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两年前写的,现在回看起来,不管是桥段还是用词可都让我感觉有点羞耻(捂脸),当时本来还想着把这篇当作一个中篇故事的开头的,可惜后来没想到怎么接下去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还是挺喜欢娜娜的设定的,当时借鉴了岩井俊二的《吸血鬼》和押井守的《吸血鬼之爱》
我的身后是一座迷宫,一眼望去望不到边的那种,用又厚又高的石墙搭建而成,其中的道路蜿蜒曲折,哪怕似乎现在的我已经在迷宫上空,却仍然无法看出正确的出路,像是一团难以名状的混沌物质。在不知不觉中,我,飘了起来。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背上长出了一对翅膀,不,与其说是长在我的背上,不如说是两堆拼接起来的羽毛而已,把它们粘起来的似乎是那种最劣质的蜡油。我抬起头来,太阳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眼前,是那样的接近,就好像伸手就能够碰到一样,于是我伸出手去,不对,还差一点。我努力地往前够着身子,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只是因为那是太阳,那是一切生命的开始,它带来了光。
就差一点了,我能感受到,就差一点了,我用尽全力的伸长身子,就像我体育课测试坐位体前屈时那样,一股痛感从手臂中蔓延开来像是手指误食了一根针,然后又把那根针咽到了手臂处。我把目光从太阳转向了手臂,我发现我的手臂在燃烧,说不出颜色的火焰灼烧着我的肌肤,我痛苦地呻吟着,然后热量迅速地覆盖了我的整个身体,我看到那些用蜡油连接起来的羽毛开始纷纷掉落,我的身体也越来越沉重。
然后我的身体从床上重重地摔倒了地板上,摔得这个年久失修的地板吱呀乱叫,听起来比我还疼。我用手揉了揉屁股,一时间还没有晃过神来,不过心里很自然地生出庆幸,还好自己没有真的像梦里那样被太阳活活烤死。我用手撑住床,把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还好,也不算特别黑,窗边的小灯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冷白的灯光,虽然有些微弱,但是总归能让人在黑暗中安下心来。我来到灯边,把睡衣的袖子扯起来,手臂上清晰可见的红疹,像是被什么烫伤了一样。
一想到这里,不由得心生烦躁,我撒气般地把袖子狠狠地撸了回来,但是衣服也重重地蹭过伤口,又痛的我咬牙切齿的,但也无可奈何。没办法,已经不是小孩子,况且身边也没个能撒娇的人。一时间又觉得有点渴了,只好从床上爬起来,想找点东西喝,我记得没错的话冰箱里应该还有昨天没有喝完的血包。我有些踉跄地走了出去,客厅的灯还是开着的,这并不意味着家里还有我之外的其他活人,只是单纯的因为我怕黑而已。说起来惭愧,身为吸血鬼却怕黑什么的,这种事情实在是没有脸面告诉其他的陌生吸血鬼。本来就常常被别的吸血鬼瞧不起,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身为吸血鬼都不敢在夜里一个人出门,那自己可以直接羞愧得原地火化了。
我打开冰箱的冷藏室,里面确实还有半袋血浆,不过有些结块了,我准备把它和啤酒兑在一起喝。就当我把啤酒打开的时候,似乎是电压不稳定,客厅的灯泡闪了一下,我的大脑敏锐地捕捉住了那一瞬间的黑暗,然后在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也像是电压不稳定一样地当场宕机了,双手的力气一松,手里的啤酒哗啦一下,全洒在了地板上,渗进了年久失修的木质地板里。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罐啤酒愣是渗得一滴不剩了,上面光洁如新,好像全被地板喝掉了一样。不过因为我平日里有些冒失的性格,这种事情也不是发生过一次两次了,所以我很快意识到了下场是什么。
我听到楼下传来了一声尖叫声,然后是快步在同款木质地板上走动的声音,然后是一声重重地摔门声,然后是咚咚咚的上楼声,然后就是我家大门被什么重物敲击的声音了。
“小鬼!开门!”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我可以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我战战兢兢地打开了门,门外是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与其说是穿着睡衣不如说是披裹着一层布而已,只是把敏感部位简单地遮住了。女人有一头金色的长发,虽然是深夜了仍旧画着浓艳的妆,美丽得像是一朵牡丹花,不过似乎今晚这朵美丽的花并不是多么开心。
“啊,真是对不起啊,橘子小姐。”我小声地嘀咕着,这语气我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心虚,这几个字好像是从心脏上切下来的一样。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橘子,当然想想都知道这个不是她的真名,不过她似乎在这里住了很久了,这里的人都这么叫她。和我一样,她也是个吸血鬼,不过和我不同的是她是个正常的吸血鬼,那种一到晚上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一到白天就拉上窗帘萎靡不振的生物。没人知道橘子小姐今年多少岁了,吸血鬼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容貌就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可谓是青春永驻,就像是橘子小姐这样可以一直美丽到死去。而橘子小姐青春的可不只是容貌,还有一颗青春的内心,她每天晚上都会和不同的男人在楼下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这一点一直让我很是苦恼,每天睡觉的时候都会听见她在地板下面和男人玩闹的声音,可以说是非常影响我本就能称得上“易碎”的睡眠了。似乎今天她和她男伴的游戏场所变成了客厅,而我的啤酒为他们的欢愉带来了一些不太好的体验。我从她的身上能嗅到些许麦芽的香气,这应该并不是特制的香水或者沐浴露的味道。
“已经是第三次了,娜娜!”橘子小姐的语气并不太友好,对于我的道歉好像并不太领情。她耸了耸肩,把即将滑落的睡衣往上提了提,又扭了扭脖子,“你平时这个点不是在睡觉吗?”
“我今天做了个噩梦,”我如实地告诉她,“我梦见我被太阳烤死了。”
橘子小姐有些没好气地说:“你不是平时最喜欢太阳了吗?怎么在梦里又不喜欢了。”
虽然不喜欢橘子小姐的语气,但是她说的没错,我确实喜欢太阳,我总是喜欢在白天打开窗户,然后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让阳光笼罩我的身体。对吸血鬼而言,阳光是有害的,不过有害的程度也就是人类天天抽烟那样差不多吧,不会直接致死,当然了这也和体质有关就是了,我手臂上的伤就是长期暴露在阳光下导致的。比起吸烟的快感来说,阳光永远是炙热的,也是让人痛苦的,打在我赤裸的身体上,就像是针灸一样,那种又有些疼又很舒服的感觉,真是叫人上瘾。
啊,不知不觉中我好像又露出了陶醉的表情,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橘子小姐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就像是看着一个无可救药的瘾君子。
“娜娜你真的是吸血鬼吗?”橘子小姐有些难以理解我的想法,对他们而言阳光就只是一种折磨而已,“还是说你是吸血鬼中的受虐狂?你知道吗?以前我也见过类似的朋克吸血鬼,每天抱着十字架睡觉的,一日三餐吃大蒜的,喜欢在小溪两侧蹦跶来蹦跶去的。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吸血鬼,或许你应该去加入他们。”
我也听说过吸血鬼里有这么一些家伙,喜欢和传说里的那些传统反着来。他们总是梳着奇怪的发型,摆弄着人类乐器,他们觉得吸血鬼社族已经烂掉了,但是其实大部分都只是闲的没事做的笨蛋青少年而已,等再过个五年十年,他们就会觉得当初的自己是个傻逼。况且他们所反对的那些所谓“传统”都是人类编出来的笑话而已,世界上怎么会有智慧生物没办法跨过流水呢,除非他们真的没有长腿。但是他们唯一不会接触的阳光确实是吸血鬼所厌恶的,因为吸血鬼的皮肤太奇怪了,阳光能像拨片扫弦一样扫过我们的痛觉神经,并且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虽然我们有着强大的自愈能力,紫外线造成的伤害也可以一定程度上抑制我们的自愈。况且没有吸血鬼想要被晒黑,黑黑的吸血鬼真的很丑。
“我可不想和那些毛没长齐的蠢货混为一谈,”我这样反驳道,“我可不是反社会人格,也不是什么一腔热血的白痴。”
“什么嘛,你明明年纪也就比他们大不了几岁。”橘子小姐笑了,她的笑容非常好看,很有那种成熟女性的魅力。
“对了,娜娜,”橘子小姐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该不会还没有出去狩猎过吧,我看你每天晚上都在睡觉,过得就像个普通的人类,难道你白天才出去狩猎?。”
“人类有什么不好吗?”我嘀嘀咕咕着说,语气也有些心虚。我没有回答她关于狩猎方面的问题,因为这也是我另一个很丢脸的地方,目前为止我都没有出去狩猎过,喝的血都是黑市上买的。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丢脸啊,这个情况放在人类里是不是就是十八岁了还没有断奶啊。一想到这个画面,我就觉得更加丢脸了。
“你不会真的想要变成人类吧。”橘子小姐的语气变得奇怪起来,像是有些严肃,但是还有种诡异的扭捏感。
“我才不想呢。”我很直接地告诉她,这是实话,我不想要变成人类,一点也不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吸血鬼想要变成人类,变成那种短寿的生物,哪怕能光明正大地沐浴在阳光下面,也是短寿的,这是最重要的。我可不想活个几十年就死掉,就像人类不会想要变成家畜一样吧。这个比喻很恰当,因为这个人类统治的社会只不过是我们的牧场罢了。
不过人类的有些发明真的很厉害就是了,比如说电子游戏,比如说电影,还有啤酒。
橘子小姐似乎并没有听到我的话,她的眼神开始了一场浩大的旅行,它穿过了我的脑袋,延伸到我身后的客厅,然后穿过客厅,延伸到我的房间,接着是继续延伸,延伸到深夜霓虹,延伸到无边的大海,然后绕过地球一圈又绕了回来,又打在了我的双眼上。
“啧,不和你多说了,你这小鬼,真是浪费时间,”橘子小姐的语气变得有些无力了,像是有些疲惫似的,这个我也很能理解,毕竟眼神刚刚穿过了整个地球啦,“我可忙的很,不像你大晚上的还睡觉。”说完就转身走了,步子比起刚来的时候要轻上不少,要是平时她上下楼也能这么文文静静就好了,这个状态可以用“魂不守舍”来形容了吧。
真的很奇怪,这个女人刚刚到底想起了什么?我躺在床上,开始好奇起来了,好奇这个坏女人之前经历过什么,难道说是她曾经爱上了一个人类吗?还是说她爱上了一个吸血鬼,但是那个吸血鬼想要变成人类?哇,这样的话未免就太狗血了,就像是八点档的电视剧剧场一样,男女老少都喜欢看这种俗到没边的东西。为什么我对橘子小姐的印象都是这种狗血的内容呢?可能是她在我心里就是个一天到晚满脑子sex的蠢女人,而且还很小心眼,以至于我想不到除了情伤之外还有什么能够导致那么空洞的眼神了。
那天晚上我并没能睡着,满脑子都是橘子小姐的那个眼神,赤红色的眼眸像是地摊上假冒伪劣的红水晶,散发着工业残次品的廉价光辉,这种廉价的眼神很少出现在吸血鬼的眼睛里。
更奇怪的是,那天晚上出奇的安静,窗外的月光和霓虹也是一声不吭的,唯一有点吵的就是我的心跳声了吧。
从那之后,过了很久我都没有再遇到橘子小姐,这让我怀疑是不是我当初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让她恼火了,以至于不愿意再在我面前现身,不过这个想法因为有点自我意识过剩很快就被我否决了。也许橘子小姐良心发现了,她意识到了她长时间的扰民行为;也有可能是橘子小姐是怪盗,偷走了某个氏族祖传的宝贝,然后被通缉才选择隐姓埋名了;还有可能是橘子小姐已经把周围的男人睡了个遍,于是她去了另一座城市,去寻找新的青春了。可能性太多了,因为对于一个吸血鬼而言,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让他消失好久。
不过我仍然难以忘怀那个眼神,就像是低着头行走在大漠的旅人,已经没有水了,但是仍然走着,有些垂头丧气。
不管那么多了,清晨的阳光把我唤醒了,它从外面打进窗内,灰尘也变得像是细雪一般。今天是大学开学的第一天,我并不想在迎新会上迟到。我有些纠结要不要把我的短发梳起来,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梳。我穿上了平时常穿的T恤,是某一次在漫展上买的,上面用廉价的工艺印着《最终幻想7》里面克劳德的那把大剑,虽然很便宜,不过这个图案我实在是太喜欢了。下面我穿着一条牛仔短裤,长短正合适的那种,不会显得我很轻浮,但是又能充分地享受阳光。我考虑了一会,最后又穿了件牛仔长袖,主要是为了遮住手臂上的烫痕,虽然有些可惜,但是医生说我必须把手臂上的伤养好了才能再去接受阳光洗礼。在镜子面前照了照,虽然长袖和短裤的搭配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我的装束也不是给那些人类们看的,我喜欢观察人类社会,但是我不喜欢他们对我打量的目光。
出门的时候,我像往常一样望了一眼楼下,心里似乎有种期待,期待楼下的女人能够突然出现。其实与其说是有些思念她那倒也不至于,只是好像在和自己打赌而已,打赌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学校离家不远,走个十多分钟就能到,我拿着一个面包当做早餐,边走边吃。啊,说起来很久都没有这么早出门了,每次出门我都会挑在阳光最强的正午左右。早上的城市也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街上的行人也是像一具具行走的尸体,就像是爆发了生化危机一样。在街上我看到一辆车撞死了一条狗之后又撞到了电线杆上,司机看起来像是个宿醉未归的家伙,嘴里吐着的血沫都是一股子酒腥味,可能还混有着些许呕吐物。啊,一闻到这个味道我也一下子就没有食欲了,把手里的面包扔到了垃圾箱里。看起来警察似乎并不会到来,哦,好像是因为新的福利政策,警察局医院上午十点才会开工,在那之前市民们就得自己保护好自己了。真是个可怜的家伙,我瞥了眼马上就会变成尸体的大叔,然后快步离开了这里,因为这里空气里的味道真的有些恶心。
没走几步,就被几个小混混给拦住了,他们穿着松松垮垮的各色无袖背心,脸上的妆画的也是乱七八糟的,就跟画了张面具戴上去一样。啊,原来现实里的混混和《宝可梦》里面的各种队差不多啊。不过更让我觉得有趣的是原来小混混都比我平时起得早啊,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羞愧了,就像听到窗外清晨的鸟鸣就想要起床念书学习的那种羞愧感。
一个顶着黑白条纹妆的小混混凑到我身前,我也看清了他脸上的妆,啊,真的很丑啊,属于那种没什么设计感的胡乱涂鸦,他不会还觉得很好看吧,跟斑马似的。
他凑的我的胸前,开始打量起来,像是个鉴宝专家,然后又蹲下来看我的腿。
这个眼神让我很是不舒服,就像是一条路边的野狗伸着舌头流着哈喇子盯着你一样,不过和野狗不同的是,人类拥有语言,是属于可以交流的那种类型。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我这样问他,语气听起来非常的礼貌。
“你的腿真好看。”他抬起头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啊,谢谢。不过我还有事,今天是大学的迎新会,而且我快要迟到了。”
“黑白条纹”不为所动,他又把身体往我这边靠了靠,好像是想把嘴凑到我的腿上。
我下意识地推后了两步,结果这家伙还在往前倾,就直接摔倒在地上了,哈哈哈,那个场面真的非常好笑。就是他意识到自己的重心不稳,然后双臂像桨一样来回晃荡,好像是在赛皮划艇一样,嘴里还下意识地啊啊的叫着,结果最后还是摔了个狗啃泥,下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还蹭了下,看着都疼。
还有两个像是小弟一样的小混混一看老大吃瘪马上就坐不住了,冲过来把进入“眩晕”状态的黑白条纹扶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死啊?”一个顶着一头绿色麦穗头的小混混的声音听起来很愤怒,不过我很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或者说这个妆容让我根本就看不出这是张人脸,嗯,像那种喜欢割别人头皮的原始人的妆容。
他话音未落,就一拳朝我的方向打过来,我侧身往左一闪,就闪过了这一拳。
绿麦穗站稳了身子,没有像他的老大那样重心不稳地摔个脸朝地,不过他很愤怒地说:“你躲什么躲啊。”很显然对于我的躲闪他已经气得有些神志不清了,某些自我意识过剩的青少年觉得一次吃瘪都是天大的羞辱了。
我扭头一看,是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她穿着米白色的卫衣,背着一个背包,脸上画着淡妆,两只手扯在背包的背带。这是个见义勇为的好孩子啊,我心里这样想着。我开始期待她会不会是什么武学高手,用一记左正蹬、一个右鞭腿就把这些小混混打跑。
结果她直接拿出手机,说:“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啦!”她的声音能清楚地听见颤抖,听起来有些中气不足。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警察局还没有上班的事情,总感觉这个女孩有些笨笨的。
事情变得无趣起来了,我有些失望,本来期待上演的《街头霸王》变成了《爱相随plus》了。可惜我不是个青春期宅男,不然一定会对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女孩死心塌地的,毕竟她长得还算有些可爱,梳着马尾,穿着运动系的服装。
我一个箭步冲到绿麦穗头的面前,他似乎还在想吓唬人的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我直接用双手扯住他的右手,身子一侧,把身体的重心放到了右脚上,然后随着惯性身体逆时针转动,把他的手一扭,然后发力,这个小混混就被我过肩摔了出去。他重重地摔到了地上,一下子可能是因为摔得太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在嘴里无意识地哼哼唧唧的。黑白条纹一看到这一幕,看起来好像是吓傻了,汗珠把妆都给弄花了,变成黑白混沌的一片,愣了一会然后大叫着说“你杀人了!”啊,我杀人了吗?我扭头看了一眼,啊,那个绿麦穗的绿麦穗头好像是磕到了石砖上,流了不少血,变成了一副红配绿的模样,啧啧,这个血还真是浪费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个女孩直接吓得坐到了地上,双手很用力地交叉扯着背包背带,应该也是吓傻了。而剩下的两个那小混混更是直接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害,我可不想惹事,我走到绿麦穗的身边,伸出手去,那些血液随着我的指挥又流回了绿麦穗的头颅中,然后伤口也随着血液的回流快速地结痂,最后看起来和一开始没有什么两样了。这样他应该就不会死了。
至于那个女孩,我走到她的身边,我问她:“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对吧?”
那个女孩连连地点头,看起来没有刚刚拿着手机时的那种正气凌然了。不过我仍旧有些不放心,我把手按在她的额头上,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像是开启了震动模式一样,快速地,难以抑制地颤抖着。不过渐渐地,抖动幅度变小了,最后消失了。当我松开双手时,她已经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睡,这样她应该就会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了。这是吸血鬼擅长的催眠能力,就像是自然界中其他吸血生物的唾沫一样,这些唾沫大都具有麻醉的作用,让别人意识不到自己被吸了血。吸血鬼也有类似的能力,我们能够麻醉一个人的记忆,让他们记不起自己被吸血的事实。如果没有这种能力,可能吸血鬼早就灭绝了吧,毕竟吸血鬼的数量还是太少了,怎么可能打得过人类嘛,要是被人发现了早就把我们都干掉了。
我们就是人类社会肚子里的寄生虫罢了,我们没有什么别的野心,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永远只能活在阴影里,我把右手抬到额头前,今天的阳光也很美好,把我的掌心刺得隐隐作痛。
还好没有错过迎新会,虽然也没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活动就是了。一些学长学姐带着我们这些新生把学校逛了逛,做了些小游戏什么的,我也认识了一些人类同学,虽然感觉都没什么意思就是了,也有可能是刚进入新环境有些怕生。关于学校什么的我也没有很认真地听,我就只是一路跟着他们,他们让我去哪我就去哪,一副小学妹的乖乖模样。有几个学长还要了我的联系方式,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他们,这些我都是礼貌性地应付过去了。说起来我还真是矛盾啊,每天宅在家里的时候就想着出去和人类社交试试,等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却又感到无比的无趣,像是在执行某些流水线作业一样,我像个购物袋一样被他们提到这里提到那里的,实在是无聊。
就在我想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溜掉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啊,那不是刚刚那个见义勇为的女孩子嘛,原来她也是今年的新生。这让我又提起了兴趣。她好像是在路边睡了很久,现在都快中午了才到学校,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觉得有趣,是想到了她在路边惊醒的模样。她正在学长那里登记,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应该是对早上自己睡在路边这件事情感到有些迷茫。
等她登记完我立马过去找她聊天,我绕到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头,她好像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结果脑袋正好撞到了旁边路过的一个路人。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给人道着歉,看起来好玩极了。
“哈哈哈,你好啊。”我笑出了声,又拍了拍她的肩头。
“你,你好。”她看起来还没有回过神来,脑子好像还没有转过来,下意识地回应着。
“同学,你有点眼熟哦。”我把脸凑到她的面前,在她的眼睛里我能看到倒映出的自己,这个语气和刚刚那几个小混混真的别无二致。
“是,是这样吗?”她似乎也觉得我有些眼熟,但是好像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关于我模样的记忆被我藏在了她广阔的潜意识海洋里。
“啊,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我笑了笑,然后拿出了手机,打开了一张照片,然后放到了她的面前,“嗯,这个是你吗?”
“啊啊啊,这个照片是哪里来的啊?”她看起来非常惊讶,不过更多的是羞赧,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神也躲躲闪闪的,像只偷东西被发现的小孩一样。
照片是我早上拍的,就是她靠在路边睡着的模样,我当时因为觉得一个女孩在路边睡着看起来太滑稽了,所以就随手拍了一张,谁能想到这个女孩就是我的同校同学呢。
“我今天来学校的时候拍的啊,你怎么在路边睡着了啊,昨天晚上太累了吗?”我咧嘴笑着说,“你睡着的时候没人对你做什么吧。”虽然说着关心的,可这个语气更像是在耍流氓。
“别别别,别再说了。”她一把把我的手机按了回来,把屏幕的那一面背向她,“没人对我做什么啊,我也什么也没有做啊。”她看起来也很苦恼,“我也不知道啊,我记得我出门了,然后看到了什么,然后就没有记忆了。”
“你该不是被外星人绑架了吧。”我半信半疑地说,“你不会已经被外星人附体了吧。”
我开始自顾自地分析起来:“你可能本来就是一个外星人,但是你接受了一段虚假的记忆,让你以为自己是个人类,在人类社会生活,这样就能骗过人类的耳目。等到关键的时候,远在太空的飞船就会按下按钮,你就会觉醒你的外星人人格,里应外合把地球防卫力量一锅端了!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对吧!被我发现了哦!”
“你不要再胡说啦!”她看起来又生气又着急,“别再拿我开玩笑了可以吗?”
“还有一件事情,可以请你不要把那个照片给别人看吗?”
“都是成年人了,还会迷糊地在路边睡着什么的,说出去别人肯定会笑话我的。”
“你不要再开奇怪的玩笑了,这是很认真地请求。”她很认真地说,看起来快哭了,额头因为着急流了不少汗水,刘海也一缕一缕地粘在了上面。
我走到她的身边,亲昵地用手勾住了她的肩膀,把嘴凑到她通红的耳根旁:“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如果你的名字好听的话,我就不告诉别人了。”
“不要告诉别人啊,今天第一天开学就碰到这种尴尬的事情,真是太难堪了。”
“就是当我的朋友啊,每天一起吃饭,偶尔会一起出去玩,唱唱歌什么的,那种现充生活真的很向往啊。”
“你都在说些什么啊。”羲和看起来有些不明白我想要表达什么,不过她还是同意了我的条件,“如果是朋友的话当然可以啊,我还以为是什么更加刁难的条件呢。”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提出和她做朋友这个条件,本来我只是单纯地想捉弄一下她而已,然后就到此为止了。可能是将近正午的阳光太舒服了,弄得我脑子有些不正常了,我对人类的社交生活又充满期待了起来,又或者是羲和这个人类属实傻得有些可爱,可爱得让我不由得想要和她亲近。
那之后安逸的日子过了很长时间,我和羲和真的成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单纯的她对我也到了无话不谈的程度,经常和我抱怨哪个老师怎么怎么样,食堂的饭菜怎么怎么样。我们常常一起出去唱歌,虽然我们唱歌都很难听。我们喜欢彼此取笑,说你这个音不准那个调高了,最后开心地笑作一团。我们还喜欢一起去逛街,虽然我的穿衣品味和她很不一样,但是我们都不喜欢裙子。
我们还去了游乐场,就我们两个,可惜那天突然下了大雨,我们躲在游乐场的一家主题餐厅里。但是因为那里的东西太贵我们什么都没有点,我们坐在窗边一声不吭地啃着从家里带来的面包和饭团,望着窗外的大雨发呆。不过后来傍晚的时候雨停了,我们一起坐了过山车,她就坐在我的右边,她并没有尖叫,而是兴奋地笑着,笑得很开心。那天晚上我回家很晚,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晚回去过,不过羲和知道我有些怕黑,就很贴心地把我送了回去。我们俩用手机打着手电筒,我用力地挽着她的胳膊,沉默地走着夜路。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开着窗户,窗外的月光宁静地打在我赤裸的身体上,晚风把窗边的窗帘吹得一荡一荡的,在地板上摇曳出阴影。我的眼前出现的两双眼睛,一双是羲和的眼睛,她的眼睛是那种很干净的黑,我总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倒映出的自己,那个自己看起来很快乐。另一双是橘子小姐的,那双眼睛很浑浊,浑浊得就像是一个活了太久的吸血鬼,在这片混沌的社会里浑噩地活着。
吸血鬼这种生物存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那些社会活动在一个足够长的时间维度里变得寡淡起来,变得枯燥起来,变得没有意义起来。这种被称之为“足够长”的时间维度是和人类这种生物作对比的,为什么我总是潜意识地把自己的生活和人类的作对比呢?会不会是因为我活得越来越像是一个人类了呢?我不知道,我找不到这个答案。和我当初想象的不太一样,我开始像个人类一样依赖他人,我对羲和产生了一种难以理解的依赖感。
第二天我傍晚回家上楼的时候,我看到了久违的橘子小姐。她在楼下指挥这一群人从自己家里往外搬着东西,应该是在搬家之类的。那天的阳光就快要熄灭了,橘子小姐站在门口,往常的这个时候吸血鬼都是在睡觉的。她难得地穿的很严实,她身后的夕阳把她的影子打到了门外。东西搬得差不多了,工人们都已经下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似乎在对这个地方做最后的告别一般。她的怀里抱着一条小狗,品种应该不是很珍贵的那种,就像是在楼下巷尾垃圾堆里捡来的一样,不过那只小狗看起来被打理的很干净,在她的怀里舒服地呜呜叫着,很是可爱。
她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跟我打招呼:“啊,你是娜娜。”
“我当然是娜娜了,我们才几个月不见啊。”我有些无奈地说,“橘子小姐这段时间去哪了?”
“我回家了一趟,去看望了下家里的亲属们,我的兄长和父亲。”
“原来如此啊。”我点了点头,“橘子小姐是准备搬家吗?”
“是啊,我已经对这座城市腻味了,毕竟我在这里也生活了二十多年了。”
“那人类呢?”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我望着橘子小姐,她的面庞有些阴晦,应该是在背光处的原因。
“人类吗?”她嘴里又念了一遍,“已经差不多腻味了。”
“字面意思,这个东西不再有趣了,或许说是交往的太多就会这样,就像你每天吃泡面的话也会腻的吧。”
“好吧,其实是另一个原因。”她低头摸了摸怀里的小狗,小狗呜呜着回应她的爱抚,“其实啊,我快死了。”
“死?”我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话,“你在开什么玩笑?”对于吸血鬼而言,死亡是一件无比遥远的事情了。
“其实我并不是纯种吸血鬼,我的母亲是一个人类,她是一名妓女。在某一次服务我父亲的时候意外怀孕了,说实话,吸血鬼和人类的结合其实怀孕的几率很小,但毕竟是存在那样的一个几率的。我的母亲找到我父亲之后不久就去世了,不过我父亲还算是负责就是了,我的兄长对我也算是疼爱,他们都把我当做纯种吸血鬼看待。但是我的寿命远远没有他们那么长。我能感觉到我的衰老,虽然没有表现在外表上,但是我的内脏是在枯竭。说实话,我一直以来都把自己当做一个吸血鬼,我每天不负责任地四处寻欢,我肆意破坏着人类们的社群交际,并以此为乐。但是我几个月前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衰老,这是种很神奇的感觉,过去的几百年我都没有感觉到过,就像是一只灯泡的灯光逐渐衰弱,最后啪的一声,就什么光都没有了。人与吸血鬼最大的区别就是寿命了,你们能够近乎无限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们可以永远年轻地活着,你们可以永远不对这个人类社会负责。这种责任感被过于漫长的时间维度磨平了。我曾经也过着这样的生活,但是后来随着我的衰老我越来越意识到,我其实是个人类,一个和我玩弄的那些人一样脆弱的人类。这一点真的很有意思,我不能再去支配他们了,因为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都是短寿生物罢了。”她又把目光放到了那只小狗身上,“所以我的支配对象变成了它,‘支配’这个说法可能不是特别准确,我想要学会对某些东西负责,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我想把这个小家伙养大。我第一次遇到她是在楼下马路上,那天天很黑,它的母亲被车轧死了,它在那条大狗的尸体前来回走动着,真的很可怜。我那个时候才发现我有了恻隐之心,这是我过去从来都没有的东西,后来我学会了越来越多的,人类的东西。”
她突然自嘲地笑笑:“这很讽刺,当我开始认为自己与其说是个吸血鬼更像是个人类的时候,那些曾经没有的情感也就像潮水一样涌来了。”
“你想要变成人类吗?”我问她,就像她当初问我时那样。
“我不知道,我想要人类的社群关系,也想要漫长的寿命。”她又笑了笑,“你看,我说我越来越像是个人类了吧,人类永远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要更多。”
那之后我们又说了些寒暄的话,那之后她就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座城市,我想,身为人类的她应该是想要找到一个美丽的城市去安葬自己吧。
晚上的时候,我给羲和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我们一起讨论周末一起出去看什么电影的事情。
“我还是想看《泥头车杀人事件》。”她似乎对我的提案非常不满,“动画片什么的在家里看就好了啊,为什么要去电影院看啊,而且从觉得一群人聚在一起看二次元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奇怪好吗?”
“电影院屏幕大啊,”我解释说,“可以看很大很大的美少女啊。”
“你不会是想录音然后威胁我吧,就跟那张照片一样,大不了周末看动画片就是了。”
“你怎么还记得那个事情啊,不是那个啦,你学一下嘛,我不会录音的,你放心吧,我就是突然想听而已,觉得你学这个会很可爱。”
对面沉默了一会,然后用害羞的软糯声音“汪汪”地叫了两声。
那天晚上我又做了那个梦,但是那时的我已经投身进了太阳,绝对的光笼罩着我,将我完全吞噬殆尽。当我再次从梦中惊醒,时间还是还是午夜,我起床喝了罐啤酒,然后继续倒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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