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走出电梯的时候,一阵慵懒的音乐不知从哪里传来,整个楼层都被这首懒洋洋的曲子笼罩了,你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午休的助眠曲或是别的什么。
电梯左手边是行政部的指示牌,右手边是医疗部,里面看上去洁白得像是用牛奶泼洒了整片区域。
“菲克?”前台负责接打电话的年轻女孩听完你的要求,有些疑惑地回忆了一会儿,直到你提示她“就是B10的主管理员菲克,今天离职走了”之后,她这才恍然大悟。
但下一秒,她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抱歉,如果对方已经离职了的话,我们不可以提供任何形式的联系方式,这是研究所的规矩,每个行政部职员都要遵守。”她四下看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声音放小了点儿:“如果我违反规定,恐怕下班之前你就见不到我了。”
“没错,但谁都无能为力。”她耸了耸肩膀,拿起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闪亮的眼睛莫名让你觉得有些熟悉,那个瞳孔的形状是不是…………
“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叫摩蒂。”她冲你露出一个微笑:“一周之前给你致电的就是我,我负责招聘事项。”
你无心与这个姑娘聊太久,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了,你需要回到B10然后开始下午的工作。于是你简单地与她交流了几句就道了别,就在准备转身前往电梯的时候,一团显眼的橘红色闯入了你的视线。
是你在研究所见到的第一个人,劳伦娜·沃代尔,隶属行政部。刚来的时候,正是她带着你穿过阵阵悠闲的海风,踏入这座如海面冰山般的建筑中。
一阵怪异的违和感涌上心头,你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开始证实心里的那个感觉,你忽然叫住她,对她说了句“上次谢谢你”。
“嗯?”劳伦娜疑惑地停下脚步,带着不解的笑容看着你:“上次?”
你点了点头:“你忘了?”这当然不是你在卖关子,你就是想试探。
劳伦娜似乎陷入了回忆,但显然她什么都没想起来:“真抱歉,我见过你吗?”她打量了你几眼:“嘿,你是新来的职员吗?我可能……”
“劳伦娜的记性不好。”前台的摩蒂说话了,不知是否幻觉,她的眼神似乎不怎么友善,形状奇异的瞳孔看上去冷冰冰的:“她经常忘事儿,这很正常。”
你看了看摩蒂,又看了看劳伦娜,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按电梯去了。
身后的劳伦娜开始与摩蒂说着什么,她们的声音压得很低,根本没打算让任何人听见。但那种怪异的感觉在你心里越来越充盈,伴随着你的每一次呼吸,几乎要冲出你的脑海。
当电梯门合上的时候,你总算想起摩蒂的瞳孔形状为什么眼熟。
在反复确认每一间培养舱控制台上的数值都处于正常值后,你离开了B10,乘坐电梯回到了B11的房间。
工作很有趣,这比你想象的要好多了。照料海洋生物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尤其是对于那些在陆地上开设的机构来说,但这里不一样———你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与你的新下属们讨论哈尔普海洋研究所的诸多设施,对于海洋生物来说,这里的确堪比老家。
原因是,每一个培养舱和观察舱实际上都没有边界,这里是完完全全的水下,建筑将自己扎得很深。他们说别看电梯上只标注到B19为止,这里的水下可不止19层。
反过来看,包括你在内的研究员和其他工作人员们,倒像是被关在导压玻璃和建筑材料中的“被观察者”。
此刻你打开了电脑,打开Netflix准备看剧。研究所的餐厅提供送餐服务,你懒得去海面上吹风,也并不想碰到行政部的人,所以选择在房间里等待晚餐。
中午发现的文件让你心绪不宁,就算是当季最受欢迎的电视剧都无法引起你的兴趣,你索性站了起来,重新趴在地板上往床底望去,但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你开始在房间里踱步,目光扫过每一个抽屉和柜子。这些地方会有什么吗?虽然你没有翻找过,但房间是被打扫过的,清洁工会丢掉那些文件吗?
在经历了一段漫长的寻宝之旅后,你惊讶地发现自己收获颇丰。
经过整理,你在房间里所有的柜子和抽屉中,找到了1个黑色封皮笔记本、一小捆传话纸条、3个不同颜色的密码文件夹,以及一个塞满了纸团的桌面款垃圾桶。
你开始怀疑这一切——如果说中午找到的文件是某种机密内容,保密措施也过于随便了。但要说它只是一个没有保密必要的物件,那上面的记录又令你十分不解,看起来并不像是可以随手与人分享的东西。
你想起了菲克的话,最后住过这间房的人是声学部主任,住了三天就申请换房,他难道也看见了内容可疑的东西?
带着疑惑,你解开了捆着那些纸条的纤细麻绳。这东西看起来不像是男性会费心整理的,换做是你,大概只会把它们拢在一起而已。
*的,好想去拿回我的手机。已经三天没看推特了,难受。
这破实验为什么不让我们带手机?那些仪器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被手机影响的样子。
嘿伙计,要不咱们晚上去冒险一把?我知道我们的手机就在行政部。
但你注意到,这些纸条看起来很整齐,并且在中心有研究所的标识,虽然很浅。这代表着他们使用的纸张是研究所内部流通的纸张,并不是私人的日记本之类。
到底是什么东西吸引你入迷?我快把玻璃敲出声了,你还在盯着你的手机,再这样下去会被值夜的家伙发现。
我先走了,你小心行政部的妞突然袭击,据说她们有人凌晨还在办公间里晃悠。
这是第二张,之后的其他纸条都被人用马克笔涂了个严严实实。
从笔迹看来,这是两个不同的人在交流信息,他们似乎参与了某个不允许携带手机的实验,其中的一位打算拉着另一位去行政部取得手机,并且也这么做了。
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对话,房间的主人为什么把它们留下?
你一边品尝着奶酪球,一边翻开战利品中的笔记本。毕竟那三个看起来很有料的文件夹全都带密码,天知道要怎么解锁。
从水下回来之后,我开始发烧。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类型的高烧,幻觉和梦境不间断地光顾我的大脑,那团黯淡的彩色物质像是通过视神经居住在了我的脑海里,无数种见过和没见过的颜色不断爆炸,溶解在海水里。
退烧之后,在等待医疗部员工给我送药品的过程中,我发现右手的食指似乎变长了。
体温36.4,没有异常,我的确退烧了,这不是幻觉。
日记的内容同样让你很疑惑,写日记的人似乎正在经历肢体幻觉。
很可惜,这本日记剩下的部分都被马克笔划花了,看起来与划乱纸条的是同一个人。
没有新的收获,你在晚餐过后将空盘子洗干净,打算出去走一走。
听说在下方楼层的观察舱里有很多稀有生物,白天的时候人来人往,你没有机会去看,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
浅薄荷色的光晕笼罩着延伸至远处的玻璃通道,当电梯的门在你身后关闭时,一切似乎都归于寂静。
如果不是上方每隔一段距离都会安装一个摄像头略有些煞风景,你甚至会以为自己正行走在海水里。
可惜的是,研究所里所谓的“观察舱”本质上就是大海本身,因此那些漂亮的鱼并不会像身处水族馆一样,每时每刻都在同样的地方游泳,所以你并没有看见太多的稀有玩意儿。它们似乎都在更远处的黑暗中,人的肉眼看不见。
你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直到两旁的玻璃隧道越变越窄,而脚下的道路也有了倾斜的趋势,一丝疑惑和好奇占据了思绪之海的主位,你这才停下脚步。
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散发出暖黄色灯光的小屋,看起来像值班室之类的。你犹豫再三,朝那边走了过去。
值班室周围的墙壁不再是导压玻璃,一层厚厚的灰色水泥墙整齐地与舱体那边的玻璃分隔开,泾渭分明。值守的工作人员趴在一个布满按钮和摇杆的平台边,睡着了,鼾声响亮。
他趴着的地方似乎也有一些按钮,全都被他压住了,看得你有些心惊——希望那不是什么会释放出生化病毒的开关。
你的目光穿过窗户,扫过已经冷掉的咖啡、放在一旁的手机,思考着要不要叫醒他。但一道红光忽然吸引了你的注意力。
红色的光从门缝里泄漏,投射在地上,整齐得像是一条被利剑劈开的切口。
你知道你不该对此感到好奇,这种危险的颜色被做成警示光——通常都不是什么好兆头,你想起上次昏迷之前的警报声,还有不断闪烁的如同猩红色血液般的灯,以及那个扑向你的男人……
你眨了眨眼,将回忆赶出脑海,准备从这片令人不安的景致中抽离。但安全门后忽然传来一阵水波荡漾的声音,你停下了脚步,转过脸看向那边。那声音就像是透过海水传来的塞壬呼唤,有那么一瞬间,思绪似乎有些飘摇。
没有夸张尖锐的警示音,或许……只是仪器发出的红光?
你放慢脚步走到门边,瞥了一眼仍在沉睡的值守人员,鼾声似乎更响了。门后的水声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后又不紧不慢地延展出它慵懒的音波,抚慰着你因为紧张而逐渐变快的心跳。
当安全门被你缓缓打开,泄洪般的猩红色顿时吞没了你的每一根视神经。你站在两个世界的界限上,[正常]与[怪异]的交接点,你看着无边无际的扭曲景象,脑中所想再也不是走或留,每一个想法都被洗刷成泡沫,思绪之海一片猩红。
一切都在猩红中飘荡,悠长的玻璃隧道宛若一根微不足道的软管,两旁的海水泛出不该有的刺眼赤色,无数庞然大物悬浮其中,盘踞在导压玻璃的每一面上。
你看见长满了眼睛的肉质鞭触如同章鱼的腕足,看见因为过度负荷而畸形的鱼尾鲨鳍,从每一个“人”的肢体上长出。“他们”隔着玻璃死死地盯着你,还残存着几分人性的眼睛混合着海洋界每一位成员的特征,目光里满是兽性带来的饥饿,以及看不懂的纷杂情绪。
“他们”是摇篮,是乐土,是异质的培养基。某种扭曲之物从“他们”的肉身上找到了通往这个世界的大门,“他们”的防线已被击垮,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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