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这座村子,发生过一场声势浩大的对峙,当时引起全村人的注意。但是就在双方紧绷的关头,不远处的炸鸡店老板,将两伙人的带头人,带到了日后名震全村的二楼……
随着耳边呼啸疾驰的火车声,包工头缓缓闭上了眼,随后他觉得自己的脑门之上,突然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拍了一下,说来奇怪的是,明明觉得头顶传来的是滔天般的巨力,但是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在那个手掌从包工头的头顶抬起来的时候,他就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意识,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仿佛陷入了一场大梦之中,完全与外界隔离开了!
在警察赶来之前,一场原本不可避免的械斗,就这样被二大爷用两只炸鸡轻松化解了。
包工头倒地之后,二大爷抖了抖衣衫,默默的站起身,来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在圆形铁轨上疾驰的列车,像是对着某个不存在人说道:“也不知道这里还能存在多久!”
没过多久,包工头就醒了过来,醒来之后的他,似乎目光还有些呆滞,嘴角颤颤巍巍的,似乎在说着什么,直到走进些,才听清道:“原来是他,原来竟是他!”
后来,听别的民工转述,偷钱的是这个包工头在工地上认的一个干儿子,那个人其实也就比包工头小个8岁,本不是他的老乡,是隔壁工地留下来的,因为经常误工,没赚到什么钱,他们那个项目活完之后,就跑到他们这个工地来了。
但是人很会来事,不但马屁拍的好,做的也很到位,每天工地上回来,他不管再累,都会给包工头打来水温刚好的洗脚水,更是在一次的酒局上,趁着酒劲认包工头做了干爹。
他这副极其献媚的嘴脸,背地里被工地里的人很不齿,但是也没人敢当面说什么。偶尔也有人羡慕,但是却无法学他那一套。
事发当天,去领项目工资的时候,是包工头跟他这个干儿子一起去的,一共是16个人的工资,加一起大约有小50万,整整一个黑色手提包。
这么一笔钱,对于民工来说,可以说是巨款了。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于是就有人起了贪心——在回去的路上,喜上眉梢的包工头没注意到他那个干儿子,一直在盯着他手里的提包左右打量。回到筒子楼的时候,刚好赶上了饭点,大家都饿了,也就没着急发工钱,锁好门之后,他就带着他干儿子和同乡一起去吃散伙饭了。
只是他这个干儿子趁着吃饭的时候,偷偷溜了回去,拿着之前他干爹给他的房间钥匙(因为他经常帮他干爹洗衣服,弄洗脚水,为了方便他进出,包工头也就给他配了一把他房间的钥匙)打开门,把那袋子钱,偷偷的拿走了。本来他是想锁上门的,但是刚好听到隔壁有动静。他的眼睛一眯,就又悄悄打开了。
他胆子确实够大,下楼之后,直接就把那装满钱的提包,顺手就扔到了楼后面的垃圾堆里。
等大家吃完饭,回去领工钱,却发现钱不见了。但是趁着人多,他将大家误引到了隔壁,本来他没想过会发生后面的惊天阵势。
此时的他还没想好怎么脱身,但是突然引发的剧烈冲突,让他有了主意,趁着两伙人激烈对峙,将全村的人都吸引了过去。
他趁乱回到了那个筒子楼的后面,在垃圾堆里将黑色的提包拿出来。套上随手找来的黑色塑料袋,就向着村子的出口狂奔而去。
幸好钱最终找了回来,包工头的干儿子在车站,被赶来的警察堵在了检票口。
不过虽然他的生意蒸蒸日上,但是他收费依旧如常,还是跟以前一样,在屋子摆着一个银色的铁盆(还有人说是铝的)。前来问事的人,在完事之后,随意往铁盆里打赏,一切自凭心愿。虽然后来铁盆的边上多了一个二维码,但是规矩还是没变。
周周也去过一次,那次是她新买不到半个月的手机不见了。二大爷在和她聊了一会之后,就让她回家去了,说是她和那个手机的缘分还在。
果然回去不久,周周就在床下的鞋盒缝里发现了,原来当天因为开会,她把手机调了静音,回家之后,因为不怎么饿,就在床上玩了会手机,打了一个瞌睡之后,手机就滑到了床下。
等她醒来的时候,有些饿了,准备拿手机去吃饭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因为手机对现代人来说是相当重要的,更不用说当时每个月工资才几千的周周了。立时就慌了神,找隔壁的小哥哥,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也没听到铃声。加上当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外面一直吵吵闹闹,手机震动的声音也没注意到。
等周周回去的时候,已经安静了很多,刚好家里给她打来了电话,躺在床上的她,也就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声。
虽然其实这一切并没有什么,但是从此之后,周周却把二大爷当成了神人一样。
不同于生活区里的人,大部分是找二大爷求神问事,艺术区里的那些特立独行的艺术家们,则多数是来找二大爷谈心事的。
当然二大爷也不是每次都很灵验,他自己有一次无意中透露,只有当列车在村外面的环形铁轨上急驶的时候,他才能帮人找到他最想找到的东西,无论这个东西是人还是事!
传闻里,曾有一个很有名的地产商,每年都会在一个特定的日子,来这里找二楼的二大爷。虽然他是有名的富豪,但是二大爷依旧让他凭心思打赏。只是有一个地方不同于别人,二大爷每次都会让他走的时候,顺便打包带走一份炸鸡。
因此炸鸡店的老板,每年都盼着这个富豪早点来,甚至经常来。因为这一天,不论他有多少炸鸡,富豪都会包了。
其实富豪来找二大爷,只是因为二大爷会让他短暂地在梦里,回到富豪18岁的那年夏天,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恰好在那个午后,冲着他微微一笑。那一刻,仿佛有天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可惜的是最多只能5分钟,无论富豪出价多少,二大爷也不尝试给他加时。不过,别小看这5分钟,人梦里的五分钟,可以是5个小时,也可以是5天,甚至5年!
此后不久,周周就离开了这里。这里的心酸记忆也渐渐成了往事。
2016年底,艺术区解散的消息将艺术圈的朋友圈刷了屏。
村子在过去的几年曾不止一次传言过要拆迁,周围的村子都早就拆干净了,唯独这里挺过了一年又一年,开始很多人都自信的以为像这样特殊的村庄应该可以被重视起来永久留存的。
在这里住久了,慢慢就会发现村子大致可以划分为两片截然不同的区域。
一片可以叫做生活区,是原住民聚居地,后来租客变多以后大部分房东都把自己的房子加盖拓宽来租给更多的外来人员,并为以后拆迁拿补偿款做准备。生活区建筑密集,房租便宜,多为外地打工仔和一些小商小贩,当然也环境比较恶劣。
另一片则是截然不同的艺术区,与生活区只有一条马路之隔,艺术区多为仓库式建筑,分布整齐,分区租给艺术家创作和生活,之前划分不同区域多个艺术区,艺术区里面环境就干净很多,每个艺术家工作室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各处还分布有小酒吧、电影院、小剧场、鱼塘和小公园。艺术家在这里创作,生活,展览和消遣。也偶尔去生活区找一找创作灵感,同时这座村子也走出去过许多著名的艺术家。
一面嘈杂市井,一面艺术小资,是这里极具魅力也是最繁华时的写照。
现实的另一面就是,以前没有统一管理的时候,这里到处都是生活垃圾,走两步就能踩到狗屎,治安也相对不是很安全。但是这里生活方面特别特别方便,到处都是摆摊卖菜卖水果的小贩,新鲜又便宜。楼下超市24小时营业,如果你失眠了,半夜上厕所的时候可以顺便买瓶水喝。若是夏天,还可以走到路边,找人聊天。
东北菜馆,河南烩面,安徽板面,重庆火锅,四川烤鱼,武汉鸭子,山东馒头,沙县小吃……想吃什么就能买到什么,日用百货的价格更是便宜。
住的地方一般都不能洗澡,村里就有了大众浴池,一帮老爷们在里面冲澡,还有桑拿房,搓背修脚拔罐按摩。
甚至还出现过一段时间的赌博彩票店,每天半夜营业,在隐秘的小屋子里,二三十人盯着墙上的电视屏幕押注开奖,满屋子都是烟,一地瓜子皮。
但是时间定格在了2017年初,艺术区率先被确定为拆迁对象,一时间住在这里的大批艺术家开始了大搬迁。艺术家一直都处在动荡不安的环境中,偌大的城市,很难放下一个安静的艺术区。白夜照相馆为曾经住在艺术区的人拍了一张大合影,大家在艺术空间办了最后一次展览,用各自的方式为曾经在此居住生活创作的村子做了纪念,然后就各奔东西。两个月后,艺术区永远消失了。
2017年拆掉了村里的艺术区,2018年是整个村子,有人无奈,有人翘首以盼,无论如何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村子消失了。
当时整个村子被拉满了红色条幅,都是动员拆迁的大标语,村子里的店铺都在做最后的清仓大甩卖,到处都写满了甩货、打折。拉货的进进出出,大家打包好行李,去新的住所安顿,大街墙上贴满了红黄蓝绿的拆迁通知。据说当时好多房东,没有收租客最后那几月的房租,除了因为拆迁补偿确实是厚道之外,更多的还是,这里经过多少年的沉淀下来的那种无形的默契和慰藉。
拆迁的速度比想象的要快得多,仅两周时间,这片曾经的热土彻底冷却,曾经无数人走过无数次的街道被瓦砾灰土和钢筋水泥掩埋,曾经摩肩接踵的小巷变成了一片死寂,只有无家可归的猫和狗在废墟上徘徊不愿离去。当年最神秘的二楼,早已被埋在了一片废墟之中。
这座村子的时代彻底结束了,这个曾经无比繁华热闹,承载着无数初来这座城市打拼的人们的梦想、信仰、生活、激情的村子,永远被掩埋在废墟之下。
曾经,像这样的城中村还有很多,这些地方承载了大量的新鲜劳动力,是外来务工人员、刚毕业大学生、低收入人群住房的首要选择。2018年之后,大量房租低廉的城中村、出租大院、工业区公寓几乎都已不复存在。在此之后,随着房租的大幅上涨,在这座城市生活的成本也随之水涨船高。许多人要么离开,要么退到更偏远的地方居住。
尽管这座城市可以让无数人离梦想更近了一些,但是同时也“带来了更大的焦虑”。现在来闯荡的成本是非常高的,不像过去可以凭着一腔热血和一张车票就敢、就能来。现在的年轻人可能需要下很大的决心和冲劲,才能最终带着梦想,踏上这片土地。
在周周讲完这一切之后,我带着某种蠢蠢欲动的野望和期待问道:“周周,按你这么说,这个二大爷,是不是可以帮助人恢复记忆,或者说帮他找到某个人?”
周周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很明确的回复到:“可以的,我记得很多村里的老大爷,都喜欢去二大爷那里投一元硬币,去见那些已经不存在的亲人们”
此时一旁的美子,则瞪着她180°毫无死角的大眼睛,盯着我们说道:“周周,这个事,不是我不相信你,我觉得里面杜撰的成分居多,尤其你找手机那个,纯属巧合。”
周周还要辩解什么,但是看着美子一脸的严肃表情,又有些怯了。轻轻的回了句:“主要我住在那里的时间比较短,有些事我也是听来的……”
不过虽然美子不信周周讲的这个故事,但是这却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因为我一直觉得,我缺失了一段记忆,虽然无论我怎么想,都是回忆不一起来,但是我确信,我应该有过一段记忆,沉没在了我的脑海深处。
我喝了一口水,在周周即将离开的时候,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周周,这个……二大爷,现在能找到吗?”
周周似乎有些惊诧,带着几分疑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美子,就皱起了眉头。
默默的拿出手机翻了一下,许久周周微皱的眉头才舒展开,带着一丝雀跃冲我笑道:“林一哥,我这有二大爷的电话。”
虽然美子假装毫不在意,但是她偶尔看向我们的眼神仿佛像是在看两个小傻子一样。
三叔则默默的饮着保温杯的水,仿佛在发呆,又仿佛在努力的回想着什么。
终于在电话铃声即将挂断的时候,电话的那头传来了一个苍老粗犷的声音:“哪位?”
当晚,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微黄路灯下我沿着断壁残垣水泥路来到了一个桥洞的下面,看到一个白发老人背着一个巨大无比的老钟正缓缓的走来,我问他:“大爷你要去哪里?”
那个白发的老人,突然停了一下身子,带着神秘的笑容道:“我去哪里,你也会来的。”
当我还想问他,背着那个大钟走路多重啊,他却已经不见了。
而在桥洞的另一侧,一个女人的身影正缓缓的出现,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看清她的脸,当我心急的想要看清她脸的时候,我突然醒了过来,旁边大橘正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奇怪眼神,耐人寻味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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