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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腿独游会』致力于将游戏业界故事展现给大家,每周日我们会邀请游戏行业人员分享他们的故事,或喜悦或失落,只为展示一个真实的国产游戏行业。
今天就跟着游戏商务“图图”一起看看游戏人的酸甜苦辣吧。
在家隔离的时候,总算抽出时间把《空洞骑士》通关了。实话实说我属于是操作比较一般的那一类玩家,别人手到擒来的白色宫殿我打了整整两个小时才算完事儿。
站在大名鼎鼎的那条苦痛之路门前,我实在不想折磨自己,那句“想要见证尘封的秘密,就要接受最严厉的惩罚”横在我眼前,我几乎能够预见到后续那漫长的,毫无边际的尝试与受挫。不过我总之还是尝试了,不出意外的,荆棘般的痛苦似乎没有尽头。
但正如每个做了但没做到最后的事情一样,苦痛之路还没通这事在我心里扎了根,没完没了的折磨着我。
直到写下这篇文字的时候,已经是八月的开头了。工作的事情告一段落,我随机抓了几个关系不错但有段时间没联系的朋友约饭,致力于把忙的昏头的这几个月里错过的友情都弥补起来。
结果浅浅一聊,朋友几个无不悲切难受叫苦连天,聊起天来那可真叫人生百态皆属不易,当代黄金眼也不过如此,听的我唏嘘又同情。
这几位朋友都姑且能算是游戏行业的,却巧得站在完全不同的立场和境遇之中,离奇,苦痛,分享给大家权当听故事。
辞职不意外,意外的是他讲话的语气跟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风格大相径庭。这位老哥跟我认识五六年了,我大学时候做学业采访课题加到他的,这么些年就没安生过一天。
早年毕了业,自己先是意气风发的做研发,又支起来个小摊子转去做发行辅助,没赚到什么钱,这两年一直在几家不大不小的厂子里跳来跳去的做拓展,属于特别能折腾的那一类。
“在家关了两个月,我感觉自己精神不正常了。”他五官涣散,“从三月到六月,一个游戏没签成,跟领导大吵一架,他拍着桌子让我自找出路,那我自然就跟他说声拜拜了。”
17年时候跟他做采访,我还记得他大谈特谈自己的游戏时候的意气风发,大吹上线后预期销量多少,国产独立游戏即将迎来多么灿烂而美好的未来。后来眼看着他放下梦想端起饭碗,这会儿又把饭碗砸在地上,简直比看甄嬛发配甘露寺还惨。
“做了这么多年,我最近第一次开始反思是不是独立游戏这玩意真的不适合做,渠道不给量,投资没有信心,小研发不敢立项,发行便没有产品,饼干那么大点儿的市场好几千家都想抢一杯羹。”
“当代理游戏是不是为了冲销量赚名声,而是单想着降本增效,想着多少赚点小钱把上个月的部门成本cover掉的那一刻,我就觉得这一切跟我的初衷背离的实在太远了。”他说。“我要回家种地了,不做了,没劲。”
“顺利做完一款游戏,游戏上线反响不错出点小名,赚到第一桶金以便开启灿烂的人生卷轴,这是您25岁时候跟我谈的梦想。帮着好游戏发行上线赚大钱出大名,自己的名字放在致谢名单里,这是您老人家这会儿至死不渝的梦。”我拿酒杯撞他的脑袋。“醒醒,中国独立游戏没有你可怎么好。”
“你知道吗?”而立之年的老哥猛地抬起脑袋,“我这会儿走了,迟早还是会回来,我跟游戏这摊子杠上了。梦想嘛,有梦就敢想,走不了。”
“世界十大悖论之第十一,如果我没有demo就没办法拿到投资或者签到发行,那么我到底该去哪里找到钱把demo做完。”
钱从何处来?大概是每个初入独游圈子的研发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的事。大概去年年底的时候,我认识的运营朋友找到我,说自己失业了,顺势立项了一个游戏,希望可以通过我去认识一些第三方支持。
游戏想法倒是不错,就是玩法和表现形式太小众,当时手把手教他做了BP(商业计划书),也引荐了一些朋友给他认识。时至今日,他也没能通过这个项目拿到一分钱。
“BP发出去,石沉大海,得到回应的寥寥无几。稍微感兴趣的一些的也是让我做出了demo再拿来看。我孤家寡人的,单凭吃积蓄去哪里给他做来?”
往前看两三年,市场和投资主体对于独立游戏信心丰富的时候,其实还存在着大量盲签的前例,不少优质作品也是从那个时间段被发掘出来的,那时候赌的其实是市场缺口和信心。
但现在“盲签”几乎在发行市场中绝迹,发行投资商总要审了又审,生怕哪一轮哪一版本出了岔子,让自己的投入成了打水漂。
同时的,少数能够赌到盲签机会的游戏似乎冒着更大的风险,他们不知道后续所面临的到底是否是平安上线还是中途解约,抑或是0市场投入的超轻度发行。
“发BP就像发简历,他们想让我口舌如簧地证明我的火箭未来能飞上宇宙。但谁都知道这池子也只不过院子后头的一个小水洼。”
“既然发BP就像发简历,那你还不如去找工作呢,至少有饭吃啊,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也不丢人。”
“不成了,灵魂卖不成了。做游戏……很像一种瘾,实打实的创造什么东西太爽了,我刚感觉到自己有了灵魂和意义怎么能拿去卖。”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望向某个似乎此时还不存在的地方或者未来。
“我记得之前有过一篇高考作文题,叫什么仰望星空与脚踏实地。可如若没有星空又哪里来的地面呢?”
我们的对话陷入了沉默,我的心里隐隐担忧下次再见面他就成了中XX际的中流砥柱,毕竟我也见识过那种全工作室都出去做外包贴钱到项目上的独立游戏工作室。但怎么说呢,至少此刻他眼睛里有光也许就够了。
之前去一个大学生游戏竞赛的赶场的时候,认识了不少大三的孩子。一转眼大半年过去,没想到他们也到了投身于毕业生浪潮当中的时间了。
“我有一个问题。上次那个竞赛你的作品不是拿了奖吗?为什么当时没有顺势签个发行什么的?拿了钱有了成绩不是更余裕去找工作吗?”
不是每个孩子都有这种天赋做出在上百个游戏里脱颖而出的作品,我总觉得可惜,人生的第一桶金兴许近在咫尺,过早的投入到互联网行业卷成驴打滚对年轻人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有几个原因。”她说,“我是个女孩子,家里人想让我稳定,感觉毕业就创业不靠谱。另外就是,说实在的,跟那些机构打交道好可怕。”
“当时作品刚开页面,这帮人一窝蜂的找上来,句句不离钱。我妈说给机构签卖身契可能会变成廉价劳动力,谁知道后面会有多少麻烦事。我感觉自己做的东西也一般,赚不了多少,还不如参加竞赛,拿奖进大厂呢。”
之前跟朋友聊到过行业壁垒的事情。归根结底,独立游戏研发原本是一个创造性的行业,却由于近些年来各种发行鱼龙混杂,外加各种“规则”引入而导致优秀的新人开发者不敢轻易涉足。
他们无处去了解学习,也完全接触不到市场。后果就是只好听信各家商务的一家之言。所谓商务嘴里没一句真话,学生成长于象牙塔当中,稍受打击和欺骗便缩回了安全区。这导致他们再也不信,也不敢让自己的梦想就这么去换钱。
最根正苗红的开发者源头被截断,在缺少激励的国产独立游戏业界当中,难怪一年比一年冒出头来的好游戏更少。
“那如果说,有一个机会能够让你畅所欲言的提问,梳理有关游戏创作,发行,以及相关任何的细节问题。你会愿意尝试吗?”
“……我想我的作品能让更多人看到玩到,仅此而已。”她说的很小声,但确实地说出了口。
时至今日,谈论“梦想”似乎成了一种心灵鸡汤。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在如此世道之下的呐喊:我想拿钱做游戏,我想让更多人玩到我的游戏,我想看到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路的尽头。
打《苦痛之路》的时候,我无数次放弃,咒骂,力不从心。主观上来讲,我目前的技术不足以通关,客观上来说,这条路也似乎毫无收益可言。
只是单为了追求那个“真相”。但无论是我,还是千千万万打着这游戏的人都仍未完全放弃,终究会有一个人在某一个时刻,可能是通过磨练,也可能是运气,抵达终点。
他说:“要做梦,即便做梦很难,一代一代人的梦才能堆成游戏的未来。”
那个凑不到钱的研发跟我吃完饭,站起身来之前跟我说了句话,权当是喝多了的胡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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