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意识漩涡”成为神经改造者的常见老年病:意识在现实、虚拟和回忆间不断切换跳跃,最终导致意识结构完全消失。
社交的虚拟化程度不断提高,每个人待在各自“房间”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直到“墙壁”越来越厚,堵住了出去的门口。在有能力之时,多去陪伴朋友、家人,或许是孤独最好的解药。
杨平,北京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常务理事。蓬莱科幻学院首席科幻作家,曾任清华大学计算机培训中心教员、《中国计算机报》记者。主要作品有《MUD-黑客事件》《千年虫》《裂变的木偶》《山民记事》等,两次获得中国科幻银河奖。部分作品被译为英文、日文出版。
在除夕这天,芯片不会唤醒我,但它有点狡猾地用了另一种方式。
姐姐一家嘻嘻哈哈笑着打招呼,让自己的孩子叫这叫那。母亲得意地批评他们带了太多礼物来。低语与哄堂大笑。狗叫声。父亲大声招呼着。
醒来总是一件难事。我记得自己正在一个无比美好的梦中,具体是什么不记得了。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金色的粉末从视野中央向四方爆开。墙上,看不见的手写着“新年快乐”。一只绿色的兔子从门缝底下钻出来,跳着街舞向我作揖,然后被无形的子弹击中倒地,消失了。
走出门,外甥笑嘻嘻地抱着气球,举手要送给我。我接过来,正要开口,气球变成了一只狰狞的兔子,双眼通红,牙齿上还沾着血。小坏蛋撒腿就跑,还大声向他父母报告战况。客厅里一片笑声。
外甥开始在客厅里表演魔术。父母笑逐颜开,不时发出惊叹。姐姐和姐夫两口子一边看,一边露出标准的不在场表情。几秒钟后,芯片找到了这个魔术的秘密,在视野中不断闪动,问我是否要了解一下,被我取消。茶几上都是各种小吃和水果。阳光洒在地板上,温暖的光泽到处流动。姐姐说会在几天后去海南玩一圈,我表示赞成。
从起床到现在,我一直有种陌生感,仿佛自己正透过躯体观察周围的一切。每次没睡好的时候,我都有类似的感觉,只是今天格外强烈。
午饭是标准的春节套餐,味觉被芯片调节成了节日版,浮夸浓烈。好在每年就这么几天,就算是换换口味吧。
吃饭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通知,要求我下午去卢刚家做临时护理工作。卢刚是我小学班主任,如今已经七十八岁了,得了意识漩涡病。他夫人已经去世,儿女都在国外,孤身一人,由慈善组织“1+关怀”照顾。如今,京城六十岁以上人口超过一半,老年关怀成为一大支柱产业。本来今天是有专人照顾他的,但出了点意外,组织就分配我这个外围志愿者临时顶替一下。
家人还和我争论了一番,最后还是同意我去,但要求我年夜饭之前回来。
饭后,我一人在阳台上看风景。阳台不大,做了封闭。透过刚被洗刷一新的玻璃,盆地一览无遗。
围绕京城的无数超高层建筑被称为山楼,高达数百米,相互连通,形成自己的生态圈,许多人一生都很少走出楼去,被称为山民,主要是神经改造者,也被称为神经人。京城中央的地方,禁止超过一百米高的建筑,大部分都只有二三十米高,被我们这些山民称为盆地。那里有大量未做神经改造的人,他们坚守着前神经时代的观念,并对不断从山上下来的人保持警惕。这并不是杞人忧天,盆地人有钱,有志向的山民都梦想能移居到盆地。
我脚下那些低矮零落的建筑,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仿佛地板上的条纹,扁平,泛着光。我经常去那里,我不属于那里。
卢老师家住盆地北部的某老旧小区。这里经过历次翻新,如今可以支持所有国标自动技术和数字增强。表面上看起来,还是破砖烂瓦,仿佛停留在半个世纪以前。如果你打开现实增强,就会发现这里五彩斑斓。每家每户都设置了自己的AR外观,如城堡,如树屋,如集装箱,如飞船……小区的吉祥物在身边蹦蹦跳跳,无声地向你介绍,随时等待你打开语言信道。当然,还有无数广告,从楼体中伸出,从地下钻出,从天上降下。你可以关闭这些广告,但十分钟后它们又会兴高采烈地冒出来,在你眼前显摆。
我很熟悉这里,直接关闭了全部本地AR。小区里人不多,碰见了也是行色匆匆。我拐几个弯,走进卢老师住的4号楼2单元。这里的外挂电梯已经有快六十年了,多次重建,还算好用。走进楼道,一只白猫正趴在暖气上睡觉。卢老师家的房门在识别出我后就自动打开。我走进屋,和护工交了班。
卧室里,一股浓烈的病房味道扑面而来。这是混合了药味、汗味和排泄物味道的说不出的味道。卢老师在睡觉,旁边的仪器闪着灯和各种数据。我关闭了嗅觉,靠近他。他非常瘦,基本上就是皮包骨头,微张着嘴。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意识漩涡是神经人的常见老年病。患者受神经芯片影响,意识在现实、虚拟和回忆间不断切换跳跃,最终会导致意识结构完全消失,如同被搅拌均匀的鸡蛋。
我走出卧室,来到客厅。这里略微凌乱,卢老师长期卧床,平时也没什么客人来,护工也就懒得收拾。我依照芯片设计的最优方案,用半个小时将客厅整理了一下。客厅里有个礼品柜,摆着照片和奖状。我看到了他上学时的样子,新婚旅行的样子,还有获奖照片。
在我的记忆中,他是个特别和气的老师,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他在我住的山楼里某小学教了十多年书,后来得到了一个机会,就移居到了盆地。他想当校长,但这个梦想一直没有实现,最后是在教导处主任位上退休的。有次他回山楼,和我谈起这事,说盆地人和山民的处事方式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他似乎一言难尽。
大部分人好像都是这样,就像一条失败的函数曲线,以为自己能达到顶峰,其实只是到了一半,就开始无法遏制地下降。
接下来,我申请了一条感知共享信道。这是近年来兴起的新技术,可以让我直接感受到某个人的感知。当我在卢老师这里的时候,可以通过感知共享,参与到家里的聚会中。我申请了父亲的感知,但系统反馈该信道不可用。是父亲那边禁用了这项功能吗?不会吧,我和他们已经说好了的。我又尝试了家里其他人的信道,都不可用。我直接和姐姐联系,她说她那边一切正常,可能是除夕这天用户申请太多导致系统不响应。我又申请了房屋监视信道,这次可以了。我看到姐姐一家正在客厅待着。姐姐和姐夫歪在沙发上,外甥正一遍又一遍数着葡萄。父母都在各自屋内休息。
我走进卧室,他看着我露出了微笑。他已经不能说话了,记忆力也出现了问题。我无法确定他是认出了我,或者只是无法自理的老年人面对他人的那种脆弱而礼貌的微笑。
他向我发出了感知共享请求,我立刻同意了。他的感知汹涌而至。
我感到说不出的难受,仿佛自己被看不见的黑暗紧紧箍住。通过对神经信号的截留修改,现在的人已经不会感到疼痛了,但身体逐渐崩溃的迹象,依然无法完全屏蔽,像是要被无边的海水淹没的感觉。
在他的眼中,我只是个朦朦胧胧的身影,旁边有鲜亮的字体显示我的名字。他试着伸手,但只能略微将手伸出被子。他也许记起了我,也许只是对眼前唯一的这个人寻求慰藉。我上前握住了他枯瘦的手,在他身边蹲下。
我将自己的感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我,一部分是他。我的手和我的手握在一起,冰凉又温暖。我大声打了个招呼。
他听不清我在说什么,但还是有些兴奋地把眼睛转来转去。
外甥不小心把一串葡萄丢到了地上,姐姐让他拾起来去洗干净。姐夫完全不在乎,可能在通过芯片看什么片子。外甥将掉下的葡萄放回盘子里,姐姐起身作势要打,他笑嘻嘻地拎着葡萄跑进厨房里。
卢老师的感知开始扭曲。他的芯片是二十年前的,虽然经过多次在线升级优化,毕竟不如新植入的好。这种旧版芯片很容易受到宿主意识干扰。眼下,卢老师的眼前是许多线条和点,仿佛是当初给我们上课时画的图。接着,这些线条和点开始变化,搏动,生长,变成大片色块,又逐渐显现出房屋的样子。然后,整个画面像被什么蜇了一下,猛地一抖,变成了一间办公室。
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出这是在盆地区的办公室。硕大的办公桌足有十米宽,显然是被卢老师的意识扭曲了。办公桌后面,是一位领导模样的人。他的话断断续续,有时清晰,有时只是咕咕哝哝。大致听来,他在表扬我过去的工作成绩,说我态度认真负责、业务无可挑剔。我感到自己要小便,但这是在领导办公室,怎么办呢?领导话题一转,说还是要考虑本地区学生家长的意见和传统,由一位神经人担任校长还不是时候。他还补充说,情况正在变化,也许很快,人们就能接受了。领导逐渐向远端移动,越来越小,但声音依然洪亮。屋顶如同融化的金属一样垂下,窗户变成了车轮样,开始旋转。整个房间开始崩解,重新变成了色块与线条,然后,又回到了卧室。
芯片提醒我目标已经排出小便,应进行后续处理。医疗系统已经收集了卢老师的尿液,存在床边的盒子里。尿不多,很黄。我将尿液倒掉,重新接好尿盒。
母亲已经起床,正在和姐姐谈天。姐夫带着外甥在屋里各处挂灯笼,贴福字。父亲已经出门了,正在山楼中央广场和几位老朋友聊天。广场上彩灯高悬,彩旗飘飘。有人在举办驱魔仪式,人们排着队喝进酸梅汤,再喷到恶魔附身的人身上。据说,这个仪式是从很多年前大流行时代的防疫消毒演变而来的。区委会正举办表演,唱歌跳舞,还有鞭炮焰火。
我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卢老师已经不再看我,直视着天花板。他的眼中,天花板如沸腾的粥一样,在他上方翻滚着。那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翻滚透射出蓝色的光芒。一种低沉的嗡嗡声越来越大,仿佛某种不可置疑的力量正在降临。
人群在我身边不断流动,他们都面目不清,衣服也不断变换。师母站在我身边,是我熟悉的苍老面容。她在微笑,但我能感到她内心难以抑制的悲伤。一个年轻的身影在我们前方,背着包,向我们挥手。他的面容在男女之间不断变换,但一直在笑。我觉得自己正在失去什么,我知道这是无法避免也不应阻拦的,但我依然不习惯。我又看向师母,她的面容也在变化,越来越年轻。
我在飞机上。年轻的师母坐在旁边,正闭目养神。她姣好年轻的容颜在舷窗光线的照射下水嫩清透。我拿着一颗草莓放在她鼻子前。她睁开双眼,展开笑颜。我收回手,作势要自己吃。她飞快地抓住我的手,一口将草莓吞下,只留下梗在我手中。
然后,她鼓着腮帮子,笑吟吟地在我面前大嚼特嚼。飞机似乎转了个弯。阳光从她身后猛然射出,透过发丝间隙,拂过耳朵、脖子上的汗毛,给她蒙上了一层金边。她温暖的气息,混合着草莓的香气冲入我的鼻孔。
医疗系统发出警报,卢老师的意识漩涡已经接近危险值,建议我和他说话,将他从自己不断内卷的意识中拉出来。
我开始向他讲述自己的回忆,学校、班级、同学,那些做过的好事和偷偷干的坏事。
他再次看向我。这次,他有那么几秒钟,看清了我。但马上,我的面孔就开始不断变幻。
似乎他一生见过的面容,都在这时从他眼底如幻灯般飞速翻过。
我的脸开始分裂,像是他在课上给我们讲的有丝分裂一样。两个,四个,八个……很快,我的脖子上就像石榴一样长满了脸。然后,这些脸爆开了。
我在教室里给同学们讲神经改造的常识。我看到了童年的我正在认真听。我讲了一个笑话,同学们都大笑起来,还有几位拍着桌子。桌子被拍散了架,变成了跑道。同学们在跑道上拼命跑,我举着旗子在终点线前紧张地看着。远处,高高的电子屏上显示我们班的各项比赛成绩遥遥领先。这些成绩变得越来越多,排得密密麻麻的。我在一个个打分,下面坐着的同学们有的很紧张,有的满不在乎,有几位甚至嚣张到开始互相打闹……
芯片发出了紧急警报。卢老师的意识漩涡已经进入致命区间,医疗设备开始启动紧急感知刺激,社区急救车已启动,将于五分钟后到达楼下,预计十五分钟后可以完成设备迁移。芯片建议我断开感知共享,以减少对病患的不可控干扰。
冲天的焰火在山楼中央广场窜起。人们越聚越多。一群女孩子穿着统一的制服,见人就拥抱,也不知是想传达什么理念。巨大的投影兔子绕着广场慢悠悠走着,很多小孩也跟着它跑,争着被它的脚踩到,然后笑得东倒西歪。父母和姐姐一家都跑到广场里,四处转悠。父母两人挽着手在看广场中央的春联展览。父亲能写几笔字,这里面还有他的一副。姐夫跟着外甥被兔子踩了好几脚,一大一小两个人都笑趴在地上。姐姐在不远处鄙夷地看着他们。
门开了,几个小伙子走进来,开始布置移动式医疗设备。我什么也干不了,只能站在门口看着。卢老师脸上忽而惊慌,忽而平静,仿佛依然在现实和回忆间切换。
之前的护工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东西,社区的人没花太多时间就完成了迁移。他们将卢老师推出房门,叫我跟车去医院。
急救车已经亮起了灯。卢老师被送入车厢,我坐在他旁边,对面是个社区的小伙子。
车开动了。一些路人抬头目送车辆驶过,没有露出什么表情。
小伙子一脸不在场表情,肯定是在VR中玩什么。也是,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日常工作,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这种事上,专业性比情感更有用。
卢老师再次向我发出了感知共享请求。这次,我拒绝了。
在第三次拒绝后,他看向我,泛着泪光,又一次发出了请求。
也许他把我认成了某位亲人,也许他只是向眼下最熟悉的一个人请求,请求这个人在最后时刻与他灵魂相伴。
我变成了小孩,拉着一位年轻的女性的手。她是那么漂亮,那么温柔。我抬头看着她,怎么也看不够。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笑了,蹲下来亲了我脸一下,然后抱起我:“小刚宝宝,看,今天是春节,大家都在放鞭炮。”
我坐在她的臂弯里,好奇地看着眼前飞火流光的世界。鞭炮声震耳欲聋。一位年轻男子跑了过来,手里拎着塑料袋。“你怎么才来?”她轻轻责备着,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红红的、有好多颗粒的、胖胖的、头尖尖的东西塞到我嘴里,充溢着香气的汁液在口中爆开。
连接断了。芯片显示目标信号错误字段过多,已经无法正常通信。
我看着担架床上的老人,不敢抬头。他直视上方,眼中光芒在有节奏地闪动着,这是深度神经漩涡的标准病症。
小伙子继续说:“他的神经情况,一旦进入危险区,很难救过来。我们送他去医院,其实也就是尽人事。”
社区小伙子说得没错。卢老师被送入医院ICU没十分钟,就宣布神经死亡了。他的身体还会存活一段时间,但已经无法检测到意识。
相关手续和流程花了不少时间。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已是夜里十点多了。我一边往家赶,一边试图找到家人。监视信号一直都有,但我找不到他们。一般来说,他们会在广场上和人们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过了九点就会回家。可现在无论广场还是家里,都没有他们的身影。我试着联系他们,没有回音。
我越来越着急,焦虑取代了此前的悲伤。我乘坐地铁从盆地返回山楼,从地下坐电梯上到162层,穿过中央广场蹦蹦跳跳的人群,径直走进家门。
屋里灯火通明,一个人都没有,很安静。我打开卧室的门,双人床上只有我一个人的被子。厨房里堆着快餐饭盒,洗手间也没什么东西。我父母的房间去哪里了?我迷迷糊糊回到客厅,看到一位标示为罗塔的女子坐在沙发上。她一袭黑衣,围着大红围脖,正在茶几上翻捡吃的。
我有点生气,走到她面前,让她起来。她满不在乎地看了我一眼。
也许是她发送了什么信号,我感到自己的意识像碎裂的蛋壳一样崩开,原先被屏蔽的信息瞬间涌入。我什么都记起来了。
没有父母在家里等我,没有姐姐一家得体炫耀的来访,自然也没有欢闹的家庭聚会。
我今年三十二岁。五年前,父母在一次空间站旅游中遭遇重大事故,双双去世。我的姐姐一家在月球基地定居。如今,我是独自一人在京城生活。
罗塔带着些戏谑看着我:“真实有两种,客观真实和你的真实。你的真实又分两种,你感知到的真实和记忆的真实。有趣的是,这两种真实,都是可以修改的。”
“哦,我们是来帮你的。你是关怀的外围志愿者,总该听说过观音之手吧?”
这倒是。观音之手是个非常有名的神经人慈善组织,1+关怀是它的下属组织。罗塔标示了更多身份信息,什么“观音之手”人力资源专员啦、“1+关怀”副执行官啦等等一堆头衔。她解释说,漩涡病是近年来高发的神经人病症,尤其在老年人中特别普遍。神经人习惯进行碎片化、有距离感、可随时终止的社交方式,将自己置于无数信息源的海洋之中,其意识将很容易在一段时间后迷失,形成意识漩涡。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些人日常性保持深度的、不可割裂的社交关系。换句话说,就是要有家人或亲密朋友的陪伴。在这种亲密关系中,他们获得的不是信息回响,而是真正的共鸣,从而形成他们意识的基座,难以动摇。近日,组织开展了一个试验性的项目,借助1+关怀的渠道,为那些独居的神经人提供基于现实增强的亲密关系体验。
我依然没有从震惊中完全恢复过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笑了:“你也会有老去的一天呀!你今天看到了漩涡病的情况,也重新体验到了有家人陪伴的感觉。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免费为你提供这项服务,终身的。”
“当然。但我们也没想到卢刚的病情发展这么快。他的芯片太老了,没法支持我们的社交内容,而且,也太晚了。”
我又想起卢老师在床上衰老的样子,以及他被无尽的幻觉和回忆折磨的景象。
罗塔站起身,走到我身边坐下:“孤独是城市的流行病。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有无数的孤独者。他们习惯用工作、狂欢、微快乐来排解孤独,但没有用。当他们和别人一起喝酒、欢闹的时候,在笑声和放纵背后,孤独已经深深地侵入了他们内心。对我们神经人来说,这种情况就更严重。”
她把胳膊搭在我肩上:“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未来,当我们老去的时候,漩涡病将让我们痛苦不堪。好在我们还有时间。你可以说这种亲密关系是虚拟的,是假的。但我们已经失去了真的,不妨用它来搏一把。”
电子钟声在我们的大脑中回荡。零时到了,兔年新春的第一天到了。
我坐在空荡荡的地板上。屋内一片死寂,窗外,五颜六色的投影在地板上不断变换着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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