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应该已经很清楚布洛克《外星怪物》的玩笑起源和它的后果,洛夫克拉夫特的《夜魔》以及其结局,布洛克的《尖塔幽灵》。在第一篇中,爱手艺以一位博学的神秘学者登场,他被撒托古亚的化身吞噬。在第二篇里,布洛克变成了罗伯特·布莱特,在奈亚拉托提普其中之一的化身上遭遇了几乎相同的命运。在第三篇中,正如布洛克多年后自己所揭示的,埃德蒙·菲斯基(Edmund Fiske)是布洛克的朋友兼同事弗里茨·莱伯的面具。(有些人把布洛克自己想象成这个角色,因为被与事实不相干的论点,布洛克有时会用塔尔顿·菲斯基这个笔名,弄混了)。在《海德拉》中,我们看见年轻的亨利·库特纳加入了游戏。
人物罗伯特·路德维希(Robert Ludwig)一定是罗伯特·布洛克,路德维希·蒲林名字的改变,同时保罗·埃德蒙一定代表了埃德蒙·汉密尔顿(Edmond Hamilton)虽然这个角色的姓氏可能确实来源于此,但1936年12月3日洛夫克拉夫特写给布洛克的一封信透露,保罗·埃德蒙这个角色应该是库特纳本人,而肯尼斯·斯科特(Kenneth Scott)就是洛夫克拉夫特。所有这些都促使我们去推测库特纳自己笔名的来源:难道Keith Hammond gematria不是他早期最喜欢的,后来是朋友埃德蒙·汉密尔顿吗?我想是的。
注意这里提到了一本神秘的书,叫做《六十石》(The Sixtystone)。这是对亚瑟·梅琴和他的伟大故事《黑印记》(The Novel of the Black Seal)的致敬,其中,与书名同名的“印”是一个奇特的雕刻多面体,被称为Ixixar,或六十石。当然,库特纳在《塞勒姆恐怖》中已经提到了梅琴,在《入侵者》中也含蓄地提到了他。在《入侵者》中,比尔·梅森最后的退化让人联想到梅琴在《伟大的潘神》(The Great God Pan)中即将死去的海伦·沃恩(Helen Vaughan)。
库特纳从洛夫克拉夫特借用了召唤女神西布莉(Cybele,爱手艺在《墙中鼠》中提到过她)的祷文,“戈贡,魔摩,千面之月”(Gorgo, Mormo, thousand-faced moon)尽管他在《雷德胡克的恐怖》中使用了这个祷文,并将其作为对莉莉丝的礼拜仪式。最初它二者都不是,而是形成赫卡忒(Hecate)古老仪式的一部分。
最后,神话百科全书的编纂者可能会停顿并困惑滴将目光落在被删去得名字,“法罗尔(Pharol)”上。这是哪个古老神明?你会发现他在库特纳的妻子C·L·摩尔(C. L. Moore)所写的西北史密斯(Northwest Smith)的太空冒险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尤其是在《众神之尘》(Dust of the Gods)中。(参见西北史密斯小说集,Ace Books,1981年。另外四个西北史密斯的故事不包括发生在Karl Wagner (ed.),《Echoes of ValorII》,TOR Books,1989年的那卷)。
两个人死了,也许是三个。众所周知,小报以火爆的头条新闻报道了肯尼斯·斯科特(Kenneth Scott)神秘的伤残及死亡,肯尼斯·斯科特是巴尔的摩著名的作家兼神秘学家,后来,他们同样用大字号修饰了罗伯特·路德维希失踪案的标题,他和斯科特的通信在文学界广为人知。同样奇怪甚至更可怕的是保罗·埃德蒙(Paul Edmond)之死,虽然与斯科特的恐怖场景相隔了一个大陆,但显然与其有关。这一点可以从埃德蒙僵硬的手里发现了一件人们议论已久的东西就可以看出来——因为他轻信的主张导致了他的死亡。虽然这种解释很荒唐,但保罗·埃德蒙因颈动脉被切断,失血过多而死是真的,而且这个案子的特点,用现代科学的方法也确实难以解释。
小报对埃德蒙的日记做了大量的报道,即使是传统的报纸也很难用一种不会让他们被指控为黄色新闻的方式,来处理这种不寻常的文件。《好莱坞市民新闻》通过引用日记中最不精彩的部分为同时代人解决了这个问题,这显然是在暗示埃德蒙是个小说家,他的笔记从来没有被当成真实事件的总结。在日记中扮演重要角色的那本私人印刷的小册子,《论灵魂的外放》(On the Sending Out of the Soul),似乎纯粹是虚构的。当地书商没有一位听说过这本书,加州最著名的爱书人拉塞尔·霍奇金斯先生(Mr. Russell Hodgkins)宣称,标题与内容定是出自命运多舛的保罗·埃德蒙之手。
然而,根据埃德蒙的日记和在他书桌里发现的其他一些文件和信件来看,正是这本小册子促使路德维希和埃德蒙进行了这个灾难性的实验。路德维希决定从纽约出发,经由巴拿马运河悠闲地航行,去拜访他的加州通信者。卡纳蒂克号(Carnatic)于八月十五日靠岸,路德维希花了几个小时在圣佩德罗闲逛。就在那里,在一个发霉的“交换商店”,他买了这本小册子,《论灵魂的外放》。当这个年轻人到达埃德蒙的好莱坞公寓时,他携带着这本小册子。
路德维希和埃德蒙都对神秘学非常感兴趣。由于跟斯科特是老相识,他们曾涉猎过巫术和妖魔学,而斯科特拥有美国最好的神秘学藏书室之一。
斯科特是个怪人。身修体长,目光敏锐,沉默寡言,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巴尔的摩一栋古老的褐砂石住宅里。他对深奥事物的知识简直是惊人的,他读过《蹉贺耶仪式》(the Chhaya Ritual),在他写给路德维希和埃德蒙的信中,他暗示了那份半传奇的手抄本中含蓄的暗示及警告背后的真正含义。在他的大藏书室里,有锡尼斯特里(Sinistrari),赞克里乌斯(Zancherius)和声名狼藉的古格诺特·德·穆索(Gougenot des Mousseau)。据传,在他藏书室的保险柜里,有一本巨大的剪贴簿,里面全是从诸如《卡纳克之书》(the Book of Karnak),怪异的《六十石》(the Sixtystone)和据说地球上仅存两本的,亵渎的《旧钥》(the Elder Key)等各种离奇资料中的摘抄。
因此,这两个学生急于掀开面纱,看看斯科特如此谨慎地暗示的那些令人惊骇的秘密,也就不足为奇了。埃德蒙在日记中承认,他自己的好奇心是这场悲剧的直接原因。
然而,是路德维希买了这本小册子,并和埃德蒙一起在后者的公寓里仔细研究。埃德蒙把小册子描述得很清楚,奇怪的是,没有一个爱书人能认出它来。据日记所说,它很小,大约四乘五英寸,用粗糙的牛皮纸包裹,年代久远,已经发黄碎裂了。印刷——18世纪带有长S的字体——做得很粗糙,既没有日期行,也没有出版者的说明。一共有八页,其中七页都是埃德蒙老生常谈的神秘主义诡辩,最后一页上写的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星体投射”(projecting one’s astral)的具体说明。
这两个学生对整个过程都很熟悉。他们的研究告诉他们,灵魂——或者用现代神秘的语言来说,“星光体”——应该是一种轻飘的替身或幽灵,能够投射到远处。但具体的方位——发现这些是不寻常的。它们似乎也不难理解。埃德蒙故意对这些准备工作含糊其词,但有人猜测,这两名学生在获得所需成分之前,拜访了几位化学家。他们在哪里弄到后来在悲剧现场发现的印度大麻是一个谜,但当然,这不是一个不可能的解决方案。
在八月十五日,路德维希显然在埃德蒙不知情的情况下,通过航空邮件给斯科特写信,描述了小册子及其内容,并征求他的意见。
在八月十八日晚,在肯尼斯·斯科特收到路德维希的信大约半小时后,两位年轻的神秘学者开始了他们灾难性的实验。
后来,埃德蒙责怪自己。在日记中,他提到了路德维希的不安,似乎后者察觉到了某种潜在的危险。路德维希建议将试验推迟几天,但埃蒙嘲笑他的恐惧。最后,两人把所需的材料放进火盆,并点燃混合物。
还有其他的准备工作,但埃德蒙十分含糊。他偷偷提到了一两次“七灯台”以及“域外色”,但这些术语不能构成任何东西。两人决定尝试将他们的星光体投射穿过个大陆,他们会尝试与肯尼斯·斯科特沟通。可以从中察觉年轻人的一丝虚荣心。
印度大麻在火盆中形成混合物的一种成分,这是通过分析确定的。正是这种印度毒品的存在,使许多人相信,埃德蒙日记中后来的记录,是由没有比鸦片或大麻梦中的幻想更切实的东西演变而来的。他们被引导着沿着奇怪的通道走,只因为当时学生们一心想着这些事情。埃德蒙梦见他看到了斯科特在巴尔的摩的房子。但是必须记住,他一直在盯着摆在面前桌子上的那所房子的一张照片,他有意识地想要去那儿。没有什么比这更合乎逻辑的了,埃德蒙只是做了他想做的梦。
但路德维希也有同样的幻象,至少他后来是这么说的——除非埃德蒙在文中撒了谎。佩里·L·刘易斯(Perry L. Lewis)教授,一位公认的梦景专家的观点是,爱德蒙在他做大麻梦的时候,大声地谈论了他的幻想,没有意识到这样做的意图,也没有后来的记忆——路德维希,同样在一个催眠性迷睡中,仅仅看到埃德蒙的话在脑海中显现。
抽大麻的人可能会会看到一间小小的门厅卧室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拱顶房间,同样地,埃德蒙说,他坐的那个房间似乎变大了。然而,奇怪的是,变大是一种奇怪的不正常的类型,房间的几何形状逐渐变得完全不对了。埃德蒙只强调这一点,并不想加以解释。就在变化变得明显的时候,他没有提到,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间房间的中间,虽然这屋子是他自己的,但它已发生了变化, 直至以某一点为中心 。
这里的记录几乎不连贯。埃德蒙显然觉得很难把他在幻象中所看见的描述出来。他奇怪地强调说,房间里所有的线条和曲线似乎都指向一个特定的地方,那就是正闷烧着药物与化学品的混合物的火盆。
一阵持续不断的铃声隐隐穿进他的耳中,但这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了。当时,埃德蒙认为这种声音是药物的作用。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斯科特正疯狂地试图通过长途电话与他取得联系。刺耳的铃声越来越微弱,渐渐消失在寂静中。
埃德蒙是一种实验性思维的人,他试着将目光转移到他记忆中的特定物体上,一个花瓶,一盏灯,一张桌子。但是房间里似乎有一种无以名状的粘稠的流动性,他发现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沿着弯曲的线条和曲线移动,直到他重新注视着火盆。就在这时,他意识到在那个地方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混合物不再闷燃。相反,一种奇怪的晶体正在火盆里形成。埃德蒙觉得不可能形容这个物体,他只能说,这似乎是房间里弯曲线条的延续,把它们带到了中心点以外。显然,他没有意识到这样一个概念的疯狂,他继续说,当他看到晶体时,他的眼睛开始疼痛,但他不能转移他的目光。
晶体吸引着他。他感到一种突然且痛苦的吸力,空中传来一阵尖锐的敲击声,突然,他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火盆里的那个东西漂去。把他吸进去了——这是埃德蒙的一句无法解释的话。他感到一阵难以置信的寒冷,然后一个新的幻象出现在他面前。
不稳定的灰雾。埃德蒙强调了这种奇怪的流动感,他说这种感觉存在于他的内心。他感觉,他说,奇怪,像一团烟雾,摇摆不定,漫无目的地飘荡。但当他往下看时,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衣服都穿得好好的,显然相当实质化。
现在,一种可怕不安的感觉开始压迫他的精神。雾变浓了,旋转起来。鸦片吸食者所熟悉的噩梦,无缘无故的恐惧把他牢牢攫住。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逼近,一种极其可怕且惊人的强大威胁。然后,非常突然,雾消失了。
在他的下面,他看到了他起初以为是大海的东西。他毫无支撑地悬在空中,一股汹涌的灰色波光粼粼,从一个地平线爬到另一个地平线。起伏的铅灰色表面上点缀着无数圆形的黑点。他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己被垂直地往下拉。当他接近那神秘的灰色时,他看得更清楚了。
他无法确定它的性质。它似乎只是一片原生质的、毫无特色的灰色黏液的海洋。但是这些黑斑变成了可以辨认的头颅。
爱德蒙的脑海里闪过一闪他曾经读过的一段故事,这是十二世纪阿尔贝里科(Alberico)修道士写的,声称是他堕入地狱的记录。和但丁一样,阿尔贝里科也经历过被诅咒者的折磨,亵渎者(他用生硬,卖弄学问的拉丁文写道)他们的脖子都被浸在熔化的金属湖里。现在埃德蒙想起了阿尔贝里科的描述。这时他才发现,那些头颅并不是部分浸在灰色黏液里的人的头颅。相反,它们与灰色同质。它们是长在它上面的!
埃德蒙的恐惧离开了他。他以一种奇特而超然的好奇心扫视着下面那奇异的表面。灰色的海面上有无数的人头在颠簸摆动,但绝大多数都不是人的。其中一些带有类人的痕迹,但其他的几乎认不出是活物。
因为头是活的。它们的眼睛带着可怕的痛苦地瞪着;他们的嘴唇在无声的叹息中扭动;眼泪顺着许多人凹陷的脸颊流下来。甚至是可怕的非人头颅——类禽的,爬行动物的,有生命的石头以及金属和植物组成的怪物的——显示出不断折磨它们的痕迹。埃德蒙被拉向下面的一大群。
黑暗再次笼罩着他。这是短暂的,但当他从瞬间的无意识中苏醒过来时,他感到(他说)奇怪地发生了变化。在那宿命的黑暗时期,他发生了一些事。似乎有一种朦胧的云雾笼罩着他的心灵,使他从一种薄雾中模糊地看待周围的事物。在这个新的幻象中,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寂静月光下的城市上空,并迅速地朝下移动。
一轮满月,借着月光,他认出了他正往下靠近的那所古老的褐砂石住宅。肯尼迪·斯科特的家,他通过照片熟悉了这里。一种隐约的胜利震颤激动了他,实验成功了。
那幢房子隐约出现在他面前。他在一扇开着的,没有灯光的窗户外面徘徊。往里看,他认出了坐在桌旁的肯尼斯·斯科特的瘦长身形。神秘学者紧闭双唇,愁眉苦脸,脸色阴沉。那人面前打开着一本发黄羊皮纸书页的大书,他正仔细地读着。偶尔,他忧虑的目光会转向身旁桌上的电话。埃德蒙想叫一声斯科特,后者抬头望向窗外。
斯科特的脸立刻因震惊而转变。这人似乎吓得精神失常了。他从桌上跳起来,掀翻了他的椅子,同时,埃德蒙感到一种迫使他向前走的冲动。
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混乱且模糊。到目前为止,埃德蒙的笔记支离破碎,我们只能推断出,埃德蒙当时就在房间里,以一种费解并反常的方式追赶着发狂的斯科特。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而斯科特却被捉住并吞没了——说到这里,埃德蒙的笔记戛然而止,仿佛他已被这段经历的回忆压倒了。
仁慈的黑暗吞没了埃德蒙,但在他的梦消失不见之前,还闪过一个幻象。他似乎又来到了斯科特的窗外,又迅速消失夜色中,透过敞开的方形黄色光辉,可以看到斯科特桌子的一部分,以及躺在桌子另一边地毯上,他自己那具揉成一团的尸体。至少埃德蒙认为那是斯科特的尸体,因为要么这个人在躺着的时候把头弯成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压在他的躯干下面,于视线之外,要么他是无头的。
梦就此结束。埃德蒙醒来,发现屋子漆黑一片,路德维希睡意朦胧地在一旁走到。两个学生都心烦意乱,过度紧张。他们激动地争论了一会儿,偶尔还会爆发出半歇斯底里。路德维希透露说,他的幻象与埃德蒙的完全一样。遗憾的是,他们两人都没有费心去分析形势并寻求合乎逻辑的解释。当然,两人都是神秘主义者,而且完全容易轻信。
电话响了。一位不耐烦的接线员问埃德蒙德是否会接到来自巴尔的摩的电话。她说,她给公寓打电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没有得到回音。埃蒙突然打断了她,要求接通线路。但这是不可能的。巴尔的摩交换所的接线员报告说,她的人没有回应她。在徒劳地交换了几次问题后,埃德蒙挂断了电话。后来路德维希承认给斯科特写过信,他为自己的沉默而哀叹,正是这种沉默使他没有告诉这个巴尔的摩神秘学家实验的目的——星体被指向的目的。
在火盆里发现的物体也没有平息他们的恐惧。显然,至少有一部分幻象是建立在真理之上。那些未知的化学物质已经结晶成一种东西,看起来是所有的位面和角度。它是由一些类似磨砂玻璃的脆性物质构成的,大致呈金字塔形,从顶端到底部大约有六英寸。路德维希想马上把它打碎,但埃德蒙阻止了他。
不要企图做你们提到的小册子的试验 非常危险会害死我 我今天通过航空邮件给你们写详细情况 建议你们烧了小册子
后来又发生了两次通信,导致保罗·埃德蒙暂时住进了好莱坞的一家医院。第一封信出现在八月二十日日《洛杉矶时报》的晨报上。它简要地说,住在马里兰州巴尔的摩的著名作家兼神秘学者肯尼斯·斯科特被神秘地谋杀。没有线索表明行凶者的身份,尸体直到十九日下午才被发现。受害者的头从尸体被砍下来,而且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这一事实最初难以鉴定身份,但斯科特的医生证实了逻辑上的假设。弄脏地毯的大量灰色黏液给这个案子增加了另一层神秘色彩。验尸官宣布,斯科特的脑袋被一把锋利的刀从尸体上干净利落地割了下来。警方声明,不久将进行逮捕。
无需赘述,逮捕从没发生过。小报抓住了这一小块有趣的东西大肆报道,一位有胆略的记者发现了事实,在斯科特的死亡被确定之前不久,他从巴尔的摩中央邮政局寄出了一封航空邮件。正是这个消息,直接导致了埃德蒙的精神崩溃,使他退进医院去了。
这封信是在埃德蒙的公寓里找到的,但它并不能说明这件事。斯科特是一个有宗教幻觉的人,他的信与他的虚构作品有着近乎可疑的相似之处。
你们俩都知道,( 跳过那封长信的一部分 )在古老的传说和民间传说背后,常常能找到多少真相。库克罗普斯不再是个神话,任何一个熟悉怪胎的医生都可以告诉你。你知道我关于灵药的理论是如何被重水的发现所证实的。嗯,海德拉的神话就是基于这样一个事实。
关于多头怪兽的故事数不胜数,所有这些故事都是从一个真实存在的实体中衍生出来的,而这个实体的真实存在多年以来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造物不是来自地球,而是来自外界(Outside)的深渊。牠勉强算是吸血鬼的本质,不是靠受害者的血活着,而是靠他们的头颅——他们的脑髓。这听起来可能很奇怪,但是现在你们知道有一些存在在外界,牠们的需要与血肉与我们不同。历经万古,这个实体在超越我们维度的深渊中掠夺着,发出牠的呼唤,在牠能及之处夺去牺牲者的性命。因为这个实体,通过吸收这个世界和其他星球上有智慧的生物的头颅并脑髓,其力量与生气大大增强。
你们俩都知道,历代以来,总有些人愿意崇拜旧日支配者(the Great Ones)——甚至在民间传说中像恶魔一样来到我们这里的邪恶外星人——每一个神和每一个实体都有它的崇拜者,从黑色的法罗尔(Pharol)到最小的能力超过人类的外星人。这些教派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交织在一起,因此我们发现一种被遗忘的崇拜的痕迹,在很久以后突然出现。举个例子,当罗马人在意大利黑森林里崇拜玛格那玛特(Magna Mater)时,你认为他们为什么要把这种神秘的崇拜融入仪式中呢,‘戈贡,魔摩,千面之月’?这其中的含义很清楚。
我已经讲得相当详细了,但你们必须得准备好听我解释一下罗伯特在圣佩德罗找到的那个小册子的来历。我知道这本小册子,它是一七八三年在塞勒姆印刷的,但我原以为现在已经没有副本了。那本小册子是一个陷阱,一个最可恶的陷阱,是海德拉的崇拜者们为了引诱受害者们进入他们神明的胃里而设的!
它声称仅仅是一个关于自我星光体的无辜实验。然而,真正的目的是打开一扇门,并为海德拉准备一份祭品。当这些小册子第一次通过秘密地下渠道分发时,在新英格兰出现了死亡的流行。数十名无头男女被发现,没有任何人类谋杀者的痕迹。然而,真正的杀手是那些按照小册子上的指示进行实验的人,他们不知不觉地让海德拉使用他们的生命力在这个星球上物质化。
坦率地说,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实验对象,按照指示吸入药物的烟雾,撕开了我们与外界之间的帷幕。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他希望他的星光体造访之人的身上,而那个人是注定要死。实验者被拉到外界,进入另一个空间维度,并通过某种心理和化学过程暂时与海德拉成为一体。这意味着:海德拉,利用实验者的星光体作为寄主,来到地球并夺取牠的猎物——也就是实验对象一直关注的那个人。除了可能出现严重的精神冲击外,对实验者本人来说并没有真正的危险。但是另一个——受害者——被海德拉夺去了。他注定要遭受永恒的痛苦,除非在某些不寻常的情况下,他能与现世的精神保持心理联系。不过我不必说这些。
我非常担心。我已经给埃德蒙的公寓打了一个长途电话,毫无疑问,在这封信到达之前,你们今晚就会收到我的信了。如果你们在我能和你们联系之前鲁莽地进行这个实验,我将处于严重的危险之中,因为你们可以尝试把你们的星光体投射到巴尔的摩,投射到我的身上。等我把这封信寄出去,在等我的电话接通的时候,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寻找一个保护配方,尽管我认为不存在这个配方。
肯尼斯·斯科特。
正是这封信把埃德蒙送到医院去住了几天,使他从紧张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路德维希显然有更强大的实力。在埃德蒙的要求下,他呆在后者的公寓里,沉溺于自己的一些实验。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埃德蒙的公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永远也不会完全知道。路德维希每天都到医院里去拜访他的房主,把他的实验情况告诉他,埃德蒙把他所能记得的记录在几张纸片上,后来把它们夹在他的日记里。人们倾向于相信,火盆里反常的药物混合物继续对这两个学生的思想产生影响,因为埃德蒙记录的路德维希的实验,显然像是最初大麻梦的延续。路德维希不出所料地把小册子烧掉了。在埃德蒙被送进医院的那个晚上,另一个年轻人说,他听到斯科特对他说话。
埃德蒙没有嘲弄他,因为他太容易轻信别人了。当路德维希宣布神秘学者还活着,尽管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空间时,他全神贯注地听着。海德拉已经俘获了斯科特,但这位神秘学者有能力与路德维希交流。我们必须时刻记住,这两个年轻人在经历了精神上的搅动之后,都不太正常了。
所以路德维希每天都在他的故事里添加越来越多的内容,而埃德蒙听着。他们窃窃私语地说着话,埃德蒙蒙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管他的笔记,以免落入心存怀疑的人手中。路德维希说,问题的关键在于火盆里形成的那种奇怪的晶体。正是这使通向外界的道路畅通无阻。如果人愿意,就可以穿过它,尽管事实上它还没人的脑袋那么大,因为这块水晶造成了一种“空间弯曲”——这个词埃德蒙提到过好几次,但根本没做解释。然而,海德拉无法返回地球,除非原始环境被复制。
路德维希说,他听见斯科特的声音从晶体疯狂的平面和角度中发出微弱的呢喃,神秘学者处于可怕的痛苦之中,坚持要路德维希救他。这并不难,只要学生完全按照指示去做。虽然有危险,但他必须有勇气,努力消除他所造成的伤害。只有这样,斯科特才能从无尽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回到地球。
所以,路德维希告诉埃德蒙,他穿过水晶——又说了这句含糊离奇的话!——拿着斯科特说他需要的那些东西。其中最主要的是一把锋利的,骨柄的切肉刀。还有其他一些物品,其中有一些很难得到,路德维希并没有具体说明,即使他做了说明,埃德蒙也没有在他的笔记中提到。
根据路德维希的叙述,他穿过了水晶,并找到了斯科特。但并非一开始就找到。在斯科特声音的指引下,在摸索前行的夜晚里,历经古怪而可怕的,梦魇般的幻象。要经过好些道门,穿过好些个怪异的维度。路德维希就这样在脉动的可怕深渊中穿行;他穿过一个充满奇异紫罗兰光的地方,身后传来怪精叮叮当当的,邪恶的颤笑;他穿过一座荒凉的巨石城,战栗地认出那是传说中的狄斯。最终他找到了斯科特。
他做了必要的事。当他第二天来到医院的时候,埃德蒙被他朋友毫无血色的苍白,并他眼里闪烁着的疯狂微弱的光芒吓了一跳。瞳孔不自然地放大了。那天路德维希杂乱断续地低声说话,埃德蒙觉得很难听懂。笔记受损了。唯一清楚的是,路德维希宣称他已将斯科特从海德拉的魔掌中解救出来,年轻人一遍又一遍地不停嘟囔着他那把切肉刀的刀刃已被抹上了的可怕灰色黏液。他说他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毫无疑问,罗伯特·路德维希的思想被药物毒化了,他讲述他如何把斯科特,或者至少是斯科特活着的那一部分,留在一个对人类生活并不有害,也不完全受自然规律和过程支配的空间位面上。斯科特想要回到地球。他现在可以回来了,路德维希告诉埃德蒙,但维持斯科特生命的奇特生气会在地球上立即消散。只有在某些位面和维度里,斯科特才有可能存在,而维持他生命的异界力量现在也渐渐消失了,因为他不再汲取海德拉的营养了。路德维希说,迅速采取行动是必要的。
在外界有一个地方,斯科特可以实现他的愿望。在那个地方,思想模糊地与能量和物质联系在一起,因为一种疯狂而尖利的笛声(路德维希说)不断地从闪烁着颜色的帷幕中过滤出来。那里非常靠近中心,混沌的中心,阿撒托斯,万物之主的居所。所有的存在皆由阿撒托斯的思想所创造,只有在终极混沌的核心,斯科特才能找到以人类形式再次生活在地球上的方法。在埃德蒙的笔记中有一处被抹去了,我们只能辨认出其中的片段:“ ……思想化作现实。 ”
脸色苍白,双颊深陷的路德维希说,他必须完成他的任务。他必须把斯科特带到中心,尽管他承认有一种可怕的恐惧使其犹豫不决。路上有着危险,也有容易被困住的陷阱。最糟糕的是,遮掩阿撒托斯的帷幕很薄,即使是朝万物之主最轻微的一瞥,对旁观者来说都意味着彻底全然的毁灭。斯科特说过这一点,路德维希说道,他还提到了可怕的诱惑,那会把年轻学生的眼睛拖到致命的地方,除非他强烈地反抗它。
罗伯特·路德维格紧张地咬着嘴唇离开了医院,我们猜想他在去埃德蒙公寓的路上遭遇了谋杀。因为埃德蒙再也没有于世间见到他的朋友了。
警方仍在寻找肯尼斯·斯科特失踪的头颅。这是埃德蒙在报纸上看到的。第二天,他焦急地等着路德维希的出现。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杳无音讯。他给他的公寓打电话,没有回应。最后,他焦虑不安得几乎要病倒了。他和医生谈了十分钟,又和院长谈了十分钟。最后,他终于如愿以偿,不顾医院官员的反对,承出租车回自己的公寓去了。
路德维希失踪了。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埃德蒙考虑叫警察过来,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在房间里紧张地踱来踱去,很少把目光从仍然放在火盆里的晶体上移开。
他的日记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几乎没有提供任何线索。人们可以猜想到,他又准备了一剂致幻毒品,或者是埃德蒙几天前吸入的那股烟雾的毒性作用,终于使他的脑子崩溃了,他已不能分清真伪了。第二天早上写的日记唐突地开始。
我听到他了。正如鲍勃所说,他通过晶体说话。他绝望了,告诉我鲍勃失败了。他没有把斯科特送到中心,或是S.可能再次出现在地球上,并救出鲍勃。某种东西——我不确定是什么——抓住了鲍勃,上帝保佑他。愿上帝帮助我们所有人……斯科特说我必须从鲍勃停下的地方开始,把工作完成。
一个灵魂赤裸裸地躺在那记录的最后几页里,这是一幅令人不快的景象。不知怎么的,日记中描述的最惊人的怪异恐怖似乎没有上次发生在好莱坞公寓楼上的冲突可怕,当一个男人与他的恐惧搏斗,并意识到自己的软弱。那本小册子被毁了也许还好,因为其中所描述的那种破坏大脑的毒品,一定是来自于某个和埃德蒙所描绘的地狱一样可怕的地方。日记的最后几页展示了一个正在崩溃的心灵。
我通过了。鲍勃让事情变得更容易了;正如斯科特所言,我可以从他结束的地方开始。我穿过冰冷火焰(the Cold Flame)和旋转涡流(Whirling Vortices)往上走,直到我到达斯科特所在的地方。确切地说,是他曾在哪里,因为在不得不回去之前,我把他抱起来,带着他穿过几个位面。鲍勃没有提到需要不断抵抗的吸力的问题。但直到我进入相当远的距离,这种感觉才会变得很强烈。
受不了它了。我得出去走走。在格里菲斯公园转了几个小时。然后我回到公寓,斯科特几乎马上就和我谈了起来。我害怕。我想他感觉到了,又怕又气。
他说我们不能浪费任何时间。他的怒气渐消,他必须迅速到达中心并返回地球。我看见鲍勃了。只是瞥了一眼,如果斯科特没有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是他。不知怎么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而且很可怕。 斯科特说,当他让自己被抓住的时候,他身体的原子已经适应了另一个维度。我得小心点。我们快到中心了。
再来一次就行了。天啊,我很害怕,非常害怕。我听到了笛声。它把我的脑子冻住了。斯科特朝着我大喊,催促着我,我想他是想淹没那声音——其他的声音,但他当然做不到。远处有一种非常微弱的紫罗兰色的光芒,还有闪烁的彩色光芒。斯科特告诉我,另一边,就是阿撒托斯。
我做不到。 我不敢——跟着那些笛声,还有我看到的那些往下移动的影子。如果当我在看帷幕的时候朝那个方向看,就意味着——但斯科特对我非常生气。他说我是这一切的原因。我有一种几乎无法控制的冲动,想让它把我吸回去,然后冲破门——晶体。也许当我发现自己无法在下一次穿过时把目光从帷幕上移开,我就会那样做。我对斯科特说,如果他让我再回地球上喘口气,下次我就把工作做完。他同意了,但说要快点。他的生气流逝得很快。他说如果我不在十分钟内穿过门,他就会来追我。不过,他不会。让他一直在外界的生命在地球上没有任何用处,除了一两秒钟。
我的十分钟到了。斯科特正在门口互换。我不去!我无法面对它——也无法面对外界最后的恐怖,那些东西在帷幕后面移动,还有那尖呼着的可怕笛声——
我告诉你,我不会去的!不,斯科特——我不能面对它!你不能出来——像那样。你会死的——我告诉你我不会去的!你不能强迫我——我要先打碎门!……什么?不!不,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做!斯科特!不要,不要……天啊,他出来了——
这是日记的最后一段,警察在埃德蒙的书桌上发现了它。一声可怕的尖叫,随后一股红色的液体从埃德蒙公寓门下缓缓渗出,致使两位无线电巡逻警察的到来。
保罗·埃德蒙的尸体在门附近被发现,他的头和肩膀躺在一个不断扩大的深红池子里。
旁边是一个翻倒的黄铜火盆,地毯上散落着一种白色的颗粒状物质。埃德蒙僵硬的手指仍然紧紧抓着那个物体,那个物体从此引起了许多议论。
从其性质来看,这件物品保存得非常完好。它的一部分涂上了一层特殊的灰色黏液,它的嘴被咬得紧紧的,它的牙齿撕裂了埃德蒙的喉咙,咬断了颈动脉。
这篇恐怕是HK最有意思的一篇文了,其实HK的神话故事每一篇都有各自的特点,换句话说是带有其他作者的影子,都尝试一遍模仿一下,不过其主要成就是后来跟克系毫无关联的科幻小说。但是恐怕他在国外都是没有名气的存在,甚至被称之为“被遗忘的大师”。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去发掘一下他的其他写得更好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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