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6年的诺曼征服或许无人不知。但又有多少人知道英格兰实际上在50年前就被征服了?
当时的入侵者是克努特,就是那位因徒劳地想要扭转海浪而闻名的国王。他的胜利标志着一个半世纪以来维京人对英格兰的攻击达到了顶峰。然而,在征服了这个国家之后,丹麦人留给英格兰的几乎还是它原来的样子。他们的主要创新是引入了一个新的战士阶层——家庭侍卫。
当诺曼人在1066年登陆时,哈罗德国王依靠的是他自己的家庭侍卫,对抗征服者威廉的就是这支骨干部队。这是历史的一个巨大讽刺,因为英格兰的维京战士将对抗另一群维京战士:诺曼底的骑士。诺曼底人也是维京人的后裔,因此,英格兰之战变成了维京人的“家事”。
在英国的战斗中,哈罗德的家庭侍卫们骄傲地站在森拉克山顶上,为阻止威廉进军英格兰,他们的盾牌固定在竖起的勇士墙上。当诺曼骑士冲上山头时,偶尔会有一个勇敢的人走出队伍,将他的盾牌插入土中,并挥动他那把巨大的双手丹麦战斧。其气势之猛,甚至可以将马匹和身穿索子甲的骑士砍成两截。
这些士兵已经经历了一场大胜,击败了挪威的哈拉尔·哈德拉达的军队,而哈德拉达是当时最令人畏惧的维京人国王。虽然他们还没有从9月25日,也就是三周前的斯坦福桥战役中恢复过来,但那场胜利一定让他们充满信心,支撑着哈罗德和他的部下向南行军,并以盾墙阻挡来犯的敌人。现在,他们将再次经受考验,证明这一点。
盾墙的前三队由精选的战士组成,如家庭侍卫,他们携带较重的武器,如丹麦战斧,并一直穿着锁子甲。然而,在这种战斗中,绝大多数战斗人员只配备了盾牌和长矛。
盾墙战术的缺点是,一旦被攻破,整个队形往往会迅速瓦解。训练不足的民兵通过与战友并肩作战来维持士气,只要打乱了他们的凝聚力,恐慌就会在他们中间产生。这样就很难甚至不可能重新建立防线,从而导致溃败。
正如我们现在所知,盾墙没能阻挡诺曼人,哈罗德和他的也没有通过这最后的考验。
许多人在之前斯坦福桥战役中倒下了,但即使消耗了这么多战力,他们还是在黑斯廷斯抵挡了诺曼人漫长而血腥的一天,而当时大多数中世纪早期的战斗都在一小时内结束。哈罗德国王也终于倒下了,他的大部分家庭侍卫也随之一起奋战至死。
这支顽强的部队尽管输掉了战争和王国,但他们的英勇是不容置疑的。那么这支属于国王的最精锐部队到底是怎样的?
哈罗德的军队大部分是由自由民兵(fyrd)组成的,他们是召集的自由人,有义务拿起武器为其国王服务。这些人是农民和工匠,拿着长矛和盾牌,穿着皮马甲。他们是强壮而勇敢的人,如果不勇敢,就无法在盾墙中占有一席之地,但不是精锐的士兵。而国王的家庭侍卫们则不同,他们是那个时代的精锐部队。
这个词(housecarl)来自于古挪威语,意思是房子和人,尤其是自由人。他们是贵族家庭的战士成员,偶尔还是收税员。
据历史记载,克努特制定了一套规则来规范他的战士,用于惩罚和奖赏为国王服务的士兵。在赢得英格兰王位后,国王用从新臣民那里筹集的税金作为奖赏,支付了大部分军队的费用。
据说,克努特保留了3000到4000人,作为一支常备军,由定期税收支付。然后,他颁布了一项法令,任何希望加入这个战士兄弟会的人必须用镀金的斧头和剑柄来显示他们的财富和价值。
本着结交新老板的精神,与丹麦人一样多的盎格鲁人和撒克逊人也申请了加入克努特的家庭侍卫。克奴特现在是一个包括英格兰、丹麦、挪威和瑞典部分地区在内的跨海帝国的国王,因此他不得不用一些方法来组建他的家庭侍卫部队。他通过一部法典(Witherlogh)做到了这一点,该法典要求男人们在他的大厅里按顺序坐好,最高贵和最勇敢的人离国王最近。
他们可能会因为被调到地位较低的位置而蒙羞。这是对轻微罪行的惩罚,例如没有适当照顾同僚的马。如果犯了三次这样的错误,这个人就会坐在餐桌最末端的位置上,没有人会和他说话,但其他家庭侍卫可能会把骨头和残羹剩饭来扔向这个不守规矩的人。
违反规定的家庭侍卫必须在全体人员面前受审。即使是克努特也不能凌驾于规则之上。
一般来说,杀死另一名家庭侍卫的惩罚是流放或死亡,而通敌罪自然要受到死刑和没收财产的惩罚。作为对他们服务的回报,克努特为他的家庭侍卫提供食宿、娱乐和月薪。家庭侍卫没有服役的义务,但根据规定,他们一年中能离开岗位的时候只有一天——新年前夜。这一天也是国王送礼的日子,因此不太可能有男人会离开自己的岗位。
因此,克努特拥有一支常备军,其工资由定期税收支付,并受一部特殊的、独特的法典约束。这是皇室权力的一种非同寻常的增长,在欧洲其他地方是无法比拟的。
虽然这一点一直都有争议,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有斧头。巨大的双手丹麦斧是他们的特色武器,也是使他们与前克奴特时代的大乡绅(thegn)不同的东西。但是,在大多数其他方面,这些家庭侍卫与长期为盎格鲁-撒克逊国王服务的大乡绅们们没有区别。
大乡绅最初也是作为战士出现的,是第一代战士团的成员,他们聚集在盎格鲁-撒克逊国王的周围,通过国王的馈赠为他们服务。随着时间的推移,大乡绅的职责也随之扩大。赠予土地就是对大乡绅服务的回报,他作为国王的代表行事,但在大乡绅去世后,这块土地会归还给国王。然而,随着修道院的兴起,这种土地归还的做法开始不受欢迎了,因为大乡绅需要永久地拥有土地,以便他们能够充分地规划未来。所以,从麦西亚国王奥法开始,盎格鲁-撒克逊国王提出了“书田”(bookland)的概念,也就是将土地所有权写在契约的记录簿上,将君主的公地授予给私人。
这个想法一经提出,就迅速证明对盎格鲁-撒克逊的武士贵族来说是极其诱人的,因为这意味着一个大乡绅可以将土地传给他的孩子,并在他的家族中世代持有这些土地。
随着这一发展,大乡绅的资格开始转向财产,所以到了埃塞尔雷德(Æthelred)时期,如果一个最低等的自由人能够聚集足够的财产,包括五海得(hide,英格兰旧土地单位,一般在60至120英亩之间,被认为够养活一家老小)的土地、一座教堂、一个厨房和钟楼,以及在国王大厅服务,就可以升任大乡绅。即使是一个商人,如果他能够资助三次海外贸易旅行,也可以成为大乡绅。
重要的是,不管是大乡绅还是家庭侍卫,他们都可以获得地产,成为某种形式的贵族,或者准确地称呼家庭侍卫称之为家臣更合适,而不是常设军队。此外,家庭侍卫们并没有被约束到无限期的军事服务。
他们也不是军队中的大多数,作为精英战士,他们为哈罗德国王的主要军事力量,也就是前面提到的自由民兵(fyrd)提供战斗训练。
因此,对于家庭侍卫来说,尤其是那些隶属于国王的家庭侍卫,除了打仗之外还有其他职责。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因为就算是11世纪的英国,像这样一个长期处于暴力状态的社会也不是永远在打仗。
在和平时期,他们的另一项重要职责是收税员。如此多的人热衷于入侵英格兰的原因之一就是这巨额的税金:克努特筹集了30,800公斤白银来收买他的部下,而这就是英国人在之前的20年里花了越来越多的钱来支付的丹麦税(danegeld,字面意思是“丹麦人的收益”或贡品,是为了向维京的袭击者支付贡品或保护费而征收的一种税,以挽救一块土地不被蹂躏)。
作为王室或贵族家庭的成员,家庭侍卫们有从收税所得的工资,但他们不是雇佣兵。雇佣兵是指为谁付钱就为谁打仗的士兵。与此不同的是,家庭侍卫只为他的领主服务,因此他可以得到一份工资。领取工资和至死不渝的忠诚之间并无矛盾。
这种工资以及领主赠送的礼物,使那些不是土地所有者的家庭侍卫能够购买他们的战争装备。相对而言,似乎很少有家庭侍卫拥有土地,这是当时财富的主要来源,所以他们一定是依靠付款、赠送礼物和在战斗或竞赛后获取战利品来增加和维护他们的战争装备。毫不奇怪,家庭侍卫们会在他们的装备上大肆挥霍金钱。特别是对于那些受雇于国王或其大伯爵的家庭的人来说,战争装备越华丽,穿戴者的地位就越高。当涉及到盾墙的混乱和血腥时,好的战争装备,显然就成了生死攸关的问题。
因此可以说,关于家庭侍卫是一个独立的团体,受自己的法典约束并作为国王的常备军的旧观念是不合适的。
作为地位较高的战士,他们仍然会为国王和领主服务,而且,凭借他们的训练和武器,他们确实形成了一个精英的步兵团体。当哈罗德家的士兵站在森拉克山脊上,用他们的丹麦斧指向前方,他们一定很自信,认为自己有能力击退这个新的英格兰王室的冒牌货。
光有信心和勇气还不够,历史无情地让他们站在败者一边,但在那些幸存下来的人中,许多人流亡在外,并带着他们的武艺向东迁移到最后的罗马人的宫廷,效忠于拜占庭皇帝。在黑斯廷斯战役之后,英国的家庭侍卫们继续组成了皇帝的瓦兰吉亚卫队的骨干,他们也叫做盎格鲁-撒克逊部队。来自天涯海角的最后一批家庭侍卫在世界的中心完成了他们的服务,为最后的皇帝服务——也是他们最后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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