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个班尼亚!……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首先,那里有个老板班聂,你可以和他讨价还价。除此以外,还有其他奇景。
曾经,村里来了一名退役士兵。他觉得自己是时候成家了,可是他的同龄人都已经结婚了,只剩下寡妇和没到年龄的小姑娘。这名士兵为了显示自己的力量,开始做各种奇怪的事情。有一次他徒手举起了一座房子,把为自己的帽子扔到了房子下面。还有一次,他一斧头劈开了一摞木头。
于是,乡亲纷纷跟他说:“有本事就去班尼亚拿一块石头回来。那个地方没人敢去,而且夜里还会亮一盏灯。我们知道你什么都不怕,但你必须半夜去。”他们达成了协议。虽然半夜去那儿很可怕,但他还是去了。结果看到那儿确实有一盏灯亮着。
他刚拿起石头,一个女人就抓住了他的手臂。“除非你娶我,否则不准拿走石头!”
“你一定是魔鬼!”
“不,我是信奉基督教的灵魂。快娶了我,我们去教堂举行婚礼。”
士兵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女孩长得标致可爱,说不定还能给他生很多孩子。于是,他答应了。
她说:“明天半夜来这里。你会见到我的父亲,班尼亚的头领,你得和他谈谈。不过要记住:你要从十二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中认出我来。不要选择黄牙的,我的牙齿可不黄。另外,我的父亲会给两麻袋的嫁妆,让你挑。不要选左边那个,那里面是人的所有悲伤。挑右边那个,那袋子装了金银财宝。”
士兵第二天照做了。班尼亚的头领一声怒号,然后就消失了。
此后,两口子生活富裕,相敬如宾。谢肉节快到了,士兵一脸愁云:“我的丈母娘是谁?我应该邀请谁来赴宴?”(阿生注:谢肉节为东正教传统节日,期间禁止吃荤、娱乐。所以谢肉节前,人们要抓紧吃肉、玩乐。)
他年轻的妻子答道:“我们去隔壁村庄吧,那村里有个女人养了一个婴儿十六年,可他还是没有长大。”
他们动身前往这个村庄,并在星期三抵达。他们找到了那户人家,发现女人正在哄她的孩子。
婴儿又哭又闹,不肯吃也不肯喝。新娘抓过裹着孩子的毯子,举过左肩,扔了出去,哭着问:“你知道你在养什么吗?”地上的婴儿变成了一块木头,女孩说:“我才是你真正的女儿!妈妈你当年把我一个人丢在了班尼亚,一个班聂拿这块木头把我换走了,又在你的眼上蒙了一层纱。”
从那以后,他们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俄罗斯民间故事《班聂》,引自游戏《黑书》
《黑书》是一款黑暗风格的冒险打牌游戏,游戏中玩家将扮演年轻的女巫瓦西里莎,游历广袤的俄罗斯北部,了解沙俄时期俄国乡村的风土人情,遭遇民间故事中的精怪,揭开藏在黑暗中的秘密。
身为一个“万事通”,也就是巫医,瓦西里莎不仅精通草药的使用,更能释放密咒,驱使恶魔为她服务。村民们遇到什么奇怪事,会登门拜访,送礼请瓦西里莎出山平事,什么妖精缠着老王家的牛不犁地了啊、恶魔在磨坊里作乱妨碍开工啊、隔壁半夜蹦迪吵的人不能睡觉之类的。出门营业,行走在乡间,还会有各种超自然幺蛾子来找茬,需要瓦西里莎运用自己的学识、密咒做出对应。
而瓦西里莎之所以会成为一个“万事通”,与恶魔为伍,是因为她的爱人死了,也不知道为啥就下了地狱。她要通过精进自己的法术,解开恶魔法宝——黑书的七个封印,传说黑书能实现一切愿望,而她要找回自己的爱人。
具体玩法就是选对话、打牌,节奏极其缓慢,打牌难度曲线忽高忽低,卡牌系统本身也不怎么有意思,体验不能算好。而不同的对话选择,会增减业报,能用SL大法。据说业报会影响结局,但并没通关。第一个章,解第一个封印,就打了我11个小时,有点绷不住的。
开发商Morteshka是一个俄罗斯小型独立工作室,成员五名。作品都以神话和民间故事为题材,其实到现在一共也就做了两个,此前有《The Mooseman(麋鹿人)》。这次做《黑书》,直接找了个人类学教授做顾问。
和一些AVG一样,游戏内置了一个百科系统,收录了各种民间志怪故事,一个个“俄罗斯聊斋”真极其有意思了。
然后终于要说到这次的主题,在这些个民间故事里反复出现的一个场所,班尼亚(баня,banya),俄式蒸汽浴室。它在传统东斯拉夫人民生活中不仅是一个单纯的洗浴房,承担着复杂的职能,更有传说中的精怪居住其中,是东斯拉夫民族文化的重要载体,亦随着历史进程有变革。
寻思着就找了点材料写就此文,本以为是千字能完事,说个大概就行,没想到又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自认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能力所限,最后也只能草草收尾,内容仅供参考,您就看一乐呗。如有错误,欢迎指正。
另外,因为本文受《黑书》启发,尽管游戏翻译质量一般,但具体名词的译法就照搬游戏里的啦。
说到蒸汽浴,估计大家第一反应都是桑拿,它作为芬兰一宝为世界人民所熟知。在隔壁的俄罗斯,其实也有着历史同样悠久的蒸汽浴传统——据说这个传统是通过芬兰-乌戈尔人传到俄罗斯的。这点在班尼亚和芬兰桑拿浴室在结构、民俗等方面呈现出的相似性中也得到了印证。想想他们身处高纬度,半年里都在过冬,都喜欢洗蒸汽浴就很正常了。
一般来说,一间现代班尼亚由更衣室和蒸汽房组成,在蒸汽房中有火炉和台阶式的木质座位,火炉上放石块来传导热量,把水浇在石块上产生蒸汽——这套操作,蒸过桑拿的应该不陌生。
班尼亚有黑和白之分,主要区别就是排烟。“黑班尼亚”比较简陋,也是在生产力还不发达的以前,是更为常见的一种班尼亚,历史悠久。它的炉子没有单独的烟道,燃烧产生的黑烟会和蒸汽一起充斥室内,再通过通风口排出。久而久之,墙壁和天花板会被熏黑,“黑班尼亚”的名字由此而来。而“白班尼亚”就讲究一点,环境相对较好,主要也就是火炉会有独立的烟道。
班尼亚内的温度一般在70摄氏度到80摄氏度之间,湿度在百分之50到70之间。
班尼亚里必有浴帚。类比我们喜欢搓澡,俄罗斯人狂野一点,喜欢在澡堂子里通过抽自己来舒经活络。浴帚一般就是一束带叶子的桦树枝条,也可以是橡树或桉树,蘸水后用来抽打身体,会一直抽到全身通红,大汗淋漓,甚至是失去知觉为止。还有蒸浴的传统项目,蒸爽了以后用冷水冲洗身体,在农村,有条件的甚至可以直接去雪地里打滚,或是跳进湖里游一圈。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死屋手记》就有对于班尼亚的描述:
圣诞节即将来临。囚犯们以一种庄重的心情期待着这个节日,看着他们,我也有了某种非同寻常的期待。节日前四天我们被带进澡堂洗澡……
……囚犯们佝偻着坐在地板上,用自己盆里的水往身上泼,连巴掌大的空地方也没有。其他人都戳在他们之间,拿着自己的木盆站着洗澡;污水从他们身上直接淌到坐在下面的人们剃过的脑袋上。蒸浴床和所有通往那里的小阶梯上都有缩成一团坐着洗澡的人。不过在洗澡的很少。老百姓是很少用热水和肥皂洗澡的;他们只洗可怕的蒸浴,然后用冷水冲洗——这就算是洗澡了。蒸浴床上约有五十把浴帚同时举起又落下;人人都在如醉如痴地抽打自己。蒸汽时时刻刻都在加热……
……每一次加热——蒸汽便像炙热的浓雾弥漫于整个澡堂;所有的人都放声狂笑,大嚎大叫。
——引自《死屋手记》,第九章 伊赛·福米奇。澡堂。巴克卢申的故事,上海译文出版社
关于班尼亚最早的记述出自《往年纪事》,这本是古罗斯国流传下来的第一部编年史,据传成书于1113年前后,着重讲述了9世纪中叶至12世纪初的东斯拉夫人和古罗斯国家的历史。开篇从圣经时代起讲,说斯拉夫人是雅弗的后裔,分了很多支,其中一支在第聂伯河畔建立了城市——诺夫哥罗德,是罗斯国的起源。
当时基督教第一使徒圣安德烈于此地传教,沿着第聂伯河溯流而上,在路过“闪耀着神赐灵光的群山”——也就是后来基辅城的所在地后,他来到了诺夫哥罗德,看到了斯拉夫人洗澡的情景。后来他传教,也会介绍沿途的见闻,也不知道为啥,他就光对“人是怎么洗澡的”印象深刻。
在来此途中,在斯拉夫国土上,我看见过一桩怪事,那是座木结构的澡堂,把澡堂炉砖烧得通红,洗澡的人脱光衣服,全身浇上制革用的葛瓦斯(阿生注:这里并不是那个喝的格瓦斯,而是一种鞣制皮革的混合剂。当时斯拉夫人是否真的用这玩意儿洗澡,并不可考),举起嫩绿的枝条,往自己身上抽打,把自己打得半死不活,好容易才从浴池里爬了出来,然后用冰冷的水冲洗身子,人才恢复了活力。并且他们天天这么干,谁也没有折磨他们,但他们却自己折磨自己。他们如此来洗净身子,却不感到痛苦。
——引自《往年纪事:古罗斯第一部编年史》,商务印书馆
由此可见,起码在一千多年前——《往年纪事》成书的时候,东斯拉夫人早就已经是这么洗澡的了。另有比较零碎的说法,比如在希罗多德的《历史》中记载,公元前440年左右,在黑海北部(今俄罗斯境内)的斯基泰人,他们洗澡会“产生烟雾和远超于希腊式蒸浴的蒸汽”。
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同样出自《往年纪事》。945年,当时的基辅大公伊戈尔去隔壁德列夫利安人地盘强行要他们上贡,抢了不少,还贪,他让大部队护送战利品回去,自己率一小队人马继续劫掠,结果被德列夫利安人杀死。此时,大公的儿子斯维亚托斯拉夫尚且年幼,由他的遗孀奥尔加摄政,这位奥尔加也是第一位皈依基督教的罗斯统治者,在多年后被俄国东正教追封圣人。
德列夫利安人捡漏杀了大公,非常膨胀,直接派了使节团去基辅,说要奥尔加嫁给德列夫利安的首领。奥尔加先设计坑死了这第一批使节,又派人去德列夫利安人那里说:“如果你们是真心实意请我去的话,那就派最显赫的官员来,以便我们荣耀地嫁给你们的王公,否则基辅人是不会放我走的。”(这段同样引自《往年纪事:古罗斯第一部编年史》,商务印书馆)
德列夫利安人听了,选了一批最优秀官员组了第二支代表团,浩浩荡荡开基辅去迎娶奥尔加。奥尔加命人帮他们准备好澡堂,要他们先洗干净再说话。等所有德列夫利安人走进澡堂,奥尔加下令锁住澡堂,一把火连澡堂带人全烧了。
这是每逢讲述班尼亚历史时,人们总是喜欢提及的一个故事。但我在翻阅《往年纪事》时却注意到,此处有特别标注,原文用以指代的澡堂一词是Истопка(这个词是我看着书,一个个字母从字母表里挑出来的,为啥谷歌翻译跟我说这个词是“射击”? ),凡是有炉子可生火取暖的房子均可用这个词语指代。所以并不能明确得说的是不是班尼亚。
蒸浴会引起极端的身体反应,大量出汗,精神亢奋,据此产生的主观认知,让人们一直把班尼亚和巫术、快乐和治愈这些关键词联系在一起,人们相信班尼亚能治病,出汗被和健康划上了等号。后来,东斯拉夫人命硬的说法在欧洲广泛流传,班尼亚的作用被进一步神话。
在17世纪后半叶,彼得大帝时期,去俄国见识一下班尼亚甚至成为了一条颇为热门的旅游线路,吸引了不少欧洲游客来疗养。紧接着18世纪,叶卡捷琳娜二世也是班尼亚的推行者,她采信一位名叫桑切斯的西班牙名医的观点,认为蒸浴能预防多种疾病,增强人体力量,将其视为促进民众普遍健康的工具,予以推广。
但到了19世纪,因为管理混乱、设施简陋,以及长久以来的男女混浴的问题,班尼亚越来越为沙俄的上层阶级所不齿,他们普遍认为班尼亚是低贱的。而后,19世纪后半叶,伴随着沙俄社会经历了一波改革,班尼亚也开始了逐步现代化,环境变得清洁,混浴被禁止,新的通风系统被采用,民间还出现了消费升级,有了针对高端人群的豪华班尼亚。
苏联建立后,班尼亚成为最早一批集体化的机构,1920年,列宁通过了《为国民提供班尼亚服务》的法令,并划拨专项资金用以兴建班尼亚和洗衣房。在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1928年至1932年),六所大型的现代化班尼亚在各大城市拔地而起。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列宁格勒的“圆型班尼亚”,由建筑师亚历山大·尼科尔斯基(Alexander Nikol’sky)设计并负责建造。在原本的设计中,圆形班尼亚颇具神圣意味,建筑的主体埋于地下两米,上层是日光浴室,再其上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圆顶,可以根据天气选择打开或关闭。正圆形的主体对半分,男女各一边,更衣、沐浴、蒸汽等功能区依次排布,井然有序,建筑中央为直径54米的巨大水池。圆形班尼亚如果建成,可以供500人同时使用。
不过最终建成的是一个经过重新设计的简化版本,没有玻璃圆顶,没有地下结构,水池直径只有21米,每天能接待2400人次。圆形班尼亚的宏伟设想,被人们视为集体主义乌托邦的一个极佳案例,是社会主义国家文明建设的一个象征,公共卫生建设的典范。
然而新型班尼亚并没有对于卫生状况有显著的改善,主要还是造的不够多。到1931年,莫斯科共有大小浴室54个,却要服务275万居民;列宁格勒的情况类似,250万居民,只有55个浴室。
从另一方面看,新型班尼亚也可以说是“没有灵魂”的。尼科尔斯基的学生尼克莱·拉定斯基(Nikolai Ladinsky)在圆形班尼亚的基础上还设计过一个“特化型班尼亚”。他计算说洗澡者将花5分钟脱衣服、40分钟蒸洗、15分钟穿衣服,预计整个流程共用时1个小时,以此为依据,新设计的这个班尼亚,更紧凑而封闭,也更像是流水线,浴室中甚至有固定的的路线规划,引导洗澡的人穿过各功能区,强迫症大满足了。
大量现代化的设备,注重效率的功能区划,使得新型班尼亚更像是流水线车间,洗澡像上工。让原本人民喜闻乐见的班尼亚,变成了一个普通、甚至有点压抑的公共场所,人满为患,来去匆匆。
而后城市家庭浴室的普及,使得城市中的班尼亚越发没有必要,更加式微。但它们的灵性与链接都很好地保存在乡村旷野中星罗棋布的“黑班尼亚”里。
在俄罗斯乡间,流传着这么一句谚语:Баня - наша вторая мать(班尼亚是第二母亲)。这和班尼亚长久以来“不只是澡堂”的特殊地位有关。
首先,要隆重介绍,本文开头提及的班尼亚之灵——班聂(Банник,Bannik),作为一种精怪,它们是班尼亚的守护者。通常以一个身材矮小,脑袋过大,蓬发长须,手上有爪的老头形象示人,住在火炉后面或是架子下面,不会轻易现身,性格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班聂喜好清洁和热气,它保障班尼亚的正常运作,也会维护秩序。人们在进入班尼亚前最好请求班聂的许可,在班尼亚中不可以大声喧哗或是骂人,更不可以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离开时也要打招呼。如果惹了班聂生气,他会投掷炽热的石块、泼洒沸水,甚至使人被炉火烧伤、皮肤剥落或窒息身亡。
人们通常拿肥皂、碱水和桦树枝作为给班聂的贡品,祈求他的保佑。并且班尼亚中不得有任何其他神像、神龛或是十字架,这里是班聂的领域。在班尼亚的一系列仪式也是被俄国东正教教会所默许的,地头蛇了属于是。
另说班聂有预言的能力,女孩们会背对敞开的班尼亚,问关于未来的问题,如果前路一帆风顺,班聂只会摸摸她们的后背,如果前路凶险,则会抓或者捏。但,班聂展现出最主要的还是净化和保护的作用,人们来到班尼亚,正是寻求这样的庇护。可能也是因为这点,在以前,东斯拉夫人民生命中许多关键节点都与班尼亚有关。
首先,象征洁净、保护的班尼亚是理想的分娩场所,不过当时的助产士不仅要协助产妇分娩,还要防治班聂捣乱。捣乱的主要方式,也就是开头故事中提到的“换生灵”,在人们不注意时,班聂会用白杨木或是其他东西把婴儿掉包。
在结婚时,新人们会来到班尼亚进行庄重的洁净仪式,此时新郎会把新娘扛起来,抬过班尼亚的门槛,他们相信这样会避免以后新娘在这里分娩时遇到困难。到了死亡,参加完葬礼的人们会也一起到班尼亚,希望逝者在归去的旅途中获得温暖,也会通过蒸浴来洗去悲伤。
毫不夸张的说,班尼亚曾经是人们生活中最神圣、最重要的地方之一,人们在班尼亚里洗澡、洗衣服,给自己治伤,进行占卜、召唤,在这里结婚、分娩。尽管那些传统习俗大多已经随着历史进程消失,但更奇妙的是,在那些动荡的年代里,班尼亚成了民族认同感绝好的容器,作为一种民族象征,起到了团结人民的作用。
就算班尼亚没有这些文化背景,洗澡本身就有一种魔力,苏联时期有一句谚语说:在班尼亚中没有肩章。赤身裸体走进蒸汽弥漫的浴室,所有人都暂时没了社会身份,回归平等,只为寻求身体、心灵的清洁和疗愈。直到今天,俄罗斯人民也还是喜欢坐在蒸汽房里用树枝抽自己,在蒸爽了之后冲个凉,再“吨”个一瓶格瓦斯,神清气爽。
正如一句在民间医生口中流传的习语所说:
Когда б не баня, все бы мы пропали.
若无班尼亚,吾等皆迷惘。
评论区
共 27 条评论热门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