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鱼,更讨厌不能食用只能用来观赏的鱼,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虚假的生命了话,那么一定就是金鱼。
活在有限的水箱里,空洞的眼神毫不在意的游离着,即是身处的世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也很快对此习以为常,哪怕头上漂浮着翻肚皮的同胞也毫不在意吧。除了进食时贪婪和被冒犯时的恐惧以外,只是静静的呆在那里,这样的活法真是让人作呕。死后也真是荒诞,明明不是食材却被扔到到厨余垃圾里。我无法将金鱼归为真实的生命,它用个体的存在,掩盖着名为虚无的事实。
跟我有段孽缘的小学女生杨千雅笑中带泪,念完了我的作品阐述,那是我为了交作业拍的一部金鱼的纪录片。自己听过一遍,才发现写得过于直白,应该多绕些弯子去扯一些高大上的某某主义等生僻名词,才会显得文章更专业且更有说服力。要不就把这种绕弯子的写法称为“绕弯主义”吧!而我可能会作为“绕弯派”创始人在业界留下浓厚一笔。
“是的,倘若这些文字不能以作业形式亮相,剥夺它们存在的意义岂不是太可怜了。”
杨千雅像是对未来开始担心地捂住额头,“我以后也会变成这样的大学生吗?”
“你可不要高看大学生啊!大学生也是被骗到大学的傻子罢了。你的父母和老师肯定对你说过‘上个好高中就能上好大学’、‘高考结束后就不管你’、‘进入大学就变轻松了’我就被这样生活会被轻松的肤浅谎言一步步骗进四年有期徒刑的监狱。”
对于杨千雅相信大家并不陌生,儿童节那天被名为饕餮的物怪所凭依,最后成功补完心之洞而回归的正常人类。不,正常人类这个说法并不准确,至少正常人类头上是不可以变出两个犄角,尖牙利齿,单手可以举起一个石墩子。正常人类应该是……
什么样的人可以称为正常人?带着这个疑问我陷入了沉思。脚趾传来激烈的痛感将我从贤者空间中扯出来。能做出踩脚趾这么小家子气的事情,毫无疑问就是我旁边的小恶魔。
“真是的,良渚哥一旦思考某个问题就仿佛开了飞行模式一样。”
“抱歉,这是我的坏习惯,话说千雅觉得什么算正常人呢?”
“哈?首先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就挺不正常的,良渚哥莫非是笨蛋。”
她用稚嫩的手半掩小嘴,眼神透露出惊讶,但更多的是戏谑。随后她将左手搭在右胳膊上,右手抵住下巴,如电视里思考的名侦探一样。
“大概像‘天理’一般的东西吧,你看从前一个叫朱子的家伙说‘存天理灭人欲’,也就是说学生必须要上学不能逃课,大人必须要工作不能当家里蹲。”
“嘻嘻,可不要因为年龄小瞧小学生啊,跟你们这些懒散的大学生不同,小学生即使是在放假时也依然要上各种补习班,在大人世界里和加班差不多,唯一不同是付工资的是我们。”
小学生万岁!小学生天下第一!这种资本家听了流泪的职业存在真的能被允许吗!
就在我们日常闲扯的欢乐氛围下,走到了那个别墅小区前,我曾经和饕餮对峙的地方,我和杨千雅不约而同的停下驻足。根据杨千雅表示,自从发生那起“入室盗窃”后,父母便把工作迁回了本地,受此影响她家搬到了郊区。对于影响了一个家庭的经济收入的我来说感到了罪恶感。
“虽然家小了许多,但光是想到每天家里都有人等待自己一起享用热腾腾的饭菜这一点就非常温暖,这都是良渚哥的功劳。”
“这并不是我的功劳,是你自己争取到的理所当然的结果。”
“道无为而无所不为”这是那个救我于水火的恩人,一家破败古玩店的身穿嘻哈风格的道士李二常挂在嘴边的话。就像遭遇饕餮的事件,李二从不强行干预,而是在背后静静观察事情的走向并用一双无形的手进行引导,最终收束到理所当然的结局。大概我的行动也一直在他的“道”之中吧,这种若隐若现被操控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呢。
“虽然很想这么做,但班里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希望我和ta去秦岭露营”
“那是什么名词?意义完全不明,是在和我探讨有神论和无神论的交锋吗?”
杨千雅长叹一口气,可为什么我会把她和发现自己孩子20多岁还宅在家里啃老的母亲无力叹息的样子联系在一起。罢了,我掏出手机,打算回绝朋友王岩的邀请。而杨千雅看穿了我的意图,跳起来夺过我的手机,用肉眼只能模糊可见的速度打完了一段字,立刻按下发送键,不怀好意的将手机递回我,全程大概不到2秒的时间。
“好耶ヾ(✿゚▽゚)ノ,人家最喜欢露营了捏(*╹▽╹*)”
“帮大忙了兄弟,可你能别学小女生说话吗,感觉有点恶心。”
被同班同学嫌弃了,不仅如此,我的慵懒闲散的假期也就此泡汤,拜那个坏孩子所赐,我在端午的那三天惹了不少麻烦。
露营的地点是秦岭天子峪,王岩租了一辆车,把我们拉到距离露营地2公里远的山脚,后面靠步行走到东面的一片草地。除了我以外,还有两个女生,其中穿着露脐吊带,修身牛仔裤的女生叫柳艺潇,是同校美术系的学生,也是王岩的女朋友。另一个是柳艺潇的闺蜜羽霖绫,虽然视觉上没有冲击力,但法式复古风格短袖T恤配上黑色短裤也显得端正楚人,单手叉腰,脸上挂着自信而礼貌的笑容,就像是演员面向镜头时的自信和从容,能第一时间抓住人的眼球。我也终于明白王岩所谓“帮大忙”所谓何意。大概是王岩想带女朋友来场露营约会,但柳艺潇期望将她的闺蜜一起带上,可在他俩恩爱时总不能将羽霖绫一个人晾在旁边,所以就需要一个既可以陪伴又安全的角色来当僚机,那就是我。证据就是搬运露营帐篷时王岩一把将重物揽下以此表现自己。为了乘机报复他,我将自己带来的背包也交给了他,他欣然接受了。背包里装着一些书籍和零食,相信够我打发这三天的时间。
两小时后,在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地上搭起了两座帐篷,那是我的杰作。虽然是王岩提出的露营,但他却对露营的基本常识一窍不通,最后是我结合儿时的回忆和说明书搭好了。女生也将便携桌椅摆好,抱着饮料来慰问。作为僚机此时应当了却风尘去,深藏功与名,而王岩却搭上我的肩膀对羽霖绫猛夸道“防风太可靠了!”
“不至于,只是过去经常和我那爱旅行胜过爱家庭的父亲一起游历过,我只是照猫画虎而已”
羽霖绫将柠檬茶递给我,手与手之间发生了接触,一股电流刺激我的脑神经,但事实上确实发生了静电,指尖感到刺痛。
就在这一片悠闲友善的氛围下,星空悄然挂上夜幕,我们躺在草地上,看向星空。王岩一股劲指着天空讲解星座,看得出他为了这一刻下了很多功夫,可是还是出现了一些纰漏被羽霖绫指正。
“冥王星在06年时被国际天文联会划为矮行星了哦,所以应该是八大行星而并非是九大行星 ”
“不仅如此,后来语言学家还将冥王星名词含义的‘Pluto’赋予了动词意义来表示某事物被降级或贬值”
柳艺潇同情说道:“还真是可怜呢,不仅被一个行星家庭里面踢出去,其本身的意义也被剥夺扭曲”
“我倒觉得冥王星是幸福的”羽霖绫回复道,但我并没有从她那听到理由。虽然星星讲不尽,但人的认知却有边缘,聊完了所知的星星。
“大家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吗?”王岩看着星空,眼里倒映出闪光
“我毕业后想要去北上广这些大城市去闯出自己的一个天地!”
没错,对于一个拥有不死之身的人而言未来有什么意义呢?防风将手放在凹陷的胸口,苦笑后觉得大概去见证人类文明的末路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羽霖绫既是特优生,在教授里的评价也很高,应该会去读研或者出国留学吧?”
“那岂不是很厉害啊!真好啊,我也想去国外体验下学生生活,但像我这种高考时就用完了所有学力的人大概不行吧,哈哈。”
王岩和柳艺潇一唱一和,羽霖绫好像说了什么,然而远处一声雷响,掩盖了声音,也遮住了星星。
我们抓紧将桌椅收起来,奇怪的是羽霖绫很快就躲进了帐篷,即是柳艺潇叫她搭把手也不愿出来,大概是累了吧。虽然雨的到来让人遗憾,但在山里露营时最重要的是保温和安全。不过晚上的娱乐还是有的,王岩提议联机玩手游四排,而我手机里没有游戏,毕竟手机对我来说几乎是摆设,微信好友都不超过二十。而羽霖绫貌似从不玩游戏,王岩也乐于在游戏中享受情侣之间的时光。雨下的很大,打在帐篷上都可以想象成一首奏鸣曲。
然而就在雨后晴天带有寒意的清晨,我和王岩的帐篷拉链被粗暴的拉开,柳艺潇气息短促衣冠不整,很明显才刚刚醒来不久,我的睡意也被她带来的重磅炸弹粉碎。
山里刚下过一场大雨,这是最致命的。根据统计每年山难约有25起,平均死亡人数高达35人,其中坠崖、失温、滑坠、猝死导致死亡的意外数不胜数。而柳艺潇昨晚睡得很熟,所以无法得知失踪的具体时间,时间拖得越久,生还的概率越渺茫。当然我也想会不会是柳艺潇小题大做,人家只是去解决私人问题或者心情不错出去散散步之类的。
“我最开始也这么认为,可我在帐篷里已经一个小时没有见她回来了,而且她的手机是关机状态。”
事情愈发严重,王岩与我立刻分别沿着河道两端寻找,柳艺潇拨打救援电话原地等待。为了不让受害进一步扩大,约定了两个小时后必须回到露营地。我抄起背包,从河道的上游方向出发,期间不断用双手做圈状以使声音汇聚大喊。山间湿润寒冷的空气让肺部打了寒颤,崎岖不平的山路走起来更消耗体力。我从背包拿出能量巧克力,小口咀嚼。
一个被浸湿的豹斑内裤,孤零零地贴在河道岩石的顶端。虽然看起来很有野性,但绝不算花俏,可却绝不允许视线从上面移开这种近乎亵渎的事情发生。颜色是晕染的向日葵黄并点缀着大小不一的黑曜石。布料的横宽足够遮羞,绝不能说性感,但却隐约煽动着情绪。
从水分的蒸发和内裤的新旧来看,很有可能距离抛裤时间不到一个小时,这里显然是案发的第一现场。若要说抛裤犯人是羽霖绫还需要决定性的证据,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人冒着失温而死的危险犯下如此罪行。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为了探究事情的真相,我用手套住塑料袋,将证物保存起来,并注意不留下指纹。在附近很快就发现了T恤和短裤,确实是羽霖绫昨天穿的款式。视线朝衣物的方向游走,是一只被泥沙染脏的鞋,后面紧接的是水位上涨的河流。
防风躺在三面环石的山洞里,一口河水从口腔里喷出,全身酸痛,全身上下只剩一件内裤。事情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防风发现另一只鞋正夹在河流的两块石头的缝隙当中,将背包放下,挽起裤腿,将最后的线索回收,却踩到了石头上的青苔,重重滑倒,后来的事情便不太记得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防风两臂抱胸,像是个娇羞的小姑娘,可就算再怎么遮掩,他的胸口的秘密早就被一览无遗。声音的主人是失踪的羽霖绫,她倚靠在洞口,上身只穿了件轻薄的吊带,隐约可见肉色。但这并非是重点,羽霖绫的下半身变成了橘黄带金光的鱼尾,高高扬起犹如活物。
“看来我们都经历了奇遇呢,怪不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会有触电的感觉,啊请别误会,是物理意义上的。”羽霖绫向我吐舌头坏笑道。
你知道美人鱼吗?就是那种以腰部为界,上半身是美丽的女人,下半身是披着鳞片的漂亮鱼尾。他们空有躯壳,没有灵魂,就像大海一样冷静而无情。如果被其美丽的外貌和动人的歌声吸引,就会被拽进幽暗的海底,成为其养料,可谓是天生的欺诈师。
虽然对她有很多想要问的事情,可现在天色已晚,山里的温度骤降,在视野不清的山路摸索无意是自杀行径,所以要回到营地也得是明天了。就算我被不死草眷顾的贯匈人所凭依但并不意味着我的身体素质高到被冷水浸湿后在山洞里半裸着也不会感冒的程度。当务之急是保持体温,度过今晚。
就在我思考如何生火的难题时,羽霖绫将我的背包扔了过来,看来她救我同时也把我留在岸上的包也一并带走了,幸好没有淋湿。
“喂,自我意识过剩也要有度好吗,虽然你确实很漂亮,但不至于到山里来也会有变态尾随你。”
羽霖绫用她巨大的鱼尾遮掩住了上半身,脸颊通红,难道是感冒了?
“什么!岂有此理,偷女生衣物的人真是太差劲了,这种人我遇到一个打一个,不嫌弃的话你先穿我的备用衣服吧。”
将手伸进包内,里面有一个湿淋淋的塑料袋,防风突然想起他的侦探游戏,身子僵在原地,直冒冷汗。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偷走你衣服的变态万一抱着善意且丝毫不涩涩的想法暂时保管意外发现的豹纹内裤,应该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真的会哭哦。总之,我终于将捡到的失物物归原主,可能是因为她被人鱼的物怪凭依的缘故,用人鱼的方式对我表达了强烈的感激。巨大的鱼尾犹如巴掌将我嵌在岩壁里。
羽霖绫身体干燥后下半身变回了人类的双腿,看来物主的怪化也各不相同,羽霖绫是遇水则变成人鱼,所以在当时她才会一直缩在帐篷里,不让雨水淋到她;杨千雅则是可以根据自己强烈的意愿自由变化羊角,而我胸口的洞则一直存在着,只能靠李二给我的宝物使我看似是个正常人类。羽霖绫穿上我的衬衣和短裤,两臂抱胸,变回人类后她也感受到了寒冷。趁着她换衣服时,我到外面寻找可以生火的材料,可木材都被昨晚的雨浸湿,无法点燃。所幸羽霖绫换衣服时发现洞内有枯萎的杂草可以当燃料,但干草是无法直接生火的,还需要易燃的物质当火引。可是,在这个山里真的会有轻便易燃,烧了也不会可惜的东西吗?如果我提出要把羽霖绫的晒干的衣服当火引肯定又会“感激”我吧。另外两个人围着燃烧的内裤取暖也挺诡异的。实在不行只能做些事来让高度集中的精神力来弱化感官对外界温度的感知,比如看电影、听音乐、读小说。
将干草堆起,再用石头围住形成挡风墙,我从包里拿出这次露营我所携带的两本书,没想到此时竟然救了命。撕掉书页,将纸张揉皱来使得更易燃。就在打火机冒出摇曳的火焰时,羽霖绫提出了抗议:
“只要心里有鲁迅,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自己的鲁迅,倘若鲁迅先生在天有灵,想必绝不希望看到我们摇头晃脑死读他的书,一定更乐意看到我们能以他为薪柴发光发热,不必等待火炬。”
干草堆燃起了温暖的火焰,我仿佛能在火焰当中看见鲁迅先生的横眉冷眼的严肃以及俯首为牛的欣慰。
“竟然你这么介意的话那这本《断舍离》我就留着吧,也算是对作者思想和书籍的尊重。”
依靠鲁迅先生的训诫和周树人老师的关怀,以及断舍离的思想。我们总算勉强能度过寒夜,这是对“读书无用论”的一次有力反击。围绕着霹雳巴拉向的火堆。我鼓起勇气开口问道羽霖绫过去的事情,然而羽霖绫保持缄默。
这么困难且幼稚的问题当时作为小孩子的羽霖绫根本不曾想过。不过没关系,光学习和考试已经足够忙了,也就不会考虑乱七八糟的事情。把未来交给爱我的父母和收了工资的老师吧,他们不会害我的。就抱着这样轻松的想法,当上了班委受老师喜欢,父母也为我考入重点高中而高兴。同学们也都爱戴我,虽然有的男生会冷不丁地说想和我交往这种事情,但目前的环境已经让我足够幸福了,打破现状反而会让我非常困扰。恋爱什么的,果然还是在工作稳定时才应该考虑的吧。好好学习,上好大学,找好工作,和一个好男人恋爱,生一个好孩子,然后…然后再作为一个好母亲让孩子好好学习。
升上高三的羽霖绫为将来美好的大学生活正努力奋斗,虽然已经临近高考只剩一年时间,可班里的氛围却没有想象中紧张,可羽霖绫却不敢怠慢,从早上六点半起来背单词到晚上十一点半睡觉是她学生生涯养成的良好习惯,也正因如此她才以年级前10%的成绩进入学校的尖子班,可是最近她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可回想起来已经记不住了她的样貌,姑且叫A同学吧。
这一天羽霖绫受老师所托将同学们的作业收齐再放到老师桌子上。羽霖绫抱着淹没头顶的作业本走在前往办公室的走廊,摇摇晃晃,作业像比萨斜塔般倾倒,勉强可维持住微妙的平衡。就当快要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一双手将比萨斜塔的上半身抱走,是一双细嫩的女孩子的手。
在办公室的角落坐着一个戴着黑色粗框眼镜的老师向她们打招呼,毕竟除了她们以外,办公室只有那个老师。羽霖绫并不认识他,至少不是她的代课老师。A同学身子一震,杵在原地,羽霖绫没有刹住脚步,和A同学相撞,两摊作业撒了一地。A同学转身向她道歉,随后也没有帮羽霖绫收拾,而是走向那个男老师的办公桌前。
“最近学习状况怎么样啊?班里的进度能跟的上吗?”老师撇了羽霖绫一眼,问道A同学的学习情况。
羽霖绫这样想,她听说有的老师对那些学习吊车尾的同学采取放养政策,并秘密和他们的家长签署不参加高考的协议来避免升学率被拉低,所以能有这样不放弃学生的老师是件难得的事情。虽然自己总是会成为老师口中的榜样,可想不到对自己慈眉善目的老师会对其他同学换一张脸……
羽霖绫摇了摇头尽量不去思考这种事,她现在只要在未来一年的考试中得到高分就足够了。这是让自己、老师、父母都得到幸福的最优解。
在收拾作业的过程中,羽霖绫发现A同学时不时看向自己。收拾完毕后,确认好作业的数量和班里的人数是否对上,然而A同学偷看自己的频率越来越高。羽霖绫怀疑脸上是不是粘上脏东西,对着办公桌上的镜子检查了一下,但并没有惹人注意的地方。
羽霖绫走到A同学身旁,表达了感谢。老师拍了拍A同学的肩,对她帮助同学的热心行为表示赞许。此时上课铃响,羽霖绫转身离去,然而却感到了阻力,是自己的衣袖被A同学捏住了。
办公室外已经响起“老师好”的声音。虽然是帮老师的忙,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迟到,何况这节是自己弱势的数学课。羽霖绫跨步向前,挣脱了阻力,没有回头。
下课了,班上的不少同学趴在桌子上睡觉,羽霖绫揉了揉太阳穴,也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果然数学很棘手呢,上课时不小心捡起了一只笔后就再也听不懂了。羽霖绫甚至从数学老师稀疏的发际线上看到了大唐高僧的佛光,而自己就是一边听着大悲咒一边打盹的小和尚。
从那之后,羽霖绫再也没有在学校见过那个A同学。有一天,班主任在放学后开了一个特别班会。内容是让学生把精力放在高考上,非常常规的话术,可后面急转而下,班主任和蔼且委婉的让学生们不要在网络上乱说话,严重的话会报警处理并负法律责任。班上的部分同学已经到了18、19岁,即是成人的同时也意味着可以背负刑事责任了。羽霖绫心里一颤,但很快抛之脑后,警察和责任,这是对学生多么遥远的名词,即便如此,也绝不希望这种麻烦事会找上自己。虽然有点在意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也没必要去特别关注的地步。
笼罩在奇怪的氛围下,学生们相继回家。而羽霖绫是值日生,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就在回家的途中,经过环河公园,羽霖绫看见了一个人坐在河道边的长椅上,夕阳沐浴在她身上,后面形成修长的剪影。脚下是被撕扯下的一片片花瓣,花瓣收缩却瘦小,很明显来自公园里还在含苞待放的花朵,随后被风吹起,落入河中,开始了花的旅行。羽霖绫认出来了,是A同学,明明是上学日,可她并没有穿校服,头发也看起来很久没有打理过的样子。总之,看起来绝对不是可以放着不管的样子,何况自己也曾受过她帮助。
羽霖绫坐到长椅另一端,虽然很想打招呼,但话到嘴边却始终没法说出来。A同学原来细嫩白皙的手变得粗糙,隐约可见长袖下面类似绷带的白条。散发着封闭、抑郁、厌世的氛围反倒让她喘不上气。良久,A同学说话了,不知道是在对羽霖绫,还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明明该像鲜花一样美好的年龄,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
A同学笑了,笑得让人没办法跟她一起笑。羽霖绫本来就是很擅长读气氛和陪笑的人,可现在她第一次听到如此令人伤感的笑声。她知道笑到极点时,幸福会变成眼泪流出来,难道哭到极致时,哀伤却会变成笑声涌出来吗?羽霖绫不知道,她不理解,这个问题的最优解从来没有教过,她真的受不了了,她快要窒息了,就像是搁浅一般,像鱼一样……
羽霖绫逃离了,动作十分自然,就像在长椅上悠闲起身的路人。
在那之后,进入了高考的百日冲刺,羽霖绫一头扎进题海,她用标准的公式和合乎逻辑的语法将一道道题用最优解的方式解答,以至于改卷老师误以为参考答案被泄露出来。在夏日炎炎的六月,最后一声铃响,学生从考场中喷涌而出,在为高考结束的欢声中,他们洋溢着兴奋和笑容,来彰显他们的青春。羽霖绫也不例外,虽然数学最后的大题只写了一道公式,但总体情况还是非常乐观的。父母已经开始给各个高校招生办打电话咨询,不出意外的话一定能上本省最好的大学,羽霖绫将大学和专业的选择交给了父母以及花钱请的专家,像往常一样。
某某日,羽霖绫来到了百货大楼买一部智能手机。可奇怪的是,百货大楼围绕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将通往大门的通道围的水泄不通。人们拿着手机,对着天上,好像在拍着什么。
顺着摄像头的方向看去,百货大楼的楼顶坐着一个人影,旁边是尝试接近的消防员,就在消防员快要一把将那个人抱住之际,那个人一跃而下。
人从高空坠落,并没有发出想象中巨大的声响。羽霖绫直到刚才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看见那沾着血迹散乱的头发,以及从手心里落出的还未绽放的花瓣,羽霖绫昏了过去。
(PS:仅以此小说,怀抱最大的敬意献给那些还未绽放便枯萎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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