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剑是用从熔岩中采集的矿石冶炼出的黑钢锻造的,锻造它的也是一位举国闻名的老铁匠。」骑士按着剑柄,他不敢在公主面前拔剑,怕冒犯了公主。他摸着剑柄继续说,「原先那把在和一只灰熊搏斗中折掉了。
「那只灰熊有多威风啊!它竖着有两个成年人那么高,横着四个成年人那么宽。灰熊人立起来,抬起巨掌向我扑来。我可一点儿都不惊慌,从容地拔剑格挡。灰熊双掌拍在剑上,好像拍在枯枝上一般!又好像拍在三文鱼上一般!那剑立刻就断成两截了。
「我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近一步,就使断剑和灰熊搏斗。那灰熊虽然高大威猛,我却在气势上胜过了它。不到一杯麦酒的功夫,我便结果了它。断剑正戳进他左眼里,连皮毛也没有损伤分毫。
「我将熊皮完整剥下来献给领主大人。他为了感谢我英勇屠熊的功绩,特地请老铁匠为我打造了这把上等黑钢剑。」
骑士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瞧了瞧公主。公主美如仙子,但是面无表情,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骑士又抖了抖身子,满身铠甲哐当作响。「这副铠甲也不一般,是伯爵大人送与我的。乃是用精钢锻造,又镀了层银。
「只可惜被盗匪砍了十几刀,留下印子了,」骑士用右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盔甲上有修补的痕迹,细看之下确实能发现不少刀痕。「那时我孤身一人前往匪窝,指明要和头领单打独斗。
「盗匪头领看着人模狗样,但却毫无荣誉可言,只敢让一群喽啰蜂拥而上,自己却躲在人后呼来喝去,骂声不止。那群喽啰又算得上什么,有提刀剑的尽管往我身上劈砍,有提棍棒的尽管往我身上敲打。我完全没有丝毫惧怕,就他们那点儿力气,碰在我的盔甲上,如同三个月大的小猫在拍打我一样。」
骑士并不敢正眼看公主。当他说到这里时,余光瞥见公主的嘴角似乎上扬了一下。他精神一振,继续用洪亮如雷的声音说道,「我眼里只有那个胆小如鸡的盗匪头领,便放任众喽啰将各式武器往我身上招呼,只管一步一步往头领那边走去。那些人又如何能拦得住我。
「走近了时,那头领还想跑呢,我只一剑就将他的脑袋削了下来。众喽啰吓得屁滚尿流,扔下武器就跑。后来伯爵大人当然又重重赏赐了我。我却以『铠甲已是重礼』为由谢过了他的好意。」
骑士不无得意地说完,瞥见公主表情如常,似乎不曾变化过,那抹笑意竟像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他心中微感失落,但很得体的没有表现出来。身为一名身经百战的骑士,这点儿挫折不算什么。
他又昂扬起来,继续说道,「我还有一匹雪色骏马,通体纯白,一根杂毛也无。是邻国的国王赐予我的。那匹马是百年难得的良驹,曾伴我驰骋整片大陆,翻过雪山,趟过沼泽,甚至穿火山,渡江河。我从来没见它喘过一次,连皮毛也未沾染过一点儿灰尘泥土。」
骑士还想再说,却瞄到公主面露困意,几乎都快要打哈欠了。正在这时,一只狸花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落在骑士肩上。骑士受了惊吓,正要拔剑砍了这孽畜时,听见前方传来风铃般的笑声,骑士抬头看,仙子一样的公主正在笑着,好像清晨日出时开好的一朵花儿,还有几颗露珠挂在上面呢。
他心神荡漾,像是中了什么魔法一样,舒展开紧绷着的正要拿剑的手,转向肩头的狸花猫,大概是想要抚摸它的脑袋,却被狸花猫灵活地躲过了。「这只猫的主人正是在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说。那一刻,所有骑士的荣誉恐怕都比不上公主那迷人的笑容。
「是吗?」公主开口了。骑士从来都没有听过那样动听的声音。他心想,哪怕是这个声音的主人要他去摘一颗天上的星星,或者要他去取一截雨后的彩虹,他也不说二话。连黑钢剑也可以不要,连精钢铠甲也可以不要,只身骑上雪色骏马便立刻出发。
突然一阵疼痛传来,撕裂了骑士如痴如醉的幻想,是什么呢?他回过神来,发现手掌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正是那只可恨的狸花猫!
那只猫呢,则是懒洋洋地伸了个腰,又跳在地上,慢悠悠地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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