杀的。他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也安慰他的战友们。
但是再坚不可摧的坦克也不得不屈服于炎热的天气,不一会儿,IS-3M的发动机温度再次升到了危险水平。卡西姆不得不下令停车,然后维护一下这台只属于寒冷的东欧平原的发动机。他在心里咒骂着,按照现在的进度,猴年马月也到不了拉法,更别说特拉维夫了。卡西姆走下坦克,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咬在牙齿间,恨不得将它咬穿了。
到达谢赫祖威德一共只花了五个小时不到,即使是以色列军方都没想到他们的进度这么快。为此整个战斗计划都发生了改变,原定的阿里什登陆战被取消了,留下塔尔的师团完成这个不再那么艰巨的任务。实际上,当1D终于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战斗已经全部结束了,纳夫塔利甚至发现一群M48A2和百夫长坦克正准备离开他们的临时驻地,作为先锋直扑杰拉迪山口。
“嗨,你好!你们终于来了吗?”一辆M48坦克上,满脸大胡子的指挥官冲着纳夫塔利喊道。
大胡子指挥官笑了笑:“没事!只不过现在你们来的很不是时候,战斗都结束了!你们最好快点,否则被我们抛到后面的话,就没有战斗,没有荣耀等着你们了,哈哈哈哈……Kadima(前进)!”这些速度更快的主战坦克们纷纷离开了。纳夫塔利暗中咒骂了一句“好个自鸣得意的混蛋”就下了车,准备找人给这辆坦克加油,然后他们才能再次出发。
在这座临时的前线基地里许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实际上他们也不太可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就比如这辆吉普车的引擎盖就是简单的战情规划中心,或者这间没有屋顶的露天“野战医院”,伤员都只能躺在简易的担架上。其中有两个似乎是77营的坦克兵,双手被烧焦了,医生简单处理了他们的伤口就去对付下一个病人了。在“野战医院”的旁边坐着五六个俘虏,他们没怎么抵抗就投降了,一脸惶恐不安的表情。但是医生正在检查的这个俘虏,看起来却不太一样,他穿着装甲兵的制服,虽然受了一处伤,但是却很镇定。
“是炮弹弹片,嵌入你的手臂里了。没有伤到血管,很幸运,但是为了保险我还是需要给你做手术。”医生说道,“不然万一在送你去战俘营的时候感染了可就有点麻烦,那个,你们俩过来一下,帮我个忙……”他指了指正在一旁大口大口喝水的多夫和本尼。
俘虏突然大吼了一声,用他没受伤的手抓起一把最大的手术刀,刺入了医生的心脏。医生的表情顿时凝固了,他双腿缓缓弯曲,然后栽倒在地。这个俘虏顿时狂暴起来,他一手抓住手术刀,从医生的体内拔了出来。多夫和本尼顿时吓得瘫在地上,两人试图逃离,而那个俘虏正像个杀人狂一样举着鲜红色的手术刀逼近他们。
“快干掉他啊,那个拿刀子的疯子!”多夫尖叫道,双手抱着本尼的身躯。
“我的枪在坦克上!还有你赶紧放开我!我动不了啦!”本尼大吼道。
这时,纳夫塔利突然从旁边一跃而起,抱着那个俘虏的腰撞在地上,撞得这家伙一动不动了,手术刀也飞了出去。纳夫塔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从头上摘下自己的坦克兵头盔,然后用力砸向了这家伙的面门,一下,两下,三下,直到他的面孔被砸得面目全非,断裂的鼻骨最终要了他的命。纳夫塔利重新把沾着血的头盔戴在了头上,拔出冲锋枪,指着剩下的那些俘虏。
“没人了吗?没人了吗?!”纳夫塔利冲着他们怒吼道,几个俘虏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跪倒在地一动不动。见无人反抗,他将冲锋枪收了起来,用鄙夷的眼光扫过他们,冷笑道:“野蛮人。”
纳夫塔利又将目光投向了抱成一团的多夫和本尼,两人也吓得一个劲的发抖。见到这二人后纳夫塔利只是丢下了一句“快点起来准备出发,你们这两个胆小鬼!”就匆匆跑向那个医生,此时受伤的医生已经被其他几名士兵围了起来。尽管众人尝试了各种急救办法,医生还是死去了。
当然,一个医生的死亡不会改变整场战争的计划,准备妥当后加满了油的1D谢尔曼再次出发了。而与此同时,在杰拉迪山口附近,卡西姆和其他的指挥官不得不再次让IS-3M停下来维修。
越向东方前进,卡西姆就越紧张。他用望远镜观察着山口的方向,生怕那里突然出现一大群坦克。他们在这里有十几辆IS-3M坦克,还有更多的T-34和SU-100,从兵力上他们是敌人的三倍以上。但是一个传言总是在说,一打三对那些可恶的犹太复国主义者来说就是大胜的预兆。他们还有多久会来呢?
战斗几乎在突然间爆发了,霎时间,山口被无数的枪炮火焰所笼罩,坦克们被一道道红色的曳光弹和炮弹包围了,地面上炸起一道道尘柱。在混乱中,埃及坦克兵一窝蜂地钻进自己的坦克试图迎战,场面无序而混乱。有些坦克还没来得及发动起来就被摧毁了,卡西姆用望远镜看到,山口的另一边出现了十几辆M48坦克。
“快!快进入!寻找掩体!”卡西姆嚎叫着钻进了坦克,其他人也纷纷钻进这辆IS-3M的车体,坦克发动起来,躲进了一丛野蛮生长的蓖麻灌木后面。这是苏联坦克的一个优势,虽然它们的空间很狭窄,但是高度很低,很容易隐蔽起来。然而那些M48坦克的训练更有素,它们迅速冲下来,冲向那些沙坑和灌木,然后在近距离对准苏联坦克来上必杀的一炮,现在双方的战线已经模糊不清了,如同一场暴力的橄榄球大赛一样。
“距离80米,开火!”卡西姆望着潜望镜里对准的一辆M48A2大吼道,IS-3M的大炮开火了,M48在一道火光中停了下来。两个坦克乘员在这辆坦克的钢铁被烧红之前匆匆逃了出来。
“打得好,炮手!”卡西姆兴奋地吼道,“下一个!距离100米!”
突然,IS-3猛烈摇晃了一下,卡西姆恐惧地发现一辆M48朝着他们开了一炮,炮弹在前装甲上跳开了,但是庞大的坦克依然在猛击下颤抖了一瞬。“后退!后!”卡西姆大叫,“不要让它绕道我们侧面!”
视野里,更多的以色列坦克出现了,现在又来了一群火力更猛,防御更好的百夫长坦克,它们刚一出现就投射了一阵精确的105mm炮火。埃及坦克的炮击越来越无序混乱了,所有人都在绝望中搏斗,试图在战场上保住生命。卡西姆从潜望镜中看到两辆IS-3都被摧毁了,浑身着火的炮手发狂般跑了几十步,就像松开发条的玩偶一样倒下不动了。
“有人吗!全连!!我们需要帮助!救命!!”卡西姆听到有人在无线电里尖叫,是连长的坦克。他朝四周胡乱望去,终于看到一辆IS-3M,挂着旗杆,被两辆M48包围了。“炮手,左边,打那两个坦克!”他狂吼道,可是来不及了。他在恐惧中看到两辆M48同时射击了IS-3的侧面,一声巨响,IS-3的炮管中射出一道火焰,坦克从里面被烧着了。
“啊啊啊——啊啊——不要——着火了——啊啊——救命啊!!”无线电里传来这辆指挥坦克车组临死前最后的惨叫声。即使IS-3的炮塔里热得好似烤箱,卡西姆还是冷汗直冒,他竭力用平复的语气喊道:“关掉无线电!撤退!撤退!”他们失败了,没有什么能阻止第7旅的M48和百夫长们占领杰拉迪山口了。
那两辆M48注意到了撤退的IS-3,也开始追了上来。最后几辆IS-3现在变成了最显眼的目标,M48和百夫长们纷纷向他们靠拢。卡西姆下令他们尽可能快射击,即使打不中目标也能制造一点阻力。他们的IS-3以最快速度冲锋,甚至一头撞开了一辆M48A2,终于从杰拉迪山口逃脱了。等他们逃出那里的时候,原本的一个IS-3连只剩下一个排左右的兵力了。
如果他们是狮子,我们就是羚羊,他们一直在猎杀我们,从来不会停下喘息片刻。卡西姆想着,就我们这熊样,还怎么可能穿过内盖夫,打到他们的土地上去呢?
过了一段时间,第60旅的谢尔曼们才赶到了杰拉迪山口。在一块写着“艾尔阿里什”的路牌下,1D停了下来。五个坦克组员望着惨烈的装甲战场剩下的东西,被烧焦的坦克残骸——T-34、百夫长、IS-3和M48横卧在战场上,旁边偶尔会有被烧得残缺不全的士兵尸体。第7旅那些驾驶百夫长和巴顿的车组中,那些没有受伤或者只是轻伤的现在都在休息,有的在用面包刮着罐头里的鹰嘴豆酱,还有的在用火煮咖啡,他们看起来虽然个个都灰头土脸,心情却还不错。相比之下,这些埃及俘虏们则一个个像失了魂魄一样,坐在路边一动不动。
“好个庞大的怪兽!”多夫敲了敲一辆焦黑的IS-3坦克的钢板,啧啧地赞叹道,“看看这大炮!兄弟,我可不想和这个巨无霸面对面。”本尼爬上坦克地车身,凑过头看了看炮塔里面,炮塔里面已经被烧黑了,没有人从这里逃出来。
“看够了吗,两位!好了,回到你们的坦克里,我们试试能不能打穿这个混蛋。”纳夫塔利冲着二人吼了一嗓子,示意他们返回那辆谢尔曼。这次只有本尼、多夫和伊扎克登上了坦克,纳夫塔利站在一辆吉普车上,为他们下指令。谢尔曼的火炮指向了IS-3庞大的车体。
“距离1000!锁定!”本尼大喊。“Esh(开火)!”纳夫塔利在无线电里下令,本尼随之大喊:“完成!”一发75mm穿甲弹从谢尔曼的炮管中射出,只是在IS-3的炮盾上弹飞了。
“伊扎克,前进到500米,本尼,下一次打前装甲而不是炮盾,试试。”纳夫塔利吐了一口唾沫。
这样来回几次尝试,IS-3终于被穿透了。而此时谢尔曼基本上已经在贴着脸打了。
“希望渺茫啊,长官。”本尼报告道,“距离不到50米,如果想从正面击穿只能试试打首下了。120mm的55°侧倾装甲,配上200mm的炮盾,我感觉75mm够呛了。”
纳夫塔利没有回答,他转向吉普车上的坦克连长:“我们还有多久能到艾尔阿里什?”
“十六公里,第7旅打前锋,打下之后换我们当前锋了。”连长指着引擎盖上落满了沙土的地图,“当我们进攻艾尔阿里什的同时,约夫的师团会穿插通过比尔拉帆,阿里克的师团则会打通位于鲁法水库的通道。然后我们三路一起扑过去,像一记直拳一样,直接打进敌人的心脏。今天之内我们必须完成任务,现在以色列已经在两路作战了,这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帝国能在三个方向上同时取胜,时间紧迫,知道吗?”
“所言极是。”纳夫塔利点点头,“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艾尔阿里什攻势在6月5日的黄昏时分展开,打头的是第7旅的一个百夫长营,之后跟着第60旅的谢尔曼和AMX-13,紧随其后的还有来自各战斗单位的步兵,乘坐着他们的M3半履带运兵车。这些运兵车没有顶棚,自卫武器不过一挺机枪。第7旅剩下的的百夫长和M48们负责殿后,这场攻势在突然之间开始了。第215炮兵营首先用他们的火炮发动了一轮轮远程炮击,将阿里什的埃及阵地笼罩起来。
顷刻间埃及人也反击了,大量的喀秋莎火箭炮和不计其数的加农炮也开始朝着第7旅的部队开火。埃及人使用了大量的苏联空爆弹,这些炮弹将一道道弹雨射向以色列装甲部队,迫使那些没有顶棚的M3停在原地不动,步兵和坦克的间距被拉开了。但是在这种时候,坦克兵们表现出了强大的勇气,他们盖上舱盖奋力冲锋,所有的火炮都在猛烈开火。有些坦克被火箭炮弹直接命中,随即炸成了一团火球,但是没有多大用,坦克们像中世纪骑士一样竭力前进,炮塔转动着,喷射出火焰,好像一群巨龙一样。
“这太疯狂了!他们至少有一百辆!”无线电里一位百夫长指挥官尖叫道,“T-54、T-55,还有SU-100!见鬼,步兵们冲上来了!”
“冲锋!冲锋!”纳夫塔利狂吼起来,盛怒之下他也忘了自己周围全是炮弹,他跳出坦克炮塔,抓起那挺坦克上的重机枪,对准冲上来的一波波埃及步兵开火了。
“过来拿啊,过来拿啊,可恶的家伙们!”他就像温泉关的列奥尼达一样吼叫着,又像瓜达尔卡纳尔岛的约翰·巴斯隆一样扫射着,“吃子弹!吃子弹吧!这是为了法胡德期间死去的所有人,去死吧!死啊!都给我下地狱!嗜血的恶魔!啊啊啊——伊扎克!冲锋!冲锋!撞死他们,用履带踏平他们!很好,就是这样!”1D也如同被魔鬼附身了一样地在敌阵中杀进杀出,一炮一炮将视线内的大炮、坦克和战车纷纷摧毁。
纳夫塔利看到一个个埃及士兵从他们的坦克里逃了出来,竭力试图逃离这个战场。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再也没有战斗的勇气了,而后他们也纷纷倒在了四处扫射的机枪下。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艾尔阿里什的战斗结束了。坦克们排成一个向外的防御环圈,车组成员纷纷下车休息。
“我们做到了,我们真的……真的做到了。”一位灰头土脸的AMX-13指挥官喘息道,“我们……我们打败他们了,天呐。”
“坏消息,杰拉迪山口那边又爆发了一轮战斗,第7旅的后援被卡住过不来了。”第60旅的旅长说道,“从拉法到杰拉迪都一团糟,塔里克将军说的,现在他正在协调总体攻势。不过他也鼓励了我们,说我们这把尖刀现在已经直接插入了敌人的胸膛,让我转告你们。他说,各位今天像真正的犹太人一样战斗,像耶利哥城下的约书亚、直面非利士人的大卫,贝特·撒加利亚的马加比一样战斗,每一个牺牲者都会永垂不朽。现在埃及的空军完蛋了,天空只属于以色列的银鹰,最艰难的一日过去了。”
“我们没有回头路,所以只能继续挺进,我们的终点是苏伊士运河。”旅长回答,“经历了这么一次大胜,预期联合国会对我们施加压力停火,也许明天或者后天,然后他们就会让我们回去。怎么能让这群鼠目寸光的肉食者得逞啊。”
当指挥官们正在商量对策的时候,本尼和多夫坐在一旁的沙地上休息,他们几乎在一辆又热又闷,颠簸不停的坦克里呆了一天多的时间。两人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耳朵也被炮击声震痛了,现在是难得的放松时间,待会还要抓紧时间打个小盹。
“所以法胡德到底是什么意思?某种伊拉克烤饼吗?”多夫喃喃道。
“是1941年6月亲纳粹的伊拉克人发起的反犹大屠杀,基本上就是中东版水晶之夜。”本尼说道,“当然,人的生命是不平等的,所以记住水晶之夜的人要比记住法胡德的多几千倍吧。”
“鬼知道,看他战斗的那样子,跟个该死的撒旦一样。”本尼咒骂道,“去他的吧,要是这个疯狂的混蛋把我们都害死了,我一定要在临死前崩了他。什么‘永垂不朽’,什么‘大卫和马加比’,都去死吧,我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
同样在这个晚上,撤出阿里什的卡西姆也在等待消息,他听到的消息是以色列空军已经被击退了,而且损失了超过一半的飞机,然而即使是在晚上,他也能听到空中战斗机的呼啸声,坎塔拉也在不断受到轰炸,难道这些人说的话没有一个标点符号是正确的吗?无线电里的战况报告都是好消息不断,难道在杰拉迪山口和拉法的惨败是假的吗?
他在这种不安的氛围里等了一个晚上,直到凌晨时分,天还没亮的时候,无线电里突然传来了来自师长方面的命令:“撤退!立刻撤退到苏伊士以西!”
卡西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撤退?这就是他们根据所有的战报得出的结论?不,不可能,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而且居然只是撤退?撤退方案呢?难道上级希望他们像一窝无头苍蝇一样地逃跑吗?他试图询问更多消息,然而所有的命令都是一样的——撤退。
该死,该死,他不断咒骂道,将军们从来就没有在乎过士兵的死活,而他们也只听从上级的命令而已,所有人都不曾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贡献一点点东西,只有死板的教条主义而已。是的,这不是强者和弱者的战斗,这是看起来弱小的强者碾压了看起来强大的弱者,是自吹自擂的弱者输给了隐忍负重的强者。就像他们的IS-3坦克一样,看上去是坚不可摧的钢铁堡垒,实际上是走几步就会掉链子的一堆破烂而已。
败局已定了,卡西姆尽量用不那么消极的声音对他的车组说道:“战争结束了,我们向西撤退吧。”他不想抛弃自己的坦克,即使这意味着他们可能无法按时完成撤退。
第二天,第7旅和第60旅的坦克们开始朝着坎塔拉的方向前进了。不可思议的是,今天这里的战况突然平息了,路上只看到一些被丢弃的坦克和战车,看不到其他人了。步兵们去查看了一下那些坦克与战车,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纳夫塔利一直在警戒着周围局势,远处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烟柱,腾空而起达到上百米的高度。随后,几架银白色的“秃鹰”轰炸机从那里飞了过来,看来那一定是他们的杰作了。等众多坦克们靠近的时候,这里剩下了几辆被炸毁的IS-3M坦克,都变成了一堆漆黑的废铁。
“啊,该死,就不能给我们留下几辆吗?这么好的坦克都被炸烂了。”伊扎克说。
“可惜这帮人都被炸死了,否则我觉得我们还能问问哪里还有其他的IS-3。”本尼用炮手潜望镜检查着这些坦克,顶部装甲只有20mm,根本挡不住一颗炸弹的轰炸。坦克们随即上路了,本尼打开了广播,试图听听战斗状况如何。广播里随即传出来自国际新闻频道的消息:
“这些指责是彻头彻尾的诽谤!西奈半岛完全在地中海舰队的航母战斗半径之外……我国驻联合国代表团正在为了停火而付出不懈努力,我们不希望任何人对我们的工作予以污蔑,更何况埃及领导人也知道这一点……”显然这是某个美国军官正在表达不满。紧接着又是关于战争的其他报道,比如埃及和约旦谴责美国海军和英国皇家海军的战斗机参与了6月5日的集中空袭,然后埃及军方发言人又表示他们在陆地上取得了重大胜利,马上就要攻入内盖夫沙漠,约旦陆军也已经开始炮击内坦亚和特拉维夫,随时准备发动总攻。
现在轮到谢尔曼们打前锋了,而1D也处于这个队伍的领先位置。无线电里又传来了新的命令,有敌军装甲部队正在向西南方向逃亡,朝向似乎是比尔·吉夫加法机场的位置,于是第60旅派出了一个排的谢尔曼和一个排的AMX-13去侦察动向。1D不得不离开通往坎塔拉的公路,朝着西南方向的沙地前进。
这些细软的沙子似乎不是很适合坦克,不一会儿,谢尔曼们一辆接着一辆在沙地中被困住了,留下1D继续在沙漠里挺进。
“完美,太他妈的完美了,到了这种时候我们的运气又突然好得不行。”看着视野里的友军坦克一辆辆消失,本尼骂骂咧咧地说,“希望我们不是唯一的拦截力量,否则就靠这个破烂能不能打过那些坦克都还是问题。”
“扯淡,我才不信他是个能人,还记得这家伙是怎么用头盔砸扁那个疯子的脑袋的吗?”本尼说,“万一我们摊上了一个精神病呢?见鬼,我听过有关伊拉克犹太人的太多传说了,更何况是个法胡德的幸存者,我总感觉我们……”
“闭上你的臭嘴!”纳夫塔利突然出现在本尼的后面,一拳击中了他的下颚。
“呃,长官,法胡德和您到底有什么关系……”多夫颤颤巍巍地问道。
“和你无关!”纳夫塔利低吼道,“还有你,炮手本尼,最好给我管一下你的那张嘴……”
“我们都快死了你居然还在乎我的嘴?”本尼转头大喊道,他的嘴唇被打破了,“混蛋,你不知道我们是来送死的吗?这意图还不够明显吗?他们厌倦了我们,于是决定胡乱编个理由让我们死在这里……”
“我让你闭嘴,你这条软弱的可怜虫!”纳夫塔利咆哮道。
“可怜虫?好,我倒是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可怜虫——”本尼一拳击中了纳夫塔利的肚子,两人就这样激烈的搏斗起来了,吓得多夫瑟缩在炮塔的角落里。
“滚,不然我就打死你。” 纳夫塔利咒骂着。两人就这样在狭窄的炮塔里扭打成一团,看上去这场搏斗要没完没了了,但是突然间,阿西打破了沉默,发出了恐惧的呐喊:“斯大林!!”
“见鬼!”纳夫塔利大吼一声,放开了本尼的脖子,跳出了坦克炮塔,在他们的前方,一辆IS-3突然从沙丘的后面开了出来。看到他们的瞬间,IS-3也停了下来。
“哦,主啊,哦,主啊!”本尼颤抖着将75mm大炮指向了目标。
“Esh(开火)!”轰的一声,一发穿甲弹击中了IS-3的炮盾,但是被弹开了。IS-3坦克突然像反应过来了一样,开始倒车了,它的主炮也在一点点对准M50坦克。
“启动,驾驶员,全速前进!”纳夫塔利大吼道,“绕到它的侧面去!快点!装填手,装填穿甲弹!快点!”
“轰隆!”一声巨响,IS-3也开火了,但是这一炮没有命中,落到了谢尔曼的后方。就在同时,IS-3也躲到了沙丘的后面,看不见了。
“保持注意!驾驶员,减速!这家伙开一炮要很久才能装弹!”纳夫塔利下令让坦克缓慢靠近那个沙丘,他本以为IS-3已经撤走了,谁知道M50刚刚开到沙丘的后侧,他就看到了那辆IS-3,122mm开始朝着他们转动。
“开火!打首下!”纳夫塔利吼叫道,同时钻进了炮塔里,这是他们唯一一次机会了,不成功则成仁。
“轰!”本尼再次开炮了,但是这一次炮弹又没命中——它击中了坦克的前装甲,在上面弹开了。
“你这个蠢货!你眼睛得了白内障吗?我让你打首下!”纳夫塔利气得大吼大叫,“装填穿甲弹,快!”
“惨了,惨了,惨了!”本尼冷汗直冒,望着IS-3漆黑的炮口逐渐转向他们。
“该死,哦,该死!”本尼已经四肢发冷,完全要不听使唤了。
“你耳朵聋了吗?快点!看在该死的主的份上给我开火!”纳夫塔利几乎要喊破喉咙了
“开火就是了!本尼!”多夫的声音尖细的几乎只有海豚能听见了。
“轰隆!”IS-3的大炮响了。他们五人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毁灭的时刻……
但是什么都没发生,没有被击穿的外壳,没有燃烧的坦克,本尼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IS-3那门可怕的122mm炮像一朵花那样绽开了,一缕黑烟从残缺的炮管里冒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纳夫塔利也看到了,他看了看IS-3炸裂的火炮和前装甲上的擦痕,突然明白了什么,本尼也想明白了——刚才的那一炮虽然在前装甲上弹开,却击中了主炮炮管并在那里打出了一条裂缝,或者一个缺口,然后,在这辆IS-3的大炮开火的瞬间,炮管炸裂了。
“搞什么啊,真见鬼,我居然干掉了一辆IS-3?”本尼难以置信地说。
“难道……你是故意往那个地方打的吗?”多夫的眼睛都瞪圆了。
IS-3的炮塔舱盖突然打开了,纳夫塔利顿时掀开舱盖爬了上去,双手抓住机枪的枪机指着那辆坦克。卡西姆等几个人从IS-3里钻了出来,举着双手大喊大叫:“别开枪!别开枪!我们投降了!”
“别,别开枪。”卡西姆把手里的冲锋枪扔了出去,然后是一把手枪,其他的坦克组员也这么做了,“我们输了,我们彻底输了。”
纳夫塔利的手依然搭在机枪的枪机上,他依然准备射击,直到其他几个坦克车组——多夫、本尼、阿西和伊扎克也从坦克的车体里钻了出来。他们站在地上排成一个半圆,然后本尼说话了:“放下武器吧,纳夫塔利,这不是你的样子。”
“老大,到此为止吧,我们的战斗结束了。”多夫说道。
“这不值得,这些人都投降了。”伊扎克说。阿西点了点头。
四双眼睛和一双眼睛注视了片刻,纳夫塔利终于松开了机枪,从坦克上走了下来。
“谢谢你,请给我们一点水吧,我们要渴死了。我有一包烟,可以给你们换吗?”卡西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纸盒。纳夫塔利伸手接了过去,同时将自己的水壶递给了对面的埃及人。他点燃了一根烟,但是随后就咳嗽了起来。
“呸!好冲的味道!你们往这里面加了什么鬼玩意……咳!”他把剩下的烟都递了回去,“算了,给你吧,我不要了。”
卡西姆微笑着接过那盒烟,喝了几大口水以后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于是把水壶交给了其他人。“你知道么,虽然我是站在一个敌人的角度,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战绩挺漂亮的。”他踢了踢自己这辆损毁的IS-3的轮子,“另外,我以为战争中战斗的只有野兽,但是我错了,至少今天我还看到了真正的人。”
“那么,祝好运,在我们的大部队赶到这里之前,你们靠双腿也许还能赶到坎塔拉。留着水壶,你们还需要它的。”
“也祝你们好运。”卡西姆说完这话,就和他的三名手下一起离开了。
6月8日,1D终于抵达了苏伊士运河河岸。这一天,他们五人好好享受了一次充足的睡眠,此时他们正在清晨的河边上小憩。
“战争要结束啦,终于可以从这个钢铁囚笼里脱身了。”本尼躺在河岸边说,“嘿,伊扎克,别用河水直接擦坦克,万一生锈了……”
“没问题,它一路上这么多危险都挺过来了,还在乎这点破事?”
没等本尼回答他,纳夫塔利突然从坦克的后面向众人走了过来:“好了!你们这帮懒虫,我们该向南进发了!整个塔尔师团的人都要出动,我们去伊斯梅利亚对岸会合!快点进坦克!”
四人耸耸肩,又回到了他们的坦克里,不过一想到这已经是最后的日子,他们依然感到非常愉快。“前进!”纳夫塔利喊道,伊扎克将挡位挂到了启动挡。但是,坦克却依然停在原地不动。
“等等!别加速了!我们好像陷在沙地里了!伊扎克,停下……”纳夫塔利还没说完,M50的履带就被沙子卡死了,一声金属的崩裂声后,履带好似一条死蛇般瘫在了沙地中。
“真是该死的战争!”纳夫塔利怒骂道,随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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