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能有多浪漫？——《寻找小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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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年之前，《Cold Fact》就是我播放列表里最受欢迎的专辑，直到今天，我戴上耳机，听起歌来，它仍然是我的首选——三年之前，经历失恋之痛的我，处于前所未有的彷徨、恐惧和焦虑的情绪之中。就在那样的情况下，我看了《寻找小糖人》这部纪录片，听到了罗德里格兹的歌。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被音乐治愈、安抚。

西斯托·罗德里格兹（Sixto Rodriguez，1941年7月10日），居住在美国底特律的墨西哥裔民谣歌手，在烟气缭绕的小酒吧里弹自己的吉他，唱自己写的歌：没有人知道他，没有人注意他，他只是在酒吧唱歌，背对着客人们，面朝壁炉，扫拨吉他。在另外的时间，他帮人修修屋顶，做一些施工的活儿，维持生计。
后来，就像每一个励志的青春故事那样，唱片公司注意到了罗德里格兹惊人的艺术才华，想为他出一张专辑。这张专辑一定会大获成功、罗德里格兹也一定会一夜成名。——唱片公司的人是这么想的，一般人似乎也会这么想，因为这就是剧本应该的走向：一个普通的故事，一段小小的传奇而已：艺术家怀才不遇、星探慧眼如炬、唱片一炮而红、是金子总会发光……这张专辑，就叫《Cold Fact》，它发行于1970年。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的，就是简单地，什么都没有发生，《Cold Fact》这张专辑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没有人注意到，没有人感兴趣，没有人去听。于是，石沉大海，重回寂静。罗德里格兹的生活并没有任何变化：去酒吧唱歌、帮人修修屋顶、继续穷困潦倒。
一年之后，也就是1971年11月，苏塞克斯唱片公司再次发行了罗德里格兹的第二章专辑，《Coming From Reality》，这张专辑也没有引起情况丝毫的变化。圣诞节前两周，苏塞克斯公司与其解约。该公司于1975年倒闭。两张专辑发行失败的罗德里格兹，仍然像个底特律的幽灵一样，四处游荡。
“然后，就在圣诞节前两周，苏塞克斯公司和他解约了，这首歌的第一句话，就像一个预言——‘I lost my job two weeks before Christmas’” 

——斯蒂夫·罗兰德，《来自现实》制作人

就在罗德里格兹仍然默默生活在江边码头烟雾缭绕的街道之时，有人将一张《Cold Fact》从飞机上带到了南非——那时的南非正处于最黑暗的时代，种族隔离的恐惧笼罩在整个国家上空——就在这样的情况下，《Cold Fact》像一颗沉睡的种子终于找到了肥沃的土壤，迅速生根发芽，并且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高墙之下的南非民众对音乐的渴求已久，这种久旱逢甘露的冲动与喜悦让罗德里格兹瞬间成了南非人民心中的民族启蒙者。
但他们唯一掌握的，就只有《Cold Fact》这张专辑，和西斯托·罗德里格兹这个名字。面对这个神秘的民族英雄，南非人民怀揣着无尽的幻想和猜测。人们之中开始流传他的故事，有人说他最后在演出时在台上开枪自杀、有的人则说他是自焚而死……似乎这些传奇故事让罗德里格兹笼上了一层近乎神一样的面纱。
多年过去，南非的浪潮并没有传到底特律，罗德里格兹仍然像多年以前那样，像千千万底特律的劳动者那样，帮人修补房屋、偶尔会唱起歌来。当地球另一端的南非人终于打通了罗德里格兹家里的电话，了解了他的情况时，他们惊讶地发现原来他们心中的导师、领袖、解放者居然只是一个在美国无人问津的工人而已。他们和苏塞克斯唱片公司的音乐人一样困惑、不解，罗德里格兹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是困扰他们一生的谜。“当初哪里做错了？主打歌选错了？是不是换成大提琴就好了？封面换成紫色的就好了吧。”当时的音乐人多年以来都冥思苦想这个问题。但这其中最平静的确是罗德里格兹本人——“我现在仍然爱弹吉他啊，也经常去现场听表演呢。”
“在这之后，你没有想过继续发行专辑么？”“我有想过，但是没有比那更好的了。所以我回来上班了。”“你做什么工作？”“我......我当雇佣劳动力。拆除旧屋、装修新屋。”“你喜欢吗？”“喜欢啊，可以循环血液，保持健康。”
罗德里格兹随后受邀前往南非，给等了他太久太久的歌迷献上早该到来的演唱会，台上的罗德里格兹和酒吧里唱歌的他没有丝毫变化，他认真的唱完每一首歌，然后长久地鞠躬，谢谢大家——带一点羞涩，甚至带一点受宠若惊。演唱会之后，他回到底特律，再次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就像他仅有的两张专辑石沉大海一样，这次梦幻般的演唱会也放佛不曾存在过，生活仍旧如十几年前一样。

到这里我才第一次明白，哪一个是真正的艺术家：是南非的神明偶像？还是在底特律的建筑工人？相较于前者那个虚幻的背影，后者才是真正的现实，但正是这幻影海市下的平凡，我想才是艺术真正的力量所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淡泊宁静，方能致远。看着他行走在破败的底特律街区：
我发现，无论发生什么，我们能做的最美好的事情，就是生活、生活、和生活。
附上我最爱的一首歌：

It Started Out So Nice
It started out with butterflies 
On a velvet afternoon 
With flashing eyes and promises 
Caught and held too soon 
In a place called Ixea 
With it's pumpkin oval moon 

It started out so nice 
Genji taught Orion 
Sea-purple harmony 
While Kogi hit secrets into seashells 
And even the ocean laughed 
beneath that celestial canopy 

Cuz it started out so nice 
With the dust of stars they intermingled 
Durock of Avon would only jingle 
Marble money tunes 
As pale earthly circles swooned 

Volume left Bohemia, a triangle for his thumb 
Questions fell but no one stopped to listen 
That eternity was just a dawn away 
And the rest was sure to come 
Leaves, caught in winter's ice 

Abandoned circus grounds of flower captains 
Prisms in a palm one way it happens 
The air was silver calm 
The softly met were slowly moving on 

Then all things in common suddenly grew strange 
Now the Wurs were chasing other rainbows 
Trying to find where the wind blows 
To empty corners past dusty memories 
Now in the third millennium the crowded madness came 
Crooked shadows roamed through the nights 
The wizards overplayed their names 
And after that the Wurs never bothered to have 
Summer reasons...again, 
but it started out so nice 
it started out so nice 
We started out so n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