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用了两年的手机在骑车时从口袋掉了出来,摔得非常惨。因为正好赶上有促销活动的那个月份,所以他也就干脆决定不修了,直接买个新的。
网上买最快也得第二天才能到,可是当天的工作依然需要手机。于是N先生请了会儿假,赶去商场里的实体店挑选手机。
由于工作性质的需要,N先生比较关注的是手机的拍照性能,所以他直奔着宣传影像功能的手机去试用了。
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后,N先生点进相册打算仔细看看成像质量。意外的是,他在自己照的相片之外,看到了一张别人的自拍。
那是一位上年纪女性,冲着镜头夸张地笑着,眼睛则眯成了奇怪的弧度。
N先生虽然觉得有点别扭,但并未放在心上,只匆匆查看完刚拍的照片后便换了一台手机进行试拍。而在查看自己的刚拍的样张时,他不小心左滑了一下屏幕。
N先生心中一颤,立刻打开了店里的其他手机查看。结果每一部手机里都有那位老阿姨留下的自拍。
直起鸡皮疙瘩的N先生匆匆换了个品牌的手机店进行试用。
没等体验什么功能,N先生便直接打开了手机相册。翻到底,是那张笑脸再次出现。一部部手机打开来看,依然是每个相册里都有那个阿姨的自拍。
直到那家店的最后一台样机,自拍中那位阿姨眼神中的笑意完全消失,冷冷的盯着镜头。只剩下嘴巴在笑。
那位老阿姨的自拍赫然出现在里面。而这次,随着一个个样机看过去,照片中阿姨的嘴角笑意开始一点点消失。直到最后一部样机里面的自拍,刚才笑容夸张的阿姨变得面无表情。
商场里还剩最后一家手机店,N先生明明觉得没必要,但还是不自觉地走了进去。
这次的变化是角度。每张照片中,那位阿姨的脸都不再和之前三家的手机里一样处在正中间,而是放在了画面的右侧,甚至没有拍全。奇怪的是每张相片里,那位老阿姨的眼睛都死死盯着画面的左侧。
N先生有些困惑,便顶着心中的不适,放大了照片左侧。在后景的商场中,每张照片里都拍到了一个相同的身影。
大学一毕业,W小姐就循着母亲的建议,考入了自己家不远的一所中学的教师编制。这意味着,刚刚结束了四年在外住校时光的她,从那开始就重新回归与父母同住的生活了。
虽说总觉得不大自由,但听着在外租房打拼的朋友们吐槽着交房租有多么影响存钱,W小姐也就勉强接受了。
其实在家里哪都好,也确实省钱,只有一点比较困扰,就是和父母产生的一些摩擦。
纵使口头上父母表示,W小姐已经工作了,就不怎么像上学一样管那么多了;但实际上,没过多久,W小姐和父母的相处模式就自然而然地回归了过去的模样。
最明显的就是W小姐与母亲在打扫卫生这件事上的矛盾。
自从W小姐有记忆以来,母亲就是个特别勤于家务的女性。虽然是在自己家,但一天总是在出了这屋去那屋,放下锅铲拿扫帚的状态之下。
而随着年龄增长而逐渐承担了擦地擦床头柜之类的工作的W小姐对于自己家打扫的频率十分不理解,最明显的就是擦地。她们家一天要擦两次地。
W小姐每每抱怨起家里擦地的次数比别人家多很多的时候,母亲总是会一边忙碌一边很有耐心地说:“万一家里来客人一看哪哪都是灰,人家得说咱真脏。“
实际上W小姐家里几乎不来客人,就算有也都是直接出去吃饭之类的。
而且W小姐觉得就算来了客人,谁会闲得没事儿进卧室看床底下有没有灰呢?
有一次,W小姐照例从看起来忙上忙下一点没闲着的母亲手上接过拖把,让母亲先去洗澡休息,自己来擦地。
那天W小姐的工作非常忙碌,甚至还加了个班。到家之后,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更别提干什么家务了。
当她还在望着手上的拖把发呆的时候,花洒被关上的声音和浴室玻璃门被拉开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
一直在愣神,还没来得及拖地的W小姐先是慌张了一下。
而后,她看着自己房间的地板,又瞟了一眼床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先把大灯关上,打开了台灯,让房间暗下来,不易看清地面;而后趁着母亲还没出来,她拎着拖把走进浴室,告诉母亲,一会儿把浴室拖完一块儿涮就行。
母亲一边对着镜子擦着护肤品,一边答应着,完全没有怀疑。
而后她更进一步,告诉母亲加班累了先睡了,母亲虽然念叨了几句想让她洗漱完喝点水再睡,但终究还是没有阻拦。
就这样,W小姐强忍欣喜,舒服地躺到床上了,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刚想起身拿手机照明,睡眼惺忪的她察觉到有什么声音。
由于刚醒过来还有点发懵,W小姐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意识到这是她房间内的声音。
想到这儿,W小姐觉得今天偷懒的自己有些太不懂事了,母亲是那么爱自己,而自己竟然逃避这一点点的家务。
这样的念头持续了没几秒。随着她逐渐清醒,感官逐渐恢复,W小姐开始意识到自己搞错了。
除了这个声音,W小姐并没有听到母亲擦地时那种徐徐的脚步声。
而这个声音也和平时自己没少听到的擦地声音不同,是一种有些阻塞地掠过地板的声音。
此时的W小姐保持着侧身睡觉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眼睛也不敢睁,尽量控制着呼吸声。
这下她听得更清楚了。就在和一床之隔的地方,有个东西不紧不慢地爬着。
那东西发出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和不规律起来,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惊扰。
一个床垫之隔,W小姐一动不敢动,死死闭着眼睛默念着一切神佛的名号。持续了没一会儿,那东西离开了床底,向着房门方向爬去。随着门缓缓关闭,那声音也消失在了房门之外。
W小姐依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都不敢动,直到传来父母卧室门打开的声音、母亲的脚步声和打开卫生间灯开关等一系列熟悉的声音,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稳了稳心神,打算赶紧起床告诉母亲家里进东西了。刚好,母亲从卫生间里出来,像往常一样打开了她的房门。
从小到大,母亲经常会在W小姐睡着之后来房间里给她盖好可能会被蹬掉的被子。而自从W小姐上学买了手机之后,就会偶尔半夜偷偷看手机到很晚。由于被抓到过几次,她逐渐养成了一听母亲要进来立刻就开始装睡的本能反应。虽然后来不怎么半夜不睡觉了,但偶尔没睡着发觉母亲进来时,还是会下意识地先装睡。
由于这个习惯太根深蒂固,导致本来想赶紧起来说事儿的W小姐一听到母亲开门进来了,第一反应就是闭着眼保持睡觉的姿势。
正当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傻事的时候,母亲已经走到床边来了。
在侧着睡的W小姐背后,母亲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床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紧接着,W小姐感觉到母亲似乎俯下了身子。她的脸靠近了W小姐的脸,停留在很近很近的地方。
W小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总觉得此刻必须要一点不能露馅地装睡。
古怪的是,她不仅感觉不到母亲的温度,甚至连呼吸都听不见。
母亲嘴巴里发出磨牙声,咯吱作响。就好像是在生气一样。
W小姐心里这么想着,身体有些绷紧。她直觉被发现了会发生很糟糕的事。
她觉得母亲此刻好陌生,甚至回过神来,自己又开始默念起了那些神佛的名号。
紧接着,熟悉的脚步声走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随后是父母卧室的房门。
W小姐觉得很无助,依然是一动都不敢动。不同于刚才房间里进爬进来东西,这次她甚至快哭出来了。这绝不是因为被母亲训斥了。
母亲的脚步声,母亲的习惯性进来自己房间,母亲的气味和呼吸。
后来,W女士没有谈起过这件事。母亲也一切如常,依然是唠唠叨叨,收拾家务,安排W女士擦地。
看着一大早洗起澡来的母亲,W女士想起了自己很小时候的一段记忆。
那次母亲洗完澡擦完头发之后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冲着一直等在门口的小小W笑了起来。但不知为什么,小小W直接被吓得哇哇大哭。
W女士完全记不起来当时看到的母亲是什么样子,因为太小了。
L小姐生活的城市中,曾有一段时间,流量较大的主要十字路口边上都安装了一个大屏幕。
路口的摄像头会将闯红灯的行人抓拍下来,放大三次,分别展示在一分为四的屏幕画面上的三格中。最后一格则是抓拍时间、使用“*号”处理过关键信息后的姓名和身份证号。在设置好的一段时间里,肉眼可见的,闯红灯的行人和非机动车数量明显下降。
L小姐见过几次,差点要闯的老年人被同行的老年人拦下,并指着大屏幕示意。
有一回下班后聚餐,散场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快一点了。经过家附近的大十字路口时,L小姐边等红灯边看着大屏幕,想瞧瞧今天被抓拍的人是谁。
画面上被三次放大的是一个戴着帽子的年轻人,抓拍时间是当晚的七点多。看名字和身份证号露出来的那几位数字,应该是二十来岁的样子。
L小姐以为是像平常一样要放关于行人闯红灯的法律条文和罚款说明。
三次放大的画面上,除了街灯照亮的斑马线起点,什么也没有。而在文字说明那一项里面,显示抓拍时间就是刚刚。然后也显示了经过处理的名字和身份证号。
紧接着又是一次刷新,又是这回放大的地方稍有不同,但依然是什么也没拍到。抓拍的时间、人名和身份证号都更新了。
L小姐看着身边的路口,一个人都没有,而大屏幕还在不断抓拍。甚至L小姐都能从大屏幕抓拍的照片里看到自己的身影。而放大后应该是人脸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这次依然是什么都没拍到,只有像素略差的街道。可更新的人名和身份证号信息部分,L小姐觉得似乎有点眼熟。
那个名字和前一段时间去世的同事家母亲很像。她当时还去参加了追悼会,所以对名字有印象。被码掉的字以外的两个字都对得上。
后来没过多久,城市里的很多抓拍摄像头和大屏幕似乎就不再使用了,不知道是为什么。
Z女士是某服装店的一名老售货员。由于品牌相对没什么名气,进来的顾客也并不多,还算是乐得清闲。基本上每天大部分时候,她都会和同事交替着守在门口,冲着来往的顾客用机械的语调说着类似于“当季新款服装,欢迎进店试穿”这样的套话。
由于确实是比较单调乏味,轮到自己守在门口的时候,Z女士总是会东看看西看看,尽量给自己在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店外景象里找点新鲜事儿。
就是那一阵子的某一天,她观察到一件奇妙的事情:每当有人乘店门斜前方的那个的扶梯下楼的时候,一定会在上扶梯之前停一下。
平时大家应该也或多或少注意过,有一些人在乘坐扶梯的时候,总是会在上扶梯之前停一下低头观察,避过传送带上滚动的台阶间的缝隙,在刚好是一整节台阶的时候再踩上去。
而之所以说奇妙,是因为她留意到,乘坐斜前方那个扶梯的每一个人,不论男女老幼,无一例外都会低头停一下再上去。
她快速看了一眼这层的其他几个扶梯,虽说也有人会停一下,但也只是偶尔。
而且其间也经过了几对情侣或者是好几个人一起,彼此一直有说有笑。但只要是上那个扶梯之前,每一个人就算话没停,也无一例外都会停一下,低头看一眼扶梯,然后再上去。
原先她知道停下来的人都是要避开扶梯台阶间的缝隙。但这半天过去,见到这么多人如此,她也有些含糊了。
Z女士自己也坐过这个扶梯,但关于自己停没停那一下这种过于细枝末节的事,她是没有印象的。
上扶梯之前她特意停下来观察了一会儿。那就是普普通通的扶梯,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踩上去的感觉也没有任何异样。
坐下去之后,她特意在电梯口附近的座位坐下,看着从楼上坐这个电梯的人们。
结果真的是人人必停,就连风风火火跑着下扶梯的外卖小哥,在上去之前都会停一下低头看一眼,而后再继续往下跑。
反观目之所及的另一个扶梯,就是如同平常一样,有的人停一下,有的人不停。
最奇怪的是,期间她观察到了同一个人,在上别的扶梯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而偏偏就在那个扶梯前停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再踩上去。
她又上去下来了几次,观察细致了甚至每一个缝隙,依然是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研究了半天也没个结果,Z女士便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当晚下班的时候,她正跟闺蜜在微信上聊得正火热,边走边发着语音消息。她本来正按着屏幕发着语音,就在即将登上那个扶梯的一瞬间,她余光里察觉到了脚下有异物,便不自觉低头看了一眼才登上扶梯。
仔细一看自己搭乘的电梯,刚好就是店门斜前方那个电梯。
她使劲回想自己到底经过了什么,但也得到了一个模糊但奇妙的答案:扶梯前两三级台阶组成的平面上有什么不能踩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Z女士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毕竟是无意中在余光里捕捉到的。难道那些人之所以坐这个扶梯会低头是因为余光中看见了脚下有异物?
不一会儿,两个女员工有说有笑地走到了扶梯跟前。不出所料,俩人同时停下,看了一眼脚下,而后乘上了扶梯。
Z女士没有多想,赶紧冲着两人问道:“姐姐们,上电梯的时候你们看到脚下有什么东西了吗?”
两个人先是一愣,刚好扶梯带着她们缓缓来到了Z女士面前。
两人为奇怪的记忆陷入了混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更多了。
她隐约忆起,刚刚正在回着微信语音的时候,就在走上扶梯前的一瞬间的余光里,似乎也看到了成对儿的什么东西。
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Z女士又从旁边的电梯上去,想看个究竟。这次乘下行扶梯,却全程什么也没看见。
——那玩意儿是不是只会出现在余光里,一盯着看就消失?
她又觉得这未免过于荒诞不经了。可旺盛好奇心始终难以安抚。因而再一次,Z女士不怕麻烦地爬上了上行扶梯。
这次她掏出了手机,一边看着屏幕,一边慢慢接近下行扶梯。
她偷偷从屏幕上移开视线瞄了一眼,那东西果然消失了。视点再回到屏幕,余光里那东西又出现了。
但余光毕竟不能对焦,Z女士并不能像正常看那样清晰地观察它。于是她就这么保持着手机盯着屏幕的状态,一点点向扶梯靠近,想通过缩短距离来尽量看清点。
那东西并没有随着扶梯台阶滚动而消失,而是停留在那里。
余光里是一双磨损比较严重的黑色高跟鞋。不仅如此,等到再靠近一点,她才注意到,这双高跟鞋里是有脚的。
Z女士这才明白,每个人路过这里都会不自觉地低头看一下,并非因为看到了一双鞋——遗落的物品一定会引发好奇,而是看到了有人穿着鞋,因此才不会多看。
Z女士眼前,那个“人”却始终站在扶梯滚动着的台阶上。
正在费力用余光勉强聚焦的时候,Z女士的手机闹铃突然响了,吓了她一大跳。
Z女士紧紧攥住手机,死死盯着屏幕,余光不敢再往上看。她和那双脚的主人现在靠得非常近,她害怕抬起头来余光里会看到可怕的景象。
正当要转身跑掉的时候,二楼远处打扫卫生的阿姨们响亮的说笑声传入了Z女士耳中。
Z女士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顿时安心了一些——自己还尚在日常的普通生活之中。也就是在她本能听着阿姨们聊天的内容想转移一下注意力的时候,耳边很近的地方传来了说话声。
她全身紧绷,重新盯死自己的屏幕,避免看向说话的方向。
余光里,那双黑色高跟鞋和脚依然在那里,但她总觉得好像比刚才近了一点点。
可Z女士却突然明白了什么,再次被该死的好奇心推动着打开了手机的音乐软件。
——在余光里看到,那要听到的话是不是应该这样…….
当她意识到那个声音熟悉又陌生的时候,Z女士注意到余光里,那个惨白的脚踝上戴着似乎是红绳的东西。
穿着那双工作要求的黑色高跟鞋的Z女士的脚踝上,戴着本命年保平安的红绳。
我听到这个故事的那天,距离Z女士的四十五岁生日还有整三个月的时间。
我家从有了WiFi开始,基本上就告别了座机的使用。
虽说网络运营商还是会在WiFi套餐里附赠几百分钟的座机通话时间,可家里依然没有任何人使用它。
毕竟自从有了微信,就连手机的通话时间都变得有一些无用了,何况是座机。
地位一下降,座机也被从床头柜上移到了不怎么碍事的、堆着坏掉的台式机屏幕的电脑桌角落里。
我的写写写时间一般都是在夜里十二点到一点多。夜深人静只开着台灯的寂静氛围,比较能敏锐地感觉到哪些东西和情节比较恐怖,也比白天更容易刺激思路发散。
往往也就是在那个时间段,正埋头敲字的时候,放在我左前方的座机总是会响起免提的声音和嘟嘟声。
一次两次还则罢了,可它常常突然就响一小阵儿,不仅打断我的思路,还会吓我一跳。
我上网查了一下,人家说是因为水晶头接触不良的关系。
就这么有一天吧,正当我坐那思考情节的时候,它又自顾自地响了起来。
好奇地放到耳边,里面传来那种类似于听广播的时候的杂讯声。
这么响了一小会儿之后,我突然听到杂讯中快速掠过了两个汉字的声音:“快”和“来”。
觉得此事颇为奇妙的我,在之后每次听到座机响起的时候,都会把听筒拿起来仔细分辨,并记录下听到的字。
就这么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吧,我把记录下来的东西连在一起,得到了下面这几句话:“快来敲门。我在里面回不去了。踩我的家很讨厌。放我出去。这里的人很奇怪。可以来看我吗?可以来看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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