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你快拿个主意 啊,再泡下去,这河水都不能饮了啊!”
青河边众人围着今早发现的童尸议论纷纷。年近七十的老村长撑着拐杖站在人群中间,只是愣愣的望着尸体,任凭众人议论,却也一言不发。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几朵乌云越聚越密,像是皱起的眉头,和阴沉的脸。
村长撇了撇嘴:“大家没事的快回去吧,来几个人搬张床,把尸体担起来。架个帐篷,等衙门的人。”
顺着远处传来的呼声,众人望去只见三人两马朝此处奔来,还有一个小女孩时不时从马背上露个头。正是赵大柱和乐大任一行人。
“村长,我回来了!”赵大柱下马将孩子交于其母亲,嘱咐众人退去后,连忙向村长说道。
“唉,真是奇怪,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村长叹了口气,又问“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师弟,乐大仁,京城来昆地公干,听说有案子,随我过来帮忙的。”
“乐大人,有劳了。”村长上前作揖“二位,你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乐大仁抬头看了看天,捏了捏手指,说:“先让大家回家吧,这里给我留两个人给我俩打下伞,我来验尸。”说完便撸起了袖子,让仆从朱二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套,往尸体走去。
此时,正在昏迷的阿空,脑海里正在陷入深深的梦魇。她想起自己和妹妹相依为命,自己腿脚不灵光,再加上长相畸形,从记事起便以乞讨为生。后来因为妹妹长相俊俏,被一家大户人家拾走当丫鬟,每天都偷一点吃的,给阿空,这才算是二人的生活有了着落。再后来,阿空被妹妹介绍给大户人家收泔水。虽然脏差一些,但好歹是一份温饱的差事,可惜没当几天差,却被突然告知妹妹找不到了。
“这种不知名的下人,出跑是常有的事,你一个收泔水的打听她干嘛啊?”送泔水的奴役对阿空说。
“玩笑话,一个府上几百个奴婢,我能认识了?你还收不收了?不收我倒了??!”
阿空第六天没有妹妹的消息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魂都没了。
“不可能的,她能来府上做差使,已经是难得的事,被打被骂都不会走的,怎么可能逃走呢?”阿空跪在门前,跟门卫乞求道。
“姑娘,我求求你了,我就是个当差的,都跟你说了,府上真的找不到你说的这个人。你去别处找找吧?好不好?一会我家主人回来,又让我打你给你撵走,你说我打还是不打?”
后来阿空一路上打听未果,直到来到昆城,被仙阔阁收留,这才算是有了落脚的地方。这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才可以一边维持生活,一边搜寻线索。
但是她还是时常会听到妹妹哭着求救的声音,她好像就在身后,埋怨着阿空,质问她为什么不来救自己。
阿空大叫一声,突然从地上惊醒!在她一旁的尹天仇,被吓得直接站了起来。
“哦,我叫尹天仇,是清河县的捕快,我溜达到这的时候听见有人打架,进来看到一个乞丐在打你,我就给他撵跑了。”
阿空揉了揉头,尹天仇,自己昏迷之前是听过这个名字。她试了试力气想要站起来,没想到却又摔到地上一下。
阿空瞪了眼前的人,虽然自己长得丑,但被人当面说妖怪还是头一次。再加上刚才还因为这男人救了自己一名心存感激,现在听他这么叫,却更加厌恶了。
“你才是妖怪,我是人!活生生的人!!!!”阿空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了“人”这个字。说完就哭着趴到了地上“阿松,你到底在哪啊?”
这一下轮到尹天仇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打小没有父母,跟着师傅赵大柱长大,每日不是练武就是在衙门听案,虽然年十有五,却是个没怎么见过人的见习捕快。在他眼里,不是正常人的,就通通是传说里的妖怪。他蹲下身,对着阿空说道。
“我……抱歉抱歉,我没见过这样的人,我跟你赔不是了。那……你是男还是女啊,师傅说,见男的喊先生,女的喊姑娘,喊完才能说话,我都看不出来你是个人,就更别说男女了,你跟我说完我才能说话啊!”
阿空噙了噙泪水正准备开口,突然外面打了一个响雷,她惊身往尹天仇身上靠了一下。
尹天仇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说道:
“哦,我知道了,你是个姑娘,我师傅说了,只有女人的胸肌才会这么的软。姑娘,别害怕,就是打个雷。”
阿空听到以后迅速抽了下身,转过头去。也不知是屋里太黑还是她脸上的疤痕太大,尹天仇竟然看不出她的脸红。还继续问道:“姑娘,你为什么在这阔仙阁啊?”
阿空被这么一问,才缓过神,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得将自己经历顺着这门外的大雨跟尹天仇说。
这一说,天就已经黑了下来。而清河村这边,赵大柱和乐大仁刚刚结束了验尸。村子里几个光棍帮忙把尸体抬到了村祠堂门口,临时搭了个棚子,以便日后有人来认尸。大概料理完以后,赵大柱和乐大仁打算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坐下进行验尸总结。他们师兄弟二人,让朱二把马牵到一边,随便找了一个街边的凉亭。
赵大柱脱下被淋湿的官衣,放到亭子的栏杆上。从袖子里拿出两颗火石点亮亭子旁边残留的一根蜡烛,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五寸有余的一杆烟枪和一包烟袋。等摁好烟丝,点亮烟袋后,猛嘬了一口,这才算是平复了一下心脉。接着,他拿着火石,蹲在地上,一边抽烟,一边涂画,一边涂画,一边嘴里说:“怪事,怪事。”
“死者为女性,年龄不过十二三,并非是溺水而死……”
“身上四处切口,分别在颈部一处三寸长、腹部一处半尺长、胸部两处,各五寸长有余、,体内已经完全没有内脏,像是……”
赵大柱抽了口烟,咽了咽唾沫,又说:“而且,手法之娴熟,并不像是第一次作案,甚至想象不出他作案的原因。他似乎没有情绪,没有恐惧,也没有乐趣。就像是一个老练的厨子面对着自己的食材一样,这一刀一刀的切割工整又快速,好像是每天都在进行的工作。”
说完,天边又一声响雷,昆城的尹天仇听完阿空的叙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因为阿空的悲惨遭遇,而是柴房的阴湿,再加上下雨,让他实在有点受不了。他从怀里掏出了火石,找了几根木柴,生起了一个火堆,这才跟阿空说上话:“阿空姑娘,你放心,我师傅是当年京城第一神探,我回去跟他说说,他一定能帮上你的!”
阿空一听,也不知是火光照耀的,但眼神突然变明亮的许多。
“真的么?不对,你师傅是京城第一神探,怎么会跟你在一个县衙?”
其实传说早在十年前,赵大柱就已经是名震京城的第一捕头,当时的他年仅十八,便破获了在天明城潜伏的叛党计划的对上位的刺杀行动。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判斩刑,要不是他的老师担保,也留不住他这一条命。现在能在清河县当捕头,也就是因为距离天明城远,信息不通畅的原因。
此时的赵大柱,刚与师弟一行拜别。回到家门院子里,栓好马儿。虽然夜已经深了,但是妻子还是为他留了一盏灯。
他收拾好东西,轻轻地推开房门,缓缓地走到妻子和女儿的床边,不敢做声,生怕打扰了她们的休息。
“我赵大柱这一把年纪了,吃了吃过,看也看了,鬼门关也去了,没先到还能有个这么幸福的一家,真是难得啊!”
转眼间,他又想起今天看到童尸。才十来岁,不比自己姑娘大多少。
“她是谁家的孩子?她爹现在如果找不到女儿,会不会很着急呢?如果有一天,那是自己的血脉,我会怎么样呢?”
想着想着,他颤颤巍巍地用手捏灭了台子上的烛光,又想起了今天在亭子里,师弟乐大仁给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时乐大仁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惊恐,又撇眼看了看师兄,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师兄,你今晚休息下,明天只管把案子呈上去就行,如果昆城派人来查,你答应我,今天之发现,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案子的后续,也不要再有半点过问。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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