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奇幻丨潘塔伦之章：虚无血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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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篇
1.最后的法师
2.猎人
3.沉默国王
4.辛纳德
5.审讯

   
    
  
   
    
  
   
    
  

前情提要
战争，战争从未结束。
距离虚无战争仅仅过去三年，昔日的同盟却早已分崩离析。
西部城邦的掌权者圣血教会以铲除异端之名突袭法师之城瑞文迪奥，将城中法师和前来支援银月骑士团屠戮殆尽。
瑞文迪奥陷落了。残余的法师和银月骑士团逃往临近荒原的古堡垒辛纳德，并向曾经的盟友——荒原猎手和圣湖骑士团发出求救信号。
而在圣血教会的深处，主教的阴谋已经败露。改信旧日神祇的圣血主教想要从法师们手中夺取虚无战争的遗留物——虚无血晶，献给自己的神主，并为此不惜发动战争。同时西部城邦的各个领主也被旧日神祇的邪能操控，听命于主教的差遣。
如今，圣血教会的军团在辛纳德堡垒被联军击溃，死伤大半。残存法师和银月骑士团也得以逃出追杀，跟随圣湖骑士们一同回到了圣湖畔的城市贝狄维尔修养生息，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
而幸存的高阶法师迈恩·斯兰卡则独自一人离开贝狄维尔，前往精灵城迪姆瓦伊寻求援助。
1
被囚禁在迪姆瓦伊的第三天里，年轻的女法师艾拉伊·索兰做了一个梦。梦境栩栩如生，仿佛她曾身临其境。
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漠，细碎的石砾泼洒在地表，将无以计数的枯槁朽木、残垣断壁，以及森森白骨掩埋其中。哀嚎的烈风从地表席卷而过，将石砾卷起到空中，泼洒向更为遥远的地方。荒漠干燥昏黄的色调自下而上地将天空也浸染成相同的色彩，没有明亮洁净的阳光从云层中垂下，弥漫开来的是模糊不清的光影，在风中被撕碎。
一片了无生气的荒废平原，被虚无侵蚀后的死寂之地，以其独有的方式迎接艾拉伊·索兰的光临。
狂风哀嚎着，将砂石摔在艾拉伊的脸上，刺痛感是如此的真实，让艾拉伊怀疑这一切是否真的是梦境，但很快她便不再怀疑，因为她发现自己无法释放法术。这便是梦境的最直接表现。
艾拉伊在荒原的深处不知所措，梦境没有给她进一步的提示，她不知道是该往前走，还是往后退。她从未真正踏入过荒原，对于荒原的认知大多来自于书本和导师们的描述。此刻此景的荒原和她想象中的样子相差甚远，没有人说过荒原里会刮起这种遮蔽天日的狂风，将一切都笼罩在昏黄之中。
于是就如同响应艾拉伊的疑虑一般，狂风骤然平息了，漫天的黄尘开始逐渐飘落，艾拉伊的视野缓缓向更远的前方延伸，首先触及到的是一个庞大的轮廓。
那轮廓足有三米之高，直立在缓缓落定的尘土中。它头颅低沉，双手垂在身体的两侧，仿佛是一尊雕像。如此庞大的形体突然出现在视野中，艾拉伊无法阻止自己前行的步伐，她想要将那形体看的更为真切。
走得越近，那形体便越发清晰起来，健硕的身形上披覆着造型诡丽的甲胄，用精工雕刻而出的花纹为甲胄表面描画出流动的粗旷线条，毫无章法却又极为和谐。它的四肢包裹在不知材质的护铠中，双手细长扭曲，像是没有骨架在其皮肉之下作为支撑，只生有两趾的双脚更是怪异，以艾拉伊的学识完全无法理解它何以凭借这种形态的脚站立。
在距离那身形还有10米左右的时候，艾拉伊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感受到大地在缓缓颤动，但不清楚异动的源头来自何方。止息的狂风又开始重新席卷，而眼前的那个轮廓似乎开始同大地一起颤动。
不，艾拉伊忽然意识到，是那个身形在颤动，进而影响了大地的平静。狂风呼啸，飞沙遮蔽，那身型缓缓抬起头颅，脸孔上五只深邃的眼睛直射艾拉伊的心灵。一瞬间，一个名字在艾拉伊的心中被刻下。
索犹托斯·腐朽之主。
艾拉伊的惊呼声被淹没在狂风里，但仿佛是为了回应那一声惊呼，索犹托斯挥动右臂，将呼啸风流一斩为二，从被剖开的气流裂隙中，艾拉伊看到在索犹托斯身后列队整齐的无尽虚无大军，和遥远地平线上那不断旋转闪动的虚空漩涡，和从中不断涌出的怪异虚无生物。
索犹托斯向艾拉伊伸出扭曲的手指，紫罗兰与猩红交织而成的光束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直刺进艾拉伊的胸膛。
臣服……
那个空洞低沉的声音在艾拉伊脑海中咆哮，而艾拉伊则尖叫着，从梦境中惊醒。
2
迈恩·斯兰卡从空间通道中穿行而出，落在迪姆瓦伊边界护林外的草坪上。
精灵城包裹在由秘法编织而成的屏障中，任何空间裂隙都无法在屏障內生成，因此所有到访者只能通过两种途经进入迪姆瓦伊——翻越群山步行抵达，或者传送到边界护林之外。
迈恩一直都很羡慕这种魔法屏障所带来的安全感。如果拥有这种屏障，瑞文迪奥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被攻陷，而那些年轻的法师和他们的家眷也不必惨遭横祸……
然而维持如此庞大且坚韧的魔法屏障，需要付出的能量简直无法想象。迈恩在多年前来迪姆瓦伊学习进修时，就一直想了解精灵是如何运作如此庞大的防御工程，可是精灵在这一点上颇为忌讳外人探听，迈恩到最后也没能获得哪怕一点点关于屏障运转原理的信息。
在迪姆瓦伊进修的五年里，迈恩·斯兰卡对于精灵这个族群的认识逐步深入，也越发意识到除非是在生死存亡的时刻，精灵永远会优先选择袖手旁观。
眼下的这个时刻对于法师群体托瑞达来说，已经是生死存亡，但是在精灵眼里就不好说是何种状态，他们的占星师可能在几个月前就已经预见到血光之灾，但依旧沉迷于解读星象中更为深层的含义，而忘了先警告盟友提防未知的威胁。
这确实很符合精灵的做派。
因此在决定前往迪姆瓦伊以后，迈恩反复思索该如何向精灵之主开口说明托瑞达的现状，以便获得他的援助。这个问题如同一团乱麻，并且不能用一刀劈开了事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处理。唯有通过圆滑的政治手腕来慢慢拆解，可迈恩最不擅长的就是这种事。他更擅长直接处理问题。
迈恩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精灵对于衣冠整洁有顽固的偏好，如果看到一个人类服饰没有整理好就踏进迪姆瓦伊的大门，定不会放行，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然后迈步向迪姆瓦伊城的外环入口走去。
透过漫长的草坪向远处看，在那由冷杉森林遮蔽的高坡之上，迪姆瓦伊的大门露出了一角，却没能折损它华丽的装饰。闪亮的星光在临近正午的晴朗天空下焕发出别样的色彩，淡泊的云烟环绕在其间，时而让大门的形态不再那么清晰可见。
只有秘法的研习者才能识别这种障眼法的奇妙之处。其实在常人眼里，只能分辨出深林间飘忽不定的薄雾，并下意识认定那边过于危险不易接近。
迈恩倒是很坚定地向大门的方向走去，沿着深林的边缘不断深入群山的腹地，很快他就看到了迪姆瓦伊的大门展露出它完整的面貌，硕大的弧形石柱拔地而起，在天空中几近交合，缺出一个缺口，容下一颗硕大的晶石悬浮在缺口中，将清爽的绿色自然元能化为藤蔓盘附在弧形石柱的表面。那颗晶石散发出的能量柔和坚韧，不同于北蛮秘术师掌握的邪能那般散发出腐败的恶臭气息，那股能量源于自然本身，温和轻盈，细闻之下有种令人舒爽的芬芳。
迈恩越走越近，已经近到可以看见大门两侧的守卫，显然守卫也注意到了迈恩的出现，他们握紧长矛，调整身型准备应对这个外来者。
迈恩举起右手，在空中划出托瑞达的徽记。紫罗兰色的符文乍现在空中，闪烁出远胜于大门顶部晶石亮度的光辉。
守门的精灵卫兵解除了防御姿态，其中一位走下坡道，迎向迈恩。
“日安，人类法师。你来此有何事宜？”卫兵问道。
“我是托瑞达的高阶法师，迈恩·斯兰卡。我来找你们的领袖，萨恩·风羽。”法师回应，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他知道我要来。”
“领袖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法师。我们并没有接到你今日来拜访的指令。”卫兵生硬地回道，显然没有轻信迈恩的谎话。
“事态紧急，我是以托瑞达使者的身份前来寻求帮助。你确定要把我拦在外面？无视我们之间的盟约？”
卫兵一时语塞。
“法师，你也有胆量在此提及盟约？你们的行为早已经违背盟约的每一项条款！”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如此愤怒，如此激昂，迈恩第一反应是眼前的拱门突然开口说话了。
而真正的讲话者气势汹汹的出现在拱门中，卫兵立刻做出行礼式。迈恩心里一凉，对方的脸色阴沉，显然对于迈恩的出现极为不满。早在他来迪姆瓦伊进修的时候，就不幸见过如此愤怒的脸色——那是他为了申请考察迪姆瓦伊的防御系统而和萨恩·风羽第一次接触的时候。
此刻间萨恩·风羽的愤怒显然更为猛烈。从他那急切的步伐里就能看出，更别说他的那双眼睛里，那双眼睛里满是愤怒的火焰，溢满的赤红色几乎要喷射出来将迈恩烧成灰……
赤红色……
迈恩忽然心中发紧。
但是来不及多想，气势汹汹前来兴师问罪的精灵领袖已经出手了。
烈风化作利剑直指迈恩的咽喉，瞬息之间便要撕裂他的血肉，迈恩本能地架起奥术屏障，只听一声闷响，烈风撞击在屏障表面，逼得迈恩后退两步，脚跟深深踩进坡道松软的泥土里。
“托瑞达法师，潘塔伦的灾星！你们的覆灭是一种恩赐！”
萨恩·风羽的愤怒比狂风更为骇人。他一挥手，气流便调转方向，将迈恩团团围住，极速的气旋在迈恩周围不断环绕，形成漩涡，同时逐渐紧缩，挤压中间的法师。
迈恩曾经见识过精灵以风为剑斩杀虚无的场景，如今他自己被困在这气流的牢笼之中，才意识到这种自然之力有多么强大。
奥术和元素终究不是自然的对手。
他用力支撑着被不断挤压的奥术屏障，同时快速在记忆里查找可以破局的法术。双手所承受的压迫力让他感到皮肤几乎要被撕裂，可是合适的法术却迟迟不肯现身。
烈风咆哮着，用无坚不摧的身躯碾压着法师的奥术屏障，细密的裂缝在淡蓝色的屏障上悄然游走，风于是从缝隙中灌进来，吹动法师的鬓角。
“风羽！”迈恩在飓风中用尽力气喊道，“你疯了吗！”
精灵的领袖并没有听到这句发问，他怒目注视着飓风毫无怜悯地压迫人类法师，心中的的愤怒越发强烈。
一旁的卫兵此时也没有介入，领袖的怒火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人类法师来者不善。
迈恩逐渐感到绝望，他完全没想到这一次造访会以这种方式开场。他在贝狄维尔决定来精灵城求助时，有七成的把握会在这里找到虚无血晶的下落，可他万没想到，虚无血晶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表明自身的存在——把避世修行的精灵之主扭曲成暴君。
就在此时，一个法术跳在迈恩眼前。这是个临场应变的法术，却不能保证一定有效，迈恩已经无心权衡利弊，此时他认定了这是最快的方式。
不是最优，只是最快，因为已经没时间了。
迈恩快速吟唱，在随后的半秒内闪进刚刚张开的裂隙，下一个半秒，飓风将自身的中心彻底压碎，剧烈的气流涌进了即将闭合的裂隙，于是迈恩被气流从裂隙的另一边硬生生踹出来的。他几乎摔倒在城门内的草地上，然后很快站起来，同时吟唱施法——感谢精灵之主的鲁莽，原本笼罩精灵城的屏障在城门处打开了通道，让迈恩钻了空子。
萨恩·风羽回身准备再次袭击法师时，一道刺眼的光芒从迈恩张开的手掌中迸射而出，纯白的光辉瞬间笼罩了在场所有的精灵。
精灵那卓越的视力，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周围。那就祝愿你们瞎的愉快。
愤恨的惨叫声从耀目白光中传出。迈恩借机催动元素之力，将冰霜漫入白光之中。
寒冰化作锦带，将被强光晃晕的卫兵和萨恩·风羽四肢缠绕数圈，再急速凝结成坚冰镣铐，将他们束缚在原地。
“我们真的到了要彼此交手的地步吗？”迈恩疲惫地说。
萨恩怒吼。“叛徒！恶魔的帮凶！你什么资格质问我？”
还好冰坨冻住了萨恩的双腿，不然他定会冲上前来撕碎迈恩。
“风羽，你拿虚无血晶做了什么？”迈恩问。
这四个字一说出口，卫兵的脸色就变得苍白，看向领袖的目光也疑惑起来。这四个字的魔力让精灵畏惧，因为他们知道背后的故事，也知道血晶的力量。虚无战争结束后，联盟一致认同，精灵不能接触血晶，并把血晶的保管权交给了人类，交给了托瑞达法师。
与奥法源能的联系越密切，越容易收到血晶的影响。这还是萨恩·风羽自己提出的观点。
如今，一语成谶。
“我已经束缚住了它的力量，你这蠢货。在奥术禁笼里，它的能量突破不了静置壁垒。这才是处理血晶的唯一方法，法师！把它彻底囚禁，再埋入深坑，而不是把它当作武器！”
精灵之主咬牙切齿道。
迈恩听到“武器”这两字时，心头忽然一跳。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撞开了封存记忆的封印，诸多的旧日片段和话语一涌而出，扰乱了迈恩的注意力。
就在这空档，精灵之主的双手挣脱了冰冻的束缚，再次催动风之力刺向迈恩的要害。这一次迈恩则没那么幸运，在他回过神来时，风刃已经近到了无从反应的距离。迈恩眼看着锐利的风即将刺中自己的胸膛，任何破解的方法都来不及了……
烈风从迈恩的脸前掠过，迈恩此时已经来不及做任何防御，他本能地用双手挡在身前，目光迎向那道风刃，直面自己的终局。
狂风呼啸而过，擦着迈恩身体的一侧飞驰而去，撕碎了他的衣襟。
风刃打偏了，不是精灵领袖萨恩失手，而是有别的什么干扰了风刃的轨迹。迈恩没有多想——他没有机会再走神了。他再次快速吟唱，召唤出元素之风。疾风骤卷，其中还夹杂着奥术能量，如滔天巨浪般直奔萨恩而去，就算是萨恩的风刃也无法撕裂如此巨大的气浪。一瞬间，气浪击倒了萨恩和他身边的守卫。奥术能量化作密网，将萨恩禁锢在地上，能量分裂出的根系深深刺进草地土壤，以防萨恩再次挣脱。
“我没有恶意！你们的领袖被血晶控制了！看他的眼睛！”迈恩向两个守卫喊道。
但是精灵守卫并不信任眼前的人类，他们看到的是这个不请自来的人类法师袭击了自己的领袖。守卫从地上爬起，握住武器向迈恩冲来。
迈恩需要集中力量束缚萨恩，他能感觉到奥术捕网在不断崩裂，他没有机会再去阻挡守卫的攻击，只能速战速决，完全制服萨恩后再抗衡守卫，他要做的只能是……
出乎迈恩的意料，守卫突然被不知从哪里窜出的藤蔓捆住了双腿动弹不得，而仍在挣扎撕扯奥术捕网的萨恩则被同样的藤蔓锁住了脖颈和四肢。
迈恩的救援者即时赶到，终止了这场纷争。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斯兰卡。”
迈恩这才注意到从身后匆匆赶来的女子。她一身标准的精灵法师长袍，还没梳理好的头发随着她的奔跑在风中飘动，纤瘦的脸庞上那双淡紫色的眼眸里满是紧张。
“娅兰娜？”
被称作娅兰娜的女精灵越过迈恩，径直走向被困在草地上的精灵领袖。她一挥手，一阵清风卷起草叶上的水露，舒展成一副水膜覆盖在萨恩的双眼上。水雾从眼角渗进眼窝深处，那原本侵染了虹膜的猩红褪去了，萨恩的双眼恢复原本的青绿色。
“你可识得万物的本真？”娅兰娜问道。
“……是的。我看的很清楚，感恩艾露莎女神。”萨恩语气里满是懊恼。
他从地上站起来，拍去泥土和青草，然后向着迈恩·斯兰卡微微颔首。
“请谅解我刚才的行为，法师。我……出了点意外。”
“你拿到了虚无血晶？谁给你的？”迈恩没有理会他的道歉，直奔主题。萨恩的脸色于是更难看了。
“斯兰卡，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羽风大殿细说。”
娅兰娜介入眼前这尴尬的一幕，示意萨恩·风羽和迈恩·斯兰卡和她一同回去。
萨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迈恩点头，陪同两个精灵走向迪姆瓦伊这座精灵城的深处。
3
羽风大殿依旧是迈恩记忆中的样子。
橡木枝条与大理石相互交织，形成高大宽阔的走廊和厅堂，浮动在顶部的荧光轻柔漫撒，点亮了殿堂中的一切。遥远处传来精灵歌者的吟唱声，悠扬的音调在空气中律动着，随风飘然远逝。
娅兰娜领着他们来到一间侧室，将虚掩的门扉推开，示意迈恩进入。
迈恩前一只脚刚刚抬进门里，就看到一个老者迎了上来。
“斯兰卡！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孩子。我……”
没等老者说完，迈恩紧握右拳，结结实实地一拳砸在老者的鼻梁上。老者趔趄着向后退去，脸上因疼痛而筋挛。
“肯多纳你个老混蛋！”迈恩吼到，他身子已经被娅兰娜和萨恩拉住，却依旧挣扎着向老者靠近，伸向老者的手指尖奥术火花飞溅，“我们被屠杀的时候你在哪里！所有人都死了！胡安·塔布提！秋·穆兰姆！拉卡！卡斯德纳！卡琳！整个秩序之环！他们攻陷瑞文迪奥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个该死的混蛋！这就是你和西部城邦达成的交易！让我们像是一群畜生一样被他们砍死！”
“斯兰卡，你疯了吗！”娅兰娜将迈恩用力推开，“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他背叛了我们所有人！托瑞达法师的统御，在危难之时自己躲在精灵城里的懦夫！”
老者擦去流淌出来的鼻血，用一种极为冷静的眼神看向迈恩。
“在你给我冠上任何罪名之前，斯兰卡，我必须提醒你，这房间里可不只有我们。”老者说道，同时指尖轻轻在鼻梁上一点，将鼻血封住。
迈恩这时才注意到房间的另一头那个一脸踌躇的年轻人类女孩。
“艾拉伊·索兰？你怎么也在这里？”
迈恩最年轻的弟子在嘴角流露出一个尴尬的浅笑。
“你说过精灵城是最安全的地方，斯兰卡大师。现在我觉得你只说对了一半。”
迈恩的目光在艾拉伊和肯多纳之间徘徊，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
“斯兰卡，坐下吧，我们需要平和下来谈一谈现在的情况。”娅兰娜说。
迈恩于是拉开椅子，坐在房间正中橡木圆桌的一侧，让艾拉伊坐在他和肯多纳之间，而两个精灵则在他们对面的位置坐下。
“可能在坐的各位都有问题需要被解答，但是眼下最紧急的，是西部城邦挑起的战争。斯兰卡，如果你不介意，请先讲述一下到目前为止都发生了什么吧。”
随着娅兰娜的话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迈恩身上。迈恩在他们几人的目光间游荡了一下，轻轻点下头，随后开始讲述。他讲到了那天夜里被喊杀声惊醒，讲到圣血教会的士兵在城中肆意屠戮；他讲到自己和几名亲友在混战中突围到城外，却陷入那片林地里的屠杀；他讲到前来救援的银月骑士寡不敌众，同行的亲友也接连被杀，自己被弓箭手射中险些丧命；他讲到幸存者们退守辛纳德堡垒，并向荒原猎手和圣湖骑士团求援；他讲到辛纳德堡垒下的攻防战，讲到通过奴役咬狼反败为胜；他讲到所有幸存者前往圣湖之畔修整，而自己前来精灵城求援。
迈恩讲完自己的经历后，口干舌燥，急忙喝下刚刚精灵侍者送来的清水。
其他人则沉默着，似乎是在缅怀迈恩讲述里那些凋零的生命。
“你又经历了什么，索兰？”
见众人不答话，迈恩看向坐在一旁的年轻女法师。
所有人的视线于是都集中在了女法师身上。艾拉伊·索兰微微涨红脸，缓缓开口说起自己的故事。
4
娅兰娜坐在三名人类法师的对面，听着那个年轻女法师的声音，自己的思绪却开始有点恍惚。
如今的羽风大殿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
自从萨恩·风羽接手管理权后，她就再也没有主动走进过羽风大殿。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虚无的第一次入侵刚刚被击退，西部城邦尚未组建，托瑞达法师群还只是一个雏形，而娅兰娜则失去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
父亲在最后一战中被虚无领主杀死。身为彼时首席摄政官的萨恩·风羽接替了父亲的职位，成为新一任精灵之主。娅兰娜对这一变动并异议，她只想按父亲的遗愿将他的尸骨埋葬在迪姆瓦伊的祖灵殿中，然后独自前往密林深处研习自然之力。
前任精灵之主的葬礼简单而平和，在歌者的悼念曲中结束。祖灵殿的大门重新关上时，娅兰娜没有再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在天黑前进入山中的密林。
如此便是百年逝去。
父亲死时，她只是个孩子。等她重新走出密林时，已经是与世隔绝已久的年轻女精灵。她离开迪姆瓦伊，走出奇拉安群山，游历西部的人类城镇，最后在瑞文迪奥作为客座讲师教授那些年轻的人类法师如何更好地使用元素法术。
虚无之战结束后，娅兰娜谢绝了人类法师们的邀请，重新回到了东部的奇拉安山脉之间。她感受到了自然在虚无又一次摧残下的痛苦，她想要找到治愈自然的方法，让眼中的世界从战火和伤痛中恢复往日的平和安宁。
可她没有想到人类的贪欲和虚无的腐蚀同样充满危险。
一场突发的战争打破了仅仅维持了三年的宁静，而更让娅兰娜不安的是，她在自然能量的律动中察觉到一丝异样。
她匆匆走出密林，就撞见萨恩和一个人类法师相互搏杀，元素能量和自然之力相互碰撞，而其中还有另一股力量让她感到陌生，那股力量夹杂在自然之力中，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娅兰娜打了一个冷颤。她回过神来，听到那个人类女孩正在讲运用虚无血晶刺杀圣血教会主教。
“是谁给你的指令去刺杀主教？”娅兰娜听到一旁的萨恩·风羽很罕见地开口问话。
“没有人。我知道圣血教会的军队屠杀我们是因为主教下令，所以只要除掉主教，教会的军队自然不敢再进犯。”女法师说。
迈恩听完后默默叹气，余光扫了一眼肯多纳·康。
“刺杀主教只会激化矛盾。”萨恩冷言道。
女法师一时语塞。她脸上愤怒的神色被隐藏的很好，但是眼睛里的那股不满却藏不住。
“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她说道。
“你为什么会失手？”娅兰娜岔开话题。
“我正要说，主教他——他能使用一种力量，我从没见过。不是虚无的力量，而是另一种。一股翠绿色的能量。”
在座的其余人流露出了不安的眼神。
“我想这个信息为我们解释了一些事。”肯多纳开口道，“圣血教会想要染指虚无血晶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灭除威胁。”
“再说详细些，女法师。你和圣血主教交手的每一个细节，都告诉我们。”娅兰娜对艾拉伊说。
年轻的女法师于是接着讲下去，当她讲到那个黑影从主教身上浮现而出的时候，娅兰娜心里一沉。
那个黑影在人类口中有过诸多称谓——沉默国王、无形之神、灾厄君主、堕神……但是在精灵语中对于那个黑影所代表的东西，只有一个称呼：深渊贤者。那是一群比虚无更加值得厌恶的存在，它们和精灵之间的冲突要追溯到更遥远的过去，那时精灵还分布在奇拉安山脉的北麓，如今已成为一片沙漠的伽涟之地，曾经那里是一片丰饶绿洲，而当深渊贤者将那里侵蚀成荒漠之后，精灵才不得不退居到奇拉安山脉以南的深林中，建立“群山之星”迪姆瓦伊。
它们所操纵的能量与自然之力截然相反，充满了腐朽和邪恶，那象征着不详的翠绿色里饱含着对于生命的憎恨与蔑视。自然法术在它们面前毫无力量可言，只有奥术才能勉强与之抗衡。
当然，还有虚无之力。当虚无第一次入侵时，深渊贤者成为了最大的阻碍，在精灵和人类还在为如何抗击虚无的入侵吵时，深渊贤者率先对外来入侵的异者发动了进攻。绿色邪能从深渊之中咆哮而出，在潘塔伦大陆上与虚无之力相互碰撞绞杀，最终深渊贤者被击溃，而它们藏身的深渊峡谷被虚无用各种尸体和血污填满，变成了如今终年散发恶臭的幽冥沼泽。
一想起那因虚无之怒而形成的沼泽地，娅兰娜便周身发冷。
深渊贤者自从那场失败之后，便潜身于那片沼泽之中，等待重新崛起的时机。精灵一直在暗中监视那片沼泽地，以备任何不详的征兆。如今圣血教会主教的暴露，恰好证明精灵的猜忌并非妄想。
“深渊贤者。”萨恩缓缓吐出这个词。
女法师听到后停下了讲述，注视着精灵之主那变得阴沉的脸色。
“深渊……贤者？我有看到过这个名字，在一本古籍上。”她转向自己的导师迈恩·斯兰卡，“《秘法，一段往事》，拉赞写的那本，在那里面有……”女法师停了下来，她看到导师对自己轻微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娅兰娜明白迈恩的用意。拉赞，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拉赞……一时间回忆碎片从逝去的往昔回溯进娅兰娜的脑海——她与拉赞在同盟会议上初识，一同调查虚无的踪迹，并肩引领同盟军队反击；还有他们在猎月下的吻，在大战前夜的温存，彼此间的约定，以及最终拉赞死在她怀里。
娅兰娜深吸一口气，将这些记忆排出脑海。这已经是几百年之前的往事了，除了在心中留下刺痛之外，不会带来其他任何东西。
“是的。拉赞是唯一对深渊贤者有深入研究的人类法师。他留下的著作里记录了他所了解到的那部分内容。”娅兰娜听见自己说，当她念出拉赞的名字时，心里又痛了一下，“但是那些依旧是一些只言片语，关于深渊贤者的记录，在我们这里有更为完备的文献，用精灵语写就的。”
“我们很愿意更深入了解它们。”肯多纳说，“当然，这要等到这次危机结束之后。”
“是否分享这些知识我们会再单独细谈，康。”萨恩生硬地说，“我想我们现在有些跑题了。”
说着，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女法师身上。
“你使用了虚无血晶刺杀圣血教会的主教并失败了。为什么在你失败了之后，会选择来到迪姆瓦伊？”
“寻求庇护。我的导师说过，在任何情况下，迪姆瓦伊都是最安全的地方。”
萨恩不满的眼神于是移到了斯兰卡身上。
“你想要解释一下吗？斯兰卡？就因为一句话，你将我的族人置身于极度危险之中。”
迈恩回击精灵之主的目光。
“你所说的危险是指你经不起血晶的诱惑自甘堕落吗，精灵之主？”
“你的傲慢比血晶更为邪恶，人类！如果你们当初选择摧毁它而不是占为己有，就不会在今天被屠戮殆尽！”
“那你呢，萨恩？在得到血晶的那一刻，你为何不毁了它？难道你就不觊觎它的力量？”
“够了！别再吵了！”娅兰娜插话道，“你们都知道血晶无法被摧毁！别再争论这种无意义的问题！危机当前，我们需要讨论对策。”
萨恩看了一眼前任精灵之主的女儿，闭口不语。
“我们需要帮助，我们需要人手。”迈恩开口道，“如果精灵还愿意尊重昔日的盟约，请支援我们。”
“圣血教会的军队终究只是武夫。一支真正由法师组成的编队足以抗衡他们的军团。”肯多纳补充道。
“你们需要多少人？”娅兰娜问。
“100位精灵法师，如果可能的话。”迈恩立刻说道。
“我给你300位精灵奥术师，人类，由娅兰娜领队。”萨恩突然说，“条件是你要保证这300人的安全。”
迈恩一时间有些恍惚。300名精灵奥术师，上一次如此众多的精灵法师聚集出征，还是在虚无战争的末期。
“还有，把那个该死的血晶石一并带走。”萨恩补充道。
“当然。”见迈恩不说话，肯多纳接过话来。“我也正有此意。”
“很好。”说完，萨恩起身，径直离开了房间。
“你会和我们一起到圣湖城贝狄维尔吗，肯多纳？”娅兰娜等到萨恩走出房间后才开口问。
“不了。我会带着虚无血晶，去一个我早就该去的地方。”
“你为何要把血晶交给艾拉伊看管？她还是个学徒！”迈恩此时回过神来，又质问道。
“你心里很清楚，斯兰卡。你的这位学徒与源能的联系远超于我们任何人。她对于奥法的运用终将超越我们，成为年轻一代里的大师，甚至是自拉赞之后的第二位最伟大的法师。只有她能在自身不被反噬的前提下自由运用血晶的力量，从这一点来说，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太年轻了，经验不足。”迈恩随后补充道，“我无意冒犯你，索兰，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艾拉伊·索兰勉强笑笑。
“你低估了她的能力。”肯多纳叹气道，随后他拍了一下艾拉伊的肩头，“不过你确实有些鲁莽，独自一人刺杀圣血主教……我钦佩你的勇气，孩子，但是这份鲁莽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说起来，你现在感觉如何？”娅兰娜关切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女法师，她能感觉到这个人类女孩身体内散发着一种能量的波动，波纹中有些东西让娅兰娜感到陌生。
女孩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向娅兰娜露出一抹微笑。
“我很好。”艾拉伊·索兰说道。
5
“我很好。”艾拉伊听见自己如此回答女精灵的问题，但她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着另一个答案。
不，我不好，说实话，我感觉糟透了！
先是自己的导师痛斥法师统御为懦夫，接着是精灵之主指责自己私闯精灵领地，现在则是导师和统御两人批评自己经验浅薄又鲁莽行事。而自己始终插不上话，说说自己这几日里在精灵幽禁之下的委屈，和那个不断纠缠自己的梦魇。
我在他们眼里只是虚无血晶的保姆。
艾拉伊双手绞在一起，听着导师和统御继续争论如何处置血晶。两人争论的愈发激烈，而她的思绪则更加凌乱，她到底应不应该说出那个梦，她已经连续几天都梦到同样的情景——身处荒原之中，看到虚无大军列队进发，被死而复生的腐朽之主用虚无之力贯穿胸膛。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使用了血晶的后果吗？血晶力量侵入了她的身体，留下一些关于虚无之战的记忆？这份记忆属于谁？腐朽之主，还是血晶本身？
她知道虚无血晶原本是索犹托斯·腐朽之主的心脏。在腐朽之主被击杀后，尸体消散，只留下这颗无法被摧毁的血晶。难道说……
艾拉伊·索兰突然浑身一抖，划过她脑海的那个想法让她倍感恐惧。
“血晶的力量无法被我们驾驭，斯兰卡。至少现在不行。如果把它用来对抗圣血教会的军队，你如何保证不会被反噬？”艾拉伊听到肯多纳反问。
“我们有索兰。你刚刚也说了，她可以抵抗血晶的反噬。”斯兰卡答道。
“用虚无的力量攻击教会。你觉得我们这样做，在西部城邦眼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已经在指控我们与虚无同流合污了，你这样做只会给他们留下佐证！”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活下来，肯多纳。有了血晶的力量，我们的胜算更大。”
“你已经有300名精灵奥术师了，你还怕没有胜算？”肯多纳哂笑。
娅兰娜叹了口气，对两个法师摆摆手。
“两位，萨恩不傻。300名精灵奥术师，你们知道在人类眼里他们所代表的力量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是迈恩要求的100名奥术师，对抗圣血教会的军团就刚好势均力敌罢了。300名奥术师，那是绝对的压倒性力量。等你们赢了战争，你知道在西部城邦，甚至于人类世界里，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吗？你们会成为借助外族人的力量屠害自己同胞，背弃人类族群的叛徒。你们赢了战争，却会永久失去人类族群对你们的信任。你们将永远被孤立。就算是我们精灵也不会始终站在你们法师这一边。”
迈恩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肯多纳看着迈恩·斯兰卡的神情，暗自一笑。而这暗笑落在了艾拉伊的眼里。
“这样的话，我们更需要血晶。”迈恩缓缓说。
“我不会再使用血晶了。”
艾拉伊此言一出，其他三人一同看向她。
“无论血晶的力量有多强，我都不会再使用它了。”艾拉伊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坚定一些，“虚无的力量不应该被任何人使用。我们必须销毁虚无血晶。”
娅兰娜点点头。
“我同意。我们谁都不能轻言虚无血晶的真正威胁有多大。谁都不应该驾驭这股力量。”
“这东西无法被销毁，只能藏起来。如果迪姆瓦伊不能代我们保存，那……”迈恩看向肯多纳，“你确定要带走血晶？”
“交给我吧，斯兰卡。我这次来迪姆瓦伊就是为了来拿虚无血晶。我知道萨恩抵挡不住血晶的侵蚀，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
“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回圣湖城吗，肯多纳？”迈恩又一次问道。
“我有自己的计划，斯兰卡。你需要我的帮助？”法师统御反问。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迈恩犹豫了一下说。
“我相信你的能力，斯兰卡。我要做的事也很紧迫。我要去一趟瑞文迪奥。”
“什么？”迈恩一惊，“瑞文迪奥已毁，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你去那里做什么？”
“去找净化虚无血晶的方法。”肯多纳说，“教会摧毁了我们的城市，但是我私人的藏书室他们必定没有染指。我之前收集的那些古籍里或许可以找到净化血晶的方法。”
“净化血晶？可行吗？”娅兰娜问道。
“值得一试。”肯多纳说。
“好，那我们各自行动。娅兰娜，你和奥术师什么时候能赶到圣湖畔的贝狄维尔？”迈恩看向女精灵。
“给我两天时间。”
“可以。索兰，你和我一起走吗？”迈恩转向自己的学徒。
艾拉伊看着导师，一时间要说的话再次涌进喉咙，可没等到她开口，肯多纳先插话进来。
“跟着你的导师吧，索兰。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艾拉伊的目光在法师统御和导师间徘徊，想说的事终究没有说出口。
“好。”艾拉伊最后只是吐出来这一个字。
迈恩别过统御和娅兰娜，带着自己的学徒走出会议厅。
6
在确定迈恩·斯兰卡和艾拉伊·索兰都走远了之后，肯多纳·康才开口。
“你感觉到了吗？”显然，这话是说给娅兰娜听的。
“有那么一点。”女精灵回应。
“那女孩身上有种东西，但我说不清到底是什么。”肯多纳缓缓说道。
“我也分辨不出是什么，但是有没有可能是……”娅兰娜说到一半，停下来，用目光询问人类法师统御。
“虚无之力？”肯多纳摇头，“不，那不是虚无之力的感觉。艾拉伊如果真被虚无侵蚀了体内的奥法源能，她早就会有明显的表征了。她身上发生的事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沉默一下后，肯多纳继续说。
“娅兰，你得帮我一个忙。当你和斯兰卡汇合后，帮我监视那个女孩。如果有任何的异常，立刻通知我。”
“你指的异常是？”
“只要你觉得不对劲的，都算。”
“明白。”
娅兰娜握住肯多纳伸出的手，这位人类老者的手劲依旧。
“我代表仅存的托瑞达法师感谢你的援助。”
“客气了，康。我们的同盟还没有破裂。”
“希望同盟长存。”
娅兰娜笑了笑。精灵从不会祈愿这种注定落空的事。
“走吧，我带你去拿血晶。”
娅兰娜引着肯多纳·康离开会议厅，向着安放虚无血晶的特殊房间走去。虚无血晶即将离开迪姆瓦伊，娅兰娜的心里终于平静了一些。她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噩梦了。
在那场噩梦里，她手握血晶，轻轻一挥手，无以计数的猩红色闪电从她的手中奔腾而出，将前方向她疾驰而来的百万人类大军瞬间挫骨扬灰，只留下漫天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