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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属于《丝佩瑞尔故事集》系列的长篇故事，全文约为117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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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棒子爷抬举。”风哥吐出嘴里的蟹足，喝了口酒润润喉咙，仿佛需要凭借酒劲壮胆才敢聊这个话题。他说：“我们这行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当云海鲸洄游之时需要格外当心海况，尤其是往返崖桐北面的时候。
“如果可能，一路上不要停船靠岸，必须一口气冲到鼻涕卸货才能安心。就算如此，每年依旧有年轻人耐不住寂寞，在中途靠岸休息。之后这些人便会消失在密林深处，再没有出来。我刚入行那会儿，曾亲眼见过有人在黑烟森林外围升起篝火短暂扎营，随后他们就好像听到什么召唤似的，站起身晃晃悠悠向林子里走去。”
“呃，这跟恶魔有什么关系？”
“风哥说的应该是格拉斐冈，只有那蠢货有类似候鸟的习惯，每年随云海鲸洄游往返噩梦岛和黑烟森林。”四十九世半接起风哥说了一半的话。
“他长什么样子。”维顿兰卡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眯起眼睛笑盈盈的小鬼形象。
“和你想的差远了。格拉斐冈没什么智商，但却贪得无厌。”
“歌谣里唱的就是他？”乔·希顿心有戚戚的问。
“我想填词里形容的应该是利比谷谷，那是另一只大恶魔。”四十九世半说。
“森林里到底住了多少只大恶魔，是不是你说的十三只其实都在这里面了。”七星尖叫起来，他慌张的有些突然，乔·希顿吓得身体一抖膝盖重重撞到桌边，疼得他整个人沉下去。七星尖厉的声音在空旷的山头回荡，迎接船队归航的当地人回头张望，以为是保佑丰收的海洋女神地间行走。
“没那么多，你们要是去噩梦岛见得更多。”四十九世半仍然故作轻松，但他的话还是让人意识到这趟暑假作业旅程的危险。柳木法杖继续说：“不过有我和风哥在，应该不会遇到危险，就算有危险肯定可以遇难成祥。”
“既然这么危险，那我们就此打住，在周边搜罗一些素材完成报告就好。”韩柯夫的话得到南坨和拉奇的一致同意。
“我叔叔会派人押着咱们进森林。”乔·希顿用目光示意，屋外的树丛里明显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他们。“就装作没看见吧，他能把持村长位子这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而且你们前脚离开，写花边报道的记者后脚就会把编造的故事信手拈来，让我们今后再也没办法在这世道里立足。”
乔·希顿难得说出一句有用的话引发在场所有人的沉思。开弓已然没有回头箭，当下只能硬着头皮尽可能向森林里多走一步是一步了。所有人意识到，眼下的问题还在于能把他们安全带出黑烟森林的向导。
“你们别再把我算进去。我只是个跑船的，车轱辘话就不重复第二次了。”风哥的态度仍旧斩钉截铁，涉及性命之忧的买卖他绝不会和客户谈钱，而是直接谈生命诚可贵。
“没问题，等船到了地方，剩下的路我来带队。”四十九世半颇为骄傲的对几人说：“那么问题来了，你们的暑假作业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
“进去转一圈就走！”
“找到失踪的村民，给叔叔一个交代。”
“我想看古蜥蜴人帝国的金字塔遗迹。”
“活着回来就行。”
“当然是宝藏啊，宝藏。咱们可拿着草图呢，你们身为法师的荣光呢。”
“我和妹妹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逛逛。”
四十九世半的绿色石头里发出一声惆怅的脆响，看来这趟暑假作业之旅注定不会平静。柳木法杖抖抖身上的疖子，仿佛看见远方的本应如此之神落荒而逃。
· ~ · ~ · ~ ·
“我问你们，谁听说过‘极冬’这个词。”
韩柯夫忽而想起什么，他放下手里的活，透过房间里的灯光看着其他忙碌准备明天出行装备的人。听见他的问话房间里顿时没了声音，人们盯着韩柯夫的胖脸，各色表情不一而足。
大快朵颐后，小学徒们押解乔·希顿回到他山崖顶端的豪宅，着手为第二天出行做起准备。
“激动？”乔·希顿有些莫名，但他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慌忙继续埋头抄写法杖交代给他的须知手册。
风哥摆摆手表示自己从来没听过这个词。他独自一人窝在角落里边喝酒边整理麻绳，炯炯有神的细长眼睛在几位小学徒身上转来转去，常年风口浪尖打拼养成的敏锐直觉告诉他“极冬”这个词意义非凡。
“呃，现在可以公开谈论极冬了，是嘛？”维顿兰卡率先打破尴尬的沉寂。
“笨蛋，当然不行！”七星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说错了，连忙捂住嘴。
“没什么好藏着掖着，极冬将至在主岛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假期一结束，象牙塔也该传遍了。”拉奇说。
“所以，这个极冬到底是什么东西。”韩柯夫不解的问道，他是回家开碰头会的时候才听说世上还有这么个东西存在，家里的亲戚对此都表示毫无头绪。“矮子维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们都说明年是极冬年，阿斯托比拉正在疯狂屯粮，我们家的人忙着四处打听消息，不知道法师背地里究竟在策划什么。”
“我......”维顿兰卡看了眼柳木法杖，绿色宝石对他眨眨眼，表示可以向在场的人透露些许情况。半精灵小学徒摇晃水蓝色的脑袋说：“我是听阿卡什伯爵说的，伯爵是听法师说的，现在矮人和卡赞兔人应该已经知道了。”
“所以极冬到底是个啥。”韩柯夫追问道。
“持续一整年的气候反常现象。”维顿兰卡凭记忆说，“它和永夏年不同，没有固定年份，更没有征兆。前几次有记载的极冬都是法师们发现的。”
“主岛图书馆里的文献记载也和矮子维说的类似。”拉奇补充道：“天气会变得很冷，越往北越冷。宗教相关的书籍里提到两位分管极冬和永夏的羽神，一个叫厄尔尼诺，另一位是拉尼娜。”
“等等，极冬神和永夏神不该是辛提奥托和朱懦吗？”
“我猜厄尔尼诺和拉尼娜应该是专管极冬和永夏的羽神，主神要负责的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比如辛提奥托不还是丰收神、云之神、保证生男孩的神吗。我下学期打算查查资料，再写一篇有关厄尔尼诺和拉尼娜的研究报告给尖帽大学。”七星跃跃欲试，思绪再度飞到九霄云外，看着白日梦里的自己头顶象征殊荣的尖帽。
“辛提奥托还管生男孩？我老家可没这讲究。”扎奇插话进来，随口唱了句没人听懂的古老歌谣，“我们老家的洒满会唱一代代传下来关于极冬的祭歌，听说亚述的三色行者只要看星星就能知道什么时候极冬季到来。”
“那算他们厉害，天上除了星星还有大裂隙，花里胡哨的这一般人还真看不明白。”韩柯夫想要尽可能收集情报，他故意激将法般说：“难道极冬的时候大裂隙里会冒出什么东西吗。矮子维，你那根法杖知道些什么，平日里挺能说会道的，别连极冬都不知道。”
“说不定真会掉出来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也不知是故意渲染气氛，还是想到些陈年往事。四十九世半估计尖笑几声说：“其实法师很久以前就会占星，太久远的人物不说，比安·纳吉本人就是个占星术高手。而你们刚才提到的三色行者更是很早就知道引发极冬的原因，只是相比精灵、矮人，乃至整个世界来说，你们人类的寿命短的如同朝生暮死的虫子，没人经历过极冬丝毫不意外。”
“那极冬真的只影响天气？”
“你们能感受到的确实只有天气。”四十九世半没好气的说，“拉奇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我想知道究竟会有多冷。”韩柯夫继续追问。
“应该说气候反常。大概从逍遥城到迪比利斯，庄稼收成都会很难看的地步。”
“那会造成严重的事态呀。”风哥吃了一惊，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七国人如潮水般涌向他国的景象。
“这可不好说。”柳木法杖不动声色的说，一字一句都敲在人们心坎上：“最好提前想好对策。”
这是象牙塔能在大陆威名远播，以致于家长削尖脑袋也想把没什么天赋的孩子送进来读书的秘密原因之一。人们常说生意的本质是经营人脉，信息传播靠渠道。学习高深法术不是那些花费重金，送子女来象牙塔求学的达官显贵的真正目的。拓展交际人脉、获取各方消息，以此让自家在所属领域不落下风才是关键。
小学徒们聊着极冬，心里盘算应该如何面对来年严苛的年景。
第六题
第六题
拿着地图纸上谈兵说起来简单，实际看到黑烟森林出现在眼前是另外一回事。
站在鼻涕最高处的灯塔向南方张望，那里存在一片终年无法驱散的雾海。朦胧间偶尔可以看到有什么东西随吹过的风蠕动，好似一大团潜藏在雾气里的活物。风哥说那里就是黑烟森林，它的面积之大超出小学徒的预料。光是目视便会觉的浑身不自在，灰黑色的胶状壳溶解于空气里，粘滞的浓雾间能看到鸟群飞翔，无数笔挺的黑色树木参差，舒展如伞般的树冠。
次日清晨，永恒夫人号快船载起小学徒紧贴岸边行使，他们的目的地是七国某地的一处安全水道，从那里可以直插黑烟森林的腹地。今天是个风平浪静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湛蓝海水与天空融为一体，岸边体型硕大的风力仿生兽和头戴笼口的磨龟正在沙滩上搬运重货，退潮的海边留下成排铿锵足迹。假如没有挡在视线尽头灰蒙蒙的暴风航线煞风景更会令人心情舒畅。小学徒们拿出乔·希顿昨夜抄好的数份地图对照，估算行船时间。
他们为了这趟暑假旅程准备了许多没用的物资，韩柯夫带来的零食、扎奇在逍遥城购置的武器盔甲、乔·希顿防身用的鱼叉和防水服统统留在鼻涕，四十九世半和风哥严格限制了他们妄图把家搬进黑烟森林的打算。
“且先不说你们能背这一堆垃圾下了船能走多远，到了需要奔跑的时候你们谁有自信跑的动？”
除了来自极北之地的吉萨兄妹，其他几人都只得接受来自一根柳木法杖的无情嘲讽。他们轻装上阵，天还没亮就抵达了隐秘卸货的小码头，乔·希顿第一次知道鼻涕还有这样的地方，而更多人的惊讶则来自于船上的蜥蜴人水手。
“注意看着，我们快到地方了！”风哥卯足劲儿叫嚷的声音从驾驶舱里传来，震得头顶铁皮补丁崩掉数块。
小学徒们神色凝重，眼见永恒夫人号减慢航速。不知何时开始，水底的细沙变成黑色淤泥，充满杂质的水里无数异光闪烁，许多藏头露尾的水生动物绕路而行尽量藏匿行踪。太阳懒洋洋的抬起脸，光撞到繁茂的树叶碎成无数星光洒在水面上。
“这里是玉兰地区的一处出海口，算进入黑烟森林最安全的水路。”
风哥娴熟驾驶快船开进幽静森林扯开的一道黑口子，由南向北逆流而行进入黑烟森林的小学徒无比惊叹，整座森林仿佛漂浮在水面上一般。沿岸粗壮的树木盘根错节铺成坚实大地，各种植物依附其上发出新芽，若干年后它们将变成这座森林的一份子。曾深入黑烟森林的人们会说，整座森林其实就是一颗超出想象的巨大植物，当人们一只脚踏上它的根茎，森林就会知晓，并以自己的方式挽留来访者。
“那些人还说，黑烟森林里没有泥土容身的地方。如果你们发现鞋底沾满黄色细土，意味着已经到了森林的核心。传说那里有数不尽的平顶金字塔，蜥蜴人的数量更是多得瘆人。总之是个恐怖的地方，我是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蒙了心要去找什么宝藏，但如果觉得情况不妙最好原路返回，森林里比蜥蜴人还可怕的东西简直不要太多。”
风哥的话说的没错。繁茂的植物孕育了许多奇特生物，蜥蜴人自不必说，黑烟森林边缘群居生活的矮巨人和林地人也算以林为家的高智生物代表。除此之外，北面靠近森林外延视线开阔的群山间还有法师们的好帮手灰兽人。诸如泥沙地里的水生潜沙虫、体型巨大的头锤鳄和磨龟、永远处在饥饿状态的分尸蟹、生活在高耸入云树冠上的骑士甲虫、分工明确袭击过往生物的地龙和裂口蜓等等不一而足。这些奇特生物虽然生活习性迥异，外表不尽相同。但归纳起来还是可以发现两个彼此交汇的共通点：厚重甲壳，以及旺盛的攻击欲。
这座终年雾霭盘踞的黑烟森林里，什么生物都要大上最少一圈，连噬梦蚊和苍蝇长得都跟大甲虫似的。它们构成了独特的生存法则，每天披挂铠甲厚壳在森林里游荡，寻找猎物或是成为猎物。
-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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