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一个原创剧本团的剧情回顾,全部内容大概会分成三章。除去一些服务于剧情性的细节填充外,文章内容大部分来源于真实的跑团经历。同时,这也是我作为dm的第一个团。感谢我的pl们,他们包容了我的生疏,并始终以极大的热情参与其中。
维·伊莎拉:离梦人法师,有时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隔阂,但在清醒时是团队中十分可靠的角色。
山逸:从另一片大陆漂流过来的来客,来历神秘,自称是名“道士”(实际上是兼了圣武士的剑咏)。喜欢喝酒,凭借三尺长剑斩妖除魔。
雷泽·桑切斯:俊秀的精灵术士。由于部族曾因为一场灾祸而灭族,冒险途中一直顺路收集着幸存同胞的消息。
恩格斯·铜锤:矮人战士,性烈如火,嗜酒如命。你很难找到一个在战斗中如此值得托付后背的战士——前提是他没喝醉的时候。
鹘迦(由本站的@Namer扮演):独臂的精灵武僧,观察敏锐,总是先思考后行动。抗拒奢侈和享受,每天过着严格的苦修生活。
信使在城里四处打听之下才找到了冒险团“欢乐牡鹿”下榻的旅店。他在门外长长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下心中的忐忑,然后迈过门阶走进了里面。刚一进门,他就被一股浓郁无比的酒气熏得皱起眉头。映入眼帘的一个空荡荡的大堂,没有闹哄哄的来客,也没有走来走去的侍者,店老板百无聊赖地在柜台擦着杯子。
“请见谅,”见到来人,老板露出歉意的表情,“这家店已经被整个包下了,我们现在不接待其他客人。”
信使努力扇动鼻子前那一块空气,但这只是徒劳。于是他只好强忍着眩晕感来到柜台前,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不用担心,我不是来住店或是吃东西的。事实上,我替别人来送一封信。听说‘欢乐牡鹿’现在住在你们这里?”
信使朝他指得方向看去,发现两个醉汉正趴在一张桌上呼呼大睡。之前他进门时都没有发现他们。
他向那两人走近了一些,酒味变得更浓了——很显然,那里就是整个旅店中弥漫酒气的源头。
一个胡子乱糟糟的的矮人整个身子都伏在木桌上,脸色几乎红得像他的胡子一样,口水从他的嘴角流出。不过即使是这样,他的一只手还紧紧攥着大酒杯。里头还有没喝完的酒。
坐在矮人对面的是一张东方特征的脸孔,黑发被束成拱起的奇怪形状。他听说在大陆最东边的一些国家以及海外岛屿的居民有着类似的装束,但他从没亲眼见过。这人喝得没有矮人那么醉,但是同样面色红润,不省人事。
信使根据特征猜测,这两人很有可能就是“酒斧”和“雷剑”。但是他很难把传闻中的强大战士和眼前的两个醉鬼联系起来。于是他犹豫了一阵子,然后踌躇着再次询问起旅店老板。
“呃......这两位现在好像不太方便和我说话。这里有其他我能说上话的人吗?”
“还有位法师老爷在睡觉。他一般都会睡到很晚起来,不过现在这个点也是时候了。如果你要等......”
话音未落,楼上传来了房门重重打开的声音。一个身着黑袍的消瘦男子出现在楼梯口,他好像闻到了旅店里弥漫的酒气,皱了皱眉头,然后,信使看到他的手在空中随意比划了两下,紧接着一阵突然出现的清风在大堂里盘旋,没多久就带着各种难闻的气味从大门吹出。
“诺,那就是了。有什么事你去找他说吧。”说完,他又重新擦起手里的酒杯,好像对眼前的一幕早已习以为常。
信使松了一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恭敬地递给他。
“我代表我的主人——哈卡图城城主,蒙特卡洛·塞万提斯大人,向您及您的队伍传达这封信件。现在我已经确认您收到了这封信,那么我要立即返回述职了。”
“这么着急吗?”维抚摸着下巴,“一般来说,信使不是会等我看过信之后,再将我的回复禀报回去。”
“是这样,”信使解释道,“哈卡图现在正发生着一些紧要的事情,我的主人亟需我立即回去为他效力。他说,各位在看过信之后自会做出决定,而我只要负责将信送到就行。”
傍晚时分,一个戴着黑色铁斗笠的人影踏进旅店。他将斗笠取下,随意地靠在墙边,露出斗笠下的那张面容。从他的长长的尖耳朵来看,这显然是一个精灵,但你可能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精灵——他长着一个又长又垂的鼻子,面颊上满是错综的疤痕,头发也是难看的髡发。如果你再细心一点,也许能发现他左臂位置空荡荡的袖管。
他听到维的询问声,于是向声音方向看去。维正坐在大堂中央的一张桌子上,桌上摆着一张拆开的信,看上去等待已久。
“和平常一样,不算太好也不算太糟,勉强能填饱肚子。”他找了张椅子坐下,“恩格斯和山逸呢?”
“我让他们去洗个澡来醒酒,他们昨晚喝得太过了。不管他们,鹘迦,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
我在无意之中打听到大名鼎鼎的“欢乐牡鹿”居然正滞留在距哈卡图如此之近的地方,这让我不由感激诸神的保佑。迄今为止在外流传的事迹无一不表明了各位的强大实力与丰富经验,这让我不得向各位发出求助。
目前,正有一伙崇拜恶魔的邪教徒正潜伏在哈卡图城之中,并犯下了数起骇人听闻的血案。这些恶徒行事隐秘,而且狡诈异常,使得城中居民们人心惶惶,而目前城中驻扎的卫队用来维持治安和压制恐慌就已经捉襟见肘,对处置这伙恶徒实在感到力不从心。更让人感到不安的是,这伙邪教徒应该有什么更大的图谋,但我们却对此一无所知,也没有查清的能力。因此,我谦卑地请求各位前来哈卡图,协助调查背后的潜藏的危险与阴谋。
这无疑是一项棘手的工作,我愿意献出4000枚金币作为酬劳,以此答谢各位的义举。事后我会让吟游诗人传唱各位的英勇事迹,让各位的名字更加声名远扬。此等情形之下,哈卡图们实在需要各位的援助之手,本人和所有哈卡图居民将诚惶诚恐地等候各位的驾临。
“可靠吗?你应该记得我们在哈莱那次,被一封假信骗得有点惨。”
“如果你是问这封信的来源是不是真的,那我可以告诉你,大概率不是假的。我拿上面的印章进行了比对,确实出自哈卡图的塞万提斯家族,不太可能造假。我是问你应不应该去,这上头许诺的报酬实在丰厚。”
“4000枚金币......确实不是小数目。”鹘迦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但是我相信,没有谁会傻到愿意用大袋的金币来悬赏一只地精的耳朵,对吗?”
“你说的对,事情肯定不简单。所以我才要询问你的意见。”
“等他们醒完酒就告诉他们。雷泽现在还在城外,应该在采集草药,不过就我所知,他最近挺缺钱的。”
鹘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思索些什么,旅店里的气氛一时沉寂下来。维没有催他,静静等待着他的答复。
“你知道的,我对钱的兴趣一直不大。”鹘迦开口了,“但是如果信中所言没错,那座城市的人们确实处在一种威胁当中。我不会坐视不理,这也是我跟着你们四处游荡的原因之一。”
“我明白了,”维点点头,“我已经用法术通知了雷泽,现在他应该在过来与我们汇合的路上。今晚我们就能商量出结果,而且我大概能猜到最终决定。离我们上一次大活儿已经过去多久了?也许是时候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经历了三天路上的奔波,正午时分,五人终于来到了哈卡图的城门。这是一座一万到两万人之间的中等城市,主要以矿业和贸易为营生。令人奇怪的是,这个时候本应是进出城人流最为旺盛的时段,但眼下只有零星几个卫兵懒洋洋地站在门口聊天,往来的商贩、猎人、农夫、樵夫,这些统统不见踪影。
“好啊,大白天的,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矮人恩格斯出口抱怨。
“正好省了我们进城排队的时间。”雷泽暼了他一眼。但日精灵术士嘴上这么说,英俊的脸庞上还是藏着不安的神情。他扛着一把巨大的黑色镰刀,让人不由想退避三分。
“我们直接过去看看。不管怎么说,我们终究是要入城的。”维招呼同伴们直接向城门走去,接近站岗的士兵。
那些懒洋洋的士兵一见到有人靠近,立马站直了身板,耀了耀手中的长矛。
“城主有令,城中现在处于戒严状态,闲杂人等禁止通行!”他们中可能是队长身份的人站出来,拦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我们并非闲杂人等。”维不慌不忙地从口袋中掏出信件,“我们收到了你们城主的邀请,你看看吧。”
士兵接过信件,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恭敬地将信重新叠好,交还给维。
“那就没问题了。实际上,你们要来的消息早就在城里传遍了。”
“怎么回事?”雷泽语带好奇,“我记得我们应该没有提前宣扬行程。”
“是这样,”那个士兵解释,“一周前城主府外就贴出了公示,上面写着城主已经邀请了盛名在外的冒险团来解决城中近来的一系列麻烦。消息很快就在城里传开了,因为那些事情,所有人最近都绷得很紧。你们的到来应该能让不少人松上一口气。说起来,这里还有你们的崇拜者呢。”他朝他身后的一个年轻士兵招了招手,“喂,皮克,过来吧!你不是一直想见到你的偶像吗。”
那个年轻的士兵扭捏地走过来,但等站到他们面前时,又看上去有点过于兴奋。“雷剑,我听说过你。”他激动地拉住一幅道士装束的山逸,然后立马察觉到不妥,急忙松开手。“传闻里你有一把附着闪电的宝剑,一剑就能劈死十几个奥克,这是真的吗?”
“我确实干掉过十几个奥克。”山逸淡然一笑,摆出一副洒脱的样子,但是熟悉他的几人能发觉他暗藏的微微得意。“但是传闻总是会夸大其词,实际上......”
恩格斯看上去有些不满。他一步踏出,大声朝其他士兵问道:“这里难道没有我的崇拜者吗?”结果只收获了一群躲闪的眼神,以及其他同伴的偷笑。这让他更加郁闷了。
维玩味地看了一会儿他们的喧闹,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士兵队长拉到一边,然后摸出一枚银币,同时用了些小伎俩,让它浮现出金黄的色泽,并悄悄塞进对方的手心。队长偷偷瞄了一眼,然后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维平视对方的眼睛,看上去十分真诚。“给我们的信里只提到了邪教徒,但是现在看上去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从队长的反应来看,他仿佛不太愿意谈及这个问题,但是最终还是屈服于金币的魔力下。
“我知道的也不多,是城里的另一队人告诉我的。”他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死了很多人,而且场面非常血腥,据说现场涉及到一些亵渎的仪式。清理现场的那一队和我认识,他们整整三天没吃下饭,而且事后打死也不肯说他们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这就是维在这里能得到的全部信息,之后他也没能在这些守门士兵身上得到别的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五人没再继续耽搁,打听了一下城主府的所在位置之后,他们选择了直接进城。
“刚刚我看到了。”鹘迦靠近了维这边,向他传去声音,“完全没必要这样,即使你只给他一个银币,他也会告诉你的。”
“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而已,”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就算他回家之后发现金币变成了银币,从而大失所望,但是归根到底他又没吃亏。拜托,鹘迦,你是我老妈吗?”
进城之后,他们明显能感觉到有无数道目光投向自己一行人,同时伴随着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他们装作什么也没注意到,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他们先找了家旅店,寄存了自己的马匹和行李,然后按照指引顺着大道走到城市北侧,接着从东街来到了吻金区。这一带明显比城里其他路段要华贵许多,道路又干净又宽敞,房屋也都十分豪华,似乎住在这里的不是富商就是显贵。但即使是这样,城主府也是这片区域最显眼的建筑。
它是一栋巨大的气派宅邸,被一个四周都是精致围栏的庄园包裹着。庄园的庭院里是修剪得十分平整的草坪,两排高矮严格相同的小树列在通往宅邸大门的石子路两侧。园艺师在花圃里伏身工作,庄园大门和宅邸门口各自站着四名卫兵。
在东街和主大道的岔口处竖立着一块木制告示板,上面被划分成上下两半区域。下半区域用来张贴各种普通的告示或委托,只要花上10个铜板就能上。他们看到其中一张纸上写着“收购三个月大的羊羔,价格从优,请联系集市区灰石巷的亚当斯一家。”其他还有些寻找走失的家猫、悬赏治疗脱发秘方之类的信息。
他们略过了这些琐碎消息,目光投向了上半块区域。这里张贴着城市的官方通告,相比之下就要空很多,只有三张纸贴在上面。
“第一张是份悬赏,”山逸念出来给他听,“有一伙夜间在城中流窜邪教徒,据称曾被目击到出现在最近几起血案的现场。”
“有他们的画像。”山逸端详了一番,“不过画的有够烂的,凭这个可不能把他们从人群中分辨出来......噢,其中有一个眼角附近有道刺青的,这个特征倒是稍微明显些。”
“因为要找的是城主的女儿。”雷泽一行行扫过去,“薇安·塞万提斯,十八岁,城主的独生女,几天前从城主府中出逃,能提供她下落的人将得到50枚金币的奖赏。”
“最后一条是关于我们的。”鹘迦告诉他,“上面隆重地告知了哈卡图全城居民,为了破获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几起血案,城主斥重金聘请了著名的‘欢乐牡鹿’冒险团前来,不日即可抓获凶手。下面还一一对我们进行了详细介绍:‘耳语者’维·伊莎拉、‘雷剑’山逸、‘美人’雷泽·桑切斯、‘酒斧’恩格斯·铜锤、‘断臂’鹘迦......”
雷泽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山逸在后头轻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个‘月蚀’或者‘影镰’这样的绰号,但是你得知道,在外头流传的诨号可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想开点吧,谁让你生了副俊俏脸蛋呢,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然后,他在雷泽的镰刀砍到自己之前灵巧地闪到一旁,接着掏出随身带着的酒葫芦喝了一口,结果因为笑岔了气被呛得不住咳嗽。
鹘迦的眉头微微皱起,“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他轻轻摇了摇头。
“安抚人心的正常手段。”维大概扫了几眼,然后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城主府。“接下来,我们得去见见我们的雇主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但是与其在外头捕风捉影,不如直接去问知道得最多的人。”
其他人同意了这一决定,于是他们离开了告示板,向着那个显赫的庄园走去。
凭借那封信,他们全程没收到什么阻拦。宅邸门口的一名卫兵将信送了进去,没过多久,一位穿着身姿笔挺、穿着燕尾服的老绅士就从中走出,迎到了众人面前。
“诸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他手掌搭在胸前,微微鞠了一躬,礼仪无可挑剔。“在下苏里南,是府上的管家,这就带各位前去会客室”
他们跟着老管家进了门,然后穿过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他们踏过一段长长的红色地毯,四周的地板都是光滑的大理石,每根柱子下都摆着一具威武的盔甲。从宽敞的螺旋式阶梯上到二楼后,可以发现二楼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摆上一幅画作,看上去价值不菲。
侍立的仆人打开了二楼会客室的大门,领着一行人前去就坐。恩格斯和山逸重重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长长舒了一口气;维和雷泽坐得相对端庄,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的装潢;鹘迦看上去坐得不是很自在,积年累月的苦修生活让他更适应粗糙的地板和石砖,而非柔软的沙发——这一切都被老管家看在眼里,他露出微不可察的笑容,然后拍了拍手,一名男侍立即端着大银盘向他们走来。
“蒙特卡洛大人正在处理一些要务,马上出来会见各位。在此之前,几位要喝点什么?”他的语气温驯有礼,既不显得疏远,也不显得太过贴近,让人心生好感。
“酒!”恩格斯咧嘴一笑,“最好是用大杯装的麦酒,能让我一口气喝个透心凉。”
老管家看上去有些为难,然后从银盘上取下一瓶深红色的葡萄酒。
“万分抱歉,”他说,“眼下我们府上实在没有麦酒。或许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这一瓶产自著名的青亭岛葡萄园,而且刚从冰窖里取出来,成色应该相当不错。”
“噢,我听说过。”维吃了一小惊,“青亭岛红酒可是享誉大陆,据说一瓶十年以上年份的青亭岛可以卖到200枚金币,而且有价无市。”
山逸对这片大陆的风土人情了解还不够深,听到维说的话后直勾勾地盯着那瓶酒。
“这瓶没有那么值钱。”老管家打开了软木塞,然后优雅地倒入众人身前的高脚杯,“只有六年的年份,但是我想应该勉强足以招待城主的贵客。”
众人心满意足地品尝了冰镇高档红酒。山逸喝过后啧啧称奇,一脸享受的表情;恩格斯虽然时不时还是小声发出不满的嘀咕,但是止不住续杯的手还是出卖了他;就连鹘迦都没有表示什么,安静地喝光了自己酒杯里最开始倒的那些,然后礼貌拒绝了管家帮忙续杯的提议。
“您的招待无可挑剔。”维轻抿了一口,然后放下酒杯,“但是我们还是想知道何时能和城主大人见上面。我想他聘请我们过来,也希望我们能尽快投入到工作中。”
“你们一迈进门就有人去通报了,蒙特卡洛大人很快就会赶到。”老管家语带歉意。
没过多久,会客室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紧接着门被直接推开,一道身影笔直地向众人大步走来。没等被仔细打量,他就重重坐到了几人对面的沙发,然后毫不避讳地扫视众人。
哈卡图城主,蒙特卡洛·塞万提斯看上去是一个看上去壮硕精悍的中年人,腮边留了一丛浓密的胡子。他的身材高大笔挺,穿着一身华贵的天蓝色长袍,胸前挂坠上串着的粉红色晶石发出淡淡的微光。
“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来晚了。”他没有道歉,也没有进行什么客套,只是简单交代了这么一句,语气中带着讨人厌的傲慢。
“该说的我信里应该都说了,你们要做的就是去把城里的那些老鼠抓出来,不论死活都行。”他在茶几上锤了一拳,震得上面的杯子哐当作响。“动作要快,不要留手,那些杂种平时会伪装成普通人,但是一旦把他们逼到角落里,又没有干脆利落地解决他们,你们就不得不面对张牙舞爪的恶魔了。”
“什么意思,”雷泽听上去十分惊奇,“你是说,这伙邪教徒能够转化成恶魔?”
“没错,”蒙特卡洛冷笑了一声,“我手下的人用命换来的消息。一个多礼拜前,我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落单,打算把他押送进大牢好好审讯,结果在路上,那个杂种突然变成了一只十尺高的恶魔,挣脱了束缚,然后在街上大开杀戒。我们折了十几个人手才把它干掉,结果线索又断掉了。”
“你们听说过这种事吗?”其他四人脑海中传来维的心灵传讯,“人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变成恶魔。”
“我听说有一种已经失传的古老仪式可能有类似的效果,但是那也需要在一个场地固定的法阵里,经历好几天的时间才能办到。”雷泽回复了他,“但是这跟他说的也对不上。”
“我们听说之前城里发生了几起血案,”维询问,“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只有一些道听途说来的消息。”
“第一起大概是一个多月前,”蒙特卡洛不情愿地开了口,“城北一家制革坊一夜之间被血洗,包括主人和他的亲眷、学徒在内的十几个人在内,没剩一个活口。死得都很惨,全被开膛破肚,内脏满地都是。尸体上的血都被抽干了,用来在地上画制出一个符号。”
“没有临摹,也没法临摹。那个图案有一种邪恶的魔力,光是看它一眼就会感觉非常不舒服,盯得时间一长,连精神都会收到影响。”
“你说到了‘第一起’。也就是说,还有其他几起咯?”山逸问。
“第二起是在西街附近的赤杨区,一家铁匠铺。场面和第一起一模一样,被发现时都是满地的死人,以及那个鲜血符号。之后是城南的第三起,还有东街的第四起——这也是最近的一起。到现在已经发生了四起这样的案子。”
“你的人在现场发现了凶手的踪迹吗?不然是怎么发出通缉的。”
“几次血案的当天晚上,巡夜的士兵都曾在现场附近看到一伙黑袍人。事后回想起来才觉得相当可疑。而且之后还发现他们偷偷闯进封存的命案现场,士兵看清了为首的那个眼睛附近纹了刺青。他们一看到我的人,就一溜烟跑掉了,最后失去了踪迹。那些杂种身手非凡,我的人拦不住他们。”
“事后才觉得可疑?为什么第一次血案发生后,不下令逮捕那些穿黑袍的人?”急性子的矮人直拍桌子。
“马后炮谁都会放。穿黑袍子又不犯法,如果每看到一个这么穿的人就要把他抓起来,那我的牢房就算再扩大十倍也装不下。”他哼了一声,指了指身披黑色斗篷的雷泽,“我是不是也要把你的同伴抓起来,嗯?”
恩格斯被他顶得把头撇向一边,直生闷气。会客厅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我们要去血案现场看看,”一直没说话的鹘迦开口了,“请把那几个地址告诉我们。”
出乎众人意料的,蒙特卡洛粗暴地挥了挥手,没好气地对他们说:“我看不出来那对你们接下来的追查有什么帮助,你们应该立即开始追踪那些老鼠。时间不等人,我花钱雇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在城里到处闲逛的。”
“你刚才说,发现他们在事后又重新潜回命案现场。”鹘迦的语气依然保持着平静,没有因对方恶劣的态度表现出一丝生气。“说不定我们能重新撞见他们,或是找到些蛛丝马迹。”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已经加派了人手去看守那几处地方,他们不会蠢到再回现场。而且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这一点我的人已经十分确定了。”
“那你教教我们,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该怎么去追查那帮人的下落?”维的话语里带着刺,“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还是用塔罗牌来占卜?或许你不该雇冒险团,找些神棍来会更合适一点。”
“这个我会。”山逸立即从怀间掏出一个罗盘和几枚方孔铜钱,“我对算卦还是有一点心得的,如果用得上我就直说,价格好商量。”
这是这位城主在今天的谈话中第一次被反呛,看得出来他对此十分不习惯。但是令人吃惊的是,他松开了攥紧的拳头,然后用压抑着恼火的声音说:
“去西街找一家地下赌场,老板叫‘瘸腿汤米’,他是我的隐秘线人。这几天他好像嗅到点什么,但是我一直没有足够的人手派过去。你们可以试着去找他。”
说完,他就直接从沙发上起身,俯视了五人一圈。“必要的东西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接下来就不奉陪了,一堆公务还要我去处理。预付金待会儿苏里南会给你们。”他冷哼一声,背着手离开了。走到会客厅的门口时,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转头对几人最后说道,“你们越快开始干活,把事情办得越让我满意,才能拿到越多的钱。希望你们的本事能有你们名声的一半那么大。”
就在他要迈出门时,山逸对他大喊:“城主大人,我观你印堂发黑,心火浮躁,最好找个医生看一看,不治将恐深!”
“你平时是怎么忍受他的?”山逸问起一旁的老管家,然后收获到他尴尬的笑容。
之后,老管家叫人拿来一个装着500枚金币的大钱袋并交给几人,并一路送着来到了庄园门口。在大门处,他再次深深朝众人鞠了一躬,并与维握了手。维感觉到手心触碰到一张纸条。他打开手心,低头去看上面的内容:
“什么?”他抬头望去,却发现老管家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雷泽托着下巴沉思,“那封信的措辞那么恭敬,真人却是这么个讨人厌的家伙。”
“这点倒没什么,很多贵族写信都会找人代笔。”维没有纠结于此,而是琢磨着那张纸条的含义。
商量了一番,众人决定还是先去找西街的那个线人,打算从当前唯一的线索入手。
在西街几番打听之下,他们找到了那家地下赌场的位置。这是一条偏僻的小巷,巷口有两个混混靠在墙边说着些什么,看到有人走进,他们立即停下了交谈,纷纷准头看向这边。
“生面孔啊,进来耍的?”其中一人问道。
“除了这个,谁会跑到这里来呢?”维将一个鼓鼓的钱袋抛了两下,发出悦耳的声音。
“看不出来,还是个阔佬。”那混混不由失笑,然后让出一条路来。“希望你出来的时候还能剩下这么多。”
众人随即走过去。路上,维向同伴们总结:“这些可爱的小东西总是这么有魅力。”
巷子尽头有一条向下延伸的石头阶梯,通往某个巨大的地下场所。他们走下石阶,脚步很轻,这是多年经验养成的习惯。结果在某个转角处,一道无声的人影恰巧这在这时走出,差点与队伍最前列的恩格斯撞了个满怀。那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是最后还是稳住了脚步。
“你们几个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妈的真晦气,碰到这么几个神经病。”他低骂了一声,然后匆匆从旁边走过。
即使是烈性子的矮人恩格斯也知道现在有要事在身,不是挑起争端的时候,选择了缄口不言。但是鹘迦在那人走后没多久立即低声告诉同伴:
“那人有问题?”以维对同伴的了解,他知道鹘迦肯定不是为了教训那人的出言不逊这种无聊的理由。
“不确定,”他轻轻摇头,“那人步伐轻盈,而且刚刚他看似差点摔倒,其实对平衡的把握很精妙。我觉得他不太可能只是普通的赌客。”
雷泽从未进过如此可怕的场所,里头混杂着各种各样让人脑壳欲裂的噪音:嬉笑声、叫骂声、哭号声,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更要命的是,场子里弥漫着一股汗臭味、酒精味和呕吐物混杂在一起的气息。他一进去就几乎晕厥,恐怕巴托九狱也不过如此了。
赌场里的每张大桌边都围满了赌客,同时有一名荷官在其中主持赌局。他们以令人钦佩的定力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噪音和横飞的唾沫,自始至终都神色不改。零星打手游弋在赌场的各个角落,维持里头的基本秩序。
维环视了四周一圈,最终找到了一道独立于其他人之外的身影。他猜测那要么就是赌场老板本人,要么就是这里的经理。于是他走上前去。
“我找‘瘸腿汤米’,”维摆出一幅意味深长的样子,“一位我们共同的朋友让我们来找他。”
那人只是扫了他一眼,就直接指向赌场角落的一扇小门。
“外头这么吵,你们这种敲法怎么听得到。”恩格斯咧嘴一笑,又用力在门上猛锤了好几下。
“难道这个点还在睡觉?”矮人嘀咕了一句,又猛砸了几下门,惹得最近一桌的赌客都朝他们这边投来目光。可门还是不见开。
没办法,抱着试试的态度,他们扭了扭门把手,发现转动正常,然后,在轻轻一推之下,门没受半点阻碍地开了。他们走进门。里头是一个二十尺见方的小房间,除了一张摆满文件的案几之外没有多余的摆设,显然是专门用来处理账目的地方。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进出口就是那扇门。但是眼下里头空无一人,也完全不像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此外,几人一进来就闻到一股硫磺味——下界邪魔身上常有的气味。山逸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地面上一抹,一道指印出现在地上。他把手指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硫磺。”他对同伴们点头。交换过眼神后,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几人心头。
他们立即唤来赌场经理。经理也从来没遇见过这种状况,在得知老板的失踪之后,显而易见的惊慌浮现在他脸上。
“你上次亲眼见到你们老板是什么时候?”维进行询问。
“就在中午,我进房间向头儿汇报情况时还见过他......直到下午也没见他出来过。”经理努力把思绪从混乱中拽回来,开始进行回想。
“对了!”他用力一拍手,“就在你们来之前没多久,一个穿着黑袍的人也要来找头儿。他进去了一会儿就出来了。我们以为只是普通的生意会谈,就没多管他。”
这时,几人才想起他们进来时差点撞到的那个人。他脚步匆匆,仿佛有什么急事。最主要的是,他穿着一身黑袍。
鹘迦紧紧跟着那个陌生人,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努力不让他脱离视线。那人穿插在街道的人流中,途中有好几次变换行迹,但鹘迦始终跟在他身后十尺左右的距离,并且一直没被发现。
他看到那人最终拐进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这里已经没有人群作为掩护了,贸然跟上去十分容易被发现,于是他运气于足,一个提纵跃上房顶,依靠屋脊的遮挡穿行在巷子旁的屋顶间,继续跟着那个人。
那个黑袍人来到一间破旧的棚屋前,警戒地向四周环顾了几圈,然后推门进了屋。鹘迦从房顶下来,静步也走到棚屋前,然后把耳朵贴上前门,屏声静气想听清里头的动静。
首先是好几个人的脚步声,踩在茅草上沙沙作响。其次就是低沉的说话声,但是听不清交谈的具体内容。听了一阵后鹘迦实在没能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思前想后之下,他决定采取行动。
里头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立即消失不见。鹘迦掏出自己平时化缘用的钵,把身子微微弓下,尽可能露出一幅可怜的神色。门开了,一个黑袍人挡在门口,一只手藏在腰间——鹘迦猜测那里可能是一把剑。
“行行好,大爷。”鹘迦双手托起乞讨的钵,声音中透着三分虚弱,“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只要点面包钱。”
说话的同时,他透过间隙看向屋子里头。里面一片昏黑,光线从外面透不进去,但是精灵特有的视觉让他看清了里头站着的另外三个黑袍人。他甚至看清了其中一人脸上的刺青。
门口的黑袍人无声地盯了他好一阵。就在鹘迦已经做好了应对他拔剑就砍的准备时,他从腰间抓了一把铜币,朝鹘迦的钵里一扔,铜币在里头不停回弹。
鹘迦不住地点头道谢,然后抱着钵转头就走。门口的黑袍人观察了一会儿他离开的背影,然后又关上了门。
他立即飞奔起来,赶往先前的赌场,结果在赌场上头正好撞见了出来的四个同伴。
“你的直觉是对的,‘瘸腿汤米’被你跟着的那个人灭口了。”维抢先开口。
“现在他们聚在一起进行密谋,赶紧跟上我,别让他们跑了。”鹘迦扔下一句话后转身就走。维和雷泽纷纷召出一根飞行扫帚,骑着它以不逊于鹘迦的速度在空中疾驰。
“好吧,”山逸拍拍恩格斯的肩膀,“我们俩应该是赶不上热乎了,还是慢慢走过去吧。”
等他们回到那件屋子时,里头已经空无一人。在仔细搜查了巷子和屋内后,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伙人实在是有够谨慎的,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踪迹。
“好了,现在线索彻底断了,接下来我们该干嘛?”矮人的声音里满是恼怒。
就在这时,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他们朝那边望去,一个全身罩在黑色斗篷的人向他们这边缓缓走来。那人没有刻意隐藏脚步声,仿佛并不怕被一行人远远发现,不紧不慢地靠得越来越近。
“好啊,”矮人咬牙切齿地抽出斧头,“我今天已经受够这些穿黑衣服的了。”
“等等,他不是我先前看到的那群人。”鹘迦用仅存的一只手拦住了他,“做好戒备,先看看他有什么打算。”
那人还在继续走近,骑着扫帚悬浮在空中的雷泽眉头一皱,将巨镰直接扔了下去。镰刀的锋刃深深嵌进他几步前的石砖路中,溅起无数碎石屑,黑袍人也因此停下了脚步。
“再往前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表明你的来意,告诉我们你是谁。”雷泽在上空高声喝道。
于是,在几人的注视下,那人揭下了兜帽,展现出自己的面容。这是一个栗色短发的年轻女人,容貌俏丽,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
“薇安·塞万提斯。”她朝几人欠身行了一礼,然后大大方方地直视他们的眼睛。“十分荣幸能见到各位,你们大概听过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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