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耆宿是真的。”
欢迎收看新一期由ST灰灰图书馆为大家带来的黑暗世界入门级指南系列。本期节目我将为各位介绍 经典黑暗世界(Classic World of Darkness) 产品线—— 《吸血鬼:避世潜藏》(Vampire the Masquerade) 。
实际上本篇仍然是预热,但相较上期过于苍白的文章,本期我会拿出吸血鬼产品线中的一个我个人非常喜欢的大事件 ——噩梦之周(Week of Nightmare) 。我基本完整翻译了整个故事,但本事件也涉及到了很多其他产品线的内容和设定,本期暂时不会一一展开讲解。同时,因为本期要讲述噩梦之周事件,因此这一期不会附赠原创短篇小说……
为了防止误解我再重复一遍,本篇中你们看到的小故事,不是我写的短篇,而是我翻译的噩梦之周事件。
嗯,大家看个热闹就可以了……怎么说呢,就像是“我虽然不太懂《星球大战》,但看《星球大战:幻象》里面一群原力战士拿光剑砍来砍去仍然觉得很酷?哦,好酷啊!突然想了解一下《星球大战》系列了!”那样的感觉。
该事件出自三版吸血鬼拓展 《薄血时代》(Time Of Thin Blood) 的附录,各位感兴趣的话可以找来读一读。
侍从向铁菊——那位鐵菊——行礼,他跪伏在汉白玉地砖上,仓促地三次磕头。铁菊不动声色,她察觉到了侍从礼仪上的问题,但她原谅了这次小小的无礼。她了解自己的学生,若非出了什么大事,他们不会如此急迫。[1],[2]
铁菊以用比以往略大的幅度点头,示意侍从可以不用敬语。
侍从没有浪费时间:“尊敬的师父,洛阳宫廷传话。老祖称八雷大师出山了。”[3],[4]
八雷大师,这仍在铁菊的预料之内。她问:“信使有否提到,大师去了哪个方向?”
如她所料。如今一切迹象都表明与印度吸血鬼伪物间的漫长战争终将迎来尾声。两夜之前,她便察觉到了大地的异动,某种饥渴又可怕的力量苏醒了,从大地中挣脱而出。昨夜她从西风中嗅到了鲜血和恐惧。没错,八雷大师会去迎战。她就是那样的人。
“尊敬的师傅,我们该怎么办?”侍从问道,他同样知晓即将发生的大战的严肃性。
“怎么做?”铁菊重复道,“静观其变。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们也什么都不做,让敌人困惑吧。”[5]
侍从再次行礼,欣慰于哲理经典的玄妙。他又说了些客套话,待铁菊告之他可以退下后,侍从便各处奔走,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无论外界如何,到了冥想的时间,铁菊便开始修行鬼神体和恶魄之力。根据她所遵从的道,万事万物有因便有果,一切终究会归于平衡。尽管如此,她并不希望此次会是她的死劫……
实验对象突然站了起来,陷入恍惚,男男女女的照片散落在了地上。“让奈特丘奇博士快来!快!”里奇博士对护工喊道,谢天谢地,还好她早已准备好了摄像机。[6],[7]
“他劈开了山脉!”女人尖叫道,“君王劈开了山脉!他呼唤王子和公主!他们想逃,但他派出了噩梦去请召他们!”
里奇博士小心留意着女人伸长的尖牙,抓着她的肩膀。“君王是什么人?”心理学家强硬地问道:“是什么样的君王!”年轻的女人只是开始用一种里奇博士听不懂的语言胡乱呓语。
周蜧与他的四个同伴躺在丝绸软垫上,欣赏着寺庙,柳树和灯笼在池塘里映出的倒影。他刚刚做了个荷苞,现在轮到上官。咧着嘴的猴男吟了一首短诗,随着诗歌的诵读,荷苞绽开,花心里站着一只翠玉雕成的青蛙。青蛙眨了眨着眼睛,跟着朗诵了一遍上官的尾联。众人慵懒地为上官的佳作鼓掌。[13]
翠玉青蛙突然爆开了。一片碎玉刺进了周蜧的眼睛,伤口在渗血。绿草随着大地隆起而翻滚,柳树在尖叫声中拧裂成碎渣,莲花在茎秆上左右摇摆,白色和金色的鲤鱼从水中跃起,飞过庙门。五人四散而逃,庙宇崩塌了。
西部州立医院,医生护士和护工在病房间穿梭,急匆匆地要控制住病患。一个护工按住一个尖叫的病人,另一个护工则上去收紧病人身上的束缚带。梅利欧特医生在检查病人的病历:约翰·瑞迪克,急性妄想症,最后一次服药在三个小时前。随着医生为病人注入镇定剂,病人渐渐不再挣扎了。
“君王苏醒了,”病人陷入了平静,说道:“他醒来后很饥渴,医生。现在他正在饕食自己的子辈孙辈。他们不想被吃掉,但却没法逃离他的梦。”他焦躁地凝视着医生和护工,“你们不饿,对吗?如果你们饿了……”他夸张地顿了顿,“我不是你的血亲。”
梅利欧特医生前往下一间病房。简·凯尔纳,紧张性精神分裂,被动型。她坐在床上,一只手僵硬地摆在身侧。她至少看上去比较安静。然而,当医生开始做检查时,她开口了:“君王携着他的噩梦前行。他们在召唤他的子嗣。”
她一定是听到了瑞迪克先生的话。当然,肯定是这样。梅利欧特医生继续查房。这些可怜的病人很容易以一种病态的,自我折磨的形式被他人影响。毫无疑问,他想,很多其他病人大概也会争论一些君王,食人这样的话题。
从未有什么东西能真正挑战这些不死者的永恒权威……而现在它来了 ——薄血(Thin Blood)。
该隐传递的力量是有极限的,世代每提高一辈,后裔的力量就会衰弱一分。
三代,六代,十二代,十四代。吸血鬼终于将上帝的诅咒逼迫到了极限,十四代吸血鬼发现自己很难成功执行初拥,而十五代吸血鬼几乎肯定无法再制造后裔。
他们的血变得脆弱……血族开始称呼这些高世代的子嗣为薄血。
这是一种少数出现在十二至十三世代,广泛出现于十四世代,普遍出现在十五世代吸血鬼身上的异常现象:
其一,薄血吸血鬼的绯血(Vitae)会以两倍的速率损耗。
其二,无法制造食尸鬼(Ghoul)。
其三,无法执行血缚(Blood Bond)。
其四,初拥(Embrace)极为困难,失败率奇高……甚至无法初拥。
其五,学习血律(Discipline)更为困难。
其六,拥有更强的对阳光承受力。
其七,微不可察却又客观存在的生理成长,生理现象。
其八,有一定诡异的预知能力。
其九,特定高世代吸血鬼能够和凡人生下半吸血鬼(Dhampir)。
然而,直到 末卡维(Malkavian) 氏族著名的 道格拉斯·奈特丘奇(Douglas Netchurch) 博士给出 薄血综合征(Thin Blood Syndrome) 这一明确定义,并将这一概念广泛传播到整个血族世界之前,薄血并不是一个清晰明确的概念。血族经常会用薄血一词来指代很多他们不喜欢的东西。一些长老会将长老以外的血族全部视作薄血,而新生代吸血鬼也会用薄血一词来羞辱那些在社会上缺乏影响力的老辈吸血鬼。
当尊长意识到自己的雏儿——她或他可能付出了不少努力才争取到这个名额——是一名薄血时,往往会大受打击。正经的后代会接受其尊长的种种教育,从氏族传统到血族文化,甚至是力量培训。而薄血则……像是散养的土狗。很多逆君派的尊长仅仅简单教一教如何进食后就将其放任不管了。
这些薄血吸血鬼就那样成为了边缘人中的边缘人,在人类与吸血鬼间的交界线上徘徊游荡……
这些可怜的幼子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闯入了他人的狩猎场,不知道;自己跑进了魔宴的地盘,不知道。说得直白些,吸血鬼的“传统”和“秘密”都是些口口相传的潜规则……即便是那些名义上绝对不可犯下的恶行——其惩罚力度也是上下波动的,取决于你为谁服务,谁又为你服务。而薄血,很遗憾,他们需要一些大玩家站在他们的背后来让这个“秘密社会”允许他们活下去,可既然大玩家花同样的精力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何要选择一名薄血呢?
对于氏族和世系而言……初拥一个新的后裔并不算投资。初拥这一行为本身的成本是微不足道的,真正的开销在于培养。而薄血……迟钝又脆弱,你要花费更多的资源才能培养出一个比正常吸血鬼弱小许多的后裔,他们的尊长甚至还要因薄血后裔而承受社会压力,所以,没必要,氏族不需要薄血吸血鬼。
作为一个结果,薄血血族活不长,吸血鬼新生代本来就活不长,薄血在这一领域更是短命的佼佼者。
有些薄血几乎像是签卖身契那样依附在大人物的身边,有些薄血选择冒名顶替,谎称自己是某个氏族的成员或是拥有光荣的世系,还有些薄血冒着被狼人撕碎的风险隐居乡下,甚至有伪装成食尸鬼的薄血吸血鬼。但不论如何,也有些薄血活了下来,找到了自己的路……一个薄血英雄!
不过,我们很少会自称英雄对吧?我们只会把这个名号放在那些值得讨论的人身上……
有人声称薄血是该隐之血衰弱的象征,是上帝诅咒的结束……可是,这真的是上帝诅咒走向衰弱的证明吗?真的吗?
如果仁慈的神明对世界上的一切真的皆有安排,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在上帝的伟大计划中扮演着只属于自己的角色……那吸血鬼,这些道德败坏的吸血水蛭,这些实在难以用美善之语修饰的残忍魔鬼,在上帝的计划里扮演了什么角色?让一群肮脏的怪鱼将清澈的池塘搅浑的意义是什么?
薄血真的是诅咒衰弱的证明吗?还是说,薄血的出现只是上帝的计划进入新阶段的号角。在挪得之书中存在着关于薄血的记载,在传说里,薄血的出现被视为末日的征兆,是火焚末日的开端……
一些长老便思考,若是刻意减少薄血的数量,是否能延缓末日的到来?
当他的掌上电脑发出警报时,斯基亚维利吓了一跳,手上的显微探针因此滑出了掌心。在短短的0.43秒里,他痛斥自己的惊慌失措,下个0.28妙,他又痛斥自己的愤怒。很快他便意识到了这样的自我批判只会导致无限的退步,他释怀了,告诉自己要有钢铁般的意志。当他关掉警报后,他再次取回了平静和缜密。[8]
触摸按钮,他的掌上电脑在空气中投射出了一系列卫星照片,MANAR遥感数据,地图和表格。斯基亚维利的头脑开始高速运转,他将当前的异常读数和过去数年间从全球收集到的信息统筹在一起分析,最后得出了结论。正在孟加拉发生的事件要比电脑分析的更加严重。他的小项目看来得推迟了。斯基亚维利在他的掌上电脑中输入了一连串数据。他穿过街角,跳进了一辆数秒前根本就不存在的灰色美国轿车的后座。
“大学辨识出了这种语言。”奈特丘奇博士对里奇博士说,“是梵语。”这位吸血鬼科学家来回踱步,敲着手里的铅笔。“梵语!现在竟然有人在说梵语!”他手上用蛮力一拧,铅笔被揉成了木屑,奈特丘奇博士随手把木屑丢进了废纸篓里。
心理学家小心地看着自己的饲主,她从未见过奈特丘奇博士如此焦躁不安。现在博士感到任何不快都可能导致他陷入狂乱,而对里奇而言让奈特丘奇博士卓越的智慧被心兽搞垮是无法接受的。当科学家一边踱步,一边翻阅着大学对先知呓语的翻译结果时,她从冰箱里选了个瓶子,将其内容物倒进烧杯,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十首……十臂……他一个一个砍断自己的头,然后逐个吃了它们。”奈特丘奇博士呢喃着。微波炉叮了一声,他停下来嗅了嗅,抢过那杯加热过的血,像喝波本酒一样一口喝干,他把烧杯丢了回去。“啊!”他皱起眉毛。“这是什么……?”
“渗了镇定剂的血,是的。”里奇博士说。“先生,你需要这个。你表现得有些……易怒。”
“其他所有血族也都陷入了这种状态。我是指那些没有在呓语的。”
奈特丘奇考虑了一下。“给他们每个人注射10毫克的利眠宁血溶液。”他说。“再给预言家们用血滴注五硫化二钠。”他摘下了他的线框眼睛,“让我们查个水落石出吧,里奇博士!”
伴随着大乐团的音乐在他背后演奏,乔尼·乔普怀中的女孩从他的一只手转到了另一只手上。有时他能看到CD播放机旁音乐家们鬼魂般的幻影,那播放机正不合时宜地摆在他君主的王座上。
他的君主故作矜持地表现出对“摇摆舞”不屑一顾的样子,声称他之所以允许领民跳这种舞不过是因为他宽宏大量——但乔尼老早前就经常看到卡西迪恩的脚跟着音乐节奏打拍子。不管这些了,这会儿,乔尼的目光只会停留在大厅里,停留在这正挽着他胳膊摇摆的美丽黑发女孩身上。他跟着音乐,以昂扬的激情为素材快速绘制了一枚纹身:他看阿隆维红润的脸颊和闪闪发光的眼睛,就知道他和她今晚还有另一场舞。
就连壁炉中的火苗都似乎在跟着节拍上下舞动。在凡人眼中,卡西迪恩的宫廷只是个夹在当铺和小超市间铺满了电影海报的破旧门面。
只有换生灵,或被施展了法术的凡人,才可能看到那大理石地砖,华丽的壁毯,黄金棕桐树和在棕桐树树叶间嬉戏筑巢的水晶鸟儿……没有凡人能看破“良善人”的真身。他们看不见阿隆维的尖尖耳和她浮夸上扬的眉毛,也看不到乔尼的角与足蹄。对他们来说,他身上锦缎制成的衣服不过是件涤纶材质的廉价衬衫。烧着火的壁炉也不过是个小火盆罢了。
突然间,火焰咆哮了起来,盘旋中变成了暗淡的血色,两个人——或者说一个至少看上去是人形的家伙,与一只后腿站立的大猫正在火焰里挣扎。火焰四散喷射,烧烂了小食桌又点燃了壁毯。
所有人都在往通向街道的大门那里跑。乔尼搂住了阿隆维的腰。随着一声“Alley—oop!”,乔尼在空中转了个空翻,从参与宴会的所有来宾头上一跃而过,而阿隆维就在他的怀里。当最后一名换生灵逃进街道后,一股巨大的烈焰烧穿了宴会大厅的屋顶。
“恶魔!”几码外的角落里,一个发宗教小册子的传教士喊道。乔尼每天都能看到这个人,这家伙总是一边劝诫要让基督走进心里,一边往每个路过的人脸上塞小册子。每次换生灵们聚会跳舞的时候这家伙都会上来叱责一番,却半点也没法看穿他们的真身。现在,不知怎么的,乔尼看见这个男人正在挥舞他那劣质木制十字架——而且正指着他?
“滚开!撒旦!和你的妓女一同从人世间被驱逐!”那教士咆哮道。光芒在他的十字架上闪耀,乔尼身边爆起了火焰。乔尼跳出了这团地狱之火,疯狂拍打自己着火的腿。凡人可做不到这个!至少阿隆维和他一起逃掉了。其他换生灵也因教士的狂怒而各处疏散。在他们身后,凡人们正在因喜悦,惊讶和恐惧而惊叫不已,他们的美梦都成真了——而噩梦也同样成真了。
西德里乌斯神父猛拍桌子,笔和量角器被拍得跳了起来,图标散得到处都是。“我不是说过吗?”他洋洋得意,“我是不是说过,这事会发生在1999?”
“你说1999将发生什么重大事故。就像你曾预测1979年会发生一场使全世界震荡的大灾难。”阿什莫尔很怀疑,但他又弯腰去看那水晶球。水晶球因神父的暴力之举在那刻满符文的银盘上轻微晃动。阿什莫尔看到了密集的、翻滚的云层,云层中时不时跳动着自然的雷霆和因超自然力量产生的电弧。
西德里乌斯站起来足有五尺高,他说:“我预测1979年将迎来巨大的变化,而我仍然坚持这一预测。”他敲了敲他的一个星盘,“当冥王星,象征熵和末日的可怕行星,穿过海王星,象征无限与不定的神秘行星的轨道时,门径便打开了,有什么新的事物进入了我们的世界,不一定是一个切实的东西,更接近于一种新的可能性——匪夷所思之物要成真了。”他哼了一声,“上帝啊,伙计,我用风水占卜和神圣卡巴拉证实了我的占星术发现。你怎么能怀疑我运用三门严谨科学得出的结论?宗团不去调查到底是什么新事物进入了这个世界可不是我的错。”
西德里乌斯敲了敲另一个星盘。“现在,随着冥王星再次掠过海王星——这次是向外运转——门径便再一次开启,你也能看到发生了什么!”他把阿什莫尔拉到窗前,对着那在天空中燃烧的闪耀红色星星竖起了中指,“什么东西进来了,某种不可忽视的东西。”西德里乌斯咬住了嘴唇,他脸上的亢奋瞬间消失。他,同样,再次看向那水晶球,“而我认为,在这场大战之后,某种同等宏伟强大的事物将离开我们的现实。”[11]
“龙升,鹤落,猛虎环步而绕。”温蒂呢喃道。[12]
“你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吗?”一个食尸鬼护工对另一个小声低语。奈特丘奇博士示意他们嘘声。
“抓牢!”斯蒂普菲尔特大喊——其实没有必要,当大浪卷来的时候所有的乘客早已自觉抓紧了小艇两侧的护栏。污秽的黑浪一波又一波击打在小船上,船在水中不断旋转。浪花拍打着水路,分裂成了无数的漩涡,每个漩涡中央似乎都有一张狂言尖叫的人脸。
“那是风暴,傻货。”斯蒂普菲尔特嘀咕着。“这就叫暴风雨。”说罢,他便看见了乘客到底在惊呼什么。
四个庞大,透明的人影正在这片无光之海上激战,大浪以他们为中心向四方翻涌。其中一个或多或少看上去像是个人……虽然人不会有这么长的爪子,以及布满獠牙的狰狞巨口。另外三个人影则在不停地闪烁变换。某一刻他们看上去像人类,下一瞬间变成了一条龙,一只虎和某种鸟——可能是鹤?——又一会儿他们变成了某种丑恶的奇幻故事里的恶魔。龙与虎挥舞利爪,而那个人影则用他骇人的爪子反击。鹤鸟俯冲而下,用翅膀扇向那男人的头部,轰鸣的雷霆在大海上跳动。
斯蒂普菲尔特转动船舵想要掉头。一阵剧烈的闪光分散了他的注意力;那个虎人将一柄白炎标枪透向了战斗中心的那个人影。一个巨大的黑色盾牌凭空出现在了那个男人的手臂上,燃烧的标枪在盾牌前炸开。即便隔着相当的距离,斯蒂普菲尔特也能感受到热浪。
见鬼见鬼见鬼见鬼见鬼见鬼见鬼!他们最好就留在那里打。斯蒂普菲尔特强行调转船头,现在,每波海浪都在将小船越推越远,远离战斗。一个漩涡从海面上腾空而起,水龙卷的顶端摇曳着灰色的光。斯蒂普菲尔特凭借技术与信念驾船与汹涌的大海搏斗。他很快便迷失了方向,只能在漩涡的蹂躏下苦苦坚持左右穿行。小艇终于离开了那风暴沸腾的大海,撞进了某个死寂糜烂的森林中一处漆黑的池子里。
斯蒂普菲尔特和他的乘客缓了过来,“哦,谁说死亡是痛苦的终点来着?”某个乘客抱怨道。
“别扯那些了。”斯蒂普菲尔特回话,“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风暴很快就会蔓延,等它结束了……”他叹了口气,“我们再搞明白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梅利欧特医生揉着他的脖子,周围的护工将瑞迪克先生按回床上,紧紧绑好。见鬼,这个男人竟然打算咬他。“让我画完!”瑞迪克咆哮道。梅利欧特医生瞪向那墙壁上瑞迪克用手指蘸着血液和排泄物画的画了一半的画:用血绘成的漩涡和阴云中,站着四个脑袋的位置是獠牙大口的火柴人。
必须得给瑞迪克多下点镇定剂——他和大半个病房的所有病人都要。
“代号诸神黄昏。这不是演习。重复,代号诸神黄昏。这不是演习。”转播器将他的声音传递到世界各地,甚至世界之外,传递给一百多个设施。数以百计的男女听到他的话后纷纷抛下了手头的工作,投身于新的岗位。“分析表明干扰中心处存在多个能级在8-10之间的单位。监测所有关联活动。”
紧挨着斯基亚维利,一男一女也在下达各自的命令。“激活日光聚焦镜二至五。”女人命令道。地球上空一千公里外,四个冰箱大小乌黑发亮的圆柱体缓缓展开,形成一朵银镜般的雏菊,每台设备都能横跨一公里。随着她的命令进一步下达,这些庞大的镜面转向太阳,将日光聚焦向被黑夜包裹的孟加拉。
另一个男人则在他的对讲机中命令:“我们需要部署风暴追逐者分开云层。动员所有武装,动员所有地面器械空中器械保护好他们。”他顿了顿,“是的,这是一次自杀式任务。”
在他们三人面前,本次行动的拟案正显示在电脑屏幕上。
>>代号:诸神黄昏
>>行动预算:不限。
>>许可武器:不限。
>>许可损害:
>>>当地居民:100%
>>>协力人员:100%
>>>启蒙干员:100%
斯基亚维利在键盘上输入启动代码,激光扫过他的指纹和虹膜,麦克风确认了他的声纹。
代号诸神黄昏,意味着足以波及整个世界的威胁。如果气象操控器无法凿穿台风,斯基亚维利还有其他手段将阳光投射到孟加拉,投射到那些正在台风里战斗的东西头上。他输入了更多代码,地球上空600公里外又有三台漆黑的卫星展开,架设出隐藏其中的导弹发射器。
用几万人的生命换取如今60亿人的存活和未来更多人的生命,他告诉自己,这是合乎理性的选择。
警察们将尖叫着的女人押进牢房,“见鬼,她怎么就不停的?“一个警察抱怨道。
“嗑药了大概。”另一个警察耸了耸肩,“你懂的。磕了点天使粉,旅途不太顺利之类的。”
“嘿,别把这个疯女人和我关在一起!”牢房里的另一个囚犯叫道,他是个今晚早些时候被关进去的小偷。“我会告诉我的律师!”
“所以说,她到底是什么人?”坐在桌子旁的警官问道。
“让我看看……”第一个警察翻开了报告,回答道,“驾照显示她是V·海莉特·巴克斯,近期居住加利福尼亚,这可真是离家很远了。”
有那么一刻,这个女人不再尖叫了,开始胡言乱语。“哦上帝啊,圣母玛丽呀,他们在撕裂天空,他们崩裂了大地!死者在召唤死者!”她开始大喊,“龙群虎群鹤群!群龙群虎群鹤,哦哦我的上帝!”她的棕色长发随着胡话四处飞舞。
“瞧,我说的吧?”第二个警察倒了一杯咖啡,“嗑药了。”
扒手开始尖叫。所有警察转过身,他们看见一只老虎像鬼魂一样穿过围杆,正要走出牢房。所有警察掏出了枪,两个警察开火了。老虎消失,扒手发出一阵湿乎乎冒泡的呻吟后,倒在了地上,鲜血很快染湿了他的T恤。一道惊雷划过分局,警察们感到有股强风从他们身旁吹过,然而桌上的文件纹丝未动。牢房里开始下雨了。
第二个警察颤抖着将咖啡举到唇边——然后在反胃中丢了出去,咖啡里全是蠕动的蛆虫。然而,当咖啡杯在墙上摔碎了后,里面却什么虫子也没有。他的搭档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全裸着站在那儿,他正忙着往桌子后头藏。其他警察也很快陷入了自己的妄念里。
罗德里克·克罗中尉希望他的哨兵能回来。他希望自己能坐回台风上空的轰炸机,而不是在台风下头淋雨泡水,浑身打颤。当他还坐在轰炸机里时,他希望风暴能够赶快消失,连同那隔着几千米就让他的精魂观察手开始尖叫的东西。
好像这些穷苦人还不够倒霉一样 ,他想。在这暴雨和台风期间,半个孟加拉会被淹没。哪怕没有那些见鬼的水蛭肆虐,几万人也会死在这里。[14]
他的空气精魂哨兵在一阵烟雾弥散后出现在了他身前。 金属鸟在攻击云层!坏! 一个精魂说。 风暴要来了 ,另一个非常激动的元素精魂解释道。 回家吧?家来了?
克罗很快理解了精魂在表达什么。在那远处的风暴中,隐隐约约间,突然荡漾起了绿色和黄色的光。隔着风暴他都能嗅到那股因过剩生命力而发散的刺鼻气味。 家到这儿来了! 元素精魂宣布道。精魂世界喷发到了这一侧?萨满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这种事情。他的心跳加速。精魂世界一定会协助他的狼群抵抗那风暴中的致命之敌。
然后,他的汗毛竖就起来了,他开始咆哮。风暴中射出了黑色的条纹。这让他想起了公路上的黑冰,那种饥渴地想要夺走粗心司机生命的玩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他的肩膀上,滚落进了流淌的泥浆里。一根指骨?他和他的狼群凝视着这骸骨之雨。
“水之缚链。”凯尔纳用她一贯的沉闷语气说,她不再因紧张而抓着束缚带不放了。“水能困住他,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召唤了风暴,你明白了吗,医生?”梅利欧特无视了她的话,给她扎了一针镇定剂。见鬼,这病房就不能安静一会儿!
库尔纳郊区,穆吉布尔和他的家人一起跪在房子的二楼。还有其他三个家庭和他们跪在一起。六尺深的水灌满了一楼。他们一起祈祷,请求神灵平息怒火,祈求他们能活过这场风暴。呼啸怒号的台风几乎遮住了隔壁建筑倒塌的声音。穆吉布尔知道他的棚屋一定早已不复存在了。
三个孩子哭了,他们的母亲没法安抚他们。“外面有鬼。”一个女孩抽泣着。她的母亲嘘嘘嘘让她别说话,告诉她那只是风。有那么一瞬间,穆吉布尔看到有一张咆哮的脸从房间的角落里挤了出来——不,那肯定只是影子,油灯油灯整出的灯光把戏。
“爸爸,我们会死吗?” 穆吉布尔的小儿子已经在今晚问了十次十一次了,穆吉布尔咬牙切齿,这死孩子就不知道闭嘴吗?突然间,穆吉布尔只觉得一股燃烧的愤怒从灵魂深处升起。“对啊!”他厉声说,“我们都要死了!”他从他一大捆贫瘠的家当里抓住了一个煎锅的握把,他开始打孩子的屁股,好让他闭嘴……
当塞浦里安走进房间后,他发现两个警察已经死了,剩下的警察也全都陷入了歇斯底里。一个警察举着枪指着一个牢房里的年轻女人,尖叫着勒令她停下。他尖叫的时候,用力过猛甚至绷断了一颗牙齿。其他几个警察早已彻底崩溃了。塞浦里安以一种低沉但却响亮的声音指示,“注意这里。”所有警察看向了他,“我需要你们的协力。”几个警察急忙整理了一下他们的制服。“很好。”灰色头发的男人继续说,“保持礼仪,按标准流程来,规矩怎么说就怎么做。” 在这个新来的家伙的凝视下,一个警察缓缓走到了桌子旁,坐了下去,其他警察也回到了各自的岗位——至少那些还能回去的都回去了。
“很好。现在打开牢房的锁,把那女人领过来。”其中一个警察缓慢地穿过一群盘踞的幽灵蛇,执行了男人的指令。塞浦路斯用他苍白的手捧住这个女人的头,迫使这个视线乱晃的女人和他对视。
“睡吧。”他命令道,“但不要做梦。睡吧。”年轻女人的眼睛眨了眨,慢慢闭上了。他倒在了这个陌生人的怀里。蛇和其他幻影都消失了。他把她摆在桌上。塞浦里安再次对警察们发言,“谢谢你们。现在把这里收拾干净。”这之后,你们不会记得这个女人,也不会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上前检查了扒手和两个警察的死尸,舔了舔嘴唇,轻轻摇头。他拿出了一张手绢,用手绢小心地抽出其中一个死掉的警察的配枪,然后将其栽赃到小偷的手上。
在他的吩咐下,警察们在他身前排好了队。塞普里安挨个和警察对视,然后告诉他们,“那个犯人抢了手枪举枪射击,理所当然,你们被迫还击。”每个警察都点了点头,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完成了工作后,塞浦里安像对待一袋面粉一样把这个女孩从警局带到了他的林肯大陆上。他把她放进后座上,坐到了她身旁。“回家。”他告诉司机,说完便叹了口气。维持潜藏戒律变得越来越辛苦了。我为什么要在乎这个?他想到。他看着这个年轻女人,希望能找到一个不杀了她的理由。
拉斯用他的巨型砍刀刺穿了最后一个腐化鸟头怪物的喉咙。随着战斗狂热的褪去,浑身湿透的狼人们环顾四周。他们来得太晚了,没能救下这群穿着橘黄色紧身衣的男女。没人见过的坏掉的怪异步枪散落一地。战场中间摆着一个被缆线固定在地面的塑料圆筒,上面接着一个盘状天线,圆筒侧面有着一堆计量器和控制板,那设备周围萦绕着一股冰冷又刺鼻的灵魂气味,那气味象征着静态与逻辑。
其中一个倒地的男人发出了轻微的呻吟。战士们围拢了上去。当他们看见融化的身体组织从那男人的口目中流出时,每个人的耳朵都因惊讶而耸了起来。“军医!”克罗大喊道。旧习难改。地上的男人虚弱地转动身体。
“队长?”他断断续续地说,“次级…中和…单元部署完毕…派出…飞机。”他开始咳嗽,“我们做到了,队长。我们…做到了……
克罗摸了摸男人的脉搏,他活不了多久了。萨满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灵魂在摇晃,即将离开肉体的容器。这是一个强大的灵魂,一个仅凭意愿便能强迫世界遵循其号令的灵魂。
一个狼人举起了一把地上散落的奇怪步枪,举过头顶,打算连底座一起砸碎那台天线装置。“不!”萨满命令道。“别动那东西!”
“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人,长官,他们想杀我们!二十年前,就是他们的人杀了我的侄子!”
“我说了,别动那东西!”克罗怒吼道,“那不是我们要担心的问题,至少现在不是。既然这些东西在袭击他们”——他踢了踢其中一具正在迅速腐烂的鸟头恶兽的尸体——“他们也不全是坏人。我能感觉到这台机器是用于以某种方式控制损害,或用以伤害我们抵达此地前去狩猎的那个怪物。把那东西留在这儿,别管它!”两个狼人互相对视了几秒,年轻的那个狼人很快便服软了。
“不需要你喜欢。”克罗厉声道:“现在,我们仍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引发了这场灾难。动起来!”
铁菊和周蜧在一公里外观察着那超自然风暴,普通的风暴可很难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是幽冥世界。”铁菊向好奇的蛇男解释:“地上炼狱。如果不能赶快扼制住它,它很快就会笼罩整个世界。菩萨们打开了连通阴阳世界的通道,这做法可能有些冒失了。”[15][16]
铁菊的侍从们正在他们的周围与群尸众魔激斗。然而,她感觉自己的注意力越发被那淋湿她和她徒弟们的厚重翻滚的云层所吸引。有什么战局之外的力量在干扰云层,她将自己的感知扩散了出去,她感受到云层之上有巨大的飞行器正以魔法之息驱赶云层。五金龙,果然是他们。她平复心绪,道正在她的灵魂里低语。太早了,道如此诉说。铁菊转向蛇男,问道,“尊敬的阁下,你认为,你有能力聚拢这云层吗?”[17]
周蜧困惑地看向她,“云看上去已经很厚了……啊哈!确实在散开!真奇怪。”他行了一礼。“尊敬的前辈,我必不负恩泽,庶竭驽钝。”蛇人集中精力,但很快便踉跄了一下。“如此强大……”他低语道。“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和风暴对抗,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我会助你一臂之力。”铁菊道,她灵巧地用她那涂漆的指甲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将手掌按在了蛇男的肩膀上,蛇男立刻就站直了。
“尊敬的前辈,你予我荣誉。”他说:“我必不负你。”[18]
“有什么东西在和我们对抗!”斯基亚维利听到驾驶员说:“一定有什么力量在维系这台风。”斯基亚维利艰难地咽下口水,快要是时候了,他不再觉得自己是一台心如铁石的精锐仪器。他提醒自己,战场附近的人肯定已经死光了。他又一次在键盘上输入代码,对着麦克风发言。几数千英里的高空,一座卫星接收了指令,瞄准目标。一枚又一枚火箭无声发射,如流星一般向孟加拉坠落。
克罗在战斗中祈祷着。一只象耳恶魔在他们杀掉它的时候带走了两个狼群成员。现在,他们在和鬼魂战斗,鬼魂们在战斗时低语着令人生厌的诺言与讽刺,这激起了他的愤怒,恐惧。他有时能用利爪撕裂鬼魂,或用獠牙啃碎他们,但每当他们杀掉了一只总会有新的一只出现。他呼唤每一个曾帮助过他,甚至任何他曾经听说过的精魂拯救他的战友,即便能最终获救的并非他自己。
一道难以置信的光芒将整个世界染成了黑白色。让他大吃一惊的是,克罗的灵性感官也感受到了一股冲击。这有些像他们族类圣地的灵气。蓝白色的炙光下,所有幻影都消失了。随后,一声咆哮如群山坠落般砸中了萨满。过了一会儿,他目眩的眼睛终于能看清东西了,一股热浪夹卷着不洁的辐射扑面而来。不,不可能…另一枚炸弹在他左方几公里外爆炸了。核弹?灵性核弹?基督耶稣在上,我都见到了什么!
下一枚炸弹的落点离他很近。当他的身体蒸发时,他只感到了一阵错乱,随后,他的思绪便消逝在了历史中。
五个先知同一时间尖叫,“他在燃烧!他在燃烧!太阳从空中坠落,他在燃烧!”当奈特丘奇博士努力想将电极贴在温蒂的额头上时,里奇博士则举着录像机。脑电图仪此前从未在吸血鬼身上工作过,但对于温蒂这样的吸血鬼,很难说会不会管用…
躺在沙发上的女人醒了,尽管心不在焉。两个强壮的食尸鬼将她牢牢按住。塞浦里安疲惫地坐在她身旁的扶手椅上。太阳已经升起四个小时了;他困得不得了,但可怕的噩梦让他一次又一次惊醒,而完全想不起梦境的内容这一点让他更加沮丧。
“V·海莉特·巴克斯。”女人回复道。“吸血妮莎·海莉特·巴克斯。”吸血妮莎?现在的家长是怎么起名字的…[19]
目前情况还好:“你梦见了什么,海莉特?为什么你能让其他人看见你梦中的东西?”
海莉特在食尸鬼的手里挣扎了起来,“全死了!三位大师,星辰坠落时全死了!”她的眼睛突然睁开,房间骤然变亮,五个可怕的白色光球在她头顶闪耀并很快形起了微型蘑菇云。塞普里安的身上烫出了水泡,他惨嚎着跑出了房间。食尸鬼们在遵守命令和服从情感间犹豫了几刻,随后纷纷追逐主人而去。
海莉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踉跄地走出另一扇门。最终,她找到了离开这个房子的出口。
当炙热的白光灼烧他们的身体时,侍从们四散而逃了,但铁菊原地未动。只有两颗炸弹的落点足够靠近,使其火光能灼烧到她。周蜧站在她身侧,用意念聚拢云层。当升起的火柱穿透云层时,由骸骨鲜血和血块组成的旋风消失了。
“再坚持一会儿。”铁菊对蛇男轻声道,“再坚持一小会儿。”随着宇宙修复失控的平衡,道开始在她那早已死去的心脏里燃烧。停功的时机越来越近了。她咬破了自己的口腔,将一口血喷向了风中。
几分钟后,一个模糊的人影蹒跚着出现在了雨里,向她走来。那人看上去是男性,但她也不能完全确定。雪片状的黑灰覆盖着他赤裸干瘪的身体,一只胳膊像条烂肉一样挂在一旁。痛苦从它身上幅射而出,就像一种共鸣,让人头疼的眩光。三尊菩萨的怒火及核弹的沐浴都无法杀死它。铁菊知道,即便它已经被削弱到了这种程度,它也不是她能战胜的。如果她试图做些什么,那怪物就会噬干她的气,补充力量。
尽管这东西双目的位置只剩下两个渗着黑血的眼眶,它仍然转过头看向了他们。它布满尖牙的下巴动了,发出了锉刀一样的声音,“血、进食。饥渴。”它在说梵语,印度的神圣语言。铁菊多少能听懂梵语。她松开了周蜧的肩膀,对他点了点头。蛇男瘫倒在地。
铁菊向那斜斜歪歪的人影行礼,“夜安,扫罗的兄弟。”她说:“或者该说——日安?无论如何,再见了。”当这个烧焦的人扑向她的时候,铁菊遁入了地下。这个人影发出嘶嘶声,又看向了蛇人。周蜧觉得自己要魂归天外了。
……然而,失去了周蜧力量的维持,云层立刻四散而开,地明天亮。那人在四倍日光的照射下开始尖叫,浑身着火。周蜧觉得整个世界可能都听到了那声刺耳的,非人的尖叫。那东西最后只走了几步便倒下了。几分钟后,除了散落在泥土上的灰烬,什么都不剩下……
这些人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人开灯?塞浦里安停了下来。血,血至少有一天了,吸血鬼不可能搞错这个气味。他很快便发现了第一具尸体。
黑色的漆遮住了巴克斯家拖车的玻璃。奇怪,人类很少这么干。他让他的一个食尸鬼先进去。“两个死者,先生。”食尸鬼报告道。塞浦里安走进拖车屋。
女人尸体黝黑皮肤和鲜明的特征解释了问题。吉卜赛人,当然。她一定侍奉某个吸血鬼,某个流浪冈格罗或雷伏诺——恐怕地上那具烂掉的尸骸就是那吸血鬼。塞普里安嗤之以鼻。他曾听说过一些吸血鬼——薄血,不听话的子嗣——会回到他们的凡人家庭生活。据说冈格罗和雷伏诺会保持他们和那些吉卜赛凡人间的联系。
冈格罗还是……雷伏诺?他想起了环绕在那个女孩身边的幻影,和那些过于真实的噩梦,这让他想起了雷伏诺氏族创造幻觉的能力。她是什么?
当他坐回自己的车上开始思考这些恼人的问题时,一个狂暴了的吸血鬼开始攻击他。它无法说话,只会愤怒地尖叫。守卫们很快用装填了燃烧弹头的手枪解决了它。[20]
很好,这解释了死因。毫无疑问,这群吉卜赛的某个鬼亲友落入了心兽的支配,袭击了他们,并杀掉了另一个吸血鬼。起码一件悬念成功了结,现在只剩下找到那个海莉特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管那个怪女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必须得死。塞普里安指示一个食尸鬼留在这里,等她回来。
梅利欧特医生把威士忌扔了回去,端起啤酒啜饮。感谢上帝主任派他去参加这场列会。上个星期让他怀念起了电击疗法和脑叶切断术的美好时光。
“整个病房,所有病人都在扯些什么食人的君王和野生动物。我发誓,每个疯子都在扯这些东西。”梅尔利奥特扭头看向了酒吧力几个座位外正在聊天的家伙。
“我的病人也是。他们不停地说世界上开了个裂口,鬼和恶魔正在闯进来。嘿,昨晚是不是满月?病人们简直疯到头了。”[21]
梅利欧特站了起来,走到其他精神病医生那儿去。他故作轻松,“那些野生动物——是不是一只老虎,一条龙,和某种鸟?”
医生们面面相觑。随后,他们转向吧台,点了新一轮酒,讨论起了酒保的胸部。
披着兜帽的人低头念诵了一段咒语,在大铁门上画出了一系列弧线,解开了最后一处陷阱。他将钥匙插入门锁,旋转三次,然后推开大门。接着,他转身看向他的六个同伴。
“所以,谁去告诉他发生的那件事情?”他问。六个人面面相觑,有的人抬头看墙,有的人低头看脚。
“哦,你去和他说吧,艾特里斯。”女人回答,“我们都知道他最喜欢你。”
艾特利斯挺起肩膀,走向密室中央的巨大石棺。他推开主人棺木的盖板,然后突然不动了,其他六人也同样一动不动。然后,在维亚纳地下500英尺的密室里,他们听到墓穴里传来一声闷咳,一口血喷出,溅到了天花板上。
艾特里斯退了回来。“我想他已经知道了。”他小声说。七人议会一起关上了门,锁好门锁,然后开始了漫长的返回地表的路程。[22]
斯基亚维利和他的团队升起了片刻强烈的自豪感。研究会判断孟加拉行动取得了圆满成功,炸弹摧毁了孟加拉中南部的所有问题。
调查将会继续,查明究竟是炸弹解决了问题还是那些争斗的怪物自行解决了问题。无论如何,世界又一次得救了,炸弹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当然,死亡人数让人遗憾,大约有一百三十万人死在了灾难中。根据报告,大部分伤亡都是由孟加拉肆虐的吸血鬼和那些野兽导致的(斯基亚维利跳过了核爆直击,诱发性杀人,自杀、形而上学瘟疫及连带伤害造成的死亡的统计)台风肆虐导致的直接遇害大约有11.56万人。炸弹正如设计的那样,只在爆心周遭区域造成死亡及财产损失,其余波现在仍在数公里外屠杀超自然生物。“仅有”六万八千名孟加拉民众死于核爆和辐射。
只要能有效利用资源,从公众眼里隐瞒这次事件尽管有些困难,但并非不可能。幸运的是,孟加拉国的通讯设备及记录保存能力都很糟糕。台风造成的伤亡能够掩盖其他源头造成的伤亡。启蒙干员会迅速清除所有指向超自然灾害的物理性证据,必要时会进行记忆操作。媒体人员会确保世界上的其他人不会在意这件事情。整个善后行动不会超过一个月。[23]
华盛顿特区亲王库斯·维特尔在一次秘密会议上向其追随者发话:"我们已经列出了我们每个人掌握的所有证据:伪造的台风卫星照片;印度东部,孟加拉国和缅甸遭到屠杀的村庄;放血的尸体;加尔各答的所有血族全灭;全世界的雷伏诺都因某种疯狂而互相攻击。我认为只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这三项事件。”[24]
“马士撒拉可没法让整个氏族都发疯。”弗朗索瓦·维龙否决道。[26]
“没错。”维特尔干脆利落,“如果我们的传统值得相信,那只有一类吸血鬼可以将力量扩散到全世界。波及到的雷伏诺横跨了三个大洲,他们只有一个共通点。”
“一位上古耆宿。”安妮的语气干瘪。“基督,玛丽,约瑟夫在上,那一定是他们的氏祖!”
“但是——上古耆宿应该已经灭绝了。”伊斯坦布尔的穆斯塔法说,“我的尊长常常赌咒说上古耆宿是真的,上古耆宿统治着我们所有人,但他从不告诉我任何事情的真相。”
“所以他们是真的。有一个上古耆宿醒了,我们该怎么办?”阿姆斯特丹亲王问道。
“怎么办?”罗姆笑了,“太阳要升起来了,你打算拿太阳怎么办?”
维特尔一拳砸在桌子上。“够了。”他说。“我不会向任何人引颈就戮,哪怕是该隐他本人也不会。既然传闻说逆君叛乱时期棘秘魑和勒森魃杀掉了他们的上古耆宿,他们能,那我们也能。”
“别想那些了。”罗姆最终开口道。“我们怎么跟其他血族交代这件事?‘极乐净土告终了。哦,顺便一提,上古耆宿是真的,而且他们苏醒了。我们日程表接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为世界的终末做准备。’这不行!这会引发一场暴乱!”
“我们什么都不说。”维特尔答道。“我们把这件事告诉我们的元老,告诉其他值得信任的亲王和裁判官。下层的人只会陷入恐慌。更糟糕的是,这个消息会让魔宴变得更具说服力。
我们的权威建立在人们的畏惧上。”维特尔总结道,“如果我们的子嗣比起我们更畏惧上古耆宿,他们就不会听话了。吩咐你们的治安官和天灾,手段要比以往更强硬。我们会重铸秩序!”
“当子嗣们的注意力分散到别处时,我们要想办法杀了那些氏祖…同时修建坚不可摧的庇护所。到了最糟糕的时候,我们就抛弃子嗣,用他们的血喂饱上古者的尖牙,祈求这能满足他们的饥渴。”维特尔露出微笑。“我早就准备好面对核战了,火焚末日又能烂到哪儿去?”
无论其他亲王是否同意维特尔的看法,他们都意识到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除了维龙,他低语道,“又来一次吗?”
昏昏沉沉的,海莉特在街道上漫步。她除了一股无比强烈的孤独感外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她看见了炸弹,看见了四日凌空——然后她便听到了一声至今仍在她灵魂深处回荡的尖叫。她感觉自己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她仿佛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却又全然不知道失去了什么,而她想把它夺回来。
她站在她父母曾经居住的拖车屋前。门是敞开的,她走了进去。她的母亲惨死在地,成了一具浮肿的尸体。她的父亲…那团四散的灰烬是她的父亲吗?
海莉特从拖车里冲了出去。她现在终于有了一股属于自己的悲伤,这股悲伤冲散了她心中那无名的悲伤和不断回荡的尖叫。
她清醒了过来,精神再次回到这个世界。她注意到她正坐在一具尸体旁,一具新鲜的尸体。模模糊糊的,她记得自己似乎见过他…在某栋房子里见过他?
是的,在她咆哮挣扎的时候,就是这个人按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枪掉在附近的地上。当她吐完后,海莉特哭了。当她不再哭泣后,她捡起了枪。弹匣是空的,但她仍然把它带上了。或许她可以当掉这枪,用这钱乘客车去另一座小镇。不管是谁,是什么杀了她的父母,她在这座城市里都已经不再安全。就算什么都没发生,警察也可能会找她问话,而海莉特不想和警察交流。
她仰望着夜空,向父母祈祷,可祈祷的话却突然停住了。她看到一颗耀眼的红星悬挂于空。随着她的注视,那红星越闪越亮。
“这都是你的错!”她对着天空怒吼:“都是你干的!”她本能的就是知道,百分百肯定,那颗邪恶的星辰将在未来毁灭世界。[27]
周蜧在铁菊遁地的地方等候了三天三夜。她最后还是没有出现,周蜧为她上了一炷香,随后踏上了返回中国的漫长旅途。他要重建他的庙。他不在乎新的庙能常驻永存还是朝夕即逝,光是此刻想修筑庙宇的愿望对周蜧而言便已经足够了。
因为鬼人——东方“吸血鬼”——与雷伏诺氏族的长期征战,大量雷伏诺血族死亡……最终吵醒了雷伏诺氏族的第三代(根据个别记录,雷伏诺也有可能是个第二代吸血鬼)——氏祖雷伏诺本人。
很遗憾的是,此时的雷伏诺似乎完全被饥渴所控制……到了上古耆宿这个等级,似乎只有马士撒拉的血才能缓解他们的饥渴。但无论如何,强大的古老怪物的力量仍然辐射向了全世界,全球的灵媒,先知和狂人都察觉到了上古耆宿的苏醒,而雷伏诺的力量也影响到了整个世界几乎所有人的梦境,使扭曲成噩梦,在个别人的身上还出现了噩梦成真的诡异现象。
雷伏诺氏族的特色血律是 梦幻术(Chimerstry) ,掌握这一能力后雷伏诺氏族可以创造出具备杀伤力的几乎成真的幻象,而马士撒拉级别的梦幻术甚至可以凭空造物,修改现实。
一位 击龙(Thrashing Dragon) ,一位 魔虎(Evil Tiger) ,一位 丽鹤(Resplendent Crane) ,三位鬼人菩萨前去迎战了。菩萨引发了飓风,并撕裂了物质世界与其他世界之间的通道。随着战斗烈度的扩大,技官联盟——创造了如今物理法则的那群科技派法师——介入了战斗。在发现日光聚焦卫星无法穿透云层之后,技官联盟最终投放了核弹。
我的直觉告诉我,鬼人相关对话里穿插了一大堆英文版本的中文成语,奈何无论是英文还是中文,我的水平都过于有限……
[1]原文是Tieh Ju, the Iron Chrysanthemum,就是“TieJu,铁菊”。为了让中文表达看上去舒服点,我选择了“侍从向铁菊——那位鐵菊——行礼”这个译法。
[2]原文不是“汉白玉地面”,是“大理石地面”。我去查了查,汉白玉用英文表达似乎是“白色大理石”,为了让中文表达看上去和谐点,我译成了汉白玉。
[3]老祖——Ancestor——约等于血族长老。
[4]八雷大师——The Eight Thunders Master。
[5]铁菊说的那句似乎很有哲理的话是“We watch. We learn the way these events must follow. And then, when the time is right — we do nothing, and thereby confound our enemies.”
[6]此处的奈特丘奇博士就是提出了薄血综合征的七代末卡维道格拉斯·奈特丘奇。
[7]里奇博士,南希·里奇博士,奈特丘奇的助手,1999年时仍然是奈特丘奇的食尸鬼,2000年接受初拥成为了奈特丘奇的子嗣,一位八代末卡维。和奈特丘奇一样属于疯得比较奇怪的末卡维。
[8]这是个技官联盟的高层,呃,经典世界法师里的科技派。不过我对这条线不太熟悉,也没查到斯基亚维利是谁……
[9]“He beat a quick tattoo in counterpoint to the music out of sheer high spirits:”应该是说这个换生灵用周围人的情绪画了个纹身……还是我理解错了?
[10]经典世界的换生灵不一样,他们生活在一个只有精类才能看到的梦幻版本现实世界里。简单来说,我手上的是一根晾衣杆,但在换生灵眼里那却是一把绝世宝剑——而且对他们来说那真的是一把宝剑。他们的“精类现实”就跟We Happy Few里嗑了药一样炫酷。我短时间讲不到这条产品线,但T.R.O.W上有相对完整的背景内容,你们可以去看看。
[11]西德里乌斯等人应该是秘学九宗——法师中的传统派。
[12]温蒂是在奈特丘奇博士身边接受研究的一名高世代吸血鬼,患有智力倒行但有着卓越的记忆力,她拥有比同类更强的预言能力。
[13] 原名是Chou Li——我不知道这对应着什么汉字,但考虑到这是个snake-man,朋友建议我可以用“周蜧”。蜧似乎是某种传说中的神蛇。
[14]精魂观察手——spirit watcher,字面意义(大概)。精魂是什么?精魂就是……呃,万物有灵论里万物有灵的那个灵。
[15]原文是Yomi World——幽冥世界,大概。
[16]菩萨——Bodhisattva,已经接近得道飞升,但选择留在地上帮助其他鬼人修行的鬼人。
[17]五金龙——The Five Metal Dragons——东方的技官联盟。
[18]“尊敬的前辈”——文中出现的是“revered ancient”,其实我不太确定这句话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
[19]吸血妮莎——Vampiresa Harriet Bakos。吸血鬼是“vampire”。
[20]装填了燃烧弹的手枪——“The incendiary rounds in his guards’ pistols”这应该是装填了燃烧弹的手枪吧?这里的round是啥意思?弹头吗?
[21]昨晚是不是满月——疯子有个词是“lunatic”而“luna”是月亮,大概是说这个。
[24] Marcus Vitel——华盛顿亲王,公元31年初拥,五代勒森魃。
[25] Anne Bowesley——女皇安妮,伦敦亲王,原八代梵卓,弑亲后升至六代,1688年接受初拥。
[26] François Villon——巴黎亲王,五代妥瑞朵,1230年接受初拥。
[27] Vampiresa Harriet Bakos——海莉特小姐其母亲是一名吉卜赛凡人,而其父亲是一名雷伏诺吸血鬼——她是一名 半吸血鬼 。噩梦之周后她成为了世界最为著名的先知教团红星预报者(The Heralds of the Red Star)的领袖。该教团的宗旨是警告吸血鬼社会末日的到来要比他们预想中的要早。在种种原因的作用下,吸血鬼社会对待海莉特小姐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温和……
《薄血时代》的序幕故事便讲述了一对由“凡人”和吸血鬼组成的恋人于惊恐中在一破旅店的房间里生下孩子的故事。
“然而就是现在了,只能面对了——他那死去却又“活着”的爱人正瘫在肮脏的地板上,即将让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孩子降生于世,并见鬼的,求他施以援手——这让他深深感受到了无力感。”
挺有趣的,不过不太喜欢后面几个角色出场后的那种美式对白。
在Reddit上看到了一则有趣的帖子,大致就是问“嘿,假如说该隐是第一位吸血鬼,阳光对他的杀伤力会不会更强?”
有一位网友答:“很有可能,考虑到吸血鬼诅咒是上帝专门设计给该隐的,你要知道,第二代第三代那完全是连带伤害。”
这个说法确实挺有趣的,哦,连带伤害,很酷的说法。但转念一想,假如挪得之书或者说圣经上讲的是真的,那上帝似乎仅仅是想惩罚该隐,并不打算让该隐就此死掉……所以,嗯,阳光对该隐来说也并不一定真就那么致命,谁知道呢。
那么,本篇黑暗世界杂谈就到这里结束了,无论如何,我希望它至少给各位带来了些许愉快的时光。各位或许并不会因为这一篇小小的文章便对WoD产生什么大的兴趣,但至少,当你们感到无聊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或许能想起它来,这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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