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丰因为羞于启齿的心理疾病,被强制送到这个教育机构,临来之前学校还专门送个他一本小册子。
花花绿绿的封皮搭配上古早艺术字,抽象的让人怀疑作者是故意为之,但书名字体板板正正的刻在视线正中央,字体端正和整体风格迥然不同,上书两个大字。
至于心理疾病其实没什么难以启齿的,不是难以治愈的先天症状,也不是少见的稀有案例,只是中度抑郁症,抑郁症每个人都有些,情绪低落、偶尔流些眼泪,这也不算什么,但要是出现在纸面上,这性质也就变了,得开大会讨论,领导亲自出场下达命令。
领导们早就有应对此事的灵丹妙药,应付方式千篇一律,第一时间通知家长赶紧将人带走,没有疏导、没有帮助,病症要再严重些,那就要送到治疗机构里鉴定一番,最严重的就是送到机构里开始药物治疗。
在莫丰记忆中,治疗机构里的场景是无数白大褂用绳子把人绑住,用钳子敲开嘴巴,把颜色奇怪的小药丸灌进去,不时来点电击,但把行李一放,莫丰就意识到自己犯了刻板印象的错误。病人多是老人,很少见到青少年,老人们按时吃饭、闲聊、运动,看起来与外面没什么两样。
病房里有两个床位,靠窗的等待位置是莫丰,另一床位上是一个短小精悍的老人,花白短发根根直立像针一样,一双眼瞪瞪宛如张飞,按照老头自己话来讲,他就是张飞。
唯一能让人想起这里是治疗机构的话,就是初次见面到招呼的互相问候。
瞧瞧,因为什么进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进监狱,可悲的是,无论男女都这么问候,听着就让莫丰有些难受,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正常人,只是患上疾病前来治疗,但这么问,不就把病说成是罪过了,其他人就连他们自己也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有罪的。
莫丰回了一句,便换上病号服躺在床上,拿起抽象画报校规翻阅起来,倒不是莫丰严于律己,除了抑郁外他就是个大学生,对命根般的学分和课时还是无比看重的,翻校规也只是为了找到能马上回到学习的方法。
越过几句是人都知道的大道理,第七条校规上清楚写着:“学生需要证明自己完全健康,才能在校园学习。”
第一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莫丰还觉得挺有道理,大抵世上模糊不清的话都挺有道理,仔细品味回想一下学校情况,因头痛抱着马桶呕吐的同学,跳楼也时有发生,但在事故发生前他们却是完全健康的,想来也是奇怪。
在世人记忆中北方人都是胸怀天地的豪爽汉子,可惜老张飞不是,莫丰也不是这种人。
莫丰来到治疗机构的第一天,所有北方人都做了同一个梦,人站在荒原之上吹着冷风凝视着眼前地平线,似乎在等着什么出现,这是莫丰在后来得到的一手资料。
但人嘛,总会受到群体的影响,莫丰觉得北方人舒适自骨子里就带着点悲凉,燕赵之地多侠客,一次相聚告别后可能终身不见。
治病生活走上正轨,之后的检查里莫丰找回小学时代的热情,把自己伪装成热爱生活、不需要休息的超级高中生,两周观察期后,莫丰望眼欲穿等来自己的报告如遭雷击,医生表示患者经受不住打击,很有可能精神错乱。
幸亏莫丰迅速调整状态,让医生评价重回最初的模样,即使回不去学校也不用被送到重症区。
他们的世界观都不大一样,莫丰也只是远远遥望过他们,从未近距离接触过。
老人里有喜欢唠叨的,最好是那种过去经历丰富,陷入孤寂的他们就特喜欢讲故事,有时候自己待闷了,莫丰就蹲在角落听他们讲故事,久而久之,莫丰也彻底跟他们混熟了,一些怪事也就那么落入他的耳中。
“小莫啊,我只给你一个人讲,关于住在607点姑娘的事。”
607位于楼顶角落,在三年前也只是个普通病房,直到一个女大学生被送了进去,那女学生是学法律的,可能天生道德感极强,最后在实习时不堪重负彻底崩溃,只所以把这事当成故事,是因为当时所有人都见到那女生进楼里,在这三年从未出来溜达过。
讲到这,莫丰浑身一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满,那个在半夜里游荡的白色身影,不止一次对着他打招呼,白天黑夜基本一致的莫丰,也同样挥手回应对方。
莫丰觉得自己世界观和这里格格不入,还是赶紧出去为妙,在为期三次的心理咨询和问诊里,摸清规律的莫丰无视各种暗坑陷阱,让医生不得不做出莫丰恢复健康的报告。
在被接回家的第二天晚上,父母与莫丰促膝长谈,其中也有关爱之情,但是表示得了抑郁症,还让外人知道那就是折损脸面,本来很好的一次谈话,温馨的氛围荡然无存,知道家长无法理解自己后,莫丰便不再接茬,连连称是。
从家再返回学校,那是另一场旅途,你需要在一众检测中表示出热爱生活的决心和毅力,通过仪器对你的判定。
被痛苦折磨的人还是会被折磨,寻求帮助的会被驱逐,始终不变的则是第七条校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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