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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拍多了，我们或多或少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张照片内容很好，但由于前期的原因，差强人意。你在摄影 app 里一个一个滤镜地试过去，都挺好但又都不够。亮度、颜色等微调滑块挪了个遍，但总是无法解决所有的小问题。你开始意识到，似乎不能在后期中兼顾自己的所有想法。究竟照片的哪一部分才是编辑的重点？小朋友才做选择，我会去加蒙版。
这就是今天的摄影后期笔记的主题：局部编辑。摄影后期笔记系列目前已经更新了四篇。在上一篇《怎么解决照片的细节问题？》后，其实我就已经介绍完大部分照片编辑软件的经典功能了。而局部编辑，其实就是在照片的某个区域内，利用前面所学的工具及思路，做相同或类似的编辑。
局部编辑是后期中十分重要和强大的一步。大部分的摄影师对照片的基础编辑，其实都是利用自己的预设（滤镜）来完成的。在前期拍摄的质量稳定时，后期套预设既风格统一，也省时省力。在预设的辅助下，后期里最花时间的常常就是局部编辑。可能正因为局部编辑耗时但强大，我们很少能在免费的编辑软件里见到它。我接触过的免费工具里，Snapseed 提供了“局部”和“画笔”两种简化蒙版。一如既往，文章会基于我常用的 Lr （Adobe Lightroom）。
怎么选择照片的局部
怎么选择照片的局部
要进行局部编辑，首先我们需要选取照片的局部。蒙版工具就是这一个局部编辑的基础。Lr 的蒙版可以分为三类：AI 驱动、几何图形、像素特征。
AI 驱动的蒙版有天空蒙版和主体蒙版。它们都是 Lr 直接分析照片来选取对应的区域。这两个蒙版非常直观易用但限制也很明显。其中主体蒙版主要针对的是照片中的人物或动物。
几何图形蒙版有三种：线性渐变、径向渐变、画笔，它们最为常用，上限很高。线性渐变是一个从画面边缘到中间逐渐减弱的选区，特别适合调整照片中的大平行光。它可以选取天空、地面、海面、墙面，可以用于改变低角度自然光的过渡，也可以用于调整角落的明暗。径向渐变则是一个椭圆，可以用于选择简单的物体，还能调整点光源、柱状光的效果。画笔是通过涂抹的方式直接画出需要编辑的区域。因为画笔是全手动选择，一般我会在别的蒙版无法满足要求时再使用。
颜色和明亮度是两个基于像素特征的蒙版，用于选择画面中某个色相范围或亮度范围内的所有像素。它们比较少单独使用，但它们与其他蒙版组合时可以非常好地细化蒙版的边缘。
一个蒙版除了有选择范围，还有强度。强度越低，编辑的效果越不明显。为了避免局部编辑在照片中产生明显的边界，蒙版选区的边缘强度是逐渐减弱的。这种边缘强度衰减的特性也称之为羽化。羽化值越高，衰减的边缘越宽。除了蒙版，修复工具、暗角等也都有可调整的羽化参数。得益于羽化，在实践中我们不太需要追求蒙版选区的绝对精准：绝大部分情况下，我们都无法察觉比被选物稍大的蒙版。另外，我们可以通过增、减、相交和反转的方式任意组合上述的基础蒙版以完成更复杂的选择。
局部色相
局部色相
前面提到，局部编辑的编辑工具基本和整体编辑相同，就是在以往文章中介绍过的曝光调整、调色、细节和效果四块。不过，蒙版的颜色模块里还是有一个有趣的新工具：局部色相。我在第三篇笔记《如何重塑照片的光与色彩？》中介绍过 HSL 色彩空间。色相（hue）就是刨去亮度和饱和度后的颜色描述，可见光光谱是它的值域。局部色相就是在蒙版所选的区域内，对每个像素的色相施加一个偏移量的工具。
局部色相可以轻松改变这个物体的颜色。我见过比较多的用法是通过构造某种颜色关系去进一步加强视觉引导点的效果。例如，在英国风光摄影师 James Popsys 的这一幅瀑布照片中，他的夹克原本为深蓝色。另外，局部色相还可以来隐藏画面的瑕疵。
看到这里，估计追求真实的读者们已经生气了（笑）。我把局部色相放在前面，主要因为它是一个还没介绍过的有趣的工具，而且它还能直观地表现蒙版的效果。关于摄影作品的真实问题，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本系列的《序篇》。实际上，改变色相是蒙版非常小的一个使用场景。蒙版最常见的用法，还要从胶片时代的暗房技术说起：Dodging and burning。
Dodging And Burning
Dodging And Burning
Dodging and burning 是将胶片负片放大为照片时，用于局部调整照片曝光的一个技巧。我们知道，胶片冲洗出来的负片的颜色和亮度是相反的（第三篇，互补色）。为了获得最终的照片，需要利用放大机将负片的画面投射到感光的相纸上。在这个从负片到成片的过程中，相纸接受光照越多的部分，颜色会越深。这个过程和我们前期拍摄的曝光很类似，只不过这里的曝光时间越长，照片越暗。而且，它是一个慢得多的过程（以分钟为单位）。
那么，如果我们通过某些方式去控制相纸不同区域的曝光时间，不就改变了最终成片的局部亮度了吗？这就是 dodging and burning。Dodging 直译“躲开（光）”，是指通过挡住光照来减淡颜色；Burning 则相反，直译“（用光）烧”，这里是单独照射，加深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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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例子来自马格兰图片社的主照片冲洗师（master printer）Pablo Inirio。我们可以从中一窥暗房技术的强大。Dodging and burning 通过改变曝光来增加画面内不同部分之间的对比度。其美学源头可以追溯到文艺复兴绘画的明暗对照法（chiaroscuro）。除了利用对比度突出主体，这样做还能增强立体结构、将无用细节隐藏在高光和阴影中。当然，将 burning 做到极致，也可以凭空制造阴影。像是何藩的名作《Approaching Shadow》，里面的对角线阴影就是通过暗房技术添加的。
Dodging and burning 是如此重要，以至于 Photoshop 中有对应的减淡工具（dodge tool）和加深工具（burn tool）。而且它们的图标就是 dodging and burning 会用到的小道具。而在 Lr 等照片编辑软件里，我们可以使用蒙版去调整需要减淡或加深部位的曝光。得益于摄影数字化的灵活性，除了曝光，我们还可以局部调整颜色和细节。在文章的下半部分，我会通过自己的照片来具体介绍一些常见的蒙版使用场景。
简单蒙版的曝光调整
简单蒙版的曝光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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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面的照片中，天空和右侧各有一个线性渐变蒙版用于降低亮度，同时我也加深了右侧车头前的路面。这样，我们的视线就能毫无干扰地落在了红色的皮卡之上。
由于画面颜色简单，我们可以通过颜色蒙版轻易选出红色车身主体部分。为了使皮卡看起来更加干净，我略微降低了其纹理，增加了饱和度。如果仔细观察无蒙版的对比图，可以发现车顶由于天空的反射泛蓝。这和暖色调的车身相比略显突兀。为此，我通过椭圆（径向渐变）和颜色相交的方式添加了一个针对车顶的蒙版，调整了这一部分的色温和饱和度。最后，我还略微减淡了地面，让画面整体的曝光更加匀称。
总的来说，这张照片的蒙版基本都是在调整局部曝光，让光照集中到主体之上。
天空细节和组合蒙版
天空细节和组合蒙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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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幅照片的重点是刚刚升起的月亮。人物只是环境的一部分，是上下文。因此，这里的蒙版主要都是为了还原天空的细节：一个天空蒙版用于将天空的颜色加深，且略微增加饱和度。一个小椭圆蒙版用于恢复月亮亮度的同时，增强了纹理和清晰度。为了微调云彩的色温和曝光，我还添加了一个组合蒙版。经过这样一系列的编辑后，天空的总体效果让我满意：黄蓝交替的日落氛围得以还原，同时月亮也更加明亮。最后，我通过一个主体蒙版把人物加深到几乎是剪影的程度，确保读者的注意力不会放到人物细节上面。
除了蒙版的使用场景，这里组合蒙版的技巧也值得注意。蒙版的组合和数学里集合的运算相同。蒙版的增、减、相交操作对应了集合的并集、差集和交集。上面的组合蒙版里，我从天空蒙版中减去了一个从画面上边缘到画面中间的线形蒙版。这样，最终的选择区域便是画面中间三分之一的云彩部分。
人像 Dodging And Burning
人像 Dodging And Bur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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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例子，是 dodging and burning 的经典应用：人像。在以往的笔记中我提过自己鲜少涉猎人像，这里只能临时用宝宝来做例子。在这个例子里，四个蒙版中的两个放在了背景上。一个组合蒙版将背景右侧的光照调整均匀，另一个蒙版将背景整体加深。其余的，便都是纯手工的笔画蒙版，一个 dodge，一个 burn，以突出人物脸部的立体结构。
那么，具体什么部位需要减淡或加深呢？简单地说，和素描一样，凸起的地方亮、凹陷的部分暗，因此分别对应减淡和加深操作。会化妆的读者则可以参考化妆中的修容技巧。一般来说，我们可以考虑在额头、鼻梁、苹果肌、下巴等部位画高光，在下颌线、鼻梁两侧、发际线等位置画阴影。对于摄影后期，我们还需要考虑光照方向。因为化妆的修容是以一个假定的前侧顶光为前提的，所以我们不能完全照搬。
另外，后期过程中，最好要反复对比有无蒙版的效果。若脸部的处理过多，画面会显得很脏。当然，如果前期中化妆和打光都做得比较好，这类细致的蒙版处理则不是必要的。
复杂的颜色修改
复杂的颜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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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例子，我们回到局部色相上。这里作为主体的三辆车本来分别为红黄蓝三色。作为范例，我特意去构造一个三等分颜色关系，将中间黄色的吉普改为了绿色。改变颜色本身很简单，局部色相工具就是一个滑动条。这里，我将它向右移动了约50度。但要改变单一物体的颜色，蒙版覆盖区域的精准十分重要。这张照片的颜色相对丰富。而吉普原本的黄色又恰好与路面的夕阳反光接近。因此，单个颜色蒙版是无法正确筛选出车的外壳的。我最终的组合蒙版方案如下：首先是一个椭圆与颜色蒙版相交，大体选出吉普车的黄色部分。在此基础上，再通过画笔蒙版去细化选择范围。Lr 的画笔蒙版有一个自动蒙版的选项。它可以在我们描边时自动判断物体边缘，大大加快涂选的速度。我在这个例子里花费了不到十分钟。
关于颜色，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工具：白平衡。以我的理解，白平衡适合用于改变光的性质，调整光照效果。而色相则是针对于改变物体的颜色本身。
顺带一提，这里还有蒙版的另一个常见用法：降低地面的亮度。一个反直觉的现象：在强日光下，地面经常是画面中亮度非常高的一部分。而过于明亮的地面会干扰主体。为了减少地面反光的影响，我们可以在前期使用偏振滤镜，或者在后期通过蒙版补救。
最后
最后
蒙版是非常自由的工具。除了以上几个例子的使用场景，蒙版还经常用于加强冷暖色对比、局部锐化/减噪、磨皮等。关于蒙版，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具体的操作，而是更概念层面的思考。我们要学会观察照片，从自己要表达的内容出发，审视作品中的每一个元素。通过思考，明确了作品所需要的具体方向，那所有后期步骤都会是有目标的，水到渠成的。
对我而言，颜色和蒙版是整个后期流程中最为体现作者意志和创意的部分。摄影后期的主要乐趣都集中在这里。希望各位也玩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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