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华横溢的Damien Chazelle 能导能写:凌厉的镜头语言、精准有力的对白、骨感的人物刻画、大量爵士乐的经典曲目如言在耳,组成了十年来我挚爱的电影,挚爱到每年拿出重温揣摩。
这是一碗失败学的滚烫苦鸡汤,泼在脸上那种,无法闪躲,只能知恩图报低忍疼痛。大多数人从电影里看到痛苦折磨,诸如「不疯魔不成活」的训诫,仿佛励志电影就要这样:一组激烈的冲突,主角在磨难中挣扎,然后打破困境,反戈一击。我也能看到痛苦,我想说的是,我看到的是一个痛苦具体的模样,无关成长和最后的获得,就是痛苦本身。
表面上,是Andrew和Fletcher师生间的冲突,那种因为地位不平等令人窒息的压迫贯穿全片,Fletcher 引用 Jo Jone 用钹砸Charlie Parker 爵士圈的轶闻来完善pua学生的合理性,以及最后的看上去试炼一般的阴谋,Andrew一气呵成的最终演出如报复性般反击,复合的矛盾重叠了几丝点睛之笔般的默契,达到大成。实际上,是Andrew的自我探索,主角的痛苦在自己身上。这是摒弃天赋和努力的弯弯绕,是赤裸地打开一块身上的伤口,细观病理。
整个电影都在讨论「了解自己」的过程之难,例如,Fletcher非常在意学生是否知道「音准」和Andrew的节奏快慢,也有诸如「把乐谱交给别人看管类似于把计算器给黑猩猩的话只会开电视机」的讥讽,Fletcher 定义的「平庸之辈」,实则是不知道自己定位的人。Andrew 不断在翻谱和核心鼓手的位置切换,也是Fletcher对他的观察。
探索自己的代价是牺牲,排除法,先扔掉下意识的干扰——感觉上会阻碍自己的爱情、漫无目的的娱乐。接着额定一个标准,让自己做功 —— Buddy Rich一样伟大的鼓手,Charlie Parker 样的,35岁前英年早逝却被历史铭记的名字。鼓手的技术只表现在一个地方 —— 控制。每一次的力度,速度,用人的肌肉去追机器,又要打出人味儿。爵士乐生来就带着痛苦,和爱与和平从来没有沾边过,自由即兴的背后都是海量的规训。爵士乐手从痛苦中理解自省,获得力量,咂摸出一丝无人察觉的甜味,爵士精神和主流的价值格格不入 —— 那些浓烈的快速欢愉永远不能成为习得的品味。
我不推崇Fletcher这样的教师,在我看来,他是一种人格化的药引子,是一块带血的馒头,如果你早已认识到,就不必吃下去。Greatest的真正意义,是知道自己处在「凑合」亦或「不错」的自欺欺人,没有励志故事,观看自己并得出准确判断的过程是宗教体验。
I was interested in music and making movies about musicians, but my own experiences, and doing what it felt like for me to be a drummer? Nah, I wasn't interested in that.
看吧,并非是某种具体的乐器操作中蕴含什么深刻哲思,得道的关键在于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香港精致包容,又对所有行走在它脊背的外来者充满漠视。它是对于某种落寞繁华追忆的静态景观 —— 时髦到每一块砖瓦里的尖沙咀、流动着指数和财富的金融血液、吹拂五千年的太平洋的风。不同于几年前,我现在试图概括香港更让我在意的东西 —— 尚有一股活力的疲态。
这是矛盾的,甚至是病句。香港若不活在照片和电影里,展现在面前的是一种练习过的笑容。这里曾是某种意义上最宜居的城市,抛去生存的成本,在这里你大可以获得质量极高的消费体验。香港的高效,果敢地去粗取精,金店门口的销售员都会对路过的人打招呼,井然有序,路口的红绿灯,站在「望左」地面指示上从下午到夜晚的人员。细节上是,几个固有能拍出「港味」角度的缝隙,镜头里就是电影中的模样,镜头外则是冗长的排队,拥挤的人潮,数个手机聚焦在巴掌大的一块霓虹。游览车在雨中仰望天际线,维多利亚港上透过 Dramatic Warm 的滤镜,拍下海水上摩天高楼的倒影。
香港更像是某种汉字的字体,从原来的手写招牌变更成喷绘胶板。那些留在模糊印象里的香港还有几分轮廓,夜夜电视荧幕继续旧形象,就像服务员看到我知道我是大陆人,还会礼貌地问:May I ?
这个从小和我妈妈玩的棋类游戏是为数不多的让我看到还会皱眉的对弈,更令人费解的是,跳棋其实被国际官方机构定义成复杂程度为「低」的游戏。诚然,皱眉的原因也非常简单:我没赢过。
我总是犯一种病,譬如我会惯性地思考能玩好这类游戏的人肯定对人际的把玩超乎寻常。跳棋对于「搭建」的结构要求挺高,把棋子做梯,后面继往开来。这一定是病,因为它们其实毫无关联,好比dota2上天梯2500分的人定是人中之龙的武断 —— 这完全是一厢情愿的攀附,你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试图总把游戏和现实关联出某种「意义」的人,精神一定不正常。
试图从简单的交互中窥伺终极奥秘的行为让我对游戏充满警觉,以至于严重影响到了我享受乐趣,我的乐趣本身成为了去找「某些意义」,胜过了胜负欲的快乐。所以输了也不会轻松,进而陷入某些反思之中,再试图总结,让娱乐变得很累。黑格尔说理性强大又狡猾。不知道他这种人玩跳棋时会总结出什么。
我总结了半天,研究回顾了步骤,我认为自己没有雾里看花的能力,且不善于协作和瞻前顾后,大局观之类。我问我的对手怎么赢的,是不是有一种思路,她说:我瞎走的。我再问,瞎走能连赢两局吗?她再答:瞎走两次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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