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伊费奇感受到大海颤动的韵律,他就知道要发生什么。
凛冽的风散发出如死尸一般的气息从天空俯冲下来,如被钢铁挤压一般在水手耳边喘息着频死的呼喊。天空总是预先知晓,而那来自海洋的毁灭则总在之后来临。
大海再次颤抖了,仿佛在拉扯他们脚下的船的龙骨一般。挂在轨帆上的的奇姆尖叫着,被像一只小猫一样甩来甩去。伊费奇注视着那个虎人用他的猫爪子死命抓住帆索,全然不顾自己扭曲着的身体。
“斯汤达( 慈悲与正义之神)啊”格雷尼喊道,她的口音表明她来自尼本南方。“那是什么?海啸?”她无力的目光在暮色中探寻。
“不,”伊费奇回答说:“我曾在夏暮岛看到类似的东西被大海吞没,而现在我能感受到它穿行于我们之下。我更年轻时也曾在晨风海岸看到过类似的情景。身在深海中你总是很难发现事情的真相,而我们现在就处于这样的深海水域。”
“所以呢?”她用手拨开自己额前那遮挡着视线的灰白色头发。
伊费奇如人类般耸了耸肩膀,用爪子梳了疏自己前臂杂乱的毛发。沉闷的空气此刻散发出微甜气息,如同腐烂的水果一般。
“我看到了自己近在咫尺的死亡。”这个来自内-昆因艾尔(地名)的大猫声音嘶哑而空洞,让人感觉整艘船仿佛处于一个封闭的空间中。他努力的让自己光滑的身躯贴回到网索上。过了一会,他又回答道:“海面上什么都没有。”
“那它一定在海下边”格雷恩的声音里透漏出紧张的情绪。伊费奇摇了摇头:“注意那风。”
然后他看见了,在南方,一阵突然的黑暗、一道绿色的闪光,然后一个如雷雨云般的庞然大物从波涛中浮现出来。
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巨响,仿佛雷声,音量却又远在响雷之上。在那之后,一阵狂风撕裂了主桅,将可怜的奇姆拖入他所预见的死亡。然后一切又平息了,除了巨响萦绕在他那被摧残的耳边。
“众神在上!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他几乎听不到格雷恩的喊叫声。
“大海可不会关心那玩意。”伊费奇边说边看着那巨物向他们逼近。
他看了看自己的自己乱成一团的海船,所有的桅杆都已破损,且一半的水手已经被卷入了大海。
“虎人很少喜欢航海,”他说:“他们勉强航行于海上只为四处交易,去搬运斯库码。但我却是那少数热爱海洋的虎人之一。在我还是个小崽子时,我就喜欢海洋,我爱它因为在它的领域之上连众神和迪德拉都无法干涉,海洋有它自己的法则。”
“我也不确定,”他说:“我能感受到,但我尽力不去想它。但是你不觉得,它有点像是……”他没有说完,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格雷恩现在清楚的打量着那个东西。“我现在看清楚了。”她说道。
“我曾经目击过一个湮没之门的开启。”她说道:“那时我父亲在利雅文工作。我看到的和现在的感觉差不到。但是马丁的牺牲……他们说湮没的入侵已经不会再发生了。并且那看起来也不像是一扇门。”
伊费奇意识到那东西看起来不像是个雷雨云,倒是更像一个巨大的、尖头朝下的圆锥体。又一阵巨风涌起,带来令人惊惧的邪恶气息。
索尔的喉咙生疼,他明白自己一定在梦中嘶吼的很大声。汗水浸透了他,他的前胸酸疼,四肢都在颤抖。他强迫自己抬起头,睁开眼睛,以探寻自己的所在。
一个男人站在那里,剑已出鞘。他异常蓝的大眼睛浮现在弯曲的大麦色头发间。
“放松,”那男人边后退边说道:“我只是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毕竟你一直在大喊大叫。”梦境依然萦绕,然而他的思绪已逐渐清晰。
“消瘦汉子旅店。”他回答道,片刻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在科若尔。”
科若尔,是的。
“啊,好吧。”那男子看起来有些不舒服:“额,你每晚都那么……”
“我今晚不在这里过夜。”索尔打断了他:“我马上就走。”
“一定是阿祖拉。”他一向清楚被那个迪德拉大君启示的感受,即使那只是轻柔的的触摸。而刚刚的那次接触可一点都不轻柔。
他尝试闭上眼,去感受幻象中在自己身下颤抖的海面,以及那年老虎人船长的言语,并再次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
那个浮现于空中的东西散发出来自湮没的恶臭。在那个空间呆了20年,那气味他再熟悉不过了。
“瓦宏,”他叹息道:“我知道那一定是你,否则为什么迪德拉大君给我这样的异象?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关心的?”
他又回忆起了一点梦境中虎人死后浮现的画面,又看见了苍白而无生气的伊芝温,恰如他最后一次见到她。他还看见了化为一片废墟的晨风。
那些场景常出现于他的梦中,不管是否受到了阿祖拉的启示。
但梦中还出现了另一张长着略微弯曲鼻子的脸,从面相上看似乎是克立文人。
“就这些?”索尔问道:“这对于我简直是大海捞针!”
他的责问是针对阿祖拉的,当然他明白自己只能图图嘴快罢了。他更明白光是能得到这些启示,他就已经十分幸运了。
他起身挪动自己瘦长的灰色身躯,去水盆边清洗自己的脸庞,然后注视着镜子中自己闪动的红眼睛。他突然在镜子的反射中注意到,自己身后本应空空如也的书架上突兀的堆着几本书。
他走过去,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名是《南方水域的传说》。他点了点头,翻开了书。
“阿崔布斯王子殿下流传最广的,最高尚的冒险传奇。”书上上这么写道。
在书的卷首插画上,画着一个长着鹰钩鼻的年轻男子的面容。
“原来在这?”他说道:“对不起我怀疑了您,我的大君。”
一个小时之后,索尔全副武装的向东南方骑行,骑向疯狂,骑向他的报偿与死亡。
尽管他早已忘记了到底何为幸福,他想象着那应该和自己如今的感觉有点相似吧。
评论区
共 2 条评论热门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