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席卷全球的新冠疫情,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和方向,其中就包括阿宾。因为疫情原因阿宾失业了,不得不暂时回老家。
2021年,国内的疫情总体上是控制住了,阿宾的母亲由于是家政业,很快就回到了北京,但是阿宾的工作就没那么快恢复了,之前他是在一家教育行业工作的,之前已经被疫情暴击了一下,当下又因为政策的变化,他不得不依旧宅在老家,那一段日子里,他不得不靠打游戏来消解心里的烦躁和压力。
阿宾毕竟已经成年,二十多岁成天窝在家里,不但遭到父母的冷眼,周遭亲朋好友的挖苦更是令他彻夜难眠。
阿宾的母亲曾经提议,实在不行就让阿宾来北京送外卖好了,但是阿宾不知道是出于虚荣还是面子,始终没有回应。
另一方面阿宾的简历如雪花般投递了出去,但是始终处处碰壁,心灰意冷的他,又再次沉迷在了游戏里,不过这一次,一个叫月夕的女孩出现了,他们经常一起打排位、聊天,很快就加了微信,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随着时间的深入,两个人的聊天内容,变得开始暧昧起来,充满了各种试探!
这之后不久,阿宾突然在一天的清晨,给自己的母亲发了一条消息,就消失了。
此后,音讯全无,微信不回,电话打不通,阿宾的母亲情急之下,先是报了警,警方通过分析和一些数据对比,初步判定,阿宾很可能是去往缅甸了,于是当地警方联系了云南警方,又给缅甸方面打了招呼,但是由于阿宾并不是通过正规渠道去的,所以查找起来难度很大。
后来通过别人介绍,阿宾的母亲来到了我们事务所,希望寻求到我们的帮助!
我们在询问完一些关于阿宾的相关事情之后,就让阿宾的母亲先回去了。
基本上和之前的回复一样,我们基本上不会给一个准确的答案,除非是已经非常明确的事件,因为我们所接触的事物,充满了变数,很多事情都远远超出了我们普通人类所能控制的范围,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我们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
虽然最近三叔的行踪一直比较飘忽不定,但是这次的事件涉及到境外,还需要得到警方的大力支持,所以我顺便把这个事件的信息也转发给了三叔。
就在我们起身前往云南的时候,阿宾的母亲那面来了一个信息:“妈,给我汇一万块钱,我这面急用!”
我们和警方的意见大致相同,保持联系,但是不汇钱,只是告知在准备中。
于此同时,由于三叔提前打好了招呼,我们通过云南警方提供的线索得知,阿宾确实是在云南出的境。
此时因为防疫需要,云南边境已经修建了一条防疫铁丝网,私自过境其实很不容易的,这应该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团伙,而且,不会是阿宾一个人,为了他一个人私自过境的风险太大了,不值得。
深入当地之后,我们这里找到了当地的一个跟我们对接的人,是三叔安排的,我们联系到了缅甸那面的一个人,他许诺会帮我们找到这个阿宾。
很快阿宾就在那面被找到了,经过双方的一番“友好协商”,阿宾被带离了出来,当然我们也是支付了一笔客观的费用。
不过这笔费用我们不打算走阿宾母亲这边了,因为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款,但是我们事务所毕竟也要维持收支平衡,看来只能在后面找别的事件摊薄成本了。
阿宾被送回来之后,云南的边防警方进行了收押和审讯,毕竟他是属于违法过境。
虽然阿宾身在审讯室里,但是对于审理他的人,无比的亲切,用他的话说就是:“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还是祖国好啊!!!”虽然我们并不能直接参与审讯,但是被许可旁听。
据阿宾自己交代,他在网上结识了一个女孩月夕,自称在缅甸打工,说这面就是20年前的深圳,遍地都是机会,随随便便的工作都是月薪过万,而且这面中国人都是大老板,所以只要是国内人来这面,都能给一个体面的工作。
由于在国内碰壁,加上月夕的花言巧语加上不断的许诺,阿宾就信以为真,而且这个月夕还很大方的借给阿宾一千元当路费,说是等到这面在还就行。
不过等阿宾真到了这面才发现,借的一千,要还一万,而且所谓的月夕,竟然是一个男的,他用的只是网图和变音软件。
他来到缅北的第一晚,在被搜身之后,就关进了一个小黑屋。稍有不从,就会被身旁的大汉用枪托狠狠的砸在脸上,跟阿宾前后脚到的大约一同有20多人。
第二天开始,就是为期这一周的所谓业务培训:每天只有3个馒头或者硬面包+两瓶自来水。不答应入伙,不跟家里要钱,就要挨打受罚。而他们第一晚住的小黑屋,就是专门为刚来这里,不愿意干、逃跑以及捣乱的人准备的。一但逃跑被抓回来,基本上就是一番非人的折磨。
而且里面的看守说的话也很直白:“我们花了很多钱把你们接到这里,不干活,不把钱赚回来,就不要想着回家!知道吗?”
阿宾虽然没坐牢,但是直觉的印象,这里比监狱都要可怕。在被接连折磨了十多天后,阿宾的身体跟精神都崩溃了。
之后他同意参与了诈骗话术的培训,原来他的工作就是成为下一个“月夕”,只有他骗来下一个自己,才能得到一点稍微好些的待遇。而所谓的稍好的待遇,不过是每天可以晒一会太阳。
阿宾一边讲诉着自己如同噩梦一样的遭遇,一边擦拭着自己的泪水。
他说那里面惩罚人的时候,要么被他们打的爬不起来,要么就是对方打的累了。
曾经憧憬的在缅甸的高薪生活,早已被击得粉碎,在那一段黑暗的日子里,阿宾恍若隔世,仅仅一个月,他却仿佛经历了好几年一样。
其实刚开始阿宾多少也是心存顾虑的,毕竟是出国的大事情。但是那个所谓的“月夕”不但借给他路费,还承诺说:“工作绝对没问题,路费我都给你出了,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你怕什么?”
现在确实是法治社会,但是那是在国内而言。一但出了国,很多事,就由不得自己了。
后来又经过“月夕”的一番引诱,阿宾终于态度坚定了下来,给他的母亲发了一条信息之后,就关机踏上去云南的高铁。
阿宾先是来到昆明,之后被人接到普洱,然后乘坐那种面包车一路颠沛流离的到达了孟连,长达十多个小时的路程,早就让阿宾感到疲惫不堪,但是这才是开始,接下来的行程,几乎让他瞬间就不安起来了。
下车之后,阿宾被人带到了一个大山的脚下,到了这里,他才发现这里已经大约有20多人了。
接下来阿宾和其他20多人被要求跟着前面的向导,向着大山进发,他们行进的路,要么是深山密林,蚊虫肆虐,要么就是偏僻的早就被荒废的小路,更多的都是荒无人烟的荒草之地。当他们试图想要停下来,往回走的时候,却被后面的几个手持武器的大汉,死死地盯着。
终于在前行了大约15个小时之后,他们这一行人被告知,在坚持一下,就到地方了,但是此时,就是反应在迟钝的人,也明白了,他们这是在偷渡。
几乎所有的人,此时都感到害怕了。很多人都想打退堂鼓,向导可能也看出来了,一面说:“前面就到了,我们就可以吃饭了!”另一面也警告着说道:“你们尽管跑,我们也不开枪,但是这里可是金三角的大山里,你们要是不知道路,最后你们怎么死的,你们肯定不会想到的。”
这一行人,进退两难,最后只得跟着向导坐上橡皮艇,渡过河到了对面的缅北。
阿宾回忆说,前前后后他记得有3批人跟他们一样,一共大约60多人,被集中送到了一个大的院子里,也就是所谓的公司。
但是眼前的这一幕,直接让阿宾的心瞬间凉透了,高墙、电网、持枪的士兵,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的他们不但手机、证件都已经被上交登记,而且全天24小时都有人看守他们,并且还不准予他们之间私自交流。
此时彻底失去自由的他们,不得不承认心里早就明白的那个事实,他们都被骗了。
晚上吃完饭,也就是硬面包+自来水,就有公司的工作人员前来跟大家介绍公司和相关业务,大概听完,阿宾突然就懊恼悔恨了起来,这不就是骗自己的那一套吗?也就是所谓的“杀猪盘”。
由于阿宾不配合,且表现出了很强烈的情绪,所以他被特殊对待,关进了小黑屋。
其他人则按照他们的个人能力,被分配去安慰国内的大龄单身女性、家庭不幸福的单亲妈妈,或者像阿宾这样,梦想赚大钱的失业人员。
之后,陆续有同来的人,或者之前被打的人,前来劝说阿宾,但是阿宾一直不肯松口。
于是他又经过了一番折磨,万般无奈与绝望之下,最后只得同意加入了。
他们每天8点起床吃饭,8点半开始准备工作,之后9点,会有所谓的组长,过来派发客户资料和信息,以及一些手机。
不过阿宾交代,在他们这些人,只有据说能收获来“精神能量”的人,就会被瞬间优待,虽然还是被严加看管,但是吃住都会瞬间上一个台阶。
不过关于怎么获得“精神能量”这一块,阿宾由于时间短,并没有接触到,只是听到一些传闻。
在正式上岗之后,每8个人会被分配到一个组,每个组有个组长,负责日常管理,还有一个财务负责收钱和打钱,还有一个所谓的“客服”,另外就是负责看守的武装人员。
这里的考核很严格,他们的业绩直接跟他们第二天的饮食待遇息息相关,要是业绩不好,就是馒头面包+自来水,只有业绩得到组长的认可,才能吃上一点带有油水的菜汤,而只有单子落地,鱼儿上钩了,才会给肉吃。
不过由于阿宾口笨,在被救走之前,一单未成,连累的他们组一起都对他很有意见。
除了本身阿宾的性格之外,主要还是他的内心其实是比较抗拒这种行骗行为的,所以自然业绩不行。
绝望中的阿宾,甚至想过自杀,但是这里连自杀的机会都不会给你的,他们不把花在你身上的钱,赚回来,是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
通过缅甸当地势力的介入,在交了一笔费用之后,阿宾被公司的车带到了边境附近的一个人流复杂的广场。
通过阿宾交代,云南警方通过联合缅甸政府,合力打掉了这一跨境犯罪团伙,但是据我们私下得到的消息,在行动中,缅方,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由于阿宾的认罪态度良好,再加上本身也是受害者,所以很快就恢复了自由。
阿宾出来的那一天,抹着泪握着警察的手说:“谢谢,谢谢祖国!”
这短短一个多月,阿宾经历了无助、恐惧、绝望,甚至生死,他才发现,最安心的一段时光,是儿时依偎在母亲怀里吃饭的日子。
阿宾自由之后并没有回老家,而是跟着母亲来到了北京,这个曾经让他心怀梦想的地方。
望着熟悉的北京城,阿宾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其实送外卖,也是蛮好的工作!”虽然我们没跟阿宾和他的母亲具体说多少费用和开销的事情,但是阿宾心里清楚,为了让他出来,我们肯定是花了一大笔钱。阿宾私下找到我们,除了表示感谢之外,还说他会慢慢赚钱,把这笔费慢慢还上。
虽然我心里已经决定不要这笔费用了,但是嘴上我并没有明确的说出来,只是拍了拍的肩膀说:“加油!用自己的双手赚的钱,永远都是最踏实的。”
等阿宾离开之后,美子有些疑惑的问我:“你不是不打算跟他们核算费用了吗?为何不告诉他呢?”
“人吗!总要给他一个目标,要不很容易就开始懈怠的。等他真攒够那笔钱,来结算费用的时候,我再给他一个惊喜好了!”说完,我看了一眼美子。
突然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异常温柔的暖意,之后,我们会心一笑,决定一起去尝尝之前朋友推荐的那家——惠山脚下的蟹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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