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前,有一只小小的小飞虫降生了。他生于遥远的南国,那里一整年都炎热无比,永远都是阳光灿烂,小飞虫十分不喜欢那里的气候。他的一生只有短短三天,却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冬天的存在,因此心生向往。
他又听说冬天在北国的北边的北边的还要再北边。第二天太阳还没升到头顶时,他就开始往北边飞了。他飞呀飞呀,一直飞了两个多小时,用人类的时间来衡量,足足有两年之久。阳光还是很炙热,小飞虫累到不行了,才落在菜地里的一片菜叶上休息。
他很快就睡着了,睡了不知道有多久,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奇异的世界,菜叶还是那片菜叶,太阳却早已不见踪影,湿冷的雾气弥漫在周围,如同梦境一般,恍惚中他以为自己梦到了北国之外的冬天。
「欢迎来到交界地,」一个声音响起,「人类把这里叫做『超市』」。小飞虫醒了醒神,注意到声音来自于菜叶的上方。他抬头看去,一只胖呼呼的青虫正在狼吞虎咽地咀嚼着菜叶。
「一看你就是第一次来,」青虫咽下一口菜叶,又咬了一口新的,「我最善于分辨新手,他们的表情都很呆,而你是其中最呆的。」
「交界地很冷吧?这里还算好的,要是一个不留神堕入地狱,那才叫惨呢!你知道吗?地狱有三层,一层比一层冷。不是在吓唬你,我真见过从第三层侥幸逃出来的生还者,他们一个个都冻得不成虫形了。要想在这里活命,你就紧紧跟着我。」
小飞虫不说一句话,如果真有一层比一层寒冷的地狱,他倒真想见识一下。交界地虽然凉凉的,但还远远算不上冬天,也就是南国早晨太阳还没升起时的水平。
小飞虫飞到上方环顾四周。好家伙,密密麻麻地都是庞大无比的巨物,巨物手上提着一个篮子,不时把蔬菜水果还有其他没见过的东西往篮子里面放。
再仔细一看,从篮子里时不时有一只小虫子惊恐地从篮子里翻出来,重重的摔在地上。他们宁愿冒着不是被摔死就是被踩死的危险,也要逃离篮子。看来这篮子就是通往地狱的入口了。
小飞虫并没有想很多,一个俯冲便飞了近处的一个篮子里,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一下地狱的光景。篮子左晃右晃,里面的东西也来回翻滚。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一颗苹果上,紧紧抱着,生怕摔下去。
过了一会儿,好像不怎么晃动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小飞虫重重地摔了下来,他奋力躲过一颗翻滚的苹果,却被苹果叶子扫了一下,顿时头晕眼花,直接昏了过去。
他是被一只不认识的虫子拍醒的。发现自己正身处于黑暗之中时,他先是有些恐慌,随后打了一个冷颤,这才安心下来。看来是安全抵达了。地狱比交界地冷了一点,但还是不太像冬天。
他问边上的虫子,「这是地狱的第一层吗?我要怎样才能去更下面?」
虫子说,「你脑子冻坏了吧?大家都在往外跑,就你厉害,还要去下面?」
小飞虫不理睬他的嘲讽,又继续问,「你自己呢?也要往外跑吗?」
虫子叹了一口气,说「我已经老了,跑不动了。不过这里有上等的美味,比如说那边的蜂蜜,只是流到瓶身上的蜂蜜就够我吃几辈子的了。留在这里也不错,虽然特别冷。」
「我倒不怕冷,正相反,我很喜欢寒冷。」小飞虫兴奋地挥动着翅膀说,「你知道怎么去最下面吗?」
虫子答道,「知道是知道,不过得碰运气。运气好或者说运气差的话可以直接去第三层。你先在这里耐心等着,吃点好吃的。到时候我叫你。」
小飞虫吃了好几顿蜂蜜,喝了不少各类水果的果汁。一直等到第三天,小飞虫正在喝果汁呢,忽然间天光大亮,幸好他视觉不太灵敏,不然眼睛准会被刺得生疼。
只听见青虫大声喊,「就是现在,你先飞出去,等一下地狱的门可能都会打开。」
小飞虫依言飞了出去,模糊看到前方有一座庞然巨物,和在超市里见的一样,正是它开启了地狱的大门。他没功夫想别的,只是惦记着地狱的下层,径直往下方飞去。
他这才看见地狱的全貌。实在太壮观了!地狱的四边无限延伸,一眼看不到头,比他背后的庞然巨物不知道要庞然多少倍、巨物多少倍。地狱第一层的大门似乎最是巨大,第二层的小一些,第三层的比第二层的大了一些,但好像不如第一层那般大。」
小飞虫瞅准第三层,就等身后的庞然巨物开门的那一刻。这等待过于漫长,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一毫一微的流逝。大门终于打开了,一团寒汽从地狱的第三层中倾泻而出,随后是刺骨的寒冷。他有些害怕,但还是义无反顾地飞了进去。
地狱的第三层里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存放了很多他从来没见过的岩石一样的硬块,他并不知道这些也是食物。不过旁边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他体验到了真正的冬天!虽然特别特别寒冷,但又像火焰在他身体里燃烧。
这感觉无比美妙,像是回到了从前母亲的怀抱。本来模糊的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一股浓烈的睡意袭来,小飞虫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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