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转角儿,门口一只脏兮兮的京巴闻着一只泰迪的屁股转来转去。
“汪汪汪”,有一男孩儿被叫得心烦意乱……看样子他刚放学,只见他嘴里碎碎念,昨晚妈妈好像带回来个朋友,那时他在自己房间睡觉。突然有个动静把他吵醒,他好奇地、蹑手蹑脚地、贴在门上听了起来……
门的另一侧,隐约传来两个人的喘息声,忽高忽低、忽而娇柔、忽而急促……一会儿低沉、一会高昂……男孩儿有点儿反胃,又更加烦躁起来。
地上一条蚂蚁队伍正在把一只蚱蜢分割成碎片,他觉得很有趣;旁边又飞来一只螳螂,把他吓了一小跳……他一脚踩死了螳螂,鞋底传来爆浆的恶心触感,使皮肤上泛起了一阵疙瘩。
螳螂化作一摊浆糊,两只镰刀还在抽搐,男孩儿又看了看被蚂蚁拉扯的蚂蚱,这只蚂蚱只剩下一个躯干……他来了兴趣,他把螳螂的镰刀装在了蚂蚱的身上,兴奋地说:“合体!重装镰刀兽!”
黄老师习惯在下班后沿着小镇后山的环道慢跑,特别是今天,他的女朋友刚在电话那头发了脾气,女方抱怨男方过于投入工作而忽视了自己……对于两周未见面的情侣来讲,分开的时间确实长了点。
“这也没办法啊……自己新到这所学校任职,总是要努力点的。”
雾山区西口镇坐落在群山环绕的夹缝地带,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了湿漉漉的雨季,你看,云雾黏在山峰顶端,就像棉花糖掉在了地上,被尘埃染成了灰色。
黄老师边跑边在心中念起了古诗,这也是明日语文的课题。原本在路口右边有两只经常过来讨食的狗不见了——一条京巴,一条小泰迪,他甚感扫兴,平日里叽叽喳喳嫌它们烦,今天反而有些想念了……或许他想换个心情,便跑向了另一条鲜有人走动的老街。
旅游业的没落导致了老街的破败,讽刺的是,那些仿古的建筑在经历颓废后反而显得“古色古香”,味道更为醇厚悠长。刚才那句“曲径通幽处”,真是相得益彰。宁静的空间让我想再诵一句——
黄老师双手撑着膝盖,呼呼地喘着气,抬头看看前方已经没了路,回头瞅瞅,原来自己不知不觉跑到了老街的尽头,背后的入口早已沿着两边残旧的房屋渐渐隐去在视线中。
T形路口的右边有间小小的庙宇窝在墙角,老百姓们对一些宗庙建筑总怀有质朴的敬仰之情,我认为这并非迷信,更谈不上虔诚,只是一份美好的希冀。黄老师踱步到门口,他和绝大部分人一样,双手合十,朝着紧锁的大门做起了这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祈福动作,他心里不自觉地许了几个愿望:希望今年的升学率能够达标、希望女朋友能理解自己、希望学生们能够健康成长……
抬头看看这座庙宇,它的两边屋檐像一张笑脸,龇牙咧嘴、略带疯癫;上沿的瓦片密布着皲裂,又像死鱼的鳞片一样整齐地排列着;屋檐下方雕刻着奇怪的佛童浮雕,它们在岁月洗礼中早已模糊不堪,可你还是能够隐约看见,这些带着怪异表情的佛童浮雕仿佛正在对着你痴笑呓语;然后你随着一个一个扭曲的纹路再往下看,这里有一排字:
寺庙的木门栓上了一根胳膊般粗的锁链。门的表面布满着青绿的霉斑,上方这句梵音凌乱无序地、横横竖竖地刻在了门上。黄老师自语后感觉耳熟……后来,他跑回了教工宿舍,洗了把澡,一边吃饭一边批改作业……哦!他终于想起来了,那是和李俊熙有关的事情。
黄老师用左手拦着一彪形大汉,其光头圆肚,脖子上晃着条大金链,T恤上印着大老鹰;大汉身后站着他儿子,身材比他小一号,白白嫩嫩,圆头圆脑;他手上缠着绷带,脸上贴着狗皮膏药,看起来好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他低着头的样子很委屈。
“这小东西是什么东西?敢伤我儿子!黄老师!他爸妈呢?”
“小吴爸爸您不要冲动,他爸妈今天实在赶不过来……”
“难怪!果然野种才会像狗一样咬人!野种!野种!小瘪三!”光头大汉一边骂一边准备揍那个躲在黄老师背后的小个子。
还好这所学校不缺男老师,一位教物理的、一位教体育的,见黄老师有点招架不住,赶忙上前一起拉住了光头大汉。此时,黄老师反倒像个老母鸡,拦在光头身前。你看,真好玩,光头身上有只鹰,黄老师像个老母鸡,身后站着小雏鸡……
“野种!野东西!野狗养的!”光头打不到人,只能重复腌臜的话语。
躲在黄老师身后的“小雏鸡”,紧紧地握着拳头,眼睛红了,嘴唇像条鱼一样嘟哝着什么……
“黄老师!我啊!不会善罢甘休的!小东西,让你那没用的爸妈等着啊……”
“吴道理的爸爸在镇上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啊……”旁边一位娇弱的女老师摇着头说。
“听说啊,李俊熙他爸欠了吴道理家不少钱……”刚才拉架的男老师细声细语地和旁边的几个老师交流了起来。
“对呀,就是那年和老街的投资有关嘛……“其他人都纷纷参与到了议论。
黄老师无心参与这些嚼舌根的事儿,他缓了缓情绪,然后一边坐下,一边把身后的小个子拉到身侧。小个子名叫李俊熙,他红着眼,身体瑟瑟发抖,嘴里还在不断地轻声细语。
“你这次……确实过了。当然,老师能理解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黄老师瞥了眼办公桌的抽屉,又说,”那些东西放我这里,你在先坐会儿,等吴道理他们走远了你再走。”
吴道理经常欺负李俊熙,黄老师还是略有耳闻的。一想到李俊熙瘦小的声音,黄老师还是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叹息……
23:30分,黄老师拿出笔记本,在崭新的一页上写下了这句话。他想起来了,就是前天在办公室里的冲突,李俊熙躲在他身后不断呢喃的……好像就是这八个字。他计划与李俊熙的父母详细沟通一下他们家孩子近期的状态。
00:00分,熄灯前,黄老师汇总了下模拟考的成绩。
“王子涵,数学90、语文85、英语95……刘雨欣,数学88、语文79……”
“嗯……李俊熙,数学49、语文61、英语32……”
黄老师掐了掐自己鼻梁,眯了眯眼,看看一年前的成绩单,俊熙还是全年级前十的水平,可眼看就要中考了,他爸妈莫非就这样放着不管了?
“嘶……俊熙底子好,再抓一抓还能……”黄老师叹了口气说。此时,他又打开了自己右侧的小抽屉,观察起了两件奇怪的物品。
先是一副皮质手套,未知动物的毛发像杂草一样横七竖八地长在表面,在粗糙的缝制技艺下显得极为糟乱;指套的末端戳出了尖锐的刺,摸上去像动物的爪子,爪尖上还残留着凝固的血迹,据说那天李俊熙戴着它,在吴道理的手臂上喇开了深深的裂痕。
在手套的旁边,是一副假牙,黄老师好奇地张着嘴比画了下,感觉自己像条狗,有点可笑……那天李俊熙与吴道理打架的时候,手里还攥着这副假牙。
“如果那日李俊熙戴着它……”想到这里,黄老师不禁一阵哆嗦,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皮肤下隐藏的大动脉,那有力的跳动感从指尖清楚地传来,再看看手上这副犬牙交错的利齿,一阵冰冷的不安感让他急忙把这些“凶器”锁回了抽屉……
微信上女朋友发来一个大大的爱心,又让黄老师做了个亲亲的动作,坐在他对过的英语老师露出了姨母般的笑容。
“好了,开始批一下作文吧!”伸了个懒腰,黄老师翻阅起了面前的一沓作文本。
三个和尚没水喝的故事相信大家都听过,最后的结果是三个小和尚放下了彼此的私心,最后大家都喝上了水,这让我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合作才能共赢……
不愧是课代表,很快抓住了本次作文的主题,写了一篇非常好的议论文。黄老师看完后非常满意。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还有三个小和尚,三个小和尚总是抱怨,说寺庙里闹鬼,老和尚总是笑话他们不懂事。
三个小和尚说,寺庙里的黑莲菩萨的底座那里会发出人喘气的声音,一会男一会女,很可怕……
“你们修行不够!心有杂念!”老和尚每次听闻后总是这样骂小和尚。
有一天,一群人凶狠地来到寺庙,把老和尚抓走了。小和尚们不明白,老和尚的求子经很灵验,以前这里的人都有求于老和尚,对他顶礼膜拜,现在为何如此凶暴呢?
从此以后,寺庙没了香火,也没人管几个小和尚。
有一年,洪水过后是蝗灾,这一年,冬天冷得很厉害,山下的村庄早已没了人影,小和尚又怎么过冬呢?
寺庙的院子里,只有一棵死去的柿子树,三个小和尚围在树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肚子咕咕地大叫着,他们突然开怀大笑了起来,因为他们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们还有彼此……
……黑莲万籽,嗡嫲吽班。黑莲万籽,嗡嫲吽班。黑莲万籽,嗡嫲吽班……
“听别人说俊熙的父母在闹离婚……”黄老师心中顿时泛出些酸楚。
幸好这次班级模拟考的成绩还算不错,这让他稍感欣慰。恍然间,他觉得时间还早,或许该去那座小庙还个愿。这并不代表他开始相信虚无的神明,这只是一种对美好愿望的质朴情绪,以及对自己工作的鼓励与打气。
今天老街的雾气更为浓厚,周围的山峦如巨大的加湿器,把黏稠的白液倾泻在老街的脸上。远处的小庙溢出了一股莫名的恶心感,这让黄老师心生犹豫。
忽然,黄老师看到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小庙的侧墙处。于是他又往前跑了十来米终于看清了,这人穿着西口二中的校服,确定是个熟人。
“李俊熙?你怎么在这里?还不回……”正当黄老师认出他时,只见那人先是顿了顿,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另一条路上。
“他在干嘛?”黄老师带着疑惑走向小庙,看了看被花坛围绕的侧墙,而此时侧墙的下方却出现了一个足球般大小的洞,周围是被刨开的泥土和砖石碎屑。
忽然,他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然后又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在墙角的小洞口,刚才那人落下了一个奇怪的……布偶。
这是一只毛绒布偶,它安静地躺在地上,周围的泥土与碎屑像是一张床围住了它。它的左边是一只京巴的身体,它的右边是一只小泰迪的身体,它们那不同颜色的毛发在中间汇集,两者的正中缝上了一个可爱的老鼠头;而这三个头都裂开了嘴做成了一副笑脸。唉?为什么小动物会做笑脸呢?哦~因为它们的嘴唇都按照月牙的形状被整齐地撕去了……
稍作迟疑,黄老师果断地把这只毛绒布偶埋了起来,他用力踩了好几遍掩盖在布偶身上的泥土,仿佛这个东西会像活死人一样苏醒……
此时,身边突然刮起了一阵邪风与小庙墙角下的小洞产生了共鸣,悄悄地发出了某种异怪不安的笑声,当含着怪异笑声的邪风吹过黄老师耳边时,他的心脏感觉一沉,那种置于黑暗中的恐惧感紧紧地抱住了他……他立即转头就跑,快速地离开了此处。
夜色落下,黄老师来到了李俊熙的家,这里是西口镇平安小区,离学校有3公里的路程。
正当黄老师快要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吴道理的爸爸吗?”圆肚子,大光头,大金链。黄老师不会看错,正当黄老师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打个招呼的片刻,只见吴道理爸爸钻进了停在小区门口的一辆轿车里就走了。
黄老师一边前往李俊熙家,心里一边琢磨着……他终于记起来上回在办公室里,其他老师提到过的,关于李俊熙家欠吴道理爸爸钱的事。
“还好没去打招呼,不然大家都挺尴尬的。”黄老师喃喃自语道。
在他右侧的单人沙发上,一名女子面容憔悴,神情有些呆滞,虽然她极尽所能地听着黄老师介绍关于李俊熙的一些问题,但可以看出,她心不在焉,偶尔只是应付式地点点头。
“啊……不好意思老师,不知道俊熙又去哪里调皮了,回来我一定好好说说他……”俊熙妈妈不好意思地撩了撩垂在耳边的头发,又不自觉地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她刚起床,生怕自己没有梳理整洁而被客人看了笑话。
正当黄老师准备和李俊熙妈妈聊一下关于她儿子与吴道理打架的事情时,突然,大门被打开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精瘦男子探头进来。
黄老师一看,男子眉宇间与李俊熙有些神似,应该是李俊熙的爸爸。
李俊熙妈妈并没有搭理他,只见李俊熙爸爸匆匆地和黄老师打了个招呼,便一个闪身钻进了卧室,且不再出来。
看着这个家,一切都正常,但一切又显得那么压抑,黄老师只觉胸口烦闷并有些喘不过气,于是他连连道别,便离开了。
黄老师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俊熙的母亲,但一整天都没有收到回复。中午的时候,黄老师还特地去了趟他家,但李俊熙家里并没有人。
“昨天啊,他们家吵得可厉害哩!乒乒乓乓的……不过后来也奇怪,突然就安静了,反正他们家的事儿我可不管……”黄老师从李俊熙家隔壁邻居婆婆的口中得知了一些昨晚的情况。
“对了,吴道理,今天约了你爸爸等会儿学校见面,关于李俊熙和你的事情……”
“知道了,黄老师,我回去就催我爸早点来,您稍等哈。”吴道理一蹦一跳地走了。
黄老师脸上勉强地挤出了些许笑脸,此时教室已经空空荡荡,他又走到李俊熙的座位旁,看着桌面上用刀片凌乱地刻着“黑莲万籽,嗡嫲吽班”,他内心万分担心与忧愁。
回到办公室,其他老师都走了,他打开了那本《青少年心理健康》,等待着吴道理爸爸前来……
四下一看,原来他刚才看书看睡着了,现在自己正伏在办公桌上,他睡眼惺忪,擦了擦嘴角流下了口水,只见办公室漆黑一片。
“这么晚了!门卫师傅今天又偷懒没叫我……哎呀,我约了吴道理爸爸,怎么……“
黄老师有些发蒙,自己竟然一觉睡得这么晚,而且吴道理爸爸好像也爽约了。
此刻黄老师头皮有些发麻,四下无人的教学大楼,那阵诡谲的声音并非幻听。
【噢……嗯……诶……】声音越来越怪异,像是人在窒息的时候挤出的挣扎声;又像是由于胃疼而发出的喘息……
黄老师赶忙把办公室的灯全部打开,一阵白光,片刻之后,声音消失了……
他笑了笑,自己怎么还怕起来了呢?一个大男人,真是!
于是乎,黄老师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物品准备回家了,当他走到教学楼的走廊上,并关掉办公室的灯后。
走廊上亮起了橘色的灯光,但今天,这些个灯光有些接触不良,现在一闪一闪,忽明忽暗的……
直筒筒的走廊尽头,有个影子不规则地一抽一抽、一抖一抖、颤颤巍巍……
令人头皮发麻的低语再次响起,回音缭绕,嘤嘤作响……
黄老师脑袋里嗡嗡的,他不敢往前走,也看不太清楚前面站着谁,他一边伸着脖子、眯着眼睛,鼓起勇气,抖动着嘴唇问道:“您好!怎……”
这是一个球,很圆的球,有点看不清楚,不!这个球黄老师能很清楚地看见,上面有耳朵、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
没有毛发,光光的,所以很圆……所以很顺畅地滚到黄老师脚下!
强烈的惊悚感让黄老师的喉咙发不出声音了,只见他连连后退,并一屁股瘫倒在了地上。
此时,走廊的灯光拉扯着眼前某个物体的影子……现在,影子像一个巨大的邪物匍匐在黄老师身上,只见这个影子很奇怪,其左边的肩膀处有好像是一个男人的头;右边的肩膀处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头;男人女人紧紧地搂着中间小一点的头……
【“呜呜呜啊啊啊……”】左耳响起了狰狞的奸笑,右耳传来了疯狂的抽泣,两种不同音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互相融合,互相抵触,一上一下,起起伏伏。
接着,这个物体带着病态又兴奋地抽搐,一颠一颠地、一抖一抖地走到黄老师面前,只见他手上抓着一个布偶,左边是只京巴,右边是只小泰迪,中间缝着个老鼠头……
伴随着剧烈的腥臭!黄老师在一阵呕吐后便昏死了过去,但他依稀还听到,这个身影颤颤巍巍、怪声怪气,用破碎而分裂的音调絮叨着:
【“彼此…嘻嘻嘻嘻嘻……彼此……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如果你要去雾山西口村的长途汽车站,那就要穿过早已破败的老街,那儿的一个很深的拐角处,曾经门庭若市的寺庙静静地坐在那儿,没有了香火,只有霉菌散发的腐臭。
有个乞丐晃悠到老街上。他发现太阳的光线恰好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照到了寺庙下方的墙角,你看,那里正好有一个脑袋大小的洞。
乞丐决定刨开它,好让自己钻进去,这样他就能霸占寺庙,成为这座废弃建筑的主人,以后遮风挡雨,岂不美哉?
乞丐发出了刺耳的尖叫,他挣扎着抽出脑袋!肮脏的脸上挤满了因恐怖而扭曲变形的皱纹,他疯狂地跑了,一路跑,不知疲倦地狂奔,等他回过神来,他居然已经跑到了十公里开外的长途汽车站。
总之,当他看见长途汽车站嘈杂的人群;那些浮动的人头;那无数双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神……
地上挣扎的蚯蚓;乌云裂开的瘢痕;阳光透出的一点血红;鸟儿传来的些许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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