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是不是都有些忌讳谈“鬼”?过去我们印象中的“鬼”都是青面獠牙或者白面红舌的,吃人或者害人是他们的唯一目的;受日韩恐怖片的影响,我以及我的同龄人印象中的“鬼”应该都是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的,基本上都是怨魂化成的,“复仇”成了他们大多数人的目的。我是一个很怕鬼的人,但妖怪中的鬼看起来都并不是那么的可怕。
妖怪们命名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条条框框的规矩,比如说他们会把对“人”有害的一类妖怪称之为鬼。这里要讲的长颈宿寒鬼就是其中一种,不过我还没发现他对妖怪有什么影响。
我们吃完了饭也不着急着回去,就在街上四处闲逛。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像我们这样专为了看妖怪而在街上逗留的一人一狗恐怕再也没有了。那天的太阳挺暖和的,暖和的让我感觉我躺在城市的襁褓之中,根本不想那么急着回到那个冷冷清清的家里。
黄雨潇穿着明黄色的短裙,在我眼前蹦蹦跳跳的,那么活泼,像是明媚的太阳。她让那个家有了一点除了冷色调以外的色彩,我这么想着。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黄雨潇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回头对我说:“你看那!”
前面有一个有着长长脖子的妖怪,头像是一个灯笼一样挂在脖子上。它和一个成年男子差不多高,但是脖子也和身子差不多长,弯曲在那像个大大的问号;它全身赤裸着,皮肤是比较颜色很浅的黄色,也有点像是粉色,日子久了我记不清了;它和人一样有着四肢,由于我站在它身后,我不知道它是否有五官。
“为什么啊?”看到丑陋的怪物我巴不得躲远一点。我不觉得它很吓人,只是单纯地觉得它很丑陋。
“一会再和你解释,先跟上再说。”黄雨潇说完,又加了一句,“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并没有带来心安的作用,反而暗示了潜在的危险。大黄加快了步子往前走,爪子挠地的声音也变得轻快。我慢慢跟在它身后,做好了随时回头逃跑的准备。
我们跟着它走了一会,听见它怪叫一声,跳到了前面一个人的背上。它用脖子在那个人身上绕了好几圈,像是正在捕猎的蟒蛇一样。在这个过程中,我看清了它的脸:它小眼睛,塌鼻子,但是嘴巴大的出奇,一张嘴咧到了耳根处,嘴里的口水一丝一丝的在空中飘着,令人作呕。它将脸贴近了那个男人的耳朵,对着他大喊大叫的,声音很奇怪,像是一个人在打喷嚏。那样的喷嚏威力十足,我觉得就算我只穿着沙滩裤在雪地里打十四个滚都无法培养出那种程度的喷嚏来。不过那个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顾自地继续赶路,就连手里的外带咖啡都没有洒出一滴来。
之所以说是在“喊叫”而不是“打喷嚏”,是因为我觉得打喷嚏是个很用力的动作,眼睛都会跟着闭上,但这个妖怪在喊叫的时候小小的眼睛却睁的特别大,还目露凶光,像是要把这个人生吞活剥了一样。我看的心惊,早已停下脚步了。黄雨潇没有要我继续跟上,自己依旧跟在后面。不过我看见她的耳朵很警觉地竖了起来。
那个妖怪喊叫了一阵后,脖子像煮熟的羊肉卷一样又摊开了,像是个气球一样向上飘着,又被自己的身体栓住了。我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手中的狗绳被大黄扥地笔直,似乎随时都会断裂开来。
黄雨潇跑的比大黄更远一些。她冲上去伸手想要抓那个“气球”。这个妖怪察觉到了危险,撒开两条长腿就向前飞奔,脑袋被拖在了后面跟着飘荡,脸正对着我们。它的眼睛里露出既慌张又凶恶眼神。若不是亲眼见到,我一定会觉得这两个词是冲突矛盾的。它嘴里咕噜咕噜地发出声音,像是一口痰卡在了嗓子里。
我开始担心黄雨潇的安危了,不由得向前跑了几步。那个妖怪看到了我,跑的更快了些。黄雨潇一个飞扑将它扑倒,顺势骑在了它身上,双手抓着他那细长的脖子来回摇晃,像极了我想象中没素质的人在树下摇樱花的样子。妖怪慌乱地用手招架,但黄雨潇抓的很牢,它躲不开她。
这个妖怪嘴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闷,感觉就要有东西吐出来了。终于,它从嘴里吐出了一些红色的、像血又不是血的团块,很像是果冻。这些东西一被它吐出来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空中,打了几个转儿,最终又钻入那个男子体内了。黄雨潇见它们飞回去了就停下了拳头,站起身来放它走。妖怪鲤鱼打挺地跳起来,继续发出打喷嚏一样的声音,脑袋围着黄雨潇转圈,像是在恐吓她。黄雨潇也不怕它,就直勾勾地和它对视着,突然又提起拳头作势要打。妖怪怪叫一声,吓跑了。
黄雨潇看着妖怪走远了,松了口气。她双手背在背后,跑跳着回来,邀功似的扬起下巴看着我,像是得胜的将军样神气。我问她:“那是什么妖怪?它吐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它呀,”黄雨潇说,“是长颈宿寒鬼,不是什么很可怕的妖怪。”
“没什么大不了的,”黄雨潇说,“它以人体内的‘火气’为食——就是那一团红红的东西——被吸走火气的人接下来一段时间就会感冒着凉,人们往往都会认为是自己不注意导致的着凉,实际上感冒的人中有不少都是它们干的,这也算是常见的妖怪之一。”
“‘火气’是什么?”我问她,“多了会‘上火’的那个‘火气’?”
黄雨潇耸耸肩,略显茫然:“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是吧。”
我又问她:“既然它对人有害,你为什么把它放跑了?”
黄雨潇解释:“不放走它我又能怎么样呢?再说了,感个冒又死不了,我这样把它给杀了,岂不是太滥杀无辜了。”
“那是你们人类,又不是我们妖怪。”黄雨潇说,“绕一大圈说,长颈宿寒鬼还和我是同类呢。”
黄雨潇又说:“不过我也不是很赞成你们打蚊子啦。蚊子嘛……虽然很烦,但是赶跑不就好了,它们吸血不也是为了繁衍下一代吗?人类不是说母爱很伟大吗,怎么到蚊子这就不行了?”
我不知道怎么反驳她,因此没有接话,但下次遇到蚊子该拍还得拍。
我不知道她这样算不算是仁慈,不过总之我们关于长颈宿寒鬼的讨论也就到此为止。这妖怪不算罕见,黄雨潇每次看到它们吸人们的火气都会把它们赶走。之后我们再见到这妖怪都习惯了,并没有再关于它展开什么讨论。
不过黄雨潇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义感让我十分欣赏,我觉得她像一个骑士一样,无胄无冕也无畏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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